14 群魔亂舞

群魔亂舞

天色晴朗，微風徐徐。

倒是個宴請的好日子。

原鎮侯滿面笑容，客氣地迎來迎往。流觞曲水不比馬賽，到底是幾分文雅。奇怪的是，原鎮侯府乃是武将之家，怎的備起如此宴請？

而知曉內情的，也明白這是聖上的意思。

這些個勳貴人家，都在翹首以盼聖上的到來。結果，堪堪只侯到一則聖旨。

大太監劉談笑着面頰，對原鎮侯道：“聖上今日有旁的事擾身，是來不了。不過卻囑咐過奴家，要諸位定需玩得盡興。”

原鎮侯怎敢有異議？弓着身子，趕緊應下。

客人們難免失望，倒是這些個少年男女們，一時的松快起來。

薛家是皇商，在客宴裏并不起眼。不過到底與林家沾了點親，幾人拘在林如海身邊。

如今的林如海是大理寺卿，巴結的人不少。看着林大人的獨女黛玉，一時紛紛誇贊起來。縱使薛寶釵一樣的耀眼，卻是無人問津。

薛姨媽急得手心冒汗，眼見客宴過半，終于心下一橫拉着寶釵換裝。

“我兒不必自輕，那黛玉只是出身好，哪裏比得過我兒。”這話看着是說給寶釵聽的，卻不過是薛姨媽講給自己的。

她富貴慣了，竟不知京中高門的清越。一介皇商，哪裏會被看在眼裏？

如此境地，卻讓薛姨媽慌了神。一時便心急起來，想讓寶釵以女色為探門石。這可能是她薛家，唯一的優勢了。

薛寶釵心裏卻清楚，自然放心大膽女裝。母親将高門大戶的姻親想的太過簡單，只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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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回到宴上，衆人皆是呆愣。只見女态的寶釵風姿無雙，并沒有一般貴女的半分扭捏，大氣龐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氣派，眼神亦是堅毅。

到底是不同與那些個深閨女子。

一時間，紛紛打探起來。

薛姨媽終于眉開眼笑，薛寶釵卻知道這些都是虛假的花花團團。果然，一聽薛家門第，又皆是支吾着退去。

眼見薛家要淪為笑柄，倒是來了個熟人。

“薛家妹妹。”

寶釵回頭一看，卻是徐月如。只見她笑道：“我堂兄與你哥哥是同窗，到底應該親近幾分。你且上我這來。”

眼見徐家抛出榄枝，衆人猶疑。到底是謹慎些，觀望起來。

這邊徐懷之與他人飲得盡興，微醉之間，一倩影映入眼簾。

是她！

他疏的站起，面前的酒杯晃蕩了幾下，撒了一身的酒水。他卻是毫無察覺，只是快步。

這幾日的別離，讓思念這杯新酒，愈發的濃厚。

“薛......薛姑娘，”徐懷之眼裏亮堂堂的。有幾分顧不得場合，想要傾吐而快。

眼見這般，薛寶釵急急行了一禮：“見過徐公子。”

這般作态，讓徐懷之堪堪回神。終于身心收斂，故作不相熟地點頭。

可是衆人不是傻子，二人間的暗湧看得分明。以徐懷之的風姿，傾慕者只多不少，一時間那些個閨閣貴女，吃味起來。

又因着薛家皇商的身份，大膽的那些，索性直接嘲諷起來。

“到底是商賈之流，也不害臊。”

“是啊，真是半點也無的矜持......”

“瞧那副狐媚的樣子！”

本是女兒家的牢騷，誰料徐懷之半分也不能忍受，直接駁斥起來：“都是貴女，說的哪門子的市井之言？！”

衆人哽了一下，終究是不敢再言。

因着衆人在場，徐懷之不好太過久留。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匆匆離去。

薛寶釵與徐月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突然她眼尖的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猶疑間，還是穩妥的決定換回男裝。

果然，等薛公子的身份一亮場，原鎮侯府的仆人就來尋她：“薛公子，侯爺有事一敘。”

什麽侯爺有話？怕不是那位相傳吧！

心裏清楚，薛寶釵不做遲疑，快步而去。

“陛下，人帶來了。”

承德帝揮手屏蔽左右，隔着珠簾，打量着薛寶釵。皇威深厚，一時寶釵的脊背升起薄汗。

晾了她半晌，承德帝終于開口：“你就是薛寶釵？”

“是。”

答了此句後，珠簾晃動，只見一副畫甩了出來。薛寶釵打開一看，遍體生涼。

“此畫中人，可是你？”

“回陛下，是也不是。”

“仔細說來。”

見聖上有聽她解釋的意思，薛寶釵趕緊言道：“此畫中人雖身着男裝，卻是我的胞妹。”

“你還有一胞妹？”

“回陛下，正是。只不過當初我和胞妹一同降世之時，有賴頭和尚直言，胞妹命格貴重，得賤養破其業障。故，一直養在鄉下。”

到了這個田地，撒一個慌是撒，撒兩個慌也是撒。

索性，一黑到底。

“既是如此，你且聽令。”承德帝的聲音緩緩流淌：“若是此次會試，你能入殿選，或可一搏伴讀之位。”

珠簾裏茶盞相擊，大約是在對弈，落子無聲，屋子裏滿是靜谧。

本以為這是威懾，卻又聞承德帝語：“這不是定心丸，而是提點。別以為你板上釘釘，同你一同競弈的，還有徐懷之，陳鎮、蕭魚三人。伴讀之位四中取一，誰能奪魁，就看你的造化了。”

“且退下吧。”

得了皇令，薛寶釵一身虛汗的退了出去。

逃到外間後，才呼出一口氣，堪堪活了過來。聖上知不知曉她與北靜辭的關系，又知不知曉她的女身。

薛寶釵是半分也無底子。

罷了，只能行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聖上所說的四中取一？徐懷之她認得，可是這陳鎮和蕭魚卻是一頭霧水。看來，得多加打聽了。

宴會一散，薛姨媽再也沒有來時的高興。薛寶釵也顧不得她，一下了馬車，就往茶樓趕。

聽說書的人，大多消息靈通，就從這裏下手。

來到京中最大的茶樓，屁股剛一落座。就聽見茶客們相互交耳道：“陳家的那檔子破事，真是駭人聽聞啊！”

“就是，誰能料到，一個繼子，居然喜歡上父親的續弦！”

“這也到罷了，聽說這陳鎮還修書一封，承情與那張氏。結果被陳老爺撞破，這才罰他佛寺禁閉。”

“你們這些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如今三年期滿，據說陳家要迎回這位嫡子咧！”

正聽着入迷，誰料自己身邊的一位公子哥滿面氣憤，一看就是知情之人。薛寶釵趕忙湊過去，言道：“公子莫不是知道些許內幕？”

果然，那人回頭。義憤填膺道：“都是那張氏使得些下賤手段，為的是那陳家家財了！”

薛寶釵點頭，正要附和一聲，誰知一擡眼，嚯！好一個清麗的女子！

縱使他身着男裝，也蓋不了一身女氣。這人定也是女扮男裝。

不過看着年歲應該尚小，弱裏弱氣的。

“小姑娘，外面壞人多，快回去吧！”

“誰是小姑娘！”

那人眉眼一橫，卻是蓋不住的可愛。

“我是男子之身，不容置疑！”

二人的推拒惹得衆人大笑，一位茶客笑道：“這位公子，蕭世子雖男生女相，但确是男子之身咯！”

“我等驗過的，不容作假。哈哈哈......”

“是啊，若被蕭國公知道你這等言語，豈不是要拿槍棍比劃比劃你？這位蕭魚公子可是蕭府的金孫。”

蕭什麽？蕭魚？

薛寶釵心生怪異，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奇人啊！感覺除卻徐懷之，沒一個正常的。

偷偷愛慕其後母，男生女相嬌滴滴，還有女扮男裝的她，承德帝的眼光可真是獨到啊！

這伴讀之位的競争，堪稱是“群魔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