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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紀明華在錢寧走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他從小習武,即使腿廢了,但聽力和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能力都要比普通人強些。
“錢小姐,你準備怎麽幫我?”紀明華放下手中的書卷,擡眸望向她。
楊樹下的茶幾上,擺着一壺清茶,他輪椅旁邊是一個木制板凳。
錢寧不客氣地坐在那個板凳上,說道:“公子告訴我民女紀白的弱點,民女幫公子搞死他,公子重新做回紀家唯一的少爺。”
“錢小姐,你憑什麽幫我?對盟友是要坦誠的。”紀明華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錢寧,頗有心機地問道。
茶水散發着清香,錢寧來此之前并沒有想過太多,也沒有做過多的打算。
因此,她并沒有想隐瞞什麽,而是順着紀明華的話說道:“二公子既然知道民女姓氏,定然知道民女來歷,大公子乃我仇人,殺我父母兄弟,我定要殺他洩恨。”
“二公子現在可願意同民女結盟?”錢寧望向他,問道。
她所言均不慘半句虛言,若是紀明華仍舊不願,那她便只能在等時機了。
“錢小姐,你憑什麽覺得你能殺得了他?他做事極其警惕,不會讓你有可乘之機的。”紀明華擡眸望向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說,再次提出質疑。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錢寧反問。
錢寧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出來過于自信,怕不是會惹得他嘲笑,又道:“所以,想要同公子一起共謀大局。”
“公子重新回到屬于你的位置,民女報了殺父之仇,一生無憾。”
“公子可知紀白有什麽軟肋,或者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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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寧等待着紀明華的回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她杯盞之中的茶水上浮動着的霧氣都慢慢消散。
錢寧抿了一口茶水,不算是好茶,和她平時喝過得差別不大,想來紀明華現在在紀府定然過得不好。
那她獲得他支持的勝算就更大一些。
紀明華對他這個哥哥并不算太過于了解,他只知道他對待人命如同對待白菜,完全不在乎不重視。
紀白像是以鮮血為食的羅剎,他不怕死,也不怕規矩、道德,不近女色,紀明華一時想不到他有什麽軟肋。
但是,既然這個被他帶過來的人都想殺死他,那他順水推舟送個人情,也并非不可。
“錢小姐,可否說一下你的計劃?”紀明華問道。
錢寧知道他這是對她的提議動心了。
她有總結上一次的經驗,也真的聽從了紀白上次給她說過的建議。
“我準備先把紀白迷暈,然後用簪子殺死他。”錢寧說道。
“但我沒有迷藥。”錢寧又道,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直沒有動手。
紀白對出現在她身邊的物品看管得很嚴,錢寧根本沒有機會購買迷藥活着通過其他人購買到這種東西。
“可以,我有,我願意為錢小姐提供迷藥。”紀明華說。
“但代價是,錢小姐若是行動失敗,不能将我供出去。”
“那是自然。”錢寧當即點頭。
她肯定不會出賣盟友,況且這次不成功,還能下次兩個人繼續籌謀。
紀明華常年吃藥,院子裏長年備着一些常見藥材,他懂得一些藥性。
他從自己的藥房中選出幾種藥材,遞給錢寧,道:“你磨成粉,下在他吃的食物或者湯水中,大概一刻鐘便能見效。”
“好,多謝,若是成功,日後必然不會忘記二公子恩情。”錢寧拿到藥材後,拱手道謝,說道。
-
錢寧回到房間,将迷藥搗碎成沫,下到茶水之中,等待紀白面聖歸來。
天色慢慢暗下來,直到亥時,紀白終于醉醺醺地出現在她門口。
他一身酒氣,但眼神清明,身上的那股令人毛骨悚然地氣息撲面而來,錢寧迎上前去,從加了料裏面的水壺中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紀白并未有過多的疑慮,他仰頭喝下那杯水,将錢寧抱在懷中,準備上床睡覺。
錢寧已經習慣了他夜晚睡覺時抱她,她知道他不會做什麽,只是抱着她睡覺而已,于是,她并沒有反抗。
紀明華給她說過迷藥要一刻鐘才能見效。
但今日紀白喝了酒,神情放松,精神也不如之前一般緊繃,迷藥見效的時間或許會快一些。
錢寧等待着迷藥見效,紀白熟睡。
紀白如往常一般,将她放置在床上,伸手将腰帶取下,绛紫色的官府瞬間散開,他将腰帶在錢寧手腕上。
這是他睡覺時的必做動作之一。
但今日的錢寧卻阻止了他的動作,女孩兒将腰帶拿過,自己一下下地纏在手腕,十分乖巧地說道:“這次我自己纏。”
紀白看着黑色的腰帶從錢寧手腕上纏了一圈...兩圈...三圈,之後她靈巧的系了一個蝴蝶結。
紀白明知道這樣不如他平時系的牢固,但又覺得這次是她自己自願纏的,便不再計較那麽多。
“喻黎。”紀白摟着錢寧地腰,輕聲喚了一聲。
“我今日有封號了,鎮遠将軍。”紀白伏在錢寧地肩膀上繼續說道。
他平日裏睡覺并不說話,今日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話比平時要多,态度也軟下來。
錢寧想着自己馬上就要把他殺了,他多說兩句便多說把。
錢寧好心情地回了他一句,“那你真厲害。”
她開始解手上被系上的腰帶,為殺他做準備。
她系得很松,但腰帶從她手腕處繞了三圈,并不太好解開。
紀白得到了她的誇獎後,更加放肆地和她聊天。
“我好像真的有點兒離不開你了,喻黎。”紀白在她脖頸小聲說道。
“我這幾天過得好開心,從來沒有這麽開心,終于不再夢到那些死去的人找我索命了。”
“父親從小就不喜歡我,覺得我從小就嗜血,殺害無辜之人,我并不想殺他們,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我是不是從來不讨人喜歡,連你也要殺我,還殺我兩世。”
錢寧正在從自己頭上拔簪子,聽到他的話一頓。
錢寧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動。
于是,她又裝作被綁的樣子,手腕交叉擺在胸前,不敢再繼續動作,一邊還安撫他道:“沒有,你很招人喜歡。”
她需要讓紀白安靜睡着,不能激起他的情緒。
即使錢寧覺得他死不足惜,也并未反駁。
“你是喻黎?錢寧不會說這種話的。”紀白眯起眼睛,明知道這個猜測站不住腳,可是昏昏沉沉的腦子已經不容他多想。
“為什麽你沒有輪回的記憶?”他問完後,又立刻否定,“不,你沒有也好,你沒有更好。”
“那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好不好?”紀白問道。
他頭腦昏沉,十分想睡覺,但是仍舊不肯放心睡去,等着錢寧地回答。
“好。”錢寧忍着惡心回答。
不,這不是錢寧會回答出來的話,即使是喻黎,知道他殺了孟婆後,也不可能說出和他在一起的話。
紀白努力從馬上失去意識的狀态清醒出來,可是事情并不如他願,眼睛仿佛被人用布蒙上,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從後腦勺敲了一下,又痛又暈。
紀白終于抵擋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下。
錢寧感受到身邊的人呼吸平穩,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知道他睡覺很淺,往常和他睡在一起時,她稍微有一點兒動作,他都會馬上發現,輕輕拍她的腰,示意她安分點兒。
錢寧小心翼翼地從頭頂上拔下簪子,握在手心,輕聲地喊了聲,“紀白?”
紀白并未任何反應。
錢寧又比剛才聲音更大了一些,又喊了一聲,“紀白?”
對方仍舊毫無反應。
錢寧終于放心。
她握緊簪子,翻身而上,騎在紀白的腰腹處,将簪子尖對準紀白的心髒,狠狠刺下。
鮮血瞬間迸發出來糊了錢寧的眼睛。
鮮血的鐵鏽味瞬間籠上鼻尖,她手腕上都沾了紀白的鮮血,他的白色寝衣在胸口處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半,不過是一瞬間。
錢寧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到。
她竟然真的殺了人!
錢寧扔掉簪子,雙手都在抖,即使經歷了多少變故,她不過才是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小姑娘而已。
錢寧手腳發麻地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一件衣服,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她剛下床,手腕就被抓住。
錢寧控制了自己所有力氣,才沒有尖叫出聲,她顫顫巍巍的想要掙脫手腕,又聽到紀白虛弱地喊了聲,“錢寧...”
但他并沒有用太多力氣,錢寧稍微一掙脫就将他的手甩開。
錢寧那一簪子刺得很深,她甚至能感受到簪子刺破皮膚紮緊肉中的阻塞感。
錢寧以為自己成功的殺死他。
可是他怎麽沒死?!
但她早已慌了神,根本不敢再繼續補刀,匆忙地朝卧房門口跑去。
若是紀白沒死,她下了這麽重的手,他這次一定會殺了她!她不能在留在紀府!
仇可以以後再報,若是命沒有了,那就是真的一切都沒有了。
錢寧不過剛剛打開房門,就被四個黑衣人攔下。
錢寧瞬間不敢動了,可是讓她回去她也不敢,五個人就在門口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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