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顧玉祯笑着同衆人交談，心知這些小門小戶教養出來的少爺沒什麽見識，但面上仍舊掩飾得很好。

衆人瞧他沒有架子，越發熱絡地交談起來，顧玉祯覺得實在寒酸，索性也不再應對，笑道：“我還有些話要同照枝說。”

公子們聽了這話紛紛打趣，顧玉祯也不惱，笑着同他們道別，轉過身後卻瞬時冷了下來。

而後往江照枝方才離開的方向走去了。

沒多久到了一道垂花門前，眼下周遭十分安靜，顧玉祯在門前站定，卻聽到裏面傳來女子的說話聲。

他當下便認出那是江照枝的聲音，她像是在和什麽人對話，隐約只能聽到“來了”、“忘記”幾個字眼。

顧玉祯擡腳走了進去，對話聲卻在一瞬間戛然而止，跨過垂花門，是一處四方的樸素庭院，左側的走廊邊上空無一人。

方才聽到的聲音分明是從那裏傳來的，就這麽一瞬間的功夫，她能跑去哪兒？

顧玉祯的視線落在走廊旁的月洞門處，他皺眉尋了過去，除走廊外，那裏是離說話聲最近的地方。

月洞門裏是一座簡陋偏僻的小院，卵石小徑旁長了些許雜草，像是許久沒人打理過了。

顧玉祯走進月洞門，在門口處往裏略略掃了一眼。

他探身往院裏的廂房瞧，卻沒注意到他的身側，正坐落着一處極不起眼的由假山石堆疊而成的翠屏院景。

此時此刻，在這道天然屏障後，有二人正激|烈地交頸喘|息。

綠草葳蕤，江照枝被放在半人高的假山石上，軟軟地依偎在沈青彥肩頭，面色酡紅。

沈青彥則一手攬着她纖弱的腰|肢，一手抵着崎岖不平的假山，後背弓|起，微喘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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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枝頭腦發脹，對眼下的狀況早已失去了判斷力，周遭的雜草輕刺着她的面頰，她下意識往身前的溫暖處挪了挪。

嘎吱——

外面傳來一聲枯木枝被踩破的聲音，隔着一道屏障，那人幾乎近在咫尺。

江照枝昏沉地埋在溫暖之中，頸下的臂膀卻十分警惕地緊繃了起來。

“世子爺，您怎麽......”外面忽然響起另一人的聲音，前頭那人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你來得正好，我剛剛在這裏聽到你主子的聲音，進來卻尋不到她，你可知她去了哪裏？”

江照枝緊閉着雙眼，意識也迷蒙不清，身前那人聽到這話卻微微後傾，視線落在了她的臉側。

“......小姐身子不适，方才便回房休憩了。”

“怎麽可能？我剛剛分明聽到她說話了？”

這聲音明顯拔高了一些，江照枝眼睫微微一顫。

“照枝妹妹？”

熟悉的聲音讓江照枝不自覺想要回應，可剛要動彈，腰身便被人用力一按，唇邊無意識的嘤咛也驀地被輕輕含|住。

“照枝妹妹，你可在這裏？”

外面的聲音窮追不舍，陌生的溫|度緊跟着猝不及防地闖了進來，像一條小蛇肆意撬開她的牙|關，忽而又變成木|杵毫無章法地攪|入。

“世子爺怕是聽錯了吧？”

“奇怪......許是我真聽錯了。”

江照枝不适應地顫抖躲開，那炙|熱先是一僵，緊接着更加狂|烈地交|纏|汲|取。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江照枝口中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她無力地仰着脖子，憋得脖|頸通紅，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般，幾乎要滑落下去。

可那人卻要将她整個吞下去一般，手下緊緊地擁着她，他雄|渾的氣息像是一團火焰将她牢牢包圍，唇齒之間也沒有任何喘息的餘地。

不知過了多久，那溫度驟然離去，江照枝被迫貼在那人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氣。

“照枝妹妹......”

沈青彥在口中低聲重複着，臉上劃過一抹冷諷。

江照枝原本就頭腦發昏，這會兒缺了氧更是不省人事，茫然無措地倚在他身上，紅腫的唇瓣微張。

沈青彥緩緩低下頭，視線一點點劃過她透紅的臉頰，冷厲的雙眸掩映在碧草間，晦暗不明。

腹中的欲|念就像是一方無法餍足的深淵，它們叫嚣、噴薄，卻不知他早已縱身躍下。

為什麽要抵抗？

他要沉淪。在這場瘋狂的歡愉中，他從未抵抗。

-

當晚，臨安侯府。

顧玉祯被叫到書房外等待，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管事的才打着簾子出來，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微微一笑，硬挺着早已疲憊的身軀，邁步走了進去。

父親正坐在梨木書桌前看書，房裏也沒有旁的客人，如今已是三月，書房兩側的窗都大開着，晚上卻涼風習習。

顧玉祯心下一沉，依舊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禮：“父親。”

侯爺收起書卷，沉聲問道：“今日定親可還順利？”

“回父親，江家已收下聘禮，成婚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十。”

“太晚了。”臨安侯皺了皺眉，“提前到下個月。明日我尋人去欽天監挑個黃道吉日。”

顧玉祯笑容微僵：“下月未免太快了些，女方家中還要時間準備......”

說着卻忽然頓了頓，又道：“父親覺得下月可以，那便定在下月吧。”

臨安侯雙眸一眯，淡淡瞥了一眼顧玉祯。上次二人争吵過後的第二日，顧玉祯便主動來找他道歉，來時甚至拿上了馬鞭，頗有些負荊請罪的意味。

當時他怒氣未消，沒有仔細分辨顧玉祯的認錯是真是假，但今日一看，他倒的确是變了許多。

許是會試殿試一遭，讓他經受了不少歷練。

臨安侯臉上不禁流露出滿意之色：“如今你考中了探花，卻也不能氣滿志驕，早些成婚定了性子，我也能放心一些。”

“過段時間官職便下來了，等你入了翰林院，務必勤勉上進、潔身自好。千萬不要好高骛遠、盲目結交黨羽，對你日後官途只害無益。”

顧玉祯低着頭，回道：“父親教誨兒謹記在心。”

臨安侯大手一揮：“行了，回去罷，今日一天你也累了。”

“謝父親。”

夜色漸深，顧玉祯離開書房後卻沒往回走，順着西院游廊一路往後走，從小門出了府。

醉雲軒雅間內，李宜煜已經等候他多時。

“探花郎可是得空了，我還以為今兒也見不着了。”

李宜煜晃蕩着酒盞，半倚在矮塌邊上，兩側鬓角未束，任其飄逸松散。

顧玉祯褪了披風匆匆走進來，看到的便是李宜煜這副風流模樣，略顯嫌惡地皺了皺眉：“你這副樣子是要作何？卻不知你何時也開始崇尚魏晉之風了。”

李宜煜嘁了一聲，“假正經！你倒還記得有我這個好友？日日不見首尾，也不知你在忙些什麽！”

顧玉祯在另一側坐下，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開口道：“我今日去江府提親了。”

卻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李宜煜先是一愣，随即臉上堆起笑容：“倒是天大的喜事，你怎麽也沒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今兒也好帶上賀禮......”

顧玉祯咽下一口茶：“下個月便要成親了，屆時你一并帶來也不晚。”

“下月？！”李宜煜險些驚掉了下巴，“是不是太急了些？”

“父親定的日子。”

顧玉祯此話一出，李宜煜頓時啞了聲，反倒是顧玉祯笑了一聲：“怎麽？你不是替我開心嗎？”

李宜煜半倚着牆讪讪一笑：“開心......自然替你開心。”

顧玉祯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握着茶盞，聲音沉了下來：“今日叫你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話題轉開，李宜煜頓覺輕松不少，“什麽時候跟我這麽見外了？”

“這事不太一樣。”顧玉祯摩挲着茶盞，“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李宜煜看他這麽認真，笑容也收了起來，問：“你想找誰？”

顧玉祯思忖片刻，才道：“我先前跟你提過的，我曾在應天的街頭遇見過她。”

他擡頭望向窗外，那輪明月依舊挂在天上，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有變過。

李宜煜登時從塌上一躍而起，“你、你說什麽？”

他覺得自己應當是聽錯了，但顧玉祯轉頭看向他，神色異常堅定。

“你不是已經聽了侯爺的話去江府提親了嗎？你這任命書馬上就下來了，怎麽這個時候犯糊塗......”

“李宜煜。”顧玉祯定定打斷了他。

從他決定去同父親道歉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想好了自己日後的路。

他如今已經是探花了啊。

父親再殺伐果決，也有老去的那一天，而那一天便意味着他的新生。

他的機會已經就在眼前了，邁入官場後他的新天地便要開始了。

翰林院？

不過是個校勘典籍、整理文史的地方，多少新貴的年華在這裏蹉跎，他怎會屈居于此？

他想要做的事，恐怕父親是永遠不會支持的。

他也沒有打算告訴父親，但在這之前，他要找到她。

他已和從前不同了，他必須要開始培養屬于自己的勢力。

李宜煜怔了怔，竟在那一瞬看到顧玉祯眸底的野心和欲|望，那是先前他從未見過的。

“好，我幫你。”

不過是排查應天小戶人家的女眷罷了，他的舅舅恰在應天做官，尋人雖無異于海底撈針，但他決定幫助顧玉祯。

顧玉祯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胸口澎湃不止，他知道李宜煜答應他做這事便已經與他站在了同一陣營，激動之下，二人飲至清晨方才散場。

明月依舊高懸，月光同樣灑在京城的某處院落內。

室內一片昏暗，唯有銀光在床榻上流動，江照枝靜靜躺着，雙眸緊閉，瓷白的面頰在清光下顯得異常動人。

沈青彥淨身焚香後坐在床邊，口中卻還殘留着梅子酒酸澀的味道。

夜寒光冷，他坐了良久，才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拂過她每一寸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