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城門口因為這百人的隊伍霎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在泉源府裏待得時間久的人很快便認出這些人的來歷, 一時間有些竊竊私語起來:“這些人一個個的缺胳膊少眼睛的,他們就是養在安福苑的那些人吧?”
“別說,還真的是, 之前就聽說過,這些人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大部分臉上都有疤痕或者缺胳膊少腿, 因為長相加上身體有毛病,就是去碼頭上也只能拿比別人少一半的工錢呢。不知道這人是哪裏的, 竟然想要把這些人給養着。”
“可不是啊,一上來還把這些人都給帶走了。”
“你還別說, 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眼裏都帶着殺氣,剛剛那個領頭的看了我一眼, 吓得我都忘記了呼吸,太可怕了。”
“眼神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這缺胳膊斷腿的, 還能用眼神殺人?”
這些人指指點點的模樣,讓黑鐵小隊的人都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這些人的話比一刀刀地砍在他們身上,還讓他們覺得難受, 他們這些都是駐守邊疆,為北齊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只因為少了一條胳膊, 跛了一只腳, 就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累贅。
別人議論的對象。
這也是他們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餘卿坐在馬車裏,聽着外面的議論聲音, 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擊在腿上,清冷的聲音透過馬車:“起來吧,我正是用人的時候,你們能來,我很高興。”
說着他聲音淡淡地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卻明顯是針對那些議論的聲音:“黑鐵小隊的身子雖然殘了,但是他們還能用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拖累任何人。總是比那些被他們護在身後,又看不上他們的人強多了吧?最少他們敢拿起刀,上了戰場拼殺。你們在這裏說這樣的風涼話,不覺得躁得慌嗎?”
黑鐵小隊現在不管過得怎麽樣,是什麽樣的人,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還輪不到這些人對他們進行評頭論足。
餘卿的聲音不大,卻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冷意,透過馬車的車廂,讓那些人聽得清楚,一句簡短的話,讓所有的議論人頓時啞口無言。
甚至在這一瞬間,看着黑鐵小隊的人,心裏升起了一抹負罪感。
黑鐵小隊的衆人,也是把餘卿的話聽到了耳朵裏,他們看着馬車的方向,眼眶微微地泛紅,在心裏對餘卿有了前所未有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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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一開始只是為了能夠養活自己,他們才選擇跟着餘卿離開泉源府,那麽現在他們覺得就沖他的這番話,他們可以為他賣命。
餘卿見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這才敲了一下馬車的車壁,對着宋闵淡淡地開口道:“出發。”
棕紅色的駿馬,緩緩地打着鼻響,在宋闵的催促下,緩緩地前行。圍繞着的衆人,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來,目送着衆人的離開。
孟君廷神色複雜地看着衆人的背影,攥了攥有些發麻的右手,緩緩地嘆息了一聲,轉身朝着城裏走去。
一路上風塵仆仆,更是磨練衆人的意志,黑鐵小隊盡可能地不拖累餘卿他們的腳步。餘卿也讓宋闵放慢了腳程。
經過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一行人來到了蒼城的門口。
看到蒼城黑褐色的城牆,蒼勁有力的字體,餘卿低垂着的眼睑慢慢地揚起,轉頭對着宋闵叮囑道:“宋闵,你和張楓挑選幾個人跟着我去魚行。”
張楓對着餘卿恭敬地躬身道:“是。”
張楓曾經是孟将軍身邊的親衛,手上的功夫也是了得,身上的毛病也是最多。
他曾經跟着孟将軍守護江城,為此丢了一條胳膊和一只眼睛。腳上也有些問題,走快了就露出跛腳的毛病,臉上從眼睛那裏還有一條貫穿全臉的疤痕,加上戴着的眼罩,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
這樣的傷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早就死了。而張楓卻靠着自己的意志活了下來。
張楓在聽了餘卿的話之後,簡單地挑選了幾個适合漁行的人,讓他們跟着馬車朝着城裏走去,剩餘的人都在原地待命。
劉善于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他站在漁行的門口來回地走動,一雙細長的眼眸不斷地朝着城門口的方向看去,直到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他趕緊地邁着自己有些肥胖的身子,小跑着迎了上去:“哎呀,小公子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等明天呢。”
說着他看到了馬車身邊的人張楓幾人,一雙棕黑色的眸子裏快速地閃過一絲精光,這些人別看走路有些不對,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各種毛病。但是那周身的氣勢卻讓他有些膽戰心驚。
尤其是那個領頭的人,只冷冷地看他的那一眼,就讓他确信這人絕對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而且殺的人絕對是他兩只手數不過來的那種。
一想到這裏,他快速地收斂了自己的心思,肥胖的臉上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一雙狹長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
馬車在漁行的門口停下,宋闵搬了腳踏放在了馬車的跟前。
餘卿修長的手指撩起了門簾,彎腰從馬車裏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漁行的一切,淡淡地對着劉善于點頭:“之前讓你做的事情,怎麽樣了?”
劉善于從餘卿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麽,在心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聲音愈發的小心和恭敬起來:“小公子,經過您的提點之後,我在咱們玉春園裏找了兩個願意做這件事的姑娘,她們現在已經是青幫幫主的心頭寶了。張超的姐姐現在已經失寵,而張超這人在三天前,去喝酒之後,被人打斷了兩條腿,現在在家裏躺着呢。”
說到這裏他獻寶似的說道:“這魚行裏的魚早就售賣一空,冰站也在開始籌建。只等着您回來主持大局呢。”
餘卿微微地點頭,擡腳朝着魚行裏面走去。
等走進去,他擡眸淡淡地掃了一眼劉善于:“清輝書院那邊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他一走就是這麽長時間,按照宇文複的性子,應該差不多要戳事情了。
劉善于有些摸不準餘卿話裏的意思,他偷偷地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嘴唇微微地抖動了一下,轉身間又變得笑意盈盈的模樣:“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發生,二公子和大小姐倆人都挺好的。”
确實沒有什麽大事發生,唯一的就是宇文複成了新的小霸王。宇文婉只是對老師意見?
餘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冷冷地掃了一眼劉善于:“說實話。”
他可不相信劉善于那躲躲閃閃的眼神下面說的是實話。
宇文複他是了解的,宇文婉他接觸得不多,就是在原身的記憶裏只留下她小時候軟軟糯糯的一小只,十分的可愛。
但是從之前的接觸上來看,宇文婉的性子驕縱自私,具體的還需要再觀察觀察才能知道。新來海城的這一段時間裏,他一直都在身邊,宇文婉倒是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現在看劉善于的眼神,完全是不像沒有事情發生的模樣。
劉善于被餘卿的話吓得一個激靈,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好半晌才嘆息了一聲道:“大小姐,在清輝書院裏有些不尊師重道,覺得自己學得比他們還要多,有的時候提的問題,讓那些老師下不來臺。”
說到這裏他臉上又堆滿了笑意:“不過大小姐的學識還是很好的,夫子很大一部分對她還是十分喜歡。但是書院裏有那麽一部分的學生因為這個有點意見,但是問題都不大。比較容易解決。”
餘卿微微地颔首:“還有呢?”
劉善于在這一刻有些叫苦了,他臉上的笑容都有些維持不住:“二公子的比較麻煩,他和蘇海城鬧起來了,兩人帶領着不同的人,在學校的後山坡上約架,要是我沒有算錯日子的話,約架的時間就是明天下學之後。”
說完,他偷偷地觀察着餘卿的臉色。
餘卿臉上的神色一寒,手上的杯子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他的眸光落在了滿頭大汗的劉善于身上,聲音暗含危險地問:“劉老板這麽怕幹什麽?你別給我說這件事還有劉高進參與其中?”
劉善于被餘卿那駭人的氣勢吓得雙腿有些發軟,他連連擺手道:“沒有,進兒在發現這件事之後,就給我來了信。我是覺得他沒有勸阻到二公子,就是有錯的。”
他兒子只是給他講述了事實,這中間有沒有他的手筆,他還真的不知道。
張楓在一路上倒是不斷地觀察他的這位新主子,神色冷淡,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手裏整天拿着一本書。
而現在他看着眼前的人,在這短短的瞬間裏,身上的氣勢變了幾變,要說之前就是衣食無憂矜貴的小公子,而現在妥妥地就是一個上位者的氣勢,直接和孟将軍持平。而孟将軍是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
他的這位新主子小小年紀怎麽就有了這樣驚人的氣勢呢?
餘卿淡淡地掃了一眼劉善于,有些看不出喜怒地道:“要是沒有劉高進的事情,那你也不用自責。宇文複的性子不是打一頓就能勸阻的。”
說到這裏,他對着宋闵冷聲道:“宋闵,你安排幾匹馬,咱們連夜出發回海城。”
他出來也就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這倆人是想要上房揭瓦啊!
說到這裏他轉頭對着劉善于道:“這是我新請來的護衛張楓,你在後面帶着他們回海城,沿途的冰站,安排那些腿上不方便的人,蒼城的鋪子也安排幾個人守着,平時運營售賣都不需要你們管,但是一旦有人鬧事,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劉善于對着餘卿趕緊地點頭,前面的話他知道是對着他說的,後面的話則是對着張楓說的。
張楓對着餘卿恭敬地行禮道:“是。小的等會兒給您挑選幾個激靈點的,有一只手的,讓他們在路上保護您的安全。”
他們黑鐵小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理解他們出京,對他們尊重的人,這會兒絕對是不能再讓他出事。小公子年紀不大,功夫應該好不到哪裏去,要是只讓他和宋闵回去的話,他有些不放心。
餘卿微微地點頭,擡手揉了揉他有些脹痛的眉心道:“等回到了海城之後,我在安排你們具體的事宜。”
宋闵從外面走了進來,對着餘卿微微地拱手道:“大少爺,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餘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擡腳朝着外面走去。
劉善于看着他的背影,擡手擦了一下臉上的冷汗,擡腳趕緊地追了出去,等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雙狹長的眸子落在了站在門口的一行人身上,這就一群帶着殺氣的人,別說是城門口戒備的士兵了,就是他都覺得心裏發怵。
他在心裏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是多麽的英明,選擇了和小公子合作的機會。
張楓看着眼前的隊伍,從裏面挑選了八個功夫最好,左手劍練得最出挑的人,對着他們細細地叮囑了之後,這才對着餘卿拱手道:“大少爺,他們幾個都是這些人裏面功夫最好的,讓他們跟着您回去。”
餘卿微微地點頭,翻身躍上了馬背。
上輩子他是學過騎馬,但是那都是在他父母還在的時候,後來父母沒了,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騎馬了。
他用手撫摸着馬背上的鬃毛,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很快他手上的馬鞭對着馬屁股落了下去,棗紅色的駿馬猶如離弦的箭一般,朝着海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剩餘的人,也紛紛跟了上去。
等人離開之後,劉善于對着張楓笑的牙不見眼地問:“張兄弟,咱們什麽時候出發?這一路上比較慢,差不多要六七天的時間。”
張楓對餘卿這邊的事情不清楚,他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劉善于道:“都可以,你這邊安排好,咱們就出發?”
劉善于一聽這話,眸光掃了一眼眼前的人,微微地點頭道:“好,那咱們這就出發,我進城安排一下。” 說着他轉身朝着城裏走去,在轉身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生出了一股子壓迫感,這張楓絕對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主,哪怕他少了一條胳膊,跛了一條腿。
餘卿連着奔跑了幾個時辰之後,才在一處破廟跟前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等馬兒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和宋闵帶着人又繼續往海城的方向跑。終于在的第二天下午下學之前,趕到了海城。
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牽着馬朝着家裏的方向行去。
姜茵一身淡紫色的交領袍子,一頭烏黑的頭發被一根深紫的發帶綁着,手上拿着一把團扇,虛虛地搖晃着。
好半晌才緩緩地轉頭朝着院門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手上的團扇就定格在那裏,她猛然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着餘卿走了過去,上下打量着他,好半晌才滿是心疼地道:“瘦了,怎麽瘦了這麽多啊?”
餘卿看着姜茵臉上的關心的神色,心裏一陣陣地發暖,他的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對着姜茵行禮道:“母親。”
姜茵擡眼看了一眼宋闵,到嘴邊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出來,她對着餘卿親熱地道:“趕緊地去洗漱一番,我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菜。你本身身體就有些不好,這段時間還在外面東奔西跑的,一定要好好地休養一段時間才行。”
餘卿被姜茵拉着手,聲音帶着愉悅地道:“是,都聽母親的。”
在現代他父母早逝,一個人要支撐起偌大的家業,在一切事情都穩定之後,才趁着空閑時間做自己喜歡的研究。只是說是空閑時間卻還是占用了他的休息時間,要不然也不能年紀輕輕地就猝死了。
這麽多年缺失的母愛,再看到姜茵因為他的消瘦而紅了的眼眶,還有那一聲聲克制而關心的話,都讓他心裏暖暖的。
姜茵臉上的笑容更濃,她對着餘卿細細地叮囑,眸光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跟在宋闵跟前的幾人身上:“我先去廚房安排一下,你趕緊去洗漱一番。”
說完擡腳就朝着外面走去,一出門,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起來,這次瓊兒帶回來的幾個人,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帶着殺氣,這樣的人是見過血的。這樣的人瓊兒是怎麽認識的?這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讓瓊兒一身的氣勢愈發的冷冽了。
餘卿把身上的袍子換成了一身的緊袖的淺藍色勁裝,原本披散着的頭發也被高高地挽了起來,他眸光淡淡地掃了一眼宋闵道:“走吧,咱們先去看看約架的宇文複。”
後面三個字咬得有些重,宋闵都聽出來了其中的怒氣,他猶豫了片刻才對着餘卿勸說道:“大少爺,二少爺還小,做事比較容易沖動,您一定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你要是氣不過直接把人拉回來打板子就行。千萬別動怒。”
就從剛剛他家大少爺的話,他心裏莫名地擔心他會把二少爺給打死了。
餘卿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堅定起來,他帶着人走到了宇文複約架的那個小山坡上的時候,赫然發現宇文複在這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裏,讓自己成為這清輝書院那幫纨绔子的老大!
曾經的被他設計的王家的那個孩子,還有那個欺負蘇海城的公子哥,都站在了宇文複的身後,只一眼他就确定了這件事不簡單。
他拿着手裏的一早準備好的戒尺,在衆人動手之前,聲音淡淡地道:“宇文複!”
一句話就讓宇文複原本鬥志高昂的神情倏地變成了鬥敗的公雞,他左右看了一眼天,仿佛剛剛看到餘卿一般,臉上倏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着人甜甜地喊道:“大哥,你怎麽來了?是來看我打架的嗎?”
餘卿黑長的睫毛微微地顫抖,好半晌臉上掠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對着人招了招手,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道:“你過來,哥哥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聽說你在這裏,換了身衣服就過來看你了。”
說完之後朝着一旁的蘇海城冷冷的掃了一眼,直接讓蘇海城的心微微的一悸,默不作聲的看着宇文複。
宇文複見餘卿沒有生氣,提着的心倏地放了下來,他就說他大哥對他是最好的,上次和陳文軒打架的時候他大哥都幫着他的,這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想到這裏,他對着蘇海城高傲地點了點下巴,神情倨傲地道:“等會兒我再收拾你,我先和我大哥敘敘舊。”
劉高進站在人群裏面,耷拉着腦袋,看着宇文複朝着餘卿走去,有些遺憾的癟了癟嘴,快速地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朝着人走了過去,他走到餘卿的身邊,對着人拱了拱手道:“大公子回來了。我已經讓人去請院長了,院長和老師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的。”
餘卿臉上的神色淡淡,眸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對着他微微地颔首道:“你做得已經很不錯了,這件事是宇文複沒有腦子。”
他說完之後,在宇文複開開心心地走到他身邊的瞬間,伸出了修長的手指,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臉上淺淺的笑意不變,袖子裏的戒尺也落在了手心裏,擡手就對着宇文複的身上招呼。
在這一瞬間的變故,直接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這看着比宇文複還要瘦的小公子,竟然敢對他下手,宇文複可是出了名的力氣大,不講道理。
宇文複也被打懵了,他大哥從來沒有打過他的,這次竟然一把捏着他的耳朵,死命地打他,只一會兒的工夫,他清輝書院的淡青色的袍子上就染上了一層血色。他不敢使勁地掙紮,怕傷到他大哥。只是不斷地對着餘卿讨饒地喊道:“我錯了,大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餘卿冷冷地掃了一眼王餘弦的兒子,嘴角的笑意不達眼底道:“今天的事情,我會好好地和你父親算一下,這話還請你傳達過去。”
王餘弦的兒子王治同,被餘卿那冰冷的視掃過,吓得面色有些發白,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雙眸子更是因為恐懼而縮小。
餘卿看着宇文複身上那斑駁的血色,這才放開了捏着宇文複耳朵,臉上神色淡淡,他把手裏的戒尺扔在了地上,擡腳朝着蘇海城走了過去,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你明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還想要将計就計?”
蘇海城躲開了餘卿那冰冷的眼神,一雙棕色的眸子裏盡是心虛,他低頭看着地面,解釋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利用他的,是他在王家的幾個人的撺掇下一直針對我,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說到這裏他覺得還是有些愧對餘卿當初對他的提點,低頭幹脆利索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他。”
餘卿掃了一眼蘇海城,擡腳就往回走去,邊走邊對着宋闵道:“回去之後再打他三十大板,以後要是還敢做這樣的事情,就直接打斷腿在家裏養着!”
宇文複的臉上頓時變得蒼白一片,要說剛剛挨揍的時候他還不覺得害怕的,這會兒他是真的怕了,他擔心他大哥真的會打斷他的腿。他紅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蘇海城,用手扯着餘卿的衣擺,可憐兮兮地喊道:“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能不能少打幾板子?”
這話一喊出來,讓劉高進都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他本來以為這宇文複會因為大公子當着衆人對他動手,而心生惱恨,結果他就是哭着求饒,就為了少打幾板子?這還是在清輝書院裏耀武揚威的宇文複嗎?
餘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對着劉高進聲音淡淡地道:“等過幾天讓你父親把咱們海城有頭有臉的人都請去玉春園,我做東請他們吃飯。”
至于請的是什麽飯,不用劉高進說,這些被請的人也都能猜出來一二。
劉高進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倏地收斂了起來,他對着餘卿恭敬地低頭道:“好的,大公子,我把話帶到。”
餘卿說完,背着手往回走,走了兩步停下腳步對着站在原地不動的宇文複,聲音淡得看不出情緒地道:“跟上!”
宇文複一聽這話,吓得渾身一抖,他求救似的朝着宋闵看了過去。
宋闵沖着他微微地搖頭,世子爺正在氣頭上,這會兒幫着二少爺說話,恐怕他也要被遷怒了,只能等回去之後再說了。
站在山坡上的衆人,看着宇文複他們離開的背影,這才慢慢地散去,王治同在餘卿他們離開之後,也顧不得在身邊的幾人,還有站在原地沒有動顫的蘇海城,滿是心事地往家走去。他要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禀告給他父親,讓他父親想一個對策才行。
就剛剛宇文瓊那個眼神,這事情絕對不能善罷甘休的。
等餘卿他們回到家裏,宋闵看着宇文複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又想到一會兒還要有三十大板,滿是不解地對着餘卿問道:“大少爺,咱們是不是對二少爺下手有點重了?”
這剛剛挨了一頓戒尺,身上都見血了,現在還要再挨板子的話,饒是二少爺身強體壯的,他也擔心他吃不消。
宇文複一聽宋闵在幫他求情,雙眼頓時微微地亮了起來。
餘卿淡淡地掃了一眼滿臉期待的宇文複,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要是咱們今天沒有趕回來,你知道宇文複的下場嗎?”
“你說他秋後問斬和長眠地下,更喜歡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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