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女主

女主

沈稚寧随衛淩州上樓，推開屋子，沈稚寧瞧見屋內僅有的一張大床。進屋子的腳步頓了一下。

小二問詢：“二位吃些什麽？”

衛淩州說了一句“面”，小二又看向沈稚寧，沈稚寧說：“我和他一樣。”

“好嘞，二位稍等。”

等那小二出去，将門關上，沈稚寧回眸，看向衛淩州，她說：“我再去下面找老板娘要一床被子。”

“要被子？”

衛淩州疑惑，沈稚寧解釋說：“要被子做什麽？”

打地鋪。

但好像衛淩州聽不懂這個詞，沈稚寧便說：“我睡地上，不和你搶。”

聞言，少年溫和的面龐扯出一個笑：“你睡床上。”

沈稚寧蹙眉：“那你睡在哪？”

“床上。”

沈稚寧啞然，衛淩州聽着沈稚寧沉默下來，唇角愈發上揚。

“你抱過我，親過我，睡一張床，有何奇怪？”

衛淩州疑惑着，一邊笑，又一邊問：“還是，這叫，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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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從哪學來的這些新鮮詞？

沈稚寧搖頭，“沒有。”

“那你為何不自己去睡一間房？”

沈稚寧說：“我怕。”

衛淩州提醒她！“這裏沒有鬼。”

“可外面人很多，也很雜，萬一……”

沈稚寧一咬牙，便道：“萬一有壞人怎麽辦？”

衛淩州思考了下，抓到沈稚寧話中的重點。

“所以，你認為我是個好人？”

“嗯。”

他是書中的大反派，怎麽可能是好人？

可對于沈稚寧而言，眼下，他是她最親近，最值得信任之人。

而自從試探過衛淩州，她便發現，他好像沒有之前那麽想殺了她了。

小二将面送上來，沈稚寧與衛淩州用過。

她擡手摸上他的眼角：“你的眼睛好些了嗎？”

“還疼嗎？”

毒素既然能緩解，那這些日子，他的眼睛該有好轉才是。

她的指腹很軟，綿綿的，揉在他的眼角。

衛淩州感受着眼前的白團，似有身影在他面前。

但卻模糊。

看不大清楚。

“好些了。”

倏然，衛淩州問了沈稚寧一個問題：“如果我的眼睛好了，我便不需要你了。你還會希望我的眼睛好起來嗎？”

不需要她了？

沈稚寧疑惑，不知道衛淩州為什麽突然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但她是真心希望衛淩州的眼睛好起來。

“希望的。”

衛淩州聽到沈稚寧的答案，微笑起來。

如果她知道那個不需要，等同于讓她去死，她的答案還會一樣麽？

沈稚寧注視着少年，眉眼如星辰璀璨，閃着光亮，溫和笑着，沒有一點攻擊性。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一道敲門的聲音。

沈稚寧看着衛淩州的視線一抖，她說：“我去開門。”

沈稚寧本以為是去而複返的小二，卻沒有想到，一開門，是一個面容昳麗的陌生女子。

她身着一件淺藍色琉杉裙，柳葉眉，杏仁眼。一張臉風塵仆仆，難掩倦色。

“這位姑娘……”

“有何事？”

女子看向沈稚寧陌生的眼神，蹙眉問道：“你不識得我？”

沈稚寧蹙眉：“你是？”

女子言道：“盛禾。”

聽到盛禾的名字，沈稚寧握着門框的手不禁用力，原書女主出現了，那男主李禪真是不是也在這裏？

明明陸巧和沈蘭安已經幫她僞造好了身份，為什麽他們還會找到這裏來？

沈稚寧不禁回頭看向身後的衛淩州，他對女主盛禾的執念起緣于盛禾的一次善心，而後，他對盛禾便念念不忘。

現下，盛禾出現在這兒，那她對衛淩州而言，豈不是更沒有什麽價值了？要是讓衛淩州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那必然會替盛禾殺了她。

沈稚寧眉心一跳，拉着盛禾從門口離開。

“你随我來。”

盛禾腳下踉跄，跟上沈稚寧的腳步。

“噔噔噔”，二人下了樓。

她在她身後說：“沈姑娘，我剛以為是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沈稚寧看着盛禾，比起原主自小被養成瘦馬的纖瘦身軀，她更豐腴，只是加上小産不久的緣故，面色有些灰白。

她聽着盛禾這話，想到自己原先看的言情小說，接下來的劇情，該不會是原書女主掌掴她，然後原書男主或者偏愛女主的男二出現，替她撐腰罷？

沈稚寧下意識警惕起來，看向盛禾，“盛姑娘何故出現在此處？”

聞言，盛禾笑起來：“這話當是我應該問你的。”

是了，為了給盛禾報仇，李禪真将她下獄。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可是，盛禾在小産之後已經心灰意冷，并不知道李禪真為她所做的一切。

就在這時，沈稚寧的腦海意識中再次出現了一道機械聲。

【宿主，請達成成就，幫原書女主和男主解開誤會，和好如初。】

沈稚寧：？

李禪真害盛禾小産，這種古早情節就應該讓女主獨美，還和好幹什麽。

【宿主，是你原本這具身體的主人導致女主與男主之間出現裂痕，你既然代替了她活着，便應該替她做出彌補。】

沈稚寧頓聲，再想說些什麽時，系統選擇了沉默。

面對盛禾的提問，沈稚寧說道：“我出現在這兒，是為了離開。還盛姑娘一個清淨。”

盛禾笑起來：“清淨麽……”

沈稚寧看着盛禾的動作，小說中用來套路的巴掌沒有打上來，原書男主李禪真也沒有出現。只聽盛禾說：“我一直沒有怪過你。”

“從始至終，都是他不信我罷了。”

“你……”

“不過是他用來激我的工具。”

沈稚寧回想着故事中的情節，盛禾生來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是書中的萬人迷。奈何她家道中落，一朝從丞相府千金淪作階下囚。

李禪真不顧盛禾罪臣之女的身份，娶了盛禾。但盛禾一直懷疑是李禪真的父親害了她全家，伺機想要報仇，并與金吾衛中郎将謝嘉昱走得頗近。從而引起李禪真的不滿。

盛禾與謝嘉昱一次外出後歸來，盛禾有了身孕。李禪真知曉後，發了瘋，以為盛禾腹中的孩子是謝嘉昱的。而盛禾氣性高，見李禪真誤會，也不解釋。

後來，李禪真在花月樓偶然識得了原主，将她帶回家，當着盛禾的面寵愛原主，刺激盛禾。

原主氣不過李禪真只把她當工具，從未碰過她，起了下毒殺人之心，以為盛禾死了，她就能代替她……

也是因此，李禪真才發現，比起他對盛禾的猜忌和不信任，希望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愛，他更害怕失去她。

回憶過這些情節，沈稚寧聽着盛禾輕蔑之言，不置可否。

所謂的惡毒女配，也只是一個工具人而已。

眼下，原主已經死了，以命相抵。

也算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但這種話，她不能告訴盛禾。

值得慶幸的是，系統沒有讓她走一些雌競情節，和原書女主鬥智鬥勇……

所以，現在的劇情發展是，原書女主已經走上了逃跑之路，男主開始追妻火葬場？

眼見沈稚寧沒有任何情緒，盛禾面色有些白。沈稚寧勾唇笑了下，面對自己曾經的仇敵，沒有人會真心不介懷。

她說的那句話，是事實，也是嘲諷。

沈稚寧同她說：“盛姑娘，既然獨自離開了國公府，不若好好玩玩這山水，散散心罷。或許，不久後，便會等到柳暗花明的一日。”

“沈稚寧……”

盛禾聽着沈稚寧的話，有些詫異。

“我已離開，你當安心留在國公府，等着他來愛你。”

沈稚寧想，要撮合原書男女主，必然要告知盛禾真相。可陸巧和沈蘭安才幫她和衛淩州僞造了身份，她們才剛剛離開臨州，如果選擇在此時告訴盛禾真相，那無異于自爆。

雖然盛禾是原書女主，但于她和衛淩州而言，并不可信。

“盛姑娘既然已知曉我只是他用來激你的一個工具，為何不明白，李公子是真的愛你？你都離開了，我再留下，對他沒有任何價值。又何必自讨苦吃？”

盛禾恍惚，她臉上的笑僵住。

沈稚寧抿唇，莫名地，她想到屋中的衛淩州，她說：“我有比他更重要的人值得我去守護。”

沈稚寧一邊說，一邊想，既然要撮合盛禾和李禪真，那她這一路是不是都要跟盛禾産生聯系。否則，她要如何撮合她二人？

可那樣，衛淩州和盛禾的距離便會拉近，相處的機會也會變多。

那衛淩州會不會因此對盛禾産生更大的感情？

一是要攻略衛淩州，二是要讓盛禾和李禪真和好如初。

而衛淩州是徹頭徹尾的瘋批，他想殺人，也不信任她。盛禾和李禪真更是，視她如仇。

沈稚寧覺得這是系統給她挖的坑。

全書主角都想讓她死……

可她仍然要在這些人手中活下來，還有完成自己的攻略任務。

“更重要的人？”

盛禾蹙眉，她想起去尋沈稚寧之前，見到的屋子中的素衣少年郎，問道：“是他？”

沈稚寧承認下來。

盛禾問她：“他是誰？你從何處識得的。”

沈稚寧怔住，盛禾竟然不認識衛淩州？

她總不能告訴盛禾，衛淩州是涼國送來大宣的質子。

想了一想，沈稚寧說：“哦，他是我從路邊撿來的小瞎子。”

沈稚寧話說完，便見樓上傳來一陣動靜。

衛淩州摸着門，從屋內出來，四處張望。

小瞎子出來了。

她回眸與盛禾說：“盛姑娘，若有能幫得上的，可喚我幫忙。現下，我得回去照顧我的小瞎子了，不然，他會生氣的。”

此刻，不便目的太明确，接近盛禾。

适當保持距離比較好，等日後再找機會。

說罷，沈稚寧笑着上樓，走向衛淩州。

盛禾看向沈稚寧的背影。

在她看來，“沈稚寧”并不無辜，可李禪真更讓她心如死灰。

“沈稚寧”因嫉妒下毒，但“沈稚寧”的一舉一動，李禪真都清楚明了。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通過“沈稚寧”的手，遞上來的，不是毒藥，而是落胎藥。

她眼睛不禁濕起來。

李禪真，你借由旁人的手來殺死我們的孩子的時候，我們之間，便不只是我虧欠你了……

-

沈稚寧上樓，走到衛淩州身旁，她問他：“你為何出來了？”

“她便是盛禾？”

出來找盛禾？

他出來找她，是在預料之中，衛淩州對盛禾的名字，天生敏感。

沈稚寧笑了聲，刻意問道：“你認識盛姑娘？”

“嗯。”

衛淩州應了一個字，多餘的不肯再說。

沈稚寧沒有多問，不然顯得自己太刻意，她扶着他進屋。

不過一會兒，小二送上來洗澡水，沈稚寧與衛淩州隔了一個屏風，在不同的浴桶。

水汽氤氲，蒸騰着沈稚寧的臉，她捧着水，往自己身體上澆灌。

不知不覺間，沈稚寧想起了在醫館時，她拽着衛淩州往浴桶之中藏，感受到的那柱滾燙。

不知是不是熱的，沈稚寧的臉通紅。

逐漸，窗外的天色漸深，客棧之內的嘈雜聲也逐漸消停，變得沉寂。

水快要涼了。

“衛淩州……”

她喚了他一聲。

“嗯。”

“你洗好了麽？”

“沒有。”

“哦。”

那再等等。

沈稚寧想。

可不過一會兒，她聽見一陣“嗯嗯啊啊”的聲音。不知道是從何處傳來的。

經過她多年住店的經驗，沈稚寧頓時明白了那是什麽。水泥牆都不隔音，這裏更不會了。

“媚娘，他什麽時候回來？”

女人聲音顫着，愉悅地“啊”了一聲，笑着說：“死外面了，不回來了……”

男人笑了聲，嗔怪道：“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哪裏有人會這樣說自己的相公？”

“可我對你是真心的，宋郎。”

“……”

他們在偷人？

沈稚寧臉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這聲音像是樓上傳來的。

“宋郎，我好愛你。”

“宋郎……”

“快些，再快些……”

男人親昵地喚她的名字：“媚娘。”

“小點聲，別叫人聽見了。”

“他們都睡了，不會聽見的。”

“……”

床板聲咯吱咯吱的響，不一會兒響起撞擊的聲音。

沈稚寧紅着臉，就當自己沒有聽見，起身從浴桶之中出來，“衛淩州，我洗好了。”

屏風另一端，衛淩州手指沾着水。

他朝着她問：“沈稚寧，她在叫什麽？”

沈稚寧聽見衛淩州的問題，臉跟着燙起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衛淩州想起來夏天的時候，冷宮內總是時不時的有青蛙和蟬叫的聲音。

他說：“若是你這樣叫，會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