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獨占
獨占
所以他想讓他們都死在裏面。
“衛淩州。”
沈稚寧喚了他一聲, 沒有說阻止他的話。而現下,她能做的便是相信衛淩州,但不做出令他不順心的事。
沈蘭安和江廓若想坐享其成, 必會引來衛淩州不滿。他天生就不是會無所回報, 給人鋪路的人。
那麽, 必然要沈蘭安和江廓做出選擇。
若他們不信衛淩州,衛淩州不會主動去撞牆,也不會讓她去,一幹人等,只會在這裏面一直打轉。
江廓身後跟着的人嘲諷道:“你一個瞎子你懂什麽?你自己看不見,就當我們所有人都瞎麽?那麽大一堵牆, 撞上去不疼死了?更何況, 誰知道那牆上有沒有塗什麽毒粉之類的東西……”
“安石, 不許對衛公子無禮。”
沈稚寧聽他出言不遜, 上前去,“請你給衛淩州道歉。”
安石以為自己說的不無道理, 他頂撞道:“我憑何要與他道歉?沈姑娘, 你信他,為何你不自己去撞。”
衛淩州聽到沈稚寧讓人跟他道歉, 臉上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後有些愉悅。他說:“不若這般, 我與沈稚寧出去, 你們都死在這裏可好?”
聽過衛淩州這個話,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若我與沈稚寧出不去也罷, 若我們出去了, 你們再跟上……”
衛淩州的嘴角勾起了,眼神之中充滿了玩味。這致幻草, 他最熟悉不過了,如何使用,如何加上一些小手段,悄無聲息引導,從而改變幻境。
江廓雖是不信,可從一開始他便直覺,衛淩州與一般人不同。而這不同,并非來自于他的能力,而是來自于他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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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總是溫溫和和,不顯山不露水。
“安石,給衛公子道歉。”
“江司生,他若有這本事,便叫他出去,出不去正好我來笑話他。我們這麽多人,還需怕一個瞎子和弱女子麽?”
沈稚寧蹙眉,正想在說什麽。原本在她腰間布兜之中休憩的紅色黑斑蛇突然鑽出來,飛上安石的脖頸,纏繞住,然後拉緊。
“怪物,這是什麽怪物?”
衛淩州不屑于看。
江廓驚詫地看去,“衛公子,他只是一時出言不遜,你不必與他計較。”
衛淩州恍若沒有聽到一般,他說:“聒噪。”
他手上響指打響的瞬間,紅色黑斑蛇用力拉緊,沒有給那人求饒的機會。
安石瞪大雙眸,舌頭吐出來,死不瞑目。
沈稚寧看他的死狀,有些瘆人。
她連忙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
轉身,衛淩州拉住沈稚寧的手,一邊伸出一條胳膊,等紅蛇自己爬上來。
“我們走。”
沈稚寧随衛淩州的腳步,撞上去。
她的眼睛下意識一閉,而後睜開。
眼前的石林消失了。
沈稚寧不禁驚喜道:“衛淩州,你好厲害,我們真的出來了。”
然後,她回頭,看到沈蘭安和江廓并沒有跟出來:“你将他們困在裏面了?”
“嗯。”
衛淩州對于沈稚寧的話不置可否,有的時候他真想扒了她的皮看看,是怎樣一個黑心腸讓她能說出這麽多騙人的話。
衛淩州往前走,沈稚寧跟上他,卻還是一步三回頭。
-
眼瞧沈稚寧與衛淩州穿出去,沈蘭安與江廓等人本想跟上,卻直接撞了牆。
這出口為何還會變動?
江廓還想再試試,沈蘭安抱着懷中的劍,打擊他道:“不用試了,他既有本事出去,也就有本事困住我們。”
江廓氣急,用力踹了一腳牆,“他真的想讓我們死在裏面?”
沈蘭安不知道,他沒有準确給出答案,他也不知道衛淩州究竟用了什麽辦法困住他們。但是想讓他們死,也只是困死在這裏。如果能像衛淩州方才一樣,找到生門,便能出去了。
“或許他用了什麽機關,再試試別的牆,能不能撞出去。”
江廓點頭:“好。”
-
從石林出來,沈稚寧與衛淩州一路往前走,這巨大的地宮下面,還有小河,應當是上面池塘中的水流下來的。
沈稚寧不免有些好奇,衛淩州是如何将人困住的。
“出口只有一個,既然我們已經出來了,為何他們不能按照我們的路徑跟着出來?”
“因為那不是真正的出口,只是幻術導致的。”
沈稚寧蹙眉:“幻術?”
“嗯。”
從前的設置是生路便是死路,死路便是生路。而他更改了,現下,他們眼中看的便是真。生路便是生路,死路便是死路。
可惜,人總是因過去發生而錯誤判斷,不肯再相信自己眼下所看見的一切。
地宮寬拓的路逐漸走窄,只剩一個石門洞口。沈稚寧有一種預感,陸巧她們就在這裏。
“衛淩州,我們也許找到她們了。”
“嗯。”
衛淩州沒有多言,只說:“進去罷。”
沈稚寧點了點頭。
她下意識扶上衛淩州的手,與他一起。因為對于未知的恐懼,她有些緊張,捏着衛淩州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進入石門,光比外界更少了,沈稚寧的眼前一暗。
四周是一種詭異的安靜。
沈稚寧提醒衛淩州:“小心。”
說罷,她屏住呼吸。
直到她走入地宮最深處,看見眼前的景象,吓得往後退。踩住衛淩州的腳面。
可她不敢驚叫,怕引來幕後主使。
眼前羅列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子,她們整齊的站在每個豎起來的棺材前面。
有人為她們畫了妝,妝面襯得每個人的臉慘白,嘴通紅。一雙眼睛瞪大,空洞,無神。
衛淩州察覺到沈稚寧失聲,而她的手從最開始的接觸變成掐上。
衛淩州緩緩擡起另外一只手,覆在沈稚寧眼睛前面,“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沈稚寧說:“我、我看見了鬼、鬼新娘。”
“她們都被打扮成……”
她結結巴巴,小聲将自己所看到的畫面告訴衛淩州。而她的眼睛前面,是衛淩州遮擋的手心。
“你走過去,摸一下她們的脈,看看是否還活着。”
“好……”
沈稚寧卸下心中的恐懼,在一衆面孔之中尋找。找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是陸巧和盛禾。
沈稚寧拉着衛淩州,一點一點往前。
她先選擇了盛禾,她的手摸向她的手腕,還是熱的,脈搏也還在跳動。
轉頭,她和衛淩州說:“還活着。”
沈稚寧疑惑:“只是……”
衛淩州問她:“只是什麽?”
“她的眼睛,像被人控制了,沒有神采。”
轉身,沈稚寧又去試探了陸巧。
和盛禾是一樣的狀況。
“她們這是怎麽了?”
“她們被人下了蠱。”
衛淩州的話方才說完,沈稚寧便看見原本一動不動的人開始翩翩起舞。
像是木偶人,被拉着動。
“難道,她們都被人下了傀儡蠱?”
沈稚寧的話音剛落,四周傳來一聲響動,緊接着,一個陰邪的笑聲響起。
“我的第三十三位新娘,你終于來了。”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沈稚寧尋了一圈,也沒見到。
“莫要在此裝神弄鬼!”
那人笑,朝着沈稚寧問:“你瞧她們美麽?”
“你想不想,也變成她們那樣?”
沈稚寧聽着,愈發覺得瘆人,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腰間挂着的布兜,希望小玉沒有睡着。随後,她從背後的刀套之中拿出刀,立在身前。
恐懼之時,她靠近衛淩州。
衛淩州手執軟劍,聽到那人的話,他眼眸中露出幾分興奮。
“原來,你這裏有傀儡蠱。”
他的母親雖為苗域聖女,而他長在大宣冷宮之中。便是之後,有走出來,卻也從未見過蠱。
聖書之上,除去武功秘籍,山川異域,便是各種練蠱之術。
母蠱可控子蠱。
母蠱死,子蠱解。
或母蠱入雇主之體,雇主之血,可為中蠱之人解除控制。
沈稚寧回眸,只見少年唇角勾起,眉眼飛揚,他往前走了一步,耳朵微動,邪魅神色間皆是篤定:“讓我猜猜,你藏在何處可好?”
說話間,衛淩州手腕一動,手上的劍飛旋。
于頃刻間,軟劍刺向一個方向。
沈稚寧看過去,只見天上飄了一個黑影過去,他的身上纏着鐵索。
衛淩州說:“你瞧,我猜對了。”
沈稚寧握緊刀柄,在衛淩州抱起她的一瞬間,沈稚寧說:“他身上挂着鐵索,可助其飛檐走壁。”
“砍!”
“好。”
衛淩州的話落下,沈稚寧舉起大刀,朝着那鐵索砍去,電光火石那剎,鐵索與刀刃相交,點出一抹明亮。
擡眸,沈稚寧看到了他。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的臉上布滿了刀疤,猙獰無比。一襲黑袍,長發淩亂,眉眼間畫着一個紅色的圖案,而那圖案,像是某種邪教的産物。
“此等嬌弱美人,竟會些功夫。”
“有趣。”
聞言,衛淩州嗤了聲,“等你死的時候,會更有趣。”
沈稚寧的有趣,只屬于他一個人。
說罷,衛淩州腰臂一松,将沈稚寧松開。
腳尖點地,一躍飛上,迅速朝着那人刺去。
男人見狀,冷嘲了一句:“一個毛頭小子罷了,竟也妄想殺了我?”
“何況是個瞎子啊……”
對方輕蔑又挑釁的聲音傳來,衛淩州不屑一顧地勾了下唇角。
沈稚寧緊張地看着眼前的戰局,生怕衛淩州一個不小心會中招。
她握着手,倏然,她低下頭,朝着自己腰間看過去:“小玉,你去幫他罷。”
說罷,她着急地将自己腰間的布兜解下來。
同時,衛淩州的劍極快,半點不留後招。
那人抵不住,陰沉地看他。
随即,他自袖口處拿出一個方盒,掀開蓋子,一只黑色的小蟲從中爬出來。
沈稚寧想要将自己手中的布兜扔給衛淩州時,便看見這一幕。
糟了,他要給衛淩州下蠱,想要控制他。
沈稚寧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沖到衛淩州身前,在蠱蟲入他體內前。
“衛淩州……”
他不明白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感覺到沈稚寧朝着他撲過來,然後抱住他,替他擋住了什麽。而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低到他再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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