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喝酒
喝酒
“不是。”
那時是她害怕。
“來人, 帶回去!”
徐敬成擔任荷州正刑司司主以來,幾乎都是小打小鬧的案子,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麽懸的。
他回頭, 看向沈稚寧衛淩州他們。
幾個外地人……
然後他招呼人到耳邊:“到年關了, 有不少外地人往來, 叫收城的人眼睛亮點,可疑之人,通通送往正刑司。”
“是!司主。”
而後,徐敬成眯了眯眼,朝着一旁的衛淩州看去,此人是誰?
為何他在他身上, 能看見故人的影子。
聽到徐敬成要将孩子的屍體帶走, 幾位做父母的當即哭着求道:“大人, 別把我兒帶走啊!”
“大人……”
徐敬成只覺他們礙事, 他煩躁地擡手,将下屬招來, 同他們說:“處理一下。”
陸巧不悅地蹙眉, 但她知道,這是按章法辦事。這些孩子們的屍體, 勢必要帶回正刑司的。
“我已來了此處,這就将屍體帶回去交由仵作查驗, 諸位請回罷?”
話說的客氣, 可面上皆是不屑。
陸巧走上前,說道:“徐司主, 明兒個, 我可是要去正刑司問的。”
徐敬成乜了她一眼,笑了聲:“三日後再來罷。”
“這個徐敬成, 他是個什麽東西?就這種态度,也配荷州正刑司的司主!”
回去梅院的路上,陸巧罵個不停,這一整日的喜事都被毀了。而因此,每個人的臉上都面色各異,原本欣喜地準備年關之事,此刻也沒了心情。
盛禾主動說:“餓了罷?我去弄點吃的。”
“我随盛姐姐一起去。”
陸巧跟上去。
沈稚寧看着她們離開的身影,然後朝着一旁的衛淩州道:“我們應是要在荷州逗留一陣子了。”
“嗯。”
這夜裏,又下了雪。
雪撲簌簌落了一地,挂了滿枝。
陸巧溫了幾壇酒,五人圍在一張木桌上。先是沉默着,各有心思。
而後,門外的寒風拍打着窗,“啪”地一聲吹開了。沈稚寧主動起身去關。
而後,一旁的衛淩州咳了兩聲。
陸巧已經喝紅了臉:“畜牲!竟然連群孩子都不肯放過。”
沈蘭安聽到她這聲罵,擡眸看着陸巧。
盛禾坐在一旁,比起陸巧喝紅了臉,她滴酒未沾,她疑惑地問:“可是背後行兇之人為何要殺了他們?”
一群孩子,能觸及到他們什麽利益麽?
沈蘭安默默不言,自那日争吵,他與陸巧的話便不多了。
衛淩州看着這一幕,呷了一口酒,忽覺有趣。沈稚寧從窗戶邊兒上走回來,然後坐到衛淩州身邊。
想到他剛咳嗽了聲,主動問道:“可是嗆住了?”
“沒有。”
然後,衛淩州說:“不會喝酒。”
第一次喝麽?
那豈不是一杯就倒?
沈稚寧觀察着衛淩州的神色,只見他神色如常,完全沒有要醉的模樣。倒是對面的陸巧快要醉了。
今日之事發生的突然,也蹊跷。
甚至沒有任何眉目。
沈稚寧想不明白,此案的背後,能有什麽目的?
陸巧沒過一會兒便趴在桌上,喝的不省人事,然後一邊哭,一邊罵。盛禾盯着她,嘆了一聲,然後她說,要去煮點醒酒湯。
盛禾起身離開後,沈蘭安說,“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沈稚寧勾唇一笑:“好。”
原本不太安靜的屋子徹底安靜下來。
沈稚寧看着桌上,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躍躍欲試,捏起杯子來,嘗了一口。
有些辛辣。
不太好喝。
她回眸朝着衛淩州瞧,他的一杯酒已經空了。
倏然,她聽見他說了一句:“真有趣。”
“哪裏有趣?”
“沈蘭安與陸巧。”
沈稚寧蹙眉,以為衛淩州也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
“應是吵了一架,看樣子,還沒和好。”
“嗯。”
而後,衛淩州又說:“他明明不喜歡陸巧所做的事,可他還是會一直跟在她身邊。你說,這是為什麽?”
聽到衛淩州這個問題,沈稚寧一怔,原來,衛淩州覺得有趣的事情是這個。
“因為,他怕陸巧受傷。”
衛淩州重複了一遍沈稚寧說的話,又按照他的理解說:“是因為他想保護陸巧麽?”
“嗯。”
是一個意思。
而後,衛淩州的視線落在沈稚寧的身上。
她也說過,要保護他。
衛淩州盯着沈稚寧,少女喝了酒,鼻頭紅撲撲的,細長的睫毛撲閃,瞳仁裏面閃着光。
看着,很好親。
他說:“沈稚寧,我今日沒有騙你,喂糖,不能作廢。”
沈稚寧攏了攏衣裳,她說:“要回去的。”
“不可以在這裏。”
一會兒,盛禾回來。
會看見。
“好。”
衛淩州沒忘了提上一壺酒,他們二人踩在雪地裏,而後往自己屋子裏走。
方一進門。
衛淩州将手上的酒壇子放到桌上。
一旁,沈稚寧踮起腳尖,在他側臉上親吻了下,而後湊到嘴角,貼上,移開。
衛淩州捏着酒壇的手一頓,他擡眸朝着沈稚寧看過來。
“就只有如此麽?”
沈稚寧抿了下唇,點頭:“嗯。”
她只答應了他喂糖。
與此同時,沈稚寧不禁回想起昨夜,他将幻粉灑向燭火,燃燒。
沉入幻境之中,沈稚寧似覺得他們馳騁在空無一人的草原,她像捧會流動的雪水,被衛淩州捧在手心裏。他好奇地,又興奮地,抽動,而後,在她耳邊詢問:“疼不疼?”
沈稚寧咬牙,她只覺得欲生欲死。
而後,衛淩州再次問她:“你看見了什麽?”
“看見了山,草原,藍天和白雲……”
“空無一物,全是自然。”
“喜歡這裏麽?”
沈稚寧不受控地溢出聲:“嗯。”
回想起幻境之中的景象,沈稚寧臉燙起來。她躲到一邊,踢掉鞋,麻溜地爬到角落裏,背對着衛淩州,沒說多餘的話。
衛淩州見狀,勾唇笑了一下。
他沒有跟上去,而是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專心致志地雕刻起玉石來。
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那山隙很小。
但經過昨日,他發現山隙之中不止可以容納一根,還可以,加入,兩根并在一起,然後進去。
那這玉石,太小了,以後,她便用不到了。
衛淩州蹙眉,一時還有些苦惱。
聽着身後沒了動靜,沈稚寧翻了個身,然後睜開眼睛。只見衛淩州坐在那裏,拿着刀又雕了起來。
昏黃的燭火的影子,落在少年白皙的臉龐上,他的模樣認真虔誠,每完成一道工序,他都會将手上的玉器舉起來,而後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仔細地檢查一遍。
确認沒有瑕疵之後,少年的嘴角會勾起一個笑。
沈稚寧看着他這一幕,想到他現在正在做的東西,心髒飛快地跳動,臉紅起來。
算上實際年齡,她是比衛淩州大的。
本來,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可現下,她好似被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掌控了。
“衛淩州,你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三月三。”
沈稚寧漫不經心道:“哦。”
衛淩州吹過玉屑,回眸。
“為何突然問這個?”
沈稚寧笑了笑,她說:“随口問問。”
她看着他的動作,勸阻不了,只是看着看着,她便困倦了,緩緩阖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沈稚寧起來時,院中便只剩下了盛禾。
沈稚寧問她:“陸巧與沈蘭安呢?”
“陸巧的性子,按耐不住,她說她要自己出去尋找真相。”
沈稚寧點頭,而後,他看到衛淩州從屋內出來,背上背着軟劍。
“你要去何處?”
“找東西。”
沈稚寧當即趕上:“我跟你一起去。”
衛淩州駐足,頗為好笑地朝着沈稚寧說:“我的眼睛好了。”
從前,她總是以他的眼睛不好為理由跟着他,現在,他的眼睛好了,他倒想要聽聽,她還有什麽理由。
“我、”
“我保護你。”
衛淩州聽到她萬年不變的理由,擡腳往前走。
沈稚寧回頭朝盛禾說了一句:“盛姐姐,你就在梅院,不要出去。等我們回來。”
盛禾應下,說:“好。”
然後,她便看見沈稚寧拿上刀,跟着衛淩州離開。
盛禾無事可做,便找了一盆盆栽,澆澆水,剪剪花。能在冬日還開的這樣好的,沒有什麽了。
不知不覺間,她出了神,一不小心剪破了自己的手指。
離開永安城已有一個月的時日,李禪真……
他現在怎麽樣?
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李禪真,盛禾眼底畜上淚,而後強迫自己逼回去。
出來這些時日,她認識了陸巧,見到她是個為了正義而行事的姑娘,心生喜歡。
因為她從不為了男女情愛落淚,若是沈蘭安有不支持她之處,她也從不會看對方的臉色,會奮力一争。
而沈稚寧,她雖沒有陸巧那般活潑,日日跟在衛淩州身後,可她也能夠潛移默化地改變對方,不像從前,只會與她争風吃醋。
她們都很清楚自己為了什麽而走下去。
唯有她,是為了逃開。
盛禾擡眸,不禁想,這樣做,除了見不到他,好似,也沒有用了。
-
街上,沈稚寧走在衛淩州身旁,手拽上他的衣袖,而後,她清楚地感覺到了,衛淩州的腳步慢了下來,沒有那麽快。
“我們要去哪裏?”
“徐府。”
“徐敬成的府邸麽?”
“嗯。”
聽昨日衛淩州叫出徐敬成的姓氏,她便覺得不簡單。可是,她對此一無所知。原書她沒有看完,對後續情節發展不明,再加上,作者對男配的個人情節描寫的很少。
一邊想,一邊問:“你認識他?”
衛淩州說:“只知道他的名字,沒有見過。”
沈稚寧經常想,他長在冷宮,應當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他又知道的很清楚。
這讓她很疑惑。
等到了徐敬成的府邸,衛淩州沒有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地沖進去。而是擡臂抱住沈稚寧,帶她一飛而上,飛到屋頂上。
沈稚寧緊緊抱住衛淩州的腰身,堪堪站穩。
徐敬成府上的人随他在正刑司一樣,懶散,沒有規矩。故而,沒有巡查的人。
衛淩州和沈稚寧從屋頂上跳下去,很輕松便找到了他書房所在的位置。
他們走進去,一入書房,沈稚寧便看到一幅格外醒目的.女子畫像。
畫上的女子身形纖瘦,面容姣好。她的頭發編成辮子,披散在身後,頭頂戴着異族首飾,像是在對着畫她的人笑。
沈稚寧看到她,第一印象便是很美。
美得攝人心魄。
她是誰?
是徐敬成的心上人麽?
這紙業泛黃,已有些歲月了。
而那徐敬成看着,有三十多歲。
沈稚寧不禁想,這宅子,不像有女主人打理的樣子,莫不是,這是他已故的愛人?
再走進些。
沈稚寧看到那畫上寫了兩個字。
虞鏡。
是畫中人的名字麽?
沈稚寧正充滿疑惑,而後,她看見一旁的衛淩州上前,将畫從牆上摘下來。
仔細看着。
他看了很久,讓沈稚寧有種,他認識畫裏的人的感覺。
沈稚寧不禁喚了他一聲:“衛淩州……”
衛淩州眸子動了下,從腰間的布兜中,取出火楔子。
沈稚寧怔怔地看着他。
只見他的雙手摩擦,點亮,火焰在他手裏竄高。
“不要!”
沈稚寧出聲的同時,衛淩州已經将火焰對準了畫的一端。
她眼睜睜地看着女子的畫像被衛淩州燒毀,一點點吞噬,成灰。
此時,沈稚寧有些疑惑。
他一改往日的性子,悄悄進了這府上,不就是為了不讓徐敬成知道麽?可現下,他明目張膽地燒了徐敬成書房這幅畫像,等徐敬成回來,不是很明顯就發現了麽?
而畫像上這個虞鏡,又是誰呢?
随即,衛淩州劃破手指,召出小玉。
紅色黑斑蛇緩緩從他腰間的布兜子裏爬出來,沾上衛淩州手指的鮮血。
它的蛇頭搖晃着,“嘶嘶嘶”地吐出蛇信子。
似是在定方位。
衛淩州順着小玉蛇頭指向的方向走去,直至牆根,沒了路。他擡眸,看向方才挂畫的地方,牆面上有一個很不明顯的白色凸起。
衛淩州擡手按下去,本來封死的牆忽然抖動起來,打開。露出一個密室。
“進去看看。”
衛淩州說罷,沈稚寧擡腳跟着他一起進去。
走進密室的這條路,牆上挂了壁燈,照的通亮,而這地上,不是石頭,而是踩上去,軟綿綿的沙子。
“徐敬成莫不是在這裏面藏了什麽稀世珍寶?”
沈稚寧不禁好奇,電視劇上都是這麽演的。
而徐敬成,她見他的第一眼,他便窩在那正刑司裏打葉子牌,沒個正形,像是個上了年紀的纨绔。
沈稚寧帶着好奇,一點一點往進走。
然後,她并沒有看到什麽稀世珍寶,整個密室裏空蕩,連金子都沒有看到。
但卻放了一口水晶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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