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幻覺

幻覺

“阿姐, 兄長!”

“你們去了何處?”

“竟一夜未歸……”

沈稚寧與衛淩州回去時,陸巧與沈蘭安已回到了梅院。昨日,陸巧沒查到什麽線索, 打道回府。本是累了一日, 她回來之後, 便直接進屋。

直至盛禾來尋她,說,沈稚寧與衛淩州出去,便再沒有回來。

陸巧翻身起來,難道是有追兵來了荷州?

算起來,沈蘭安尋的替身此時已到永安城, 就算會有偏差, 也能瞞個十天半月, 再等追兵前來, 也需些日子。

加之,現是年關, 是一年中最松懈的時候。

追兵不會來的這樣快。

直至他們去城中查探, 并未發現追兵。

這才放下心,安心回來。

而在沈稚寧的視角之中, 她十分擔心徐敬成會來找他們的麻煩。現下,他還沒有動作, 也不知是為什麽。沈稚寧正猶豫着, 如何開口提醒陸巧他們,便聽衛淩州說:“沈稚寧, 回去沐浴。”

“哦。”

沈稚寧應完, 一回頭,便見衛淩州轉身走了。她回首看向陸巧, 朝她笑了一下,決定等沐浴之後再來找陸巧說明她和衛淩州的經歷。

沈稚寧進屋,只見衛淩州将自己腰間的紅色黑斑蛇扔在桌上,小玉耷拉着蛇頭,蔫蔫地爬出來,仰頭看向衛淩州,蛇信子“嘶嘶嘶”吐出。

已經沒了咬衛淩州之時的兇狠神氣,似在控訴他撬了它的牙。

沈稚寧瞧見這場景,不知不覺間,有些想笑。而她這抹笑意被衛淩州捕捉到,他側眸,看向沈稚寧。

沈稚寧莫名覺得衛淩州此行為護短,雖然,她并不明白衛淩州今日的所言所行出自于什麽原因,但這個眼神,她還是能看出其中的不快的。

“我去燒水。”

沈稚寧麻溜起身,正準備出去,便聽衛淩州說:“不必你去。”

“我已吩咐了。”

衛淩州這話剛說完,門外,便有人敲響。

“公子,姑娘,水燒好了。”

“進來。”

衛淩州聲響落下,沈稚寧好奇地盯着他瞧:“這梅院何時有人的?”

“剛剛。”

“雇的。”

沈稚寧這才想起,衛淩州在書坊時,中途離開了一會兒,原是去辦這件事的。

“有會煮飯的麽?”

這樣便不必麻煩盛禾了。

衛淩州擡眸,聽出沈稚寧這話是為盛禾打算的意思,眼神淡下來:“沒有。”

沈稚寧又應一聲,然後說:“回頭,再找一個罷。”

衛淩州沒有應聲,這頭,水倒好之後,小厮盡數退了出去。

梅院這間屋子裏,沒有屏風。

沈稚寧蹙眉,正猶豫着,一旁的衛淩州仿若沒有她一般,徑直去褪自己身上的衣裳。

衛淩州一邊解着,一邊側眸觑向沈稚寧,看她呆愣在原地的樣子,毫不客氣地指出:“你身上也很髒。”

他們在那種地方待了一宿,自然很髒。

沈稚寧知道,可她猶豫,是因為這屋子裏沒有屏風。

“我……”

沈稚寧支吾了聲,便說:“不若你先洗罷。”

“為何?”

“我有點餓,先出去吃些東西。”

說罷,沈稚寧沒等衛淩州表态,直接推門出去。出去之後,沈稚寧便想,死就死吧,若是衛淩州看穿她,因此有什麽不悅,回頭再找她算賬,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這般一想,沈稚寧往前走的步子大起來。

衛淩州回眸,看向緊閉上的門,唇角輕輕翹起一個弧度。

素白的衣衫因沾染上泥塵而成灰,他嫌棄一般,挑手摘下來,扔在一旁。

赤腳走進浴桶。

熱水浮蕩在周身,衛淩州閉上眼睛。

感受着水流将他包裹。

不知不覺間,他想起在書坊時,沈稚寧拿在手上那本書。

有什麽東西,被另外一個柔軟包裹。

衛淩州的眼睛睜開,視線下移。

山火那處,不是被手包上會是怎樣的感覺?

他蹙眉,疑惑,好奇,然後想到了沈稚寧的山隙,他想插進去。

像書上那樣。

而若這般,她會高興麽?

想到此處,衛淩州不禁興奮起來。

桌上,紅色黑斑蛇拽開了衛淩州的布兜,一只黑色蠱蟲爬出。衛淩州瞧着,看見了它。這是它從徐敬成那兒帶回來的那只。

給自己下蠱,讓自己入夢,進入幻境。

然後自欺欺人地以為,那人還活着。

他冷笑了聲,不禁覺得情之一事真是麻煩。

竟讓人變得這般愚蠢。

他定不會像他們一樣,因情而失智。

衛淩州打了一個響指,小玉從桌角爬下來,而後順着浴桶,爬到衛淩州的手腕。

雖說,那是愚蠢的。

可自己給自己設下幻覺,會是什麽樣感覺?

衛淩州好奇,一邊,他又緩緩閉上眼睛。

少女一身潔白,如雪山純淨,叫人心顫。

紅色紗幔圍着床榻,玫瑰花瓣似被,覆蓋在她周身,遮擋住每一處與雪白肌膚不同的部位。

沒了花瓣,玫瑰枝梗孤零零地落在地。

衛淩州赤腳踩上去,玫瑰枝梗上的刺,刺入他的腳掌心,浸出血珠。他不覺得痛,只覺得渾身都釋放了一般舒适。

一身雪白,只蓋着玫瑰花瓣的沈稚寧聽見聲響,一雙桃花眼中睜開,含水,笑盈盈地朝着衛淩州看來。

衛淩州被她喜悅的眼神所吸引。

“很喜歡麽?”

她含笑,收了下巴。

眼神中似有羞怯。

兩條銀白色的蛇緩緩爬上床榻,一只向上,一只向下。向上那只,竄過去,繞在沈稚寧的左手的手腕上,将其與床榻一邊連在一起。而向下那只,則繞在沈稚寧的右腳腕。

它們同時“嘶嘶嘶”地吐出蛇信子。

衛淩州捧着書頁,指間翻過,畫上的雪白山脈蔓延,覓食的昆蟲,屹立于雪山頂尖,摘掉玫瑰花瓣,然後吸住。

一片一片玫瑰花瓣摘落,昆蟲飛向雪白山脈的墨黑森林,去尋找真正的玫瑰。

沖向深處的路徑并不暢通,枝葉繁盛,也很紮人,但終歸是沒有玫瑰的刺紮人的。

昆蟲采蜜,嘗上紅色玫瑰的馨香。

這裏生長的玫瑰,不似雪上頂上的大,它很小,像黃豆那般,嘗起來,還有些斑駁。

而後,昆蟲找到玫瑰下掩蓋着的山隙,吸取自這裏流下的雪水。

不同.于大自然的雪水,它是熱的。

不是無味,而有很濃的甜。

昆蟲置身森林之中,很熱,它撲了撲翅膀,而後在山隙裏,夾縫生存,繼續探險。

昆蟲感受到自己被山隙的厚壁包裹,夾緊。

而後,它感受到了山動。

起起伏伏,似要噴發。

它從山隙間出來,而後煽動着翅,繼續在雪山之上飛旋。

沈稚寧瞧着衛淩州看書的動作,眼神發燙。

衛淩州神色一滞,而後反應過來。

他并未着急,只是欣賞着她的神情。

她希望山火蔓延,卻又怕山火蔓延的太快,融化了整座雪山。

雪山的另一側,火苗一點一點竄高。

一紅一白,交相輝映。

衛淩州眼神一暗,低頭,那昆蟲不知何時又鑽進了山隙之中,它的翅膀被雪水包裹,粘膩。

與此同時,山火朝着雪山滾滾向前。

就在山火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橫沖直撞,要蔓延過整座雪山時。

墨黑森林,成了一道防護林。

少年憋漲,額間出汗。

他興奮,又好奇地期待着,希望山火能沖破防護林。

沈稚寧沒被銀蛇束縛的另一只手抓向衛淩州,掐着他的胳膊,鑽進皮肉裏。

-

沈稚寧另尋了一間空的屋子,沐浴,換洗了幹淨的衣裳。之後,她繞回衛淩州的屋子,算着時辰,當是洗完了。

但她若是進去,要如何面對他呢?

沈稚寧猶豫,在門外一直踱步。

做好準備,沈稚寧走上前,扣響:“衛淩州,我可以進去麽?”

“衛淩州?”

沈稚寧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裏面的動靜。

她又喚了一聲:“衛淩州,你在嗎?”

“我可以進去麽?”

再三問過,屋內,終于響起了衛淩州的聲音。他道了一聲:“進來。”

“吱呀——”

沈稚寧推門進去,關上門。

轉身,她看見衛淩州并未從浴桶之中起身,而是還泡在裏面,小玉纏着他的手腕,朝她吐蛇信子。

少年面容如玉,微卷的墨發披散在身後,一部分發尾沾濕,一部分,遮蓋在胸膛。

那雙丹鳳眼阖緊,眉骨硬朗,高挺,薄唇輕抿,眉間紅痣愈發顯得妖豔。

“衛淩州……”

沈稚寧看見他的模樣,擔心地走過去。

他的臉,似有些紅。

聽見沈稚寧的聲音,少年緊閉的雙眸倏然間睜開,丹鳳眼底,紅血絲蔓延,隐忍不發。

他沾水的胳膊從浴桶內伸出來,拽住沈稚寧的手腕。沈稚寧感受到,低頭,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衛淩州已将她整個人都拽進了浴桶之內。

她被一股力量逼着後退,後背貼上了浴桶壁。

衛淩州的手擡起,朝着沈稚寧細白的長頸掐上。沈稚寧急促擡手,用力抓着,一邊拍打他。

“衛淩州,你,你幹什麽!”

他該不會是又想殺了她罷?

沈稚寧掙紮,一雙眼睛無辜地眨着。

在她的記憶裏,她并沒有做什麽可疑的事情,引起衛淩州的殺心。

難道只是因為她剛才沒有與他在一間屋子裏沐浴更衣麽?

只是因為這個……

正在她疑惑間,少年在她唇角落一下一個掠奪的吻。

沈稚寧掙紮的動作變緩,一時間瞪大眼睛。

他的舌尖鑽進去,靈巧的撬開她的牙關,溫柔盡失,霸道橫生。

一點一點,沈稚寧掙紮的動作徹底停下來。

衛淩州掐着她的脖頸處的力量也逐漸洩去。

她剛換好的幹淨衣裳……

又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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