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樓初見
酒樓初見
阮檸在床上躺了一夜,索性原主的身體底子不錯,第二日便恢複了大半。
名喚碧螺的小丫鬟是阮檸的貼身婢女,輕手輕腳推開門便見自家小姐已經下了床,她連忙擱下銅盆和熱水,跑過去将阮檸扶住。
“小姐,怎麽這麽早就起了?夫人吩咐奴婢盯着您多躺些時日的。”
“我感覺好多了,想下床走走。”
碧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生了一副嬌憨圓潤的模樣,阮檸想到她陪着原主嫁入周家跟着吃了不少苦,卻一直不離不棄,不由戳了戳小姑娘頭頂紮着的兩個小包包。
苦大仇深的模樣不适合她,還是這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招人喜愛。
碧螺眨巴眨巴眼睛,迎着阮檸笑盈盈的眸子,好奇地盯着她瞧了一會,小姐好像開朗了許多呢。
原先為着周公子,小姐總是患得患失,好久都不曾這麽展露笑顏過了。
待阮檸洗漱完畢,碧螺一邊給阮檸梳妝,一邊在銅鏡中望着自家小姐嬌俏的容顏,“小姐,您真的放下周公子了嗎?”
阮檸同樣望向銅鏡,“是呀,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就不要互相為難了。”
碧螺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碧螺年紀還小,阮檸知她不明白,卻也沒有再解釋。而是透過鏡子,端詳起如今的自己。
阮檸雖與原主容貌相似,卻也有些許不同。
鏡中之人巴掌大的小臉膚白勝雪,柳眉下是一雙純淨而清澈的眸子,瓊鼻粉腮,嘴唇因為有些肉而微微嘟起,中和了上半張精致眉眼帶來的距離感,整個人幹淨又靈動。
阮檸知道,原主一直都不是輸在容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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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輸在……
性情、志趣?或是輸在缺乏書香世家浸染多年的溫文知禮。
江浸月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而阮家祖上便是商人,族中一直沒出過正經的讀書人。直到阮父這一輩,阮佑德才堪堪才中了秀才。
阮父年輕的時候以為自己會走仕途,但誰成想卻也一直止步于秀才。
因而他還是做了商人,且将家業越做越大,做到了在全京城都有些名望的儒商。
但這與書香世家還是相去甚遠。
不過阮佑德與夫人感情倒是極好,沒有過妾室。阮夫人沈氏育有兩女一子,分別是大女兒阮檸,二女兒阮晴,以及少爺阮卓。
阮老爺應該一直對讀書入仕都有執念,只是無奈唯一的兒子并不争氣。
想到這阮檸擡手打斷了碧螺準備繼續上妝的動作,轉頭問道:“對了,少爺今日在府上嗎?”
“不在呢。小姐您忘啦,少爺一直在書院讀書,要到太陽落山才能回來。”
阮檸聞言,起身去衣櫥随意挑了身素雅的衣裙換上,“碧螺,你去通知後廚,就說少爺讀書辛苦,咱們要帶着吃食中午給他送去書院。”
“好嘞。”
碧螺不疑有他,朝後廚小跑而去。
阮卓是阮家獨子,全府上下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這些人裏頭更以原主為甚,她作為大姐總是處處維護弟弟。
即使有時候阮佑德有心懲戒,原主也總是想法設法袒護。
所以當阮檸說要去看少爺,碧螺就真的以為是去送些吃喝關心問候。
但阮檸不是原主,她不想給敗家子收拾爛攤子,更不可能心甘情願當“扶弟魔”。
快到晌午時分,阮家的馬車停在了藍山書院門口。碧螺找到門房通報,過了一會,深深門院內走出來的不是阮卓,卻是個板着臉的夫子。
夫子氣呼呼地告訴阮檸,阮卓已經七、八日都沒來過書院,若不是阮檸今日來尋,他也要去阮家一趟。
夫子不喜歡阮卓,話裏話外都透漏出他不是讀書那塊料,勸阮家趁早将人領回家去,別憑白耽誤了正經來求學的好苗子。
夫子說話尚且帶了幾分收斂含蓄,但阮檸聽出來了深深的控告意味,看來阮卓不僅沒有好好讀書,在書院也是處處惹事生非。
答應回去後定對弟弟嚴加管教,阮檸态度端正、表态及時,這才将夫子安撫了回去。
碧螺提着手中已經涼了的食盒,憂心忡忡地望向阮檸,“小姐,那你說少爺這些天都去哪了啊?”
阮檸登上馬車,面色平靜,“回去叫上幾個家丁,咱們去聽曲的樂館走一遭。”
碧螺一臉懵懂,“咱們去那裏幹嘛?”
“尋人。”
阮檸端坐在車廂內,沒有再言語。
其實來之前她就已經料到阮卓不在,只不過她還是得來這一趟,免得貿然去捉人,被阮卓找到借口抵賴過去。
趁眼下阮卓還沒有養成惡習,阮檸想要盡力試一試将這個預備役敗家子掰回正途。
好端t端的富貴生活擺在眼前,她可不想就這麽被攪和沒了,更逞論三天兩頭被讨債的追讨上門。
想要日後舒舒服服,先得把隐患都盡可能排除掉才好。
一來一回已經過了正午時刻,阮檸與碧螺在府上簡單用過飯,又挑了四個身強體壯的家丁一起趕往鳳鳴樓。
鳳鳴樓是京城最大的伶人樂館,此時已過了飯點,大廳裏的人不多,一位伶人正坐在正中央的高臺輕撫琵琶,指尖流轉,抑揚頓挫的曲調便如傾瀉而下的泉水,淙淙流淌入耳。
阮檸盯住伶人看了片刻,便見跑堂的迎了過來,“這位客官,請問是來用飯還是來聽曲的?”
阮檸,“我找人。”
“不知客官要找的是哪位?”
“阮卓。”
跑堂的笑得人精似的,“客官說的人小的不認識,應當不在店內。不若姑娘還是去別處尋一尋吧。”
阮檸看了對方一眼,體諒道:“不認識不打緊,實在是家中有急事,需要弟弟跟我回去一趟。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找一找便是。”
說罷,阮檸調轉步伐向二樓的雅間行去,碧螺與家丁緊随其後。
跑堂見阮檸不是個好糊弄的,急了,“客官,二樓雅間都是風雅人士,姑娘貿然上去,恐沖撞了貴人呀!”
阮檸只當沒聽見,小二有意幫阮卓打掩護,她若是太好說話,今日怕是得無功而返了。
擡手輕叩了兩聲又稍等了一會,阮檸才推開第一間雅室的門,裏頭幾個男子正舉杯互飲,聽見聲音一齊朝她這邊望過來。
阮檸低聲賠禮,只道是自己走錯了,繼而重新阖上門,轉身走去下一間。
如此依次推開了三道門,在她即将推開第四扇門時,跑堂的已請來店家,雙雙攔在阮檸面前。
店家見人三分笑,“姑娘且等等,我這小二是新來的,不識得人也不懂規矩,我這就着人再給你去尋一尋阮公子。”
本就沒打算靠這樣的方式找到阮卓,不過是見跑堂的耍滑頭,阮檸這才作勢要一間間找下去。
此時見店家松了口,她便也不再繼續,“如此就有勞店家了。”
阮檸重新回到大廳,尋了一處空桌坐下,淺啜清茶。
過了片刻,便見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子被從二樓請了下來,模樣生的不錯卻吊兒郎當,見到阮檸面露不耐,“阿姐,我這好不容易才放松一日,什麽大不了的事竟跑到這裏來尋我?”
阮檸放下茶碗,對上眼前尚顯稚嫩的男子,夢中他面容比現在要成熟不少,行為卻如長不大的巨嬰,日日尋到原主跟前讓她幫忙收拾各種爛攤子。
阮檸想到這,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這幾日你為何沒去書院?”
阮卓何曾見過長姐這般嚴厲對待自己,搞明白她是來興師問罪,心中卻絲毫不懼。
“我去沒去書院那是男子的事,你們後院女子哪裏懂得。阿姐,你要是真孝順就別将此事告訴父親,他這幾日為你的婚事已經受了不少指點,咱們別平白的再給他添不痛快。”
見阮卓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阮檸淡笑着沒接話,只側首,朝後頭的家丁招了招手。
“把他綁回去,今日之事回去之後如實禀報父親,至于要如何處置,全由父親定奪。”
幾個家丁得令,一擁而上朝阮卓湧了過去。
阮卓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檸,猶如第一天認識她,愣神半刻才意識到長姐是來真的,頓時退了幾步怒道:“阿姐,你瘋了吧!”
“我瘋沒瘋,你一會便知道了。”
阮卓被家丁半圍起來,但他畢竟是阮家唯一的少爺,誰也不敢下狠手,這也讓他鑽了空,一邊躲一邊威脅幾人道:“我看誰敢硬來,傷了我,回去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一時之間,大廳內鬧騰的厲害。阮卓一個在前頭跑,後頭四個大塊頭亦步亦趨。
不少風雅之客嫌阮卓擾了他們清靜憤而離席,更多的則是坐在原處,靜靜地睜大眼睛看起了熱鬧。
鳳鳴樓二層。
緊盯着對面雅間動向的高準回過頭來,躬身向穩坐在椅中的男子請示道:“大人,他們走了,咱們要不要追?”
茶霧袅袅,修長的手指敲擊着瓷杯壁沿,位于上首的男子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門外,“不必,先不要打草驚蛇。”
“外頭那女子,方才進去了李舜卿所在的雅間?”
高準,“是。想必李舜卿也是怕暴露,趁着眼下的亂子離開了。”
段顯塵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擺,“一會尋個由頭,問問那女子都看見了什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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