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區別對待

區別對待

淑榮郡主準備排一出水袖群舞在佳人宴上展示, 邀請了阮檸、姚五娘一起加入，眼看七夕臨近，三人加上其餘十幾個舞姬這幾日也都在為此事忙碌。

為了将出嫁前的最後一支舞做到盡善盡美, 淑榮特意請了很有聲望的老師來編舞指導。

排練間歇，淑榮看着小有成果的作品, 躍躍欲試。

“我知道她們背後都笑話我只會舞刀弄棒, 不會什麽詩歌風雅。今年七夕我就要讓她們知道，那些貴女引以為傲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而且還要比她們做得更好。”

阮檸一邊整理水袖一邊笑道：“郡主這次鬥志滿滿。”

聞言，淑榮卻突然一改方才的勢在必得, 看了眼阮檸和姚五娘，躊躇了一會, 還是決定對她們說實話。

“其實, 不是鬥志滿滿, 我是想要在尚且有機會抉擇的時候，為自己做個決定。”

阮檸、姚五娘：“什麽決定？”

淑榮告訴她們, 顧簡之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而在二人被指婚之前，聽說顧簡之已有了傾慕的對象, 那便是同樣以才女著稱的國子監祭酒之女, 江浸月。

淑榮得知之後，曾勸過顧簡之, 若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大可以向聖上提出，試試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免得最後造就了一樁孽緣。

但顧簡之此人最是看中君臣禮儀, 死咬着既然是聖上做出的決定，那他作為臣子便只有遵循的道理。

淑榮嘆氣, “我最讨厭他這種迂腐又婆婆媽媽的性格，你們也知道，那日酒樓我又與他鬧得不可開交，想到成婚後日日可能都要在吵架中度過我就煩悶。”

又是江浸月嗎？這是阮檸聽完淑榮話後的第一反應。

看來她還真是衆多京中男子心中白月光。

阮檸，“那你的婚事，又與咱們這次排舞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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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淑榮詫異看向阮檸。

“佳人宴的所有表演，最後都會由到場的賓客按照喜好送出彩頭，獲得彩頭最多的前三個名會被當場公布出來。”

“雖然彩頭是不會記錄送出者的，但我已經安排人盯着顧簡之了，他若是這次敢将彩頭悄悄送給江浸月，我就自己去向聖上禀告退婚，我才不想嫁給一個心中藏着其他人的男子。”

仿佛已經預料到顧簡之的選擇，淑榮義憤填膺，等過了一會平複下來，才又望向兩位好友。

“你們說，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阮檸，“不，郡主很勇敢。”

與其終其一生湊合一段不那麽幸福的婚姻，不如快刀斬亂麻，當斷則斷。

姚五娘似乎很認同阮檸的觀點，跟着一起點頭。

得到兩位好友的支持，淑榮終于重新笑了起來。

“唉，不說我了，你們呢？佳人宴那日有沒有叫心儀的男子過來？”

淑榮沖二人眨眼，“這可是個試探心意的絕佳時機。”

提到這事，姚五娘一下子變得沒精打采。

“我沒有提，也不會提。因為那日在酒樓，我都急哭了想與高準哥哥解釋，可他只是一個勁問我為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然後還拍着胸脯跟我保證，說他一定不會将我點清倌之事傳出去，讓我放一百二十個心。”

姚五娘，“這還有什麽好試探的呢？他是把我當兄弟了。”

淑榮聽完十分嫌棄的“啧”了一聲，“高準這個榆木腦袋什麽時候才能開竅？”

繼而又看向阮檸，“那你呢，有沒有邀請什麽人過來？”

阮檸被問的一時語塞……有倒是有的，但好像都算不上心儀之人。

一是因為段夫人的緣故，她去問過段顯塵，只不過樣子他大概率是不會去的。

二是前幾日在青雲齋她遇到了杜茗，當得知阮檸會在佳人宴登臺表演，杜茗倒是表示那日想要來給她捧場，阮檸也欣然同意了。

想到這，阮檸自動忽略了段顯塵，只道：“我邀請了一位國子監的監生，不過他就是好友而已。”

但淑榮和姚五娘顯然沒信阮檸的話，均一臉深意地望着她，之後幾日無論阮檸如何解釋，她們不僅已将杜茗的名字記熟了，還揚言定要到那日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監生。

七夕當日，豔陽高照。

阮檸一行在做最後排練的同時，段顯塵與高準正在全線收網，将暗中查巡已久的朝中巨貪捉拿歸案。

捉捕過程算得上驚險，不知那貪官是不是早已料到會有今日，竟在自己府中豢養了一批死士，因而段顯塵、高準很是費了些力氣，才将一衆人等捉拿歸案。

那貪官好似認定是段顯塵要絕他活路，負隅頑抗間，不停命死士集中圍攻段顯塵，以至于他一時不察，被人當胸偷襲了一腳。

回程的途中，段顯塵脫衣查看傷勢，高準見他胸膛前紅了一片，恐怕過不了多久便要青紫腫脹。

“大人，要不要尋個太醫過來，看看是否傷到了心脈？”

“不必。”掀簾看了眼外頭的時辰，段顯塵将衣衫重新整好，見上頭已經出現了褶皺和髒污，繼而道：

“先回都察院把此事了了，然後再回府換身衣服，去西郊燈會。”

西郊燈會？

高準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今日是七夕，而段顯塵所說的西郊燈會，正是佳人宴舉辦的地方。

音量不自覺拔高了幾度，高準确認道：“大人，您是要去佳人宴？”

段顯塵冷靜點頭，“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

高準滿臉寫着不可思議，“那就，一t起去看看吧。”

佳人宴現場，風亭水榭、人頭攢動。

阮檸一行在等待夜宴正式開始之際，顧簡之、姚靖都提前趕了過來，一個是來找未來的夫人說話，但好似與淑榮又沒說上兩句便發生了争執，繼而不歡而散。

姚靖則本是來探望妹妹，看到阮檸今日為登臺，施了平日裏少見的豔麗妝容，一襲水袖束腰貼身窈窕，行走間輕紗浮動，更襯得肌膚勝雪、唇若櫻花，倒是看得呆了一呆。

後來似是想到非禮勿視，又急急挪開眼，紅着耳根子到別出去了。

杜茗來的時候，阮檸恰巧在臺下做完最後一次彩排，走過來的時候水袖曳地，杜茗只顧着驚豔看向阮檸，卻忽視了腳下，一個不慎竟踩到了她的水袖之上。

面上劃過一絲羞赧，杜茗立刻向女子道歉，“對不住，怪我沒留意，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去打水替你清洗。”

見杜茗如此緊張在意，阮檸擡起衣袖，發現上面只是沾染上了些浮灰，忙溫柔安撫道：“哎呀，不怪你，是我沒有将這水袖提前收好，沒事的，上臺根本看不出來。”

淑榮與姚五娘這時候聽到風聲，均悄無聲息湊了過來，暗戳戳觀察着阮檸與那年輕監生之間的互動。

這可是佳人宴阮檸唯一邀請來的賓客，關系必定非同一般。

不過這監生，确實長得清俊出衆。

二人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擡眼，卻見段顯塵和高準此時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驚訝之餘，淑榮立即給了姚五娘一個暗肘，你的高準哥哥來了。

然而二人尚未來得及互換眼色，卻又突然急急出聲，只因段顯塵此人向來目不斜視，很不幸，在經過阮檸身側之時，他又一腳踩中了她尚未來得及收起的曳地水袖。

阮檸應聲回頭，一眼便看見了那衣袖邊緣正至于一只黑色皂靴之下，再擡首看上去，便見段顯塵眉頭微蹙，繼而無聲移開了步子。

“段大人！”阮檸埋怨般瞪了他一眼，有些不高興，“水袖都讓你弄髒了，我一會還要上臺。”

段顯塵，“沒留意。”

急忙忙撈起袖子，阮檸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那你下次走路可不可以注意點，你知不知道踩髒了就不好看了。”

“嗯。”

嗯什麽嗯，這麽敷衍，這是道歉該有的态度嗎？

阮檸憤憤然擡頭，“那你說現在要怎們辦？”

段顯塵冷面駐足沒有回應，在阮檸又催促了一遍後，男子才肅着眉眼鄭重叫了她一句“阮檸。”

擡手一指杜茗，段顯不知是用怎樣的情緒說出這句話。

“他踩，沒事。我踩，就不行。”

“阮檸，扪心自問，你能做得到一視同仁嗎？”

原來他剛才看見杜茗踩到自己衣袖了？

默默轉頭又看了眼杜茗，經段顯塵這麽一提醒，阮檸也驚覺自己的區別對待。

為什麽呢？

為什麽杜茗她就可以包容不在意，而段顯塵，她就會想要發脾氣？

這麽一想，真的很奇怪。

阮檸一時想不通，陷入垂頭不語。

同樣覺得奇怪的，還有淑榮。

她滿面不解地詢問姚五娘，“是啊，雖然段顯塵這人是不太好相處，但阮檸剛才是不是有點差別太大了？”

姚五娘仔細琢磨了琢磨，猜測道：“這種情況……我想要麽是她特別厭惡嫌棄這個人，要麽就是內心其實更信任依賴這個人，就像對家人一樣，覺得很安全，可以肆無忌憚。”

淑榮全程張着嘴巴聽完，很是覺得有道理地點點頭，最後替阮檸做出了判斷。

“那不用想了，阮檸肯定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