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誰輸誰贏

誰輸誰贏

小侍們推着板車繞場一周, 在全場的驚詫震驚聲中，阮檸一行也成了注目的焦點。

領頭的管事率衆小侍來到淑榮面前，滿面堆笑, “恭喜郡主，您的水袖群舞拔得本次佳人宴的頭籌！”

說着又回頭看了眼略顯寒酸的板車, 管事躬身賠禮, “對不住啊郡主，今日您這邊的彩頭實在太多, 往年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下子着實找不到合适的容器運過來, 所以才臨時從外頭借用了這兩輛車。”

“準備不周，還望您海涵。”

淑榮還沉浸在被驚喜砸暈的怔愣中, 茫然看着足足兩車金石玉器, 詢問管事, “這些……都是誰送的？”

管事的笑而不語，佳人宴向來不透露投彩者的名諱。

何況, 這些彩頭也不是全由一個人送出的。

這個時候淑榮的小丫鬟匆匆趕回來，低聲與淑榮耳語道：“郡主，奴婢一直幫您盯着顧公子呢, 他投了咱們這邊, 而且還投了不少呢。”

淑榮側目，“他沒投給那個江浸月？”

“沒有呢。”小丫鬟搖頭, 又興奮不已道：“他就是在後頭跟段公子、姚公子他們比試的可歡，後來怕落了下風，還着人回家讨了不少金石珠寶回來。”

淑榮越聽越不明白, 滿臉想不通，“還有段顯塵、姚靖的事？”

小丫鬟狠狠點頭, “不止呢，後來高公子看得高興，也随了許多呢。”

淑榮、阮檸、姚五娘，“……”

合着這一群男子表演完了就齊齊不見人影，全都湊到後頭搬家底去了？

淑榮艱難消化着從小丫鬟處得來的消息，又看了眼同樣處于費解之中的阮檸、姚五娘，幾個一時均不知該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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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榮，“到底怎麽回事？你再說清楚些。”

半個時辰前。

佳人宴表演正式結束，賓客們紛紛開始按照喜好投彩。

恰在這個時候，乘風與高家的随侍一起趕了回來，先前在段顯塵囑咐乘風回府讨彩頭之時，高準也讓随侍同步回府。

乘風讨回來整整一馬車的私庫之物，他們家公子平日裏公務繁忙，連花錢的時間都沒有，因而很是有一批豐厚的家底。

獻寶一般拉開車簾，乘風道:“公子，這還只是帶了很少的一部分，您看看哪些合适？”

段顯塵其實沒怎麽關注過自己的私庫，便叫乘風看着挑選一些帶過來，确保不要叫阮檸那一組落敗即可。

但很顯然乘風沒有把控不落敗的分寸，便實誠地搬來了一堆。

此時看着一車璀璨金黃之物，段顯塵倒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金銀太過俗氣，玉石倒是尚可……

“公子，您是要投哪邊的彩頭？”

“貳號。”

這個時候，一個沉靜低潤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段顯塵莫名覺得耳熟，擡眼望過去，便見杜茗獨自一人站在小侍跟前，手中還拿着一根白玉簪。

那白玉簪的成色并非多好，段顯塵車中的任意一物，便可買上一籮筐這樣的中下等白玉。

杜茗卻好似将那白玉簪視若珍寶，再次與小侍确認道:“送給阮檸姑娘的彩頭，可是放在這個漆盤中？”

那小侍翻了遍名冊，繼而點頭，“是，公子沒錯。”

杜茗這才鄭重将那白玉簪放了進去。

不知為何，“阮檸”兩個字從杜茗的口中說出，聽起來似乎尤為刺耳。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亦令人覺得礙眼。

在杜茗準備離開之際，段顯塵擡步，走了過去。

“貳號？”

男子言簡意赅，問杜茗身前的小侍。

“段大人。”那小侍一見t來者，殷勤備至，将手中的漆盤又向前呈了呈，“是是，小的這裏就是貳號。”

“乘風。”

段顯塵回頭，沖後面一招手，“過來。”

乘風很快會意，握着缰繩将車趕至小侍近前，繼而掀開簾幔。

滿滿的一車金銀珍寶無不令在場之人瞠目結舌，那小侍結結巴巴問道:“段大人，您，您這是……？”

段顯塵，“投彩。”

“全部，全部都要投嗎？都投貳號？”

段顯塵輕輕颔首，“全部。”

杜茗就站在段顯塵的不遠處，如此一擲千金的做派他自然看在眼裏，垂下兩側的手指不自覺微微蜷縮，少年人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雲泥之別。

他省吃儉用日日積攢才買來的白玉發簪，在別人眼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這期間，段顯塵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但杜茗卻知道，自己已輸的體無完膚。

杜茗沒有說話，身形融于夜色之中，默默離開了這個名利場。

再後來，顧簡之、姚靖相繼來投彩，發現段顯塵竟出手如此闊綽，均争相加大了彩注。

顧簡之怕自己投少了在淑榮面前擡不起頭來，又無故遭來一頓罵，因而還特意差人回家讨了一趟。

高準趕過來時，正看到這樣熱鬧的場面，不由奇道:“大人為何還跟他們拼上了？”

段顯塵看見那幾個人便覺得吵，神色不耐，“沒和他們拼，他們自己要趕過來湊熱鬧。”

高準聽後倒是笑了起來，望着自家随侍帶來的箱子，幹脆大手一揮也投了進去，“那我便也跟着熱鬧一回。”

幾個人如此攀比湊趣，再加之其他賓客的投彩，才足足聚了這兩板車的奇珍異寶。

小丫鬟将看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但她并不認識杜茗，也不清楚段顯塵與杜茗之間的暗流湧動，自然忽略了那個監生和那支不起眼的白玉簪。

阮檸幾人聽完均一陣沉默，今日她們幾人的大出風頭，甚至招人嫉妒，原來全都源自于那幾個男子難以理解的好勝心？

好奢侈哦！

阮檸與淑榮、姚五娘一起随着管事去了投彩之地，果不其然，段顯塵一行仍在那裏。

顧簡之看到幾人第一個趕了過來，邀功一般指向馬車。

“淑榮，這個，這個，還有這邊這些……都是我送的，我今日的表現你可還滿意？”

淑榮，“……還行。”

阮檸這時候看到了段顯塵，原來他也還沒有走，投彩結束許多賓客都已經離場，他還等在這裏做什麽呢？

阮檸困惑，他不是一向很忙的嗎？

男子似乎察覺到了阮檸的視線，很快也側頭朝這邊望過來，兩道目光在空中撞了個正着，阮檸率先向他揚起笑臉，她還記得區別對待段顯塵與杜茗之事，雖然沒想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但心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感覺是有點欺負段顯塵呢。

可誰料阮檸已經率先示好，段顯塵目光觸即女子的梨渦淺笑，卻倏然一僵，繼而蹙眉移過頭去，伸手重新撫上胸口。

這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高準說的沒錯，一會是得去尋大夫來診斷下。

阮檸，“？”

段顯塵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奇怪，沒事突然當她面抓胸肌幹什麽？

好羞恥哦！

阮檸與段顯塵正各懷心事，管事的這時候将清點好的冊子呈上，并躬身請示，“郡主，您看這些彩頭，您與其他的幾位姑娘計劃如何分配？”

淑榮又瞧了一眼那兩輛板車，“分什麽分，我們每人挑選一樣喜歡的便是，其餘的讓他們全都拿回去。”

不過一場宴席而已，她們怎麽可能一下子收下這麽多貴重之物。

阮檸與姚五娘顯然也贊同淑榮的提議，話音一落，三人便各自站在彩頭之前挑選自己的中意之物。

不知是不是給顧簡之面子，淑榮挑中了一塊顧簡之方才介紹的玉珏平安扣。

姚五娘細細查看，最後眼尖地選出了一支背面刻有“高”字的粉色瑪瑙花型杯，笑意含在眼底。

阮檸同樣在彩頭之前看了半晌，突然眼眸一亮，于一堆金銀珠寶中抽出了那支壓在下面的白玉發釵。

那發釵通體修長，被打磨的十分光滑，釵頭一只胖胖的小馬憨态可掬，十分惹人喜愛。

她正是屬馬的呢。

阮檸很快舉起這只發釵，高興道：“那我便要這個了。”

“這個？”淑榮與姚五娘一起望過來，“這個看起來成色很一般呀。”

“你們沒看出來這應該是手工打磨的嗎？而且我正好屬馬。”

阮檸将那一只發釵捏在手心，其實已經猜到出自誰手。因為她曾見過杜茗在偷偷擺弄一塊白玉，見阮檸來了，又立馬收進了衣袖之中。

杜茗生活向來拮據，因為在青雲齋幫忙才積攢下一些銀子。而這塊在旁人眼中平平無奇的白玉，可能已經花費了他的全部積蓄。

如此貴重又耗費時間的禮物，她又怎能不珍惜呢？

“哎呀，成色固然是一方面，但有些東西，千金難買嘛。”

敷衍過去淑榮、姚五娘，阮檸彎着眼睛，将那枚發釵直接插入了發髻之上。

乘風親眼目睹了自家公子與杜茗間的暗流湧動，這時候在一旁看得憤憤不平，“公子，我真想不明白，那個爛大街的發釵比咱們的各式珍寶到底勝在何處？”

段顯塵沉眸不語，過了一會，他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回答乘風——

“勝在用心。”

同樣是第一次參加佳人宴，杜茗記得提前打聽并準備彩頭，更記得阮檸的生肖喜好。

而他，似乎千金也難買佳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