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為難卡殼
為難卡殼
阮檸很快松開了手, 她拉着杜茗本就是為了帶他離開,眼下杜茗看樣子也不想留在這裏,她便也沒有再強拉着他的必要。
在松開的那一剎那, 杜茗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放開的衣袖,眸中掠過一絲失落, 繼而擡首看向段顯塵。
段顯塵同樣淡淡掃過他, 目光沒有停留,随之放在阮檸的身上, “怎麽回事,說給我聽聽。”
大致将這才子詩會的可惡之處講了一遍, 阮檸又看了眼那管事,不滿道:“所以我們不想繼續留在這裏, 可他們偏偏不讓, 還讓我們賠二百兩銀子!”
我們?
段顯塵不喜歡這個稱呼。
轉而看向已知禍事臨頭的管事, 段顯塵斂眸凜聲,“這場才子詩會的主籌者是誰?讓他過來見我。”
如此行徑, 無異于公然敗壞風氣。
管事聽後立即着人去通報,又戰戰兢兢咽了口口水,躬身将段顯塵向裏頭引去。
眼見段顯塵已将問題解決, 阮檸便準備帶着杜茗離開, 但二人擦肩而過之際,段顯塵突然與她低聲說了句, “等我。”
等他?
等他幹什麽?
阮檸尚未反應過來,這時候阮卓已經快步跟上了段顯塵,走了一陣見阮檸仍沒動靜, 忙回頭朝她喊道: “阿姐,一起來呀。”
阮檸踟蹰了一會, 想着段顯塵也許真有什麽要緊事與她說,沒再糾結跟了上去。
走了兩步,她又停下去喚身後的男子,“杜茗,你也一起吧,我有話想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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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聲勢浩大的才子詩會,因段顯塵的到來被中途叫停。
主導的幾個纨绔被叫入室中,正挨個被段顯塵盤問。
阮檸在室外,謝絕了翻臉如翻書的管事給他們搬來的椅子,将杜茗叫到一旁。
“杜茗,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如果真有困難的話告訴我,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沒必要來參加這種不尊重人的詩會。”
杜茗低頭,“沒有困難。”
“那你為什麽要來?”
因為受人诓騙,以為真的可以靠文章學識掙點錢,原來的他好像也并沒有那麽在意這些身外之物,有書讀,能夠吃飽穿暖便無所求。
但眼下,他确實希望可以多掙些銀子,這t樣在與阮檸見面的時候,才可以顯得不那麽寒酸。
她想吃的東西可以帶她去吃,喜歡的東西也可以買給她,而不是現在這樣,處處都由阮檸掏荷包付錢。
但杜茗不知道怎麽對阮檸說。
所以他選擇沉默不語。
阮檸等了他許久,見男子一直未開口,試探着問道:“杜茗,你是不是有心事?”
杜茗看向她,“沒有。”
阮檸,“沒有的話,咱們就先好好讀書。你這麽厲害,以後一定什麽都會有的,真的不必急于一時。”
“戒驕戒躁,知道嗎?”
望了一眼段顯塵所在的方向,杜茗:“真的,什麽都會有嗎?”
包括你?但這一句,杜茗并不敢問出口。
“當然。”阮檸信誓旦旦,認真回望着杜茗道:“所以不要做讓自己未來會後悔的事,心無旁骛。”
心無旁骛……雙眸中印着女子清麗的身影,好像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很難做到了。
但杜茗還是點點頭,笑答了一聲“好。”
當段顯塵從室內走出的時候,看見阮檸尚未離開,因這場詩會而蹙起的眉宇逐漸舒展,然而餘光一瞥,又看到她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人,眉心不由重新蹙起。
他怎麽跟來了?
走近女子,段顯塵将剛才室內定下的事項告訴她,“今後不會再有這種詩會。”
阮檸詫異地睜了睜眼,舉辦了這麽多年的詩會,就這樣取消了?
她知道段顯塵向來是一個雷厲風行之人,果然,他一出現好像什麽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不過她現在倒是不再關心這場詩會,而是不知道段顯塵将她留下來要做什麽。
“嗯。”阮檸點點頭算是對他剛才那番話的回應,繼而問他,“你方才才讓我等你是有什麽事情嗎?”
段顯塵看了一眼左右,幾個權貴正亦步亦趨跟着自己,旁邊還有個礙事的杜茗,那對青玉手镯現在顯然不是送出去的時機。
段顯塵帶着她向外走,“先送你回去再說。”
可阮檸有自己的堅持,停下腳步,“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就在這裏說吧。”
她還記得段顯塵的“湊巧路過”,她不想讓段顯塵送。
解今日之困是今日之困,前幾日的氣沒消也還是沒消。
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段顯塵怎麽也沒想到前一刻還沖着自己委屈求助之人,下一刻便能夠無情拒他于千裏之外。
變得可真夠快的。
但在這裏,怎麽說?
阮檸看他一副為難卡殼的表情,莫名心情好了一些,催促道:“你說呀,快點,我還要趕回去青雲齋。”
段顯塵:……這麽多人,說不出口。
阮檸仰起臉,進一步盯着段顯塵的細微變化,內心實在是覺得段顯塵這副吃癟的模樣有趣,面上卻不為所動,甚至刻意拉下了嘴角。
“你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少女白軟的臉頰微微鼓起,看起來像是餘氣未消,潋滟漂亮的眸子就這麽直勾勾盯着男子,并不知道這副樣子很容易惹得人心猿意馬。
段顯塵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要捏一捏她。
心裏這麽想着,手上便已同步掐住她頰邊的軟肉,繼而輕輕向外一拉……
男子平靜做完這些,才出言妥協道:“走吧。”
阮檸:???
段顯塵掐她?他讓自己在這等了半天難道就是為了掐她?
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捧着被掐過的半邊臉頰,阮檸匪夷所思望了半天段顯塵,繼而才如夢初醒,頭也不回快步離開了這裏。
段顯塵的舉動越來越令人捉摸不透了。
看着女子這麽決絕抛下自己,讓她走她就真的走了,段顯塵凝視那背影半晌,最終輕嘆一聲……沒良心。
幫完忙就不管他了。
眼中如同覆上一層灰白的煙雲,杜茗此時眉目低垂,很快,也離開了這場中途停歇的才子詩會。
只有阮卓目露亮光,托着下巴,似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
幾日之後,阮佑德的大姐添了新孫,邀請弟弟一家去府上參加小孫孫的滿月宴。
阮家世代為商,阮佑德的大姐也嫁給了一個做皮革生意的商戶。日子富足有餘,家中也人丁興旺。
小寶寶生的玉雪可愛,阮檸與阮晴都對這種軟嘟嘟的小生物愛不釋手,正忙着逗弄之際,小丫鬟突然來通報,說是姑母請她們過去一趟。
廳堂內,父親母親、阮卓都已經坐在椅凳之上,待阮檸與妹妹進來,姑母忙招呼她們坐下。
作為姐姐似乎生來就會為弟弟操心,即使嫁了人如今已經做了奶奶,還是放心不下弟弟的家中之事。
姑母仔細瞧了瞧阮檸,确實出落的更加水靈了,想起近日聽說的傳聞,不由有些憂心道:“佑德啊,我近來怎麽聽人說,你有意将檸丫頭嫁到那些世家大族裏頭去?”
“那些個權貴門戶水深得很,你可得想好。別為了自家生意和前途,憑白叫檸丫頭嫁過去受苦。”
聽姐姐這麽一說,阮佑德就知道定是那日酒樓叫段顯塵敬酒之事經人口舌相傳,才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唉,大姐,你別聽外頭瞎傳,沒有的事。”
“那便好。”姑母松了口氣,“要我說啊,還是門當戶對的姻緣最好,你看珍兒,如今說的那門親事我就很滿意。”
珍兒是姑母的小女兒,與阮檸同歲,前幾個才定下了與另外一家商戶長子的親事。
姑母告訴他們,那日她與珍兒去寺廟上香,因為想着路途近幾人就沒有坐馬車,誰料拜完佛祖後卻天色突變,下起了瓢潑大雨。
“那後生想到我們可能會被大雨困在寺廟,沒顧生意就趕了過來,不僅親自來接珍兒,看見積水太深還把我背了下來。”
說到這裏姑母感慨不已,滿心滿眼都是對未來女婿的滿意,“所以說啊,嫁人還是要嫁給個知冷知熱的,将珍兒交給那後生我也放心。”
阮檸聽着也覺得珍兒表姐找了個不錯的夫婿,哪成想正跟着一起點頭,姑母突然又把話題轉回自己身上。
“所以檸丫頭聽姑母一句勸,眼光不要放得那麽高,是個對你好懂上進的就成了。那些個公子哥日日被人伺候慣了,哪裏會懂得疼人。”
怎麽今日就繞不開她了呢?
阮檸最怕這種變相催婚,想将這個話題趕緊敷衍過去,于是道:“……姑母說的是。”
“那可不一定。”誰料阮檸話音剛落,阮卓卻緊跟着接了一句。
阮佑德立時把臉一擺,“談論你姐姐的婚事,這裏有你什麽插嘴的事?”
姑母沒怎麽在意阮卓,又伸手一指門外,“你看今日這天氣,估摸着一會也要下雨,檸丫頭若是也能找到個主動想起來你的人,我和你父親母親也便放心了。”
可是……他們一家人本來就是乘坐馬車來的,現在馬車和家厮還在門後等着呢,并不需要什麽人來接。
阮檸兀自在心中嘆了口氣,怎麽感覺姑母叫她們來,一半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另一半其實是想分享分享她的新女婿啊?
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就是苦了她這個對照組了。
阮檸忙于應付捧場,阮卓這個時候趁沒人注意,伸手招來随身小厮,低聲與他耳語了幾句。
小厮聽完,一點頭輕手輕腳跑了出去。
……
中午時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給小寶寶慶祝完滿月宴,這個時候天空一聲驚雷,确實如姑母剛才所說,眼看就要下雨。
阮檸幾人想着能在雨下大之前趕回去便更好,因而沒有再做逗留,紛紛往門外走去。
姑母也命下人備好雨具,将弟弟一家送至門口。
只不過尚未行至門庭,衆人便看見一輛顯眼的馬車停在正大門外,其規格外觀,絕不是普通富商家可以擁有。
阮檸突然覺得,有點眼熟。
門房此時正上前詢問,車簾這個時候從裏頭被人掀開,走下來一個肅容冷面的男子。
阮檸定睛一看,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再看那馬車上一個大大的“段”字标識……
“段顯塵?”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可是她姑母家啊!他查案不會這麽巧正好查到這裏吧?
段顯塵應聲擡眸,看到女子錯愕的神情,以及後頭一大家人全都見了鬼的表情。
?
不是阮檸着人叫自己來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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