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你想見我

你想見我

近來朝臣們都發現, 都察院的段大人似乎很賞識一名新上任的四品郎官。

那郎官新添了個女兒喜不自勝,日日在宮門口等候上朝之前,逢人就與人談及他的小女兒, 次數一多,大家都嫌他煩。

朝臣們都覺得自己是來商讨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的, 誰願意聽人日日在耳邊絮叨他家奶娃娃昨日又喝了幾頓奶, 打了幾回嗝。

跟誰沒有女兒似的。

但,大家驚異地發現, 段顯塵不煩他。

起先那郎官只敢煩擾排在後位的官員,并不敢拿這些家中瑣事與三品以上的重臣們分享, 但有一次經過段顯塵身邊,男子叫住了他。

自此之後, 那郎官便似是找到了育兒知音, 日日清晨都要與段顯塵說到上朝為止, 段顯塵一般都是只聽不言語,有時候那人說得多了, 他也會回應個一兩句,偶爾提幾個問題。

朝臣們見此情狀各個瞠目結舌,一個廢話啰嗦, 一個惜字如金,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相處的還能挺好?

連內閣的幾個老頭都覺得費解。

“都察院近來不忙嗎?他在那聽個什麽勁,他連家都沒成他聽得懂嗎?”

“是啊, 他不是最不喜人絮叨廢話,這種我聽了都要犯困。”

“據了解那郎官雖然啰嗦了些,但能力文章都算得上出衆, 段顯塵能這樣耐下性子,要麽是有意是欣賞栽培, 要不就是……”

“就是什麽?”幾人同時發問。

“年紀到了,想要成家生孩子。”

幾位老爺子點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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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當事人段顯塵絲毫沒有生孩子的念頭,他和阮檸一樣,這一輪帶下來對子孫後代已經沒什麽念想。

太麻煩了。

但現實擺在眼前,他不帶就得阮檸帶。

那還是得他來。

因而他聽那郎官絮叨,只是想從中提煉出些帶孩子的經驗,難得有人會同他說這些。

當日忙完一應事務,趕回京郊的農戶小屋已是月上中天,段顯塵推門而入,發現阮檸正在竈臺邊忙活,桌子上,擺着幾碟已經做好的飯菜。

這些時日二人鮮少做飯,阮檸沒時間,段顯塵不會,都是夜裏段顯塵從外頭帶些現成的回來,大家湊合着吃幾口。

段顯塵将手中的東西放下,走至桌邊,“今日怎麽有興致做飯?”

阮檸笑笑,沒有解釋,遞給了段顯塵一副碗筷,“試一試味道如何?”

段顯塵坐下來嘗了兩口,點頭認可,“很好。”

被人誇贊總是值得高興,阮檸跟着坐了下來,捧着碗筷與男子道:

“其實我之前飯菜做的不怎麽樣,能有現在這樣的水平,都是有人願意給我試菜幫我一天天鍛煉出來的,他每次都會認真吃完,然後給我提些中肯的建議,幫助我改進。”

阮檸的情緒總是能感染他,段顯塵擡眸帶了些笑意,“是誰這麽有心?”

“是杜……”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阮檸突然将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又想起了二人之間的隔閡。

這段時間兩個人一門心思帶孩子,誰都沒有提過去的事,因而倒也配合的默契。

但若是一提到杜茗,不可避免的,又會讓人想到很多矛t盾與争吵。

所以,阮檸選擇了閉口不言。

可阮檸這樣的表現,段顯塵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指的是誰。

二人之間,只會對一個人如此諱莫如深。

“是杜茗?”

段顯塵語氣平靜地問她。

阮檸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段顯塵表示知道了,低下頭去繼續吃飯。

飯桌前,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沉默。

直到二人吃完,段顯塵按下阮檸起身收拾碗筷,他才對阮檸說了一句話。

段顯塵說的是——“他做的,确實比我好。”

阮檸聽到這話,抿了抿嘴唇,不知怎麽回事,又想到昨夜柴房裏那個孤單的身影。

看着男子剛吃完飯又開始忙碌,清洗碗筷,收拾屋子,好像回來後很少有能夠休息喘口氣的機會。

小寶寶眼下正睡着,阮檸閑來無事,坐在椅子上怔怔發呆。

過了一會,她問段顯塵,“你很喜歡做這些家務嗎?”

段顯塵:“還行。”

“說實話吧,段顯塵。”

男子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多做一點,你就可以少做一點。”

聽男子說完,一股莫名的情緒湧入心頭,阮檸垂首,輕輕嘆了口氣,好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後來小寶寶醒了,二人一起走到搖籃邊,在段顯塵準備抱着她回屋的時候,阮檸突然從背後叫住男子。

“段顯塵,要不咱們兩個夜裏輪流帶吧?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段顯塵:“不用,我帶的挺好。”

騙人,一點都不好。

阮檸見他如此,沒有拆穿,猶豫了一會像是下定決心。

“……那要不,你帶着寶寶搬過來睡?夜裏兩個人也好有個照看。”

此話一落,段顯塵停住腳步,怔然回頭望向阮檸。

阮檸一看段顯塵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你把你的床也一起搬過來。”

段顯塵:“嗯。”

回答的真幹脆啊,幹脆到阮檸都沒反應過來,她還以為他會拒絕來着。

抱着孩子坐在床頭,看見男子搬床、鋪床忙前忙後,阮檸突然又有點後悔,剛才她是不是沖動了?

雖然是為了帶孩子,但畢竟兩個人同住一屋。

不過好在一夜并沒有發生什麽,除了略有些不自在之外,二人各自睡去。

等到孩子醒了,段顯塵先喂奶哄睡,若是實在哄不好再交給阮檸。

日子這樣一過就又是大半個月,兩個人同睡一屋,卻始終有一張小小的搖籃隔在阮檸與段顯塵之間,二人相處間時都帶着些小心謹慎,倒是并沒有發生過什麽逾矩之事。

然而就在阮檸都快要習慣段顯塵的時候,這一日,姚五娘突然趕了過來。

她一進屋就給了阮檸一個大大的擁抱,繼而告訴她,自己已與高準定下婚事,也因此終于被家中長輩解了足禁。

“這段時間你累壞了沒有?表哥他公務繁忙顧不上多少我知道,而且他一個男子恐怕也沒那麽細心,不過沒關系的,以後我就可以繼續日日過來了。”

一聽聞姚五娘定下了自己滿意的親事,而且還可與自己作伴一起帶孩子,阮檸當下也很高興,可高興着高興着,轉念一想,那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段顯塵以後就不用再過來了?

思及此,心中湧上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默默回身掩上裏頭擺放着兩張床鋪的屋門,聽姚五娘的話,她應該并不知道段顯塵晚上住在這裏,還以為他只是經常采買些東西送過來。

不過她既然不知,阮檸便也不打算說,畢竟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在這個時代還是會驚掉姚五娘的下巴。

姚五娘陪着阮檸一待就待到下午,直到她快要離開時,阮檸狀似不經意般問她,“你能出門了,段顯塵知道嗎?”

姚五娘一點頭,“嗯,我今早特意去了趟都察院告訴表哥。”

阮檸“哦”了一聲,原來段顯塵已經知道了啊,不過知道也好,那便不用自己對他說了。

入夜之後,阮檸在家中一邊哄寶寶一邊等着段顯塵,她想等他回來以後商量一下,告訴他既然姚五娘已經能過來幫忙,他以後便不用這麽奔波了,也不用再住在這裏。

然而左等右等,段顯塵一直沒有回來。

起先還以為他是被什麽事務絆住了手腳,直等到已經過了平時裏睡覺的時間,阮檸才恍然大悟,段顯塵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過來了?

他來本就是因為姚五娘所托。

也許根本就不用自己同他商量,知道姚五娘回來,他答應她的所托之事便已經完成,所以還來這裏做什麽呢?

此時望着特意為人留的門,阮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繼而又發現自己犯了自作多情的老毛病。

算了,猜來猜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女子走過去插上木門上的擋板,抱着寶寶回屋睡覺。

可是一走進屋內,看見那張整齊的床鋪和幾件男子的衣物,阮檸嘀咕了一聲,“好歹把東西收拾收拾再走吧。”

哄睡了小寶寶,阮檸閉目躺在床鋪之上,然而來回翻了幾個身都沒有睡着,睜開眼睛望着屋頂,心裏總覺得少了什麽,空落落的。

一個人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到了夜裏,其實還是會有些害怕的。

特別是在習慣了有段顯塵就在旁邊之後。

唉,阮檸又翻了個身,氣呼呼把被子踢到一邊,又想起那人幹什麽,走得那麽無情無義,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

阮檸重新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可是過了老半天,她還是忍不住望向了旁邊的那張簡易木床。

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一種孤獨感圍繞着她。

正在阮檸惆悵傷神之際,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隐約聽見了一陣馬蹄聲,繼而堂屋那邊傳來了推門的聲音。

阮檸一下子擁被坐起,穿好鞋子,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快步伐跑了出去。

“嘩啦”一聲打大開門,這時候只見男子風塵仆仆立于階前,見到替他開門的女子,眼中有細碎星芒在眸底化開。

“還沒睡?”他問。

阮檸才不想告訴他實話,假裝揉了揉眼皮,語含抱怨道:“都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

“對不住,今日下午臨時有急事,去趟城外耽誤了時間。”

“哦。”

阮檸表現的興致缺缺。

看着面前明顯冷淡了許多的女子,段顯塵想到今早去找他的表妹,她告訴自己,以後若是太忙可以不用再過來。

男子眼中的星光逐漸散去,立于門外,不确定地問了阮檸一句。

“你,不想見到我?”

“對,不想。”

阮檸答得不假思索,繼而轉過身就往屋子內走去,心中存着些與段顯塵置氣的成分,誰叫他昨日不晚,前日不晚,偏偏挑到今日這麽晚回來,害她白……白那什麽一場。

然而阮檸都快走進裏屋,這時候一回頭,才發現男子并沒有跟過來,而是仍保持着未進門的姿勢,額前一縷碎發遮住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阮檸意識到,他應該是将自己方才的話當真了。

這人……這人怎麽那麽不懂女子心思啊!

阮檸沒辦法,又折返回去,“你還站在那做什麽?快進來啊。”

“好。”

男子邁過門檻,很快繞過阮檸,兀自去打水洗漱。

阮檸要被他氣死了,覺得自己就像在跟那種大直男吵架,你讓他不要來煩你,他就真的不來煩你了呢。

鬧心的很。

阮檸一跺腳,回了裏屋。

約摸半刻鐘的時間之後,段顯塵洗漱完畢走了進來,似是怕打擾到阮檸休息,他沒有點燈,一個人抹黑鋪開棉被。

見他這副模樣,阮檸又氣又惱,這時候實在忍不住,索性抛開被子起身,坐在了床邊。

“你不是很聰明嗎?那我說得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分辨的出來嗎?”

聞言停下動作,段顯塵直腰看向阮檸:“如何分辨?”

“你自己想。”

段顯塵沉默了許久未說話,像是在凝神思考,半晌後問了阮檸一句。

“你想見我?”

“……”

這人腦袋瓜子怎麽突然一下子又好使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想不想的,給他這麽一說總覺得怪怪的。

等了片刻未等到阮檸的回應,段顯塵此時又重複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從疑問變成了肯定。

“你想見我。”

阮檸覺得段顯塵有時候聰明起來也很煩人,“不對,不是這句,重新想。”

然而此時男子卻不再聽從阮檸的指揮,長t腿一邁,第一次跨過那道猶如楚河漢界般的小小搖籃,走至床邊,俯身,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腦袋。

“只要你想,便可以天天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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