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阮檸答應了段顯塵的婚事。

她只提了一個要求, 那便是婚期定在五月之後。

五月，春闱已經結束，到那時候應該已經放榜, 一切塵埃落定，她不希望在此之前杜茗再因她的婚事幹擾, 影響發揮。

段顯塵當然聽得懂阮檸話中的意思, 但他什麽都沒說，只一點頭, “好，那便定在五月。”

幾個月一晃很快過去, 期間阮檸也時常會被邀請至段府，一來是陪段夫人聊天, 二來她也很想念淑榮的小寶寶。

段父段母很清楚這孩子不會是段顯塵的, 但最後也都接納了下來。

段父知道這孩子的來歷後, 明面上對段顯塵的做法很不認同，甚至責備了一番, 但當第二日段夫人詢問他對兒子婚事的意見時，他卻沒有搖頭。

“是個良善的孩子。”

這是他對阮檸的評價。

而且，難得兒子卸下心防, 真心喜歡。

後來, 聽聞杜茗會試非常順利，已經進入下一階段, 殿試。

待到殿試結束，阮檸的婚事也開始緊張籌備起來，關于二人的婚事很快也不胫而走。

段家四公子娶妻, 本來就是一件惹人注目的大事，而且他娶的還不是什麽公主貴女, 而是一個富商之女。

大家都想不通向來眼光高于頂的男子，為什麽會偏偏因一個阮檸而折腰，後來一個說法成功被大家信服認可，那便是——阮檸撞上大運，照顧孩子照顧得好，因而得了段顯塵的青眼。

衆人如今都知道段顯塵多了一個女兒，而這女兒未被認回家門之前，都是他的表妹在托一位好友照顧，而那個人，便是阮檸。

Advertisement

許多女子聽說後都遺憾懊悔，暗想這機會若是被她們把握住，那如今嫁入段府的便不是阮檸，而是自己。

還有人因此怪過姚五娘，質問有這種事為什麽不讓她們去幫忙，白白便宜了那商戶之女。

阮檸聽說了外頭這些說法，怄氣怄了整整三天，他們說反了好不好？應該是段顯塵照顧孩子照顧的不錯，得了自己的青眼才對！

他要看孩子看得不好不用心，她才不理會他呢。

真氣人！

不過，後來當段府的聘禮流水一般送入阮家，甚至堵住了一條街之後，衆人才逐漸停止了這種議論。

沒有人會單單因為一個女子照顧孩子照顧得好t，送出這麽大的排場，段府的舉動平息了許多流言。

五月初八，殿試放榜的那一日，也正是阮檸出嫁之時。

戴上鳳冠霞帔，身着龍鳳呈祥的大紅色喜衣，披上蓋頭，阮檸被喜娘牽出了閨房。

辭別了父母之後，她的視線之內多出了一支骨節分明的手，熟悉的木質香味随之環繞着她。

阮檸怔怔地望了一會，才一擡袖子，将手搭了上去。

餘光瞥見對方與自己相同顏色的大紅衣袍，她感覺有些不真實，她和段顯塵，竟然真的要成婚了？

然而當她搭上去的手被對方握緊，阮檸仿佛又從虛無缥缈的半空中被拉回實地，段顯塵看上去很冷，但手卻是溫熱的。

送親的隊伍在大街上暢通無阻，但在拐過朱雀大街之時，卻與另一隊敲敲打打的隊伍相遇，這是給狀元送匾額去的。

不遠的街市邊，杜茗同樣身着紅袍，頭戴簪花，等待授匾。

然後當視線觸及到那兩相交錯的隊伍，杜茗只盯着那一頂紅豔豔的花轎，目送了好遠好遠。

那一日挂上狀元牌匾後，男子抱着遠道而來的祖母無聲痛哭，衆人皆以為杜茗是經年苦讀終得回報，是喜極而泣。

只有了解他的祖母一遍一遍拍着他，心疼詢問小孫兒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明明是大喜之事，你卻如此傷心？

*

走過了拜堂敬酒等一系列流程，阮檸頂着繁重的首飾，終于被送入洞房。

當送親的衆人散去，此時身邊只剩下一個碧螺，阮檸掀開紅蓋頭悄悄朝外頭望去，這裏應該就是段顯塵的寝間了，打量了一通屋內的陳設，跟他整個人一樣，很清爽也……沒什麽溫度。

青磚、青瓷、淺青色帳幔，若不是喜慶的紅綢點綴，加之一個女子的黃花梨木梳妝臺此時正堂而皇之的霸占着窗前的位置，阮檸想，這裏原先倒挺符合段顯塵的人設。

生性冷淡。

想到這阮檸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仔細一思考又覺得不大對，至少段顯塵親起人來的時候沒讓她覺得冷淡。

不過，他們好像好久沒有親親了，其實認真算起來，就親過那麽一次。

後來他們各自回了家，兩個人就沒有什麽機會獨處，即便遇在一起旁邊也都有人，自然不會發生什麽親密之事。

那今晚，會親親的吧？

阮檸一扭頭，又看到了那床龍鳳呈祥的喜被，沒來由的一陣臉紅心跳。

可能，不止是親親吧。

但是，段顯塵行不行啊？

阮檸此時覺得腦袋太重，幹脆雙手架在一旁的案幾上，托起了腮。

其實她現在自己都搞不清楚段顯塵到底什麽情況，感覺行，又不行的樣子。

如果行，那為什麽總是要準備藥呢？

哎呀算了，就當他不行吧。

阮檸又覺得新婚第一日，為了給對方留足面子，她是不是應該先開口給對方找個臺階下呢？

那找個什麽樣的借口呢……

阮檸陷入沉思，這一沉思便沉思到了夜幕降臨，期間她因為肚子餓，還吃了些糕點墊肚子。

吃完又發了會呆，只覺得越來越想睡覺，段顯塵怎麽還不回來啊，累了一天，她都困了。

約莫又等了半個時辰，男子的腳步聲才從外頭傳來，很快寝間的房門被推開，他走過來，坐在了阮檸的對面。

紅蓋頭被挑開，阮檸便見到了段顯塵那張不論什麽時候看都會驚豔的臉。

可真好看呀，穿上喜服就更好看了，如今這人竟然真的成為自己的夫君了。

阮檸想到這竟有一種心跳加速感，不過大喜的日子，段顯塵好像也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喜慶，只有眼中帶着些細碎的光亮。

“在看什麽？”這個時候，男子突然問她。

清冽的聲音中，透出幾分微薄的酒氣。

說罷從托盤中拿下一杯酒遞給阮檸，段顯塵:“要看待會再看，先把儀式完成。”

“……”

阮檸紅着臉與段顯塵喝完合卺酒，又在喜娘的引導下，完成了接下來的幾項流程，繼而衆人退去，捂嘴掩上門扉，寝間內唯餘男女二人。

阮檸現在覺出緊張來了，手心中都起了一層汗，突然，她站起身，一指腦袋，“我，我先去把這個拆了，太重了，我都頂了一天了。”

“好。”

阮檸坐于梳妝臺前，開始拆頭發，邊拆邊透過鏡子去看段顯塵，這個時候她發現男子起身，去櫃中拿了套家居常服走進了裏間的浴室，應該是換衣服去了。

他一走，阮檸覺得輕松自在了許多，趕緊把頭發拆完，又洗下今日的妝面，然後自己也躲在屏風後頭，脫掉了那身大紅喜袍，換上了寝衣。

就是這寝衣，穿上時才發現有些薄透，面料也垂垂的貼合在身上，将什麽都勾勒的明顯，鬧得阮檸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設才有勇氣走出去。

真後悔，早知道不聽喜娘的意見選這個面料款式了。

待阮檸走出屏風後，這時候發現段顯塵已經回到了寝間，身上還帶着些水汽，看樣子剛才還洗了個澡。

似是看出了阮檸的疑惑，段顯塵:“身上有酒氣，怕你介意。”

“哦。”

阮檸兩手扯着衣服，害羞又變扭地走回床邊，坐下。

繼而很快抱了枕頭，擋在自己胸前，段顯塵看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有了這個枕頭，好歹緩解了寝衣的尴尬，一擡頭，卻發現男子正望着自己。

稍稍平息下來的心跳這時候又來搗亂了。

暗自抿了抿唇，阮檸覺得段顯塵到現在都沒有動作，應該是……沒那方面的意願吧？

畢竟這事一般都是男子主動啊。

這時候想到一下午都在替段顯塵找的臺階，阮檸覺得現在說出來正合适，因而清了清嗓子，善解人意道:

“其實……我這人那方面天性冷淡，不大熱衷那事。”

這話如果是阮檸平時說出來，可能還有點信服力，但她現在穿了件貼身半透的寝衣，方才走過來時身上都在跟着晃動，一步三搖，實在是……有點令人難以信服。

段顯塵看上去還算平靜，開口詢問:“……夫人何意？”

一聲“夫人”又給阮檸叫羞澀了，她讷讷低頭玩了會手指，才小聲道:“大概就……半年一次吧。”

！

男子一挑眉，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一見到男子如此，知他是在表達不滿，阮檸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別急，你別急！一年一次……也不是不行。”

盯着那雙攥住自己的細指，好半天，段顯塵才回味過來。

“不行？”

他擡眸，鎖定眼前的女子，“……軟軟，過來。”

“幹嘛？”

阮檸松開了手，嘴上雖這麽問，卻還是很是聽話地朝段顯塵那邊挪了挪。

“枕頭拿掉。”男子突然說。

“不要。”阮檸将枕頭抱得更緊了。

“你準備抱着這個枕頭睡覺？”

那倒也不是，可是她不好意思嘛。

阮檸:“我進被子裏的時候就會把枕頭拿掉的。”

段顯塵看出了女子的緊張和局促，新婚之夜，她似乎對可能發生之事多少帶了些害怕。

段顯塵凡事都不喜歡勉強，對于這種事，他更是勉強不來。

因而他沒有再強迫，而是起身吹滅了蠟燭。

“睡吧。”

他走回床榻，如是說道。

來日方長，他和阮檸有的是時間，等她慢慢适應便是。

大手掀開錦被，段顯塵讓阮檸先躺了進去，随後，自己睡在了女子的身側。

一室寂靜，唯餘二人的呼吸之聲。

阮檸将枕頭拿出了被子之外，攥緊被角緊張地等待着，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會抱抱她嗎？

然後再親一親？

可是她腦袋裏都想了半天，身側之人一直都沒有動作，當意識到他可能整晚都不會有其他動作，兩個人真的就只是一起睡覺的時候，一種鋪天蓋地的委屈感突然将阮檸包圍。

她都那麽善解人意了，都替他找好臺階不那什麽了，可是他連抱一抱親一親她都做不到，這可是新婚之夜啊。

而段顯塵，此刻其實也在猶豫。

過去，擁住她，後續便需要很強的自制力。

不過去，倒是可以勉強相安無事。

兩個人的想法南轅北轍，阮檸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傷心難過，最後便開始無聲啜泣了起來。

她還擔心這寝衣太撩人太不雅觀呢，現在想t想純屬多餘，段顯塵方才看見了分明連個眼睛都沒眨。

眼淚順着臉龐滴入枕芯，阮檸一個沒忍住，吸了下鼻子。

“阮檸。”男子很快反應過來，側身看向旁邊的女子，“你哭了？”

“不用你管。”

發現他由平躺改為轉過來面對自己，阮檸很快也翻了個身，拿背對着段顯塵。

“怎麽了？”

男子靠過去，從後面擁住阮檸。

“我不要你抱，把你的手拿開。”

阮檸去掰他的手指。

然而男子的手猶如銅牆鐵壁，她根本掰不開，反倒被對方一用力，她整個人翻了個面，面對面與段顯塵靠在了一起。

“軟軟，怎麽了？”用拇指替她抹去眼淚，男子又問了一遍。

“怎麽了，怎麽了，你問問自己怎麽了？”

阮檸氣得厲害，覺得自己又可悲又可憐，“今天可是新婚之夜。”

段顯塵:“……我以為你害怕。”

你害怕，我就不會靠近。

阮檸知道他的“害怕”指的是什麽，也不否認，“我是有點害怕呀，可是我害怕那個，我又不害怕其他的。”

段顯塵聽到這裏有點想笑，摟住少女的手帶着她，輕輕晃了晃，“其他的是什麽？”

阮檸沒好氣，“你還用我教？你不是說你知道的比我多嗎？”

段顯塵無聲一揚唇角，将女子按在自己的身上，“那我教你？”

“我不要你……”

可是這一句話還沒說完，男子的唇便已經堵了上來，先是細細舔舐她的唇瓣，再撬開唇舌，糾纏了進來。

在他的攻勢下，阮檸先前還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漸漸變得無力，繼而像是為了方便，不知不覺中，環上了男子的脖頸。

可是吻着吻着，她發現段顯塵的手開始在她的腰間摩挲，然後緩慢的沿着衣擺探了進來，一路向上……

他，他在幹嘛呀，真是的，好害羞好丢人……

不過好像，并不排斥。

甚至還有一點點，隐秘的喜歡。

親吻的水聲在室內維持了一段時間，段顯塵抱阮檸抱得很緊，仿佛想要将她揉進身體裏，而另一只手，又揉弄的阮檸實在渾身發軟。

難耐無措之際，阮檸稍稍擡腿，蹭了段顯塵一下。

但就是這個動作，段顯塵明顯一怔，繼而松開了些阮檸，深深看了她一眼。

很快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阮檸眨巴着眼咬住已然紅腫的唇，“還，還是有點害怕的。”

段顯塵沒再說什麽，掀被，起身，闊步去了浴室。

而阮檸也跟着坐起了身，呆愣半晌，她羞窘得在床上裹着棉被打了兩個滾，繼而低頭，看了眼剛才蹭到那人的腿。

段顯塵好像，沒有病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