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怎樣》

《怎樣》

晚上, 劇場彩排結束。

喬與念搭乘最後一班地鐵去到了雲城新區。

在一個廢舊工廠改造的創意園區裏七拐八繞十多分鐘，喬與念停在了刻有“七裏香”的木雕胖字門牌前面。

随着推開門，門上多巴胺撞鈴“叮”聲響起, 喬與念朝着裏面喊了一聲“穗穗姐”。

冷穗穗親切地擡眼?, 沖喬與念招招手, 示意她進去：“你來啦, 我馬上就好！”

喬與念走進去時，冷穗穗正?在為剛制作?好的香水手寫香調卡片。

“抱歉啊, 穗穗姐，讓你等我等到這麽晚。”

冷穗穗在卡片上寫下最後的落款, 套上滾珠筆的筆蓋，朝喬與念走過來，溫婉地笑了笑：“別那麽客氣，我這兒也剛好忙完。”

“七裏香”是一個芳香療愈館，由冷穗穗獨自經營，喬與念曾和冷穗穗合作?過芳香音樂療法，二人因此結識。

除了芳香療愈, “七裏香”還為客人提供私人訂制的香水及香薰。

閑聊幾句後，冷穗穗問喬與念：“那你這次還是做果香調的香水嗎？”

“我還沒?想好，”喬與念眼?中帶着些許暖色, “這次是送人的。”

見喬與念這模樣?，冷穗穗篤定地問道?：“送給男朋友？”

喬與念噙着一絲絲腼腆的笑意, 搖了搖頭。

冷穗穗又道?：“那就是喜歡的人。”

這次, 喬與念沒?有否認，只是溫柔地勾了勾唇。

芳香療愈館的一面牆壁上陳列着各種基調的香精油, 冷穗穗帶着喬與念一個一個地試香，經過了半個多小時, 喬與念最終選定了烏木與玫瑰。

在調配香水的過程中，冷穗穗又問她：“520快到了呀，所以你是打算跟他?表白了嗎？”

喬與念微微撅着嘴思索片刻，想起先前程遇莫名其妙誤會?了她，又想到那晚程遇不?清不?楚的那句“喜歡你”，她臉上挂起淺淺的怏然。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程遇在主?導兩人的關系，她從未占過上風。

好歹自己也是傲嬌的獅子座，才不?要?這麽輕易就跟程遇表白。

喬與念：“我才不?呢，表白，應該由他?來。”

-

五月二十?日，周三。

喬與念從夢中驚醒時，天還沒?亮。

迷離旖旎的夢中場景還未在腦海裏消散，此刻她已然沒?了睡意，便離開被?子，打算洗個澡。

四十?攝氏度的清水滑過她的皮膚，帶來一陣舒适的觸感，她又想起來那個夢。

在那個夢裏，所有心理劇成員上臺謝幕，下臺後程遇将一束花送給她，然後牽起她的手狂奔出了劇場。

下一個場景兩人來到湖邊，夜幕裏只剩下一束暖色的路燈照在兩人身上，湖面上水波輕輕推動兩人的倒影。

一陣清風拂過，程遇将喬與念攬入懷中，在她耳畔說：“念念，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

水蒸氣在浴室中彌漫開來，喬與念的心情随着在皮膚上跳動的水珠，蕩起一陣陣漣漪。

她有很?強與預感，程遇會?和她夢境中一樣?，在今天跟她表白。

想到這裏，她竟然生出期盼時間快些流逝的想法。

洗完澡，喬與念坐在梳妝臺前，找了一個釣系白開水妝容教?程，照着視頻一步一步化着妝。

妝面接近尾聲，擺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一聲，她走過去點亮屏幕，是程遇給她發了個早安的表情包，于是她立即回了個“早”字過去。

喬與念拿着手機回到梳妝臺前，還未坐下，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她劃了接聽，電話那頭傳來程遇慵懶的聲音：“你怎麽起這麽早啊，演出不?是下午才開始嗎？”

聽起來是剛睡醒。

“就……”喬與念回想起了程遇表白的夢，嘴角勾起了清淺的笑，“做了個美夢，然後就醒了。”

“夢到什麽了？”

喬與念按了免提，将手機平放在桌面：“才不?告訴你！”

“不?會?是……”電話那頭傳來離開被?子的窸窣聲，“夢到我了吧！”

“……”喬與念搽唇釉的手頓了一秒，半真半假的語氣道?，“喲，這都被?你知道?啦！”

“因為，”程遇停頓片刻，“我也夢見你了。”

喬與念用溫柔的眼?神打量着鏡中的自己，勾起嘴角“哦”了一聲。

兩人沒?有閑聊幾句，在挂掉電話之前，程遇問她：“對了，你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藍色。”

-

挂了電話，程遇利索地洗漱完，來到了別墅地下室。

推開地下室的門，裏面陳列着他?18歲以前畫的所有畫，其實這些畫在他?當年出國前，就被?他?全部扔了。

不?曾想後來鞠華又瞞着他?，将那些畫撿了回來。

過去的九年裏他?沒?再碰過畫筆，直到幾個月前，看見喬與念坐在白玉蘭樹下的身影，那時候不?知為何，一門心思只想記錄下那個場景，便不?由自主?地重拾畫筆。

擺在最顯眼?處的一副尚未完成的畫，不?難看出裏面是畫的是一個少女的背影，程遇走過去拿起畫筆，繼續在畫紙上塗着顏色。

離開畫室前，他?翻出手機日歷算了算日子，距離那天正?好二十?天，除了面前未完成的這一副少女背影，應該來得及再畫一副。

用完中餐，程遇特地找了件藍色的襯衣套在白色T恤的外面才出了門。

心理劇三點正?式開始演出，他?先去了一趟花店，随後兩點多就到了劇場。

聞季給程遇安排了VIP坐席，但他?并未進去，只是捧着一束厄爾多瓜玫瑰站在劇院門口。

他?給喬與念打了個電話，讓她先出來一下，兩分鐘後，喬與念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喬與念今天穿了一條淡藍色的抹胸束腰短款禮服裙，長直的黑發垂眼?身後，臉上的妝淺淡卻不?失精致。

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喬與念朝着程遇走過來，還帶了一陣甘甜的果香，程遇不?可自控地嘴角上揚。

“提前祝你們演出成功，”他?将厄爾多瓜玫瑰遞到喬與念面前，語氣又柔又軟，“很?好看。”

這束花有一個很?特別的名字，“藍色星河”。

花朵裏面的花瓣是奶白色，外圍則是星空般的藍色。

花店老板說，這種花是浪漫愛情的象征。

喬與念将花接了過去，用欣賞目光地打量着：“謝謝，是很?好看，我還沒?見過這種顏色的花。”

程遇寵溺地揚起嘴角：“我是說你，今天很?好看。”

聞言，喬與念擡起了頭，眼?睫輕輕翕動，眸中盡是溫軟的水色。

片刻後，她朝着程遇吐了吐舌，帶着一絲嬌嗔的語氣說道?：“說得像哪天不?好看一樣?！”

程遇用眷眷的眸色看着她：“好吧，說錯話了，你每天都很?好看。”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喬與念也細細打量了程遇一番：“你今天穿的還挺年輕！”

程遇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寬松的淺藍襯衫，勾着唇角并未說話。

喬與念：“走吧，我帶你進去找座位。”

“我就不?進去了，”程遇臉上的笑有些僵住，“之前看過了。”

他?原本以為喬與念會?勸說他?進去觀看演出，但沒?想到喬與念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視了他?須臾，便抱着花進了劇場。

其實起初程遇并不?知道?這部心理劇所講述的內容，只是那次聽見喬與念在電話裏提到她在這部劇裏擔任顧問，所以便給了這部劇一筆公益性的贊助費。

那天他?第一次到劇場，才知道?這部劇講述的是一個離異家庭的男孩的故事?。

直到劇目演出到一半，他?才發現原來他?以為早就忘得一幹二淨那些畫面，其實一直沉在他?心底。

程遇不?想再去現場看一遍那些似曾相識的場景，索性一直待在車上處理公司的事?，直到聽見演出結束，他?才進了劇場。

所有的演職人員在臺上謝幕，他?拉近鏡頭對着喬與念，拍下一張照片便又回到車上，又給喬與念發了條在停車場等她的信息。

大概在二十?幾分鐘後，喬與念抱着先前那一束玫瑰，手上還提着一個白色禮品袋，出現在了停車場，上車後程遇問她：“你的東西帶齊了嗎？”

喬與念“嗯”了一聲，程遇就啓動了車子：“那現在陪我去吃頓飯吧。”

她并未回絕，一口應下：“好。”

程遇将喬與念帶到了雲湖邊的一處露天餐廳，這裏是章迦佑給他?推t?薦的地方，說最适合情侶約會?。

往年的五月二十?號這天，他?并不?會?期待。

但是今年不?同，他?對生日有了期待，他?希望喬與念可以陪他?坐在夕陽下，一起吃一頓飯。

不?知是什麽原因，程遇覺得今天的喬與念與往常不?太?一樣?。

吃飯期間她幾乎沒?怎麽說話，舉手投足沒?了先前的灑脫勁，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現的溫柔，是獨屬于小女生的嬌羞，可愛至極。

但程遇并未多想，想來是自己太?喜歡眼?前這個女人了，所以無論她怎麽樣?都自己覺得悅目。

飯吃得差不?多，上了些甜品，其中恰巧有一個心形的紅絲絨蛋糕。

“念念，其實今天是我生日。”程遇說。

“我知道?。”

話落，喬與念從身後将白色的禮品袋拿了出來，遞到程遇面前，“生日禮物。”

沒?想到喬與念居然給自己準備了生日禮物，程遇不?禁揚起暖笑：“謝謝，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喬與念點了點頭。

程遇将禮品袋打開，裏面是兩個精致的盒子。

喬與念指着其中一個：“這裏面是香水，旁邊矮的那個是香氛蠟燭，都是玫瑰烏木香，”停頓了片刻，她又補充，“我特地為你調的。”

程遇的手不?禁微微抖動。

更沒?想到的是，這香水居然是喬與念親手做的。

一瞬間他?的胸口像是被?溫熱的風輕輕撫過，溫暖又舒心。

“念念，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

程遇的語速很?慢，眼?睛深情地直視着喬與念，喬與念正?好向他?投來了期待的眼?神。

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認識你真的很?幸運。”

空氣靜止了十?秒。

“……”喬與念眉心微動，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