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明月逐之

明月逐之

蔣恪寧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 林舒昂微微一愣,楊桢很自來熟地招來了服務員點好了餐。

楊桢沒有再提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林舒昂也不會直白到直接去問,可能就是蔣恪寧一直單身所以楊桢才會發出這樣的感嘆吧?畢竟都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哥哥姐姐們。

“今天貿然把你叫出來會不會有些冒昧?”楊桢看着林舒昂, 語氣中帶着些悵惘:“我原本想的是等他追到你之後見你一面, 正好今天問他, 他說今天想同你表白。”她笑了笑, “我想幹脆就今天把你帶出來吃個飯吧,過幾天我可能就不在北京了。”

楊桢娓娓道來,一旁的蔣恪寧聽到最後也微蹙眉頭, 率先問了出來:“是遙感研究所那邊有什麽事需要出差嗎?”

楊桢喝了一口水, 卻不看他,而是望向了林舒昂,“我辭職了, 我打算去西北走一走。”

“那什麽時候回來?”林舒昂明白了楊桢的言下之意,靳衛空是在西北犧牲的, 黃沙襲天裹流沙, 屍體都沒找回來。

蔣恪寧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也沒說話了。

楊桢淡淡地笑着,對于這個問題她看上去也有些苦惱,一只手撐着頭一邊思索,最後如實相告,“沒有想好, 歸期不定吧。”

林舒昂學着剛剛蔣恪寧的模樣在桌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她莫名覺得蔣恪寧現在心情比較差, 氣壓很低。蔣恪寧感受到後往一邊側了側眼眸,兩個人默契十足。

蔣恪寧心裏好受了一點。他并不是不想讓楊桢離開, 至少在北京,他們都可以照應她,萬一真的不在北京了,到時候出了什麽事去哪兒照應呢?楊桢孤家寡人一個,林舒昂也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能明白蔣恪寧的心情。

“好,回來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和……”林舒昂頓了頓,繼續道:“我和恪寧,給你接風洗塵。”她舉起杯子和楊桢碰了碰杯,後者笑開了顏,看着林舒昂不知道多歡喜。

“要是你們早點在一起就好了。”楊桢似有感慨,可能覺得這麽說又有點戳蔣恪寧心窩子,笑眯眯修補:“現在在一起也很好。”

面對楊桢的直接,林舒昂這人再怎麽臉皮厚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頭一次感受到來自別人的異樣的珍重,總是感覺不一樣的,蔣恪寧倒是面不改色,覺得楊桢說的一百個正确,反正現在和林舒昂在一塊的是他蔣恪寧。

後廚上菜速度不錯。

在印象中有些溫柔且孱弱的學姐形象在今天一朝被推翻,林舒昂才知道那個葬禮上堅韌不拔的女人是她的本性中的一面,她熱情洋溢,和林舒昂什麽都能聊。到了最後,林舒昂發現,她是真的愛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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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林舒昂是心情複雜的,但是她們真正相熟起來只是這一晚上。曾經她是學校的風雲學姐,會仗義幫她,因為蔣恪寧,她們竟然有一天換了一種身份重新認識,多玄妙。

以至于三人分開的時候,林舒昂還有些念念不舍。

楊桢笑得爽朗,一頓飯吃完似乎臉上帶着的疲憊也一掃而空,沖着林舒昂揮了揮手,姿态甭提有多潇灑。蔣恪寧在駕駛座上坐着,看着兩人溫溫柔柔地笑。

蔣恪寧和林舒昂是想送楊桢的,但是楊桢拒絕了,她說自己的家很近。

二人也就沒有強求。

不過楊桢臨走前還殺了一回馬槍,往前跨了兩步來到大悍馬車前。林舒昂看見她過來眼裏亮晶晶的,毫不猶豫地打下了車窗,然後趴在窗邊看着她。

楊桢掃了蔣恪寧一眼,後者哂,轉過了頭看向別處。楊桢這才滿意地看向林舒昂,悄聲說道:“恪寧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我們都知道。”

林舒昂驚詫擡眸,楊桢表情靈動,挑眉不語。

“我走了。”楊桢拍了拍手,看着他們往後退了兩步,倏地就笑了:“恪寧,舒昂,好好保重!”

她笑的意氣風發,燦若碎星,蔣恪寧卻想到了她剛來大院那會兒,還是個混不吝的假小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頓打,後來和靳衛空一起稱王稱霸。林舒昂想起了她初中的時候,孱弱的學姐輕輕松松拿下當時的刺頭校霸靳衛空,那時候是人人豔羨的情侶,男才女貌,也想起了她遞過來的那塊手帕。

林舒昂沖楊桢揮了揮手:“嫂子保重——”

楊桢笑着點了點頭,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走後沒有再回頭。

等到楊桢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蔣恪寧細心地将車窗打了上來。車裏一時間就安靜了下來,蔣恪寧舔了下嘴角,看着林舒昂有些意動,手剛伸出去就碰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胡蘿蔔扒着換擋那邊的扶手擠進了倆人中間。蔣恪寧伸出去的那只手正好叩它腦袋頂上。

您就說讓人郁不郁悶吧?反正蔣恪寧是挺郁悶的,那狗綠豆眼兒,偏偏又亮又潤,他頭一次覺得自己讓狗給欺負了,恨恨地咬了咬牙,林舒昂這一轉頭也看見了。

她樂呵呵一笑,問:“蔣恪寧,你摸胡蘿蔔呢?”

蔣恪寧鼻腔重重哼出一口氣,睨一眼一點邊界感沒有的狗,然後轉身就從後面撈出半袋子狗糧,灑了一把在他那真皮坐墊上,胡蘿蔔立刻就走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看見沒,這壞狗,誤事兒。”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有活當驢使喚,沒活直接說人壞了。

林舒昂打抱不平了:“壞你什麽事兒了?你還跟胡蘿蔔一般見識呢,蔣恪寧——”又帶上了她那林舒昂專有的拖腔。

她問出這話當然沒別的意思,蔣恪寧不一樣啊,蔣恪寧心思多着呢。她剛問完蔣恪寧就欺身壓了上來,林舒昂避無可避,當然她也沒有避,兩雙眼眸直直對視。她愈發覺得那雙冷眸眼熟,眉弓壓眼侵略性十足,可又帶着幾分熟悉的親近。

她眼珠子轉了轉,故意看着蔣恪寧不說話。

後者輕輕地笑了,蔣恪寧手擋在她座椅上,圈出一個溫暖的包圍圈。目光壓着她,兩個人幾乎額心對着額心,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脫了外套,只剩下裏面一件槍藍色的襯衫,袖子挽到肘,面前的扣子卻關到了風紀扣。

林舒昂歪着頭看着他笑,梨渦淺淺,美人面上是實打實的愉悅,至于愉悅什麽呢,兩個人都說不出。

胡蘿蔔吃狗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林舒昂側臉一看,胡蘿蔔似乎難得的知足常樂了起來,窩在後面睡着了。

蔣恪寧也看見了,于是他舔了舔唇,額心抵着林舒昂的額心,聲音低了下來,“要不咱倆辦點正經事?”

林舒昂嘴角的笑愈發壓不住,給他把頂頭的扣子解開一個,指尖觸摸着他他的喉結,噙着笑:“什麽正經事啊?”

蔣恪寧沉聲一笑,那極具傾略性的眉眼就壓了下去,林舒昂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貼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然後一路闖進,趁着她遲鈍,舌尖率先侵了進去。林舒昂的手還挂在他領口,蔣恪寧一個俯身,她另一只手纏上了他勁瘦的腰。

比起下車前的纏綿,這次顯得更加熱烈,也更加具有攻擊性。

“唔唔——”

一吻閉,林舒昂嘴唇殷紅,蔣恪寧用指腹抹了抹,被林舒昂躲開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虎口,蔣恪寧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林舒昂呵笑兩聲:“要不你跟胡蘿蔔怎麽能走到一塊去呢?丫的你倆就純屬狗的是嗎??”

蔣恪寧心說自己怎麽跟胡蘿蔔變成同類了?那不能啊,想解釋呢,又被林舒昂一道淩厲眼風掃了回去,他啧一聲,被咬的那只手不計前嫌地摟上了林舒昂的肩。

“我下次輕點?”蔣恪寧眉眼帶笑。

林舒昂被氣得不輕,回味一下又有點害臊,七彎八拐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還疼嗎?”

蔣恪寧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虎口一個月牙樣式的小圓貝,看着也不深?說實話,蔣恪寧其實沒有什麽感覺,剛剛吃痛都是故意裝出來的。

這時候蔣恪寧也認真地點了點頭:“還有點兒。”

林舒昂氣笑了,一巴掌往他胸口拍過去,卻被蔣恪寧一抓,捉在手裏任他搓圓捏扁。原來蔣恪寧臉皮厚起t來也很無敵,林舒昂刷新了一次新認知。

在車上鬧了半天都快十點了,蔣恪寧琢磨着早點送她回家,自己都是小事兒,明天林舒昂還得上班呢。

快到家了林舒昂才發現剛剛去的餐館,其實離家不是太遠,自己怎麽從來沒去過?旁邊那個高中就是林舒昂念過的。

蔣恪寧瞥了她一眼,在過了紅綠燈之後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方停了車,“你看前面那棟大樓後面幾百米就是我們家大院,是吧?”林舒昂點了點頭後,蔣恪寧又往後一轉,讓林舒昂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你家,這個胡同它是在我家樓下不遠,看上去跟你似乎也不太遠,但是——”他的手一抓一放,指的是那些交通線:“胡同巷子咱們這塊最多,去過就好找,沒去過,真不一定能找的見。”

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大隐隐于市了?林舒昂想,所以剛剛楊桢也沒有讓他們送,其實說的很近是真的很近,沒有跟他們套近乎,也沒有這個必要。

她了然地點了點頭。

蔣恪寧轉過臉,“還有什麽問題嗎,我一并給你解了。”那副架勢看着不像是要送她回家了,像去幹架。

林舒昂笑出了聲,搖頭:“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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