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欲将心事付瑤琴

欲将心事付瑤琴

锵然一聲巨響!

長劍沒有刺入楚括的身體,而是被一道銀白弧光反彈。

楚括垂目看去,正是手中篆刻花紋的匕首嗡嗡争鳴,展開了一道堅固結界。

“有……有刺客!”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原本愣神的人們好似大夢初醒,尖叫的尖叫、逃竄的逃竄,間或夾雜着小倌兒的哭聲,溫柔鄉被打破,整座花樓亂作一團。

楚括心跳如雷,原以為對方會像上次一樣,沒能成功便抽身離開。可是不知怎的,這次此人好似殺心濃重,非要得手一般!

一擊不中,她便封住楚括去路提劍再刺,一連幾劍撞在結界上,劍劍兇狠,砍得火星迸濺。

楚括兩輩子加在一起也沒直面過這般殺意,當即狼狽摔倒,随着左支右绌的躲閃,盤好的發髻與遮面的紗巾統統披散零落,在衆人面前露出原本的男子模樣。

“是他。”頭戴鬥笠的女子看清人後似乎怔了一怔,她想上前替楚括解圍,伸手緊按着腰間佩刀,卻好像被殺手的氣勢震懾,身體僵硬得動都動不了。

有人不成調地驚呼:“是個男的!難道這殺手就是專殺男子的妖怪!”“快逃啊!是妖怪!”

場面更加混亂起來,黑衣刺客不想再耽擱了,一雙有如毒蛇的眼睛盯住楚括,猝然冷笑:“你跑不了。”

樓外不知何時布滿了烏雲,雷聲隆隆作響。刺客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凝聚出一團噼啪作響的光團。楚括覺得自己好像被盯緊的獵物,而殺手那雙被電光映得森寒的眼睛,昭示着他的必死無疑。

“引雷!”殺手聲音不大,在場的每個人卻都聽到了。如果任憑天雷劈下,整座花樓都将付之一炬,她這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要讓所有人一起死!

雷聲已然逼近,帶着摧枯拉朽之力聚集與當空。人們寒毛根根倒豎,竟是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不知從哪飛來一柄铮铮作響的長劍,有如白虹貫日沖向光團。

長劍攜着電光在人群中呼嘯而過,眨眼間穿透窗戶,沖天而去,也是在這瞬間,雷聲轟然降臨,卻盡數被長劍引走,電閃雷鳴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晝,攜萬鈞之勢砸在了距離花樓三尺之外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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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傷亡。

殺手一驚,企圖再次引雷,來人可不會給她機會。銀白馬靴淩空踏在殺手胸膛之上,将其逼退數十步,黑衣殺手反手持劍抵擋,劍氣掃過之處無不留下深刻劍痕,卻傷不到來者分毫,後者旋身躲避劍氣,繼而長腿高擡,直踢殺手面門,趁其躲閃并指如勾,便要扯下她的面紗。

這是高手。

殺手拼着生受一擊,勉強護住了身份,繼而試圖與對方拉開距離。

彈指之間,兩人一路從花樓東邊打到西邊,打得桌椅翻倒、酒器、木屑崩裂四濺。少女窮追不舍難纏得很,倒顯得手中有劍的殺手落了下乘。

“師姐,接着!”顧懸環喊了一聲,将九節鞭當空抛來,衆人這才驚覺那少女還是赤手空拳!

只見她足尖點地,一個後翻接住鋼鞭,複又翩然落下。行雲流水之間,虛設的廣袖翩翩鼓動,恍若真正展開了鶴羽一般。

“難道你是白煙塵?”殺手眼色變得難看。

“沒禮貌。”九節鞭在白煙塵手中宛如化作靈蛇,劈頭朝她喉間撕咬而來,“江湖規矩,你先自報家門。”

啪地一聲,殺手拼命用劍t格住了鋼鞭,卻還是被鞭尾掃到了臉,鮮血湧出,她自知不敵,反手向四周甩出數枚玉镖。

不愧是殺手,關鍵時刻想都不想就拿普通百姓當靶子!

“懸環!”白煙塵低喝一聲,反身踢落最近的一枚飛镖。兩人配合無間,當最後一枚飛镖刺向江湖打扮的女子時,被一雙修長手指當空夾住改變了軌跡。

同樣的玉制飛镖,果然是上次那個人。

當啷,飛镖落地,白煙塵略有不甘地看向大開的窗戶:“哼,還挺能跑。”

冷風灌入花樓,甫遭驚吓的衆人後知後覺發現已經安全了。沒有人被殺、沒有人被雷劈死,甚至保護了她們的少女連大氣都不喘一下,好像無事發生。

“剛剛那個人說她是白煙塵……”有人遲疑着開口。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紛紛來了精神:“你就是白煙塵?那個白煙塵?”“你可是劍尊首徒!”“你剛剛都沒用法術吧?好厲害的身手!”“沒有你,我們都完了……”

“過獎過獎。”“小事小事。”白煙塵嘴上謙虛,笑得可是真開心,轉臉就把還可憐巴巴坐在地上的楚括抛諸腦後了。

此一役,白煙塵在這小小離水鎮算是出了名,人人皆道她身法漂亮,招式輕靈,長相還十分出衆,簡直就像白鶴幻化的神仙一般。

而那個至始至終躲在人群裏的江湖少女,當下便漲紅着臉溜走了。

慘遭破壞的花樓內,衆人沉浸在對白煙塵驚為天人的氣氛中,無人搭理的楚括正好趁此機會悄悄爬起來。

他剛剛被吓得腳軟,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在心裏喊了無數次白煙塵的名字,此時卻不聲不響,企圖裝作無事發生。白煙塵現在得意得很,可不想又被她抓住笑柄。

楚括灰溜溜地站直,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重新戴上面紗,忽然,他動作一頓,在熱鬧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裙的身影。

那人是如此與衆不同,在一衆女人中仿佛自帶柔光。

她恬靜地站着,背後負琴,似是感到楚括的目光,便緩緩回頭,沖他淡然點頭一笑。

這才是仙女吧!楚括直勾勾地看着,眼見那女子與自己對視片刻,轉身朝花樓外走去。樓外下着細雨,她就直接步入雨中,銀絲好似沾不濕她的衣服,霧氣朦胧,那身影若隐若現……

一時間,楚括腦海中什麽都沒有,竟想要直接跟上去。

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清脆鈴音,仿佛夢中一腳踏空,楚括心中陡震,被這鈴聲喚醒。

“楚大哥,你看到什麽了?”眼前是顧懸環的臉,她手中拿着一把青銅鈴,關切地望着他。

好險!楚括心中只有後怕,他回想剛剛那女人,只覺好像見鬼了一般遍體生寒:“我看到了,是日記上的那個女人!”

“你是說……池柳公子的日錄?”顧懸環圓圓的眼睛忽然睜大,似乎來了興趣,“竟然這麽快就對你出手,恐怕是因為月圓将近,而你又是連日來唯一被她逮到外出的男子吧!”

“我剛剛好像中邪了。”楚括眉頭緊鎖,“只看了那女人一眼,我就身不由己,想要去找她。”

“你剛剛目光渙散、面露癡态,跟中了迷心蠱的樣子很像。”

“啊?”

顧懸環認真地點了點頭,楚括耳根一熱,頓時覺得自己偶像包袱都丢盡了……雖然,他在這個世界好像也沒什麽包袱可言。

顧懸環道:“這妖怪出手的時間跟師姐預測得差不多,要先把這消息告訴師姐,然後你只管配合我們就好了。”

“你師姐呢?”楚括問。

顧懸環指了指人群最擁擠的正中、說書小姐原本坐着的桌案前:“在那,給人簽名呢。”

只見白煙塵閑閑坐在人堆兒裏,不慌不忙,動作娴熟,她簽名不用手,而是用法術,隔空将毛筆操控得如同使劍,遞給別人地時候帶着楚括從未見過的、有如春風拂面般的笑意,簡直是标準營業模式。

這麽熟練?楚括瞠目結舌,忍不住酸溜溜地陰陽怪氣:“白鶴也會開屏嗎?”

“什麽?”顧懸環沒聽懂這句話的百轉千回,只道:“這都是小場面,師姐在蓬萊的時候人氣可高呢,以後你就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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