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怕相思,已相思

怕相思,已相思

好你個池柳,原來你是這種人設。

楚括二話不說,一刀揮出,狠狠地練了一套小連招,一邊練還一邊聽着白煙塵的直女發言:“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我讓他練刀也是為了他好呀。”

氣得楚括練得更賣力了。

池柳看着想笑,眼神又飄到顧懸環身上,客氣地對白煙塵道:“多謝煙塵姐姐,那我先去懸環師妹那邊坐坐。”

一直閉目的顧懸環忽然睜開眼睛,語氣淡淡:“你非我師門中人,怎麽叫我師妹?”

“你聽見了?”池柳睜着圓圓的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我自然是從煙塵姐姐那邊論的。”

“不許叫。”顧懸環也是一雙圓眼,兩人對着瞪,如同兩個稚童吵架,“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顧懸環。”池柳叫了一聲,少女點點頭,便又閉上眼睛。

直到太陽西斜,天空變成秋日裏暖暖的橙色,白煙塵才肯叫停。楚括擦了擦臉上的汗,問:“我練得怎麽樣?”

“還湊合。”白煙塵一上一下地抛着手中樹枝。

楚括那股不服的勁兒又上來:“那你來做我的對手。”

“你确定?”

當然了,他正愁有氣沒處撒呢,不由分說,閃着銀光的刀柄一轉,便向白煙塵刺去。白煙塵随意躲了兩下,指尖挑起樹枝一推,輕易将楚括的匕首擋了回去。

她順勢點評:“手臂無力。”

回身手肘頂了一下楚括後腰,他身形不由一晃:“腰杆太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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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楚括的手腕被捏住,頓時酸麻得松開了匕首:“喂!”

“破綻百出。”白煙塵功成身退,将樹枝往楚括手裏一塞,笑道,“你呀,還差得遠呢。”

楚括沒有吭聲,剛剛被白煙塵碰過的地方存在感都變得異常強烈,就好像她手上有烙鐵似的。

這是怎麽回事?

“你喜歡白煙塵嗎?”晚膳後,幾人要回楚府,池柳出門送客,盈盈月色下,他故意走慢幾步與楚括并肩而行,悄悄問道。

楚括好像接了個燙手山芋似的,耳朵眼見得紅了起來,話出口卻連忙否認:“亂說什麽?”

……喜歡嗎?他沒想到池柳會直接這樣問,更令他窘迫的是——白煙塵就在前面布置車馬。

他不由得看過去,那道身影被月亮鍍了一層銀光似的,發絲顫顫,身形修長如夜竹,楚括又忙移開視線。

他好像被道破了秘密,在寒冷深秋夜,渾身都羞得發起燙來。楚括低聲如同自語:“你怎麽會這樣想?她可是我表妹。”

“只是姨表親而已,”池柳道,“對了,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麽從小借住在你家?”

“聽她說……好像是受她師尊安排。”

“那你見過你姨母、她母親嗎?”

“沒有。”

楚括不知道原身見沒見過,談及此,他只覺得自己對白煙塵了解太少,心裏不乏一陣失落。

見他忽然沉默,池柳笑着安慰:“依我看,她自幼住在你家,是因為她就是你母親替你物色的未來妻主,你喜歡她也再正常不過了。”

“才不是呢。”楚括語速飛快地怼了回去,見池柳神情愣怔,才意識到自己态度的生硬。可是……他才不希望是池柳說的那樣。

話已至此,楚括抿了抿唇,固執道:“我才沒喜歡她。”

月色将所有人都照得朦胧,楚括心跳雜亂,像是被驟然點燃的火柴,燒得又亮又快,眨眼間滾燙的心就成了一撮煙灰。

他想,如果白煙塵真是鎮北王替原身選擇的妻主……那她對自己那些有意無意的接觸,難道都是因為把自己當成了她真正的表哥嗎?

他怎麽會如此得意忘形,竟把最重要的一點忽略了。

兩人已快要走到車馬前,遠遠地看到白煙塵騎在馬上朝他揮手,楚括心中酸澀,只道:“你別想多了,我不會喜歡她。”

“你說準了!”池柳氣鼓鼓的,不知生得哪門子氣,他拿出一直藏在身後的兩個荷包,在楚括眼前晃了晃:“你不喜歡我就去追她。”

“池柳!”

他可不管楚括別扭的拖延,徑直跑上前去,将荷包遞給白煙塵:“煙塵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桂花酥,你不嫌棄可以嘗嘗。”

“勞煩你費心了,我……”白煙塵還要說什麽,池柳直接将荷包塞進她手裏:“你就拿着吧!”

他挑釁似的看了楚括一眼,又回頭看向一絲不茍坐在馬車前的顧懸環,不禁捋了捋鬓角:“也順便給你一個吧。”

池柳說着将手中剩下的荷包放在顧懸環手中。

少女一愣,繼而笑道:“謝謝,我很喜歡桂花酥。”

“嗯。”池柳點點頭,含羞帶怯地跑回去了。

一邊的楚括看不清他們之間到底都做了、說了什麽,只見池柳這麽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一時間心裏又是吃味。

完蛋了,在回程的馬車上,他坐在略微搖晃的車廂裏,心下惶惶。耳畔不時傳來白煙塵和顧懸環說笑的聲音,風吹簾動,偶有清輝漏進來,映出楚括無措的一雙眼眸。

他想,我不會真喜歡白煙塵吧?楚括長到這麽大,還從未喜歡過誰,這種輾轉波動的心情難道就是心動嗎?

——說不定只是感激她幾次三番救了自己而已,只是比對別人多在乎一點點。楚括撩開車簾,望着高懸天空的朗月,在心中暗對自己道,楚括,她連你本人是誰都不知道,別像情窦初開的小孩一樣,別做沒有意義的事。

在這個世界裏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月亮像一面鏡,不知映着誰的心事,光暈在雲中流淌,照着小小車馬所走的夜路,也照着千裏之外,一處秘密據點。

據點依山而建,像凜冽懸崖上的一座鷹巢,布滿鋸齒尖刺的外牆攔不住裏面傳來的慘叫與擊打之音。

建築內燈火昏暗,僅靠牆壁上每隔幾尺一個的火把照明,晃動的光影中,一批人跪伏于地,被杖刑得鬼哭狼嚎。

“一群廢物,還有臉喊痛!”建築深處,高臺王座之上,一人面孔隐匿在黑暗中,唯有頭頂戴着的紅寶石熠熠奪目,似是猛禽的眼睛。

在她面前,一女子單膝跪地,行禮道:“閣主,這次我們被楚容音反将一軍,實屬不該,但寒鴉閣此番本就損失慘重,留下的姐妹已是您翼下精良,望閣主略施薄懲便好,不要傷了人心啊。”

閣主高坐臺上,不發一言,半晌才冷哼一聲,手中長鞭破風而來,抽打在女子身上:“淩霜,你以為我不罰你嗎?”

“唔……”被稱作淩霜的女子身形被長鞭打得一顫,又咬牙忍住。她拱手道:“淩霜認罰!”

“哼。”閣主似是極其不滿,“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我派你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你卻幾次三番铩羽而歸,像你這樣,如何做寒鴉閣的最強兵器?如何做本閣最趁手的刀?”

“屬下那日在花樓,明明已經将他撞斷了氣!誰知……”

“別狡辯了,但願你沒有對他手下留情。”閣主把玩着手中長鞭,冷不丁又是一鞭子抽下去,“限你三日內将這隐患徹底除去,否則,你就提頭來見!”

“娘,可那人身邊……”

“你叫我什麽?”啪!又是一鞭落下。

女人聲音嚴厲,淩霜話音一顫,低下頭去:“閣……閣主,屬下知道了。”

“一群不中用的玩意兒。”閣主疲憊起身,朝更幽深處走去,她原本計劃着在皇女入北境後将其格殺,再嫁禍鎮北王看守不利,便可坐山觀虎鬥,沒想到卻被楚容音識破,還反咬一口!

都怪那個在花樓探頭探腦的賤人!

那少年好像是楚容音的兒子,呵,放任兒子出入煙花之地打探情報,看來楚容音也不是什麽好鳥。閣主露出陰冷笑意,心說這一t次是因為寒鴉閣的計劃全被那小子聽了去,所以才會失敗,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她的計劃還長着,只不過,那小子或許看到了淩霜的臉,還是要盡快殺掉為上。

“淩霜,”閣主開口,聲音似在那深邃禁地回響,“該出發了。”

……

深夜,楚括仍是輾轉反側,白天池柳的話在腦海中萦繞不去。誰成想他筋疲力盡地練了一天匕首,竟然還失眠了。

楚括翻了個身,面向牆壁,愁眉不展。

自然,他也對屋外一閃而過的黑影毫無所覺。

正是子夜十分,月黑風高,似夢似幻間,只聽一陣似人非人的啼笑,那黑影一閃,竄入楚括房中。

丁玲,捉妖鈴發出急促聲響,白煙塵與顧懸環霎時睜開眼睛,翻身躍起。

“好大膽的妖!竟敢闖入這裏。”白煙塵困意未褪,只得一邊穿戴一邊抱怨。

“師姐,你能不能感應到是什麽東西?”顧懸環見捉妖鈴上黑氣缭繞,只道妖氣很盛,莫不是有些道行。

白煙塵搖了搖頭:“不知道,沒特別的感覺。”

從前面對大妖現世,白煙塵會有隐約的預感,往往八九不離十,是以她總是打趣自己天生捉妖的命,怪不得師尊要她此番游歷抓一百只妖才能回去。

可是這一次,捉妖鈴周身被如此濃重的黑氣纏繞,她卻并沒有什麽憂心的預感,真是奇了。

白煙塵綁好腕帶,提上長劍,一副不願多想的樣子:“管她呢,直接去把妖宰了,宰完睡覺。”

“嗯,師姐說得對。”顧懸環跟在後面,兩人離開偏殿,循着妖氣來到庭院之中,模模糊糊的,看到假山處有個人影。

“在那。”顧懸環悄聲道,“人形,不會又是堕妖吧?”

兩人腳步悄悄,向那背對她們的人影靠近,越走近,白煙塵的眼中越是疑惑。

那人靠坐在假山上,披着一件白色紗衣,如若披着溶溶月色,黑發如瀑,腦袋上卻是頂着一對毛茸茸的狐貍耳朵,男人身後,三條蓬松狐尾自紗衣下伸出,輕輕擺動,猶抱琵琶般地将那紗衣掀起些許,隐隐露出其下纖細腰線輪廓。

“是狐貍精!”顧懸環睜大眼睛,她長這麽大頭一次見活的狐貍精,修成這等勾人的樣子,得有千年修為了吧?

她向白煙塵投去求救得眼神,像是在說:“我們真的能打過?”

白煙塵一伸手攔住師妹,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此人妖氣沒有那麽強烈,而且……怎麽看着有點熟悉啊?”

兩人琢磨着又往前一步,長劍與九節鞭護在身前,端得是一副小心謹慎。

風吹樹晃,男狐貍精似乎終于聽到動靜,頭頂柔軟的耳朵動了動,倏忽轉過身來。

月光下,男子眼眸如剪水,顧盼流轉,仿佛要在白煙塵的臉上拉絲,他衣衫領口開得極大,露出薄薄胸膛,修長手指輕佻地握住一條尾巴,用那尾尖上的絨毛将自己脖頸掃得一片緋紅,更過分的是他那開衩極高的白袍,兩條修長筆直的腿交疊而坐,大咧咧地全都露了出來!

男子笑得妩媚,說話間頭頂狐耳搖晃,對白煙塵道:“美人姐姐,舞刀弄槍地多粗魯,今夜月色正好,不如與我春宵一度?”

白煙塵不發一言。

顧懸環目瞪口呆。

原因無他,只因面前這個搔首弄姿、不遺餘力勾魂兒的狐貍精不是別人,正是平日不拘小節、毫無男子魅力的大熟人——楚括!

“師姐,這,這……”顧懸環臉憋得通紅,白煙塵回神,深呼吸了一次,反手就把顧懸環推向身後:“小孩子別看!”

她走上前,面對微笑注視自己的妖嬈男人:“區區狐妖,別以為附身到楚括身上我就不敢打你,快回你真身裏去,不然我就……”

“不然姐姐就狠狠要了我,讓我哭得嗓子都發不出聲音,腰酸腿軟得三天下不了床,嗯?”

劍柄橫在兩人之間,抵住男子半露的胸膛,阻止了他貼上來的動作。白煙塵額頭青筋亂跳:“你能不能別用這家夥的身體幹這種事?”

不得不說,同樣都是楚括的聲線,狐貍精說出來的聲音就充滿磁性,讓人半邊身子都酥麻。他比楚括會夾啊?

狐妖楚括哼出一聲帶着鼻音的笑意,他不理白煙塵的話,水波流轉的眼睛盯着她,卻一低頭,微張薄唇,水紅色的舌尖在銀光四溢的劍柄上一掠而過,他雙眼彎出漂亮的弧度,笑道:“姐姐想用劍柄玩弄在下嗎?我還是初次,姐姐可要疼惜我。”

咚!白煙塵一拳打在楚括臉上,男子頓時哀叫一聲,捂着臉伏于地上。

在身後看着的顧懸環根本不敢吱聲,見狀也小心翼翼提醒:“師……師姐,你打的是楚括哥。”

“打得就是他。”白煙塵轉了轉手腕,氣道:“實在忍不了,他這副樣子太欠揍了。”

冤枉啊!意識被困在這具身體中的楚括簡直就是一個大崩潰,剛才他被迫做出那些羞恥舉動,恨不得眼前一黑,長睡不起!

白煙塵,你憑什麽打我!楚括眼淚汪汪,我被盜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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