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東風飄兮神靈雨
東風飄兮神靈雨
客棧裏, 池柳重新點了酒菜,記在顧懸環的賬上,白煙塵又被圍起來讨要簽名,還有些人讨論着神女救小貓的事。
“我更愛了!”一身穿紅衣的男子說道, “千語大人是慈悲心, 她要是當上了祭司, 我們一定都能過上好日子。”
“想把千語大人的名字文在這裏!”另一人激動地扯開衣領, 露出毫無遮擋的胸膛。
好辣……好辣眼睛,楚括扶額。池柳呆呆地看着那豪放的男子, 又低頭瞧了眼自己裹得嚴實的衣服,最終只是指着菜盤對顧懸環道:“嘗嘗這個燒鴨, 挺好吃的。”
“說起來, 剛剛所謂天譴,好像跟我們在黑山寨那遇到的差不多。”楚括對顧懸環道。
師妹忙着吃池柳夾的鴨腿, 聞言點了點頭:“嗯,師姐跟我分析過,黑山寨那裏的雷雨可能與一種妖怪有關,但是這邊的不一樣, 雷雨是攻擊李千語後才有的。”
“妖怪?”
“對。”白煙塵應付完那邊,回到桌前, 順口接道:“有一種妖叫雷鳥, 隐匿在雲層之間, 能夠打雷下雨。”
楚括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耳朵, 他直直盯着白煙塵的衣領, 白色的緞面上明晃晃一道口脂的印痕。
他心中有些哽, 白煙塵走到哪都是焦點,西境的男子又那麽熱情不拘, 一個個地,恨不得撲上去,若只是要個簽名就算了,可竟然還……
“看什麽呢?”白煙塵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楚括睫毛一顫,回過神來。
她完全沒有自覺。楚括低下頭去,掂着筷子,挑挑揀揀自己盤中的菜葉。
“煙塵姐姐。”池柳又嬌滴滴地開口了。楚括黑着臉擡頭看他,便見他竟笑嘻嘻地瞧着自己,開口卻是問白煙塵:“你衣領上是怎麽回事啊?這西境男兒竟如此大膽嗎?”
“嗯?”白煙塵經他提醒才發現,低頭看去:“這個啊。”
楚括握着筷子的手暗自攥緊,好似t為了顯得自己不在意似的低頭看着石桌,便聽白煙塵笑道:“這是我毛筆上沾的顏料,西境男子确實熱情,偏要叫我在紙上畫顆紅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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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池柳語氣拐了幾個彎,道,“我還當是有人強吻于你呢。”
顧懸環道:“師姐若不願意,別人怎麽可能親到她,只有她強吻別人的份。”
說者無心,白煙塵卻心下一動,不由得想到心月狐化形那晚,自己為解妖術,親了狐身的楚括。
而佯裝吃飯的楚括此刻也是耳朵泛紅,想着的卻是山洞裏,被白煙塵按着啃的事。
如此也算心照不宣,兩人一時無言,此事便被揭過了。
幾人簡單用了飯,準備回房休息之時,渾身濕透的李千語匆匆趕來,話還沒說先撂下一枚鐵箋。
“這是?”白煙塵問。
李千語形容狼狽,卻還是擡着下巴:“今天是紅月之夜,是祈神的日子,各世家大族會聚在一起舉行篝火夜宴,也會宣布下一次祭司遴選的規則和時間。”
她看着白煙塵,終于稍稍低下頭,正視着她的眼睛:“我很欣賞你,所以邀請你和你的朋友,作為李家貴客一同赴宴。”
“謝謝,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白煙塵笑着收下鐵箋。又擡眸關心道:“對了,你的傷如何?我不是故意打傷你,不會影響之後的遴選吧?”
李千語卻是一怔,竟臉紅起來:“當然沒問題了,我好得很。”似是不習慣應對關心,她皺眉道:“總之你來就行了。”
紅菱少女發梢還滴着水,擡手抹了一把臉,對路過的小二道:“這桌飯我請。”
說罷将銀子塞進小二懷中,匆匆轉身朝門口走去。
“哇,我都有點迷上你了。”身後池柳撐着下巴看她,眼睛亮閃閃地說着,全被步履匆忙的李千語抛諸腦後,只有身邊的顧懸環用手肘推了推他,一本正經道:“你不會其實是西境人吧?”
“為什麽?”池柳問。
“花心的程度跟西境男子很像,你融入得好快,适應能力還挺強的。”
看着顧懸環好似發自內心的誇贊,這次輪到池柳心梗了。
冬日晝短,月亮早早升起,居然真是隐隐的紅色。
幾人拿着鐵箋,去往李家。顧懸環看着天上圓月,對她們講道:“現在還早,等到了深夜,繁星滿天,月亮還會更紅。”
“據說紅色的月亮就是新月,因為每到紅月之夜,月亮就會消失片刻,然後由神仙換上新的一顆,所以這也是被神祝福的一天。”
“西境好神奇啊。”池柳興奮地到處打量着。楚括只心道,不就是月食嘛,說得神乎其神……他對西境種種關于神仙的故事都是質疑居多,然而關于李千語是神女一說,倒是沒看懂是怎麽回事。
或許也因着這個,李千語在民間人氣頗旺,幾乎已被認定為下屆祭司。
“這次夜宴,所有祭司候選者都會出席嗎?”白煙塵問道。
顧懸環點了點頭:“嗯,下一次,應該就是最後的選拔了,在那些人中角逐出真正的祭司。”
“我記得……”白煙塵猶豫,回想道,“在蜘蛛妖的幻境中曾說過,落敗者若非顧氏族人,就會因曾修習過蠱術而被廢除功法。”
“是啊,所以她們肯定會背水一戰。雖然我也不想最終如此慘烈收場,但蠱術,是顧氏一族最後的籌碼了。”
顧懸環的心本應是偏向顧家,但現在……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或許顧雲霁落敗才是好事,因為這樣,那些自幼刻苦修習的佼佼者中,就能少一個廢人了。”她握着手中鐵箋,忽然涼涼一笑,今夜,她本應該作為顧家的二女兒出席紅月夜宴的。
到了李家,門口早有侍從迎接。站在前面的是個漂亮的公子,他長發微卷,眼眸如星,皮膚許是常常沐浴在陽光下,并不那麽白皙,但卻泛着細膩的光澤。男子穿一身華麗的流光緞面禮服,頭戴輕紗,上衣短得很,露出一截柔韌的細腰。
剛一見此人,楚括的視線就完全被他緊實的腹肌吸引住,好想沖上去問一句:“怎麽練的?”
楚括自己這具身體肌肉含量太少,即使跟白煙塵練習匕首之後偶爾操練,但到現在也只是隐隐約約能看到一點腹肌,離他理想中的身材還差得遠。
然而,楚括沒找到問的機會,男子熱絡地迎上來,道:“幾位便是千語叮囑要好好招待的貴客吧?我是千語的伴讀,你們可以叫我樂湛,今夜一切由我來為貴客們安排便好。”
幾人随他進入李家,在會客殿上用了些茶水零食,片刻後,樂湛又叫了幾個女子趕來
樂湛解釋道:“二位小姐請跟她們走,這兩位公子就跟着我,紅月夜宴是我們最隆重的祈神慶典,所以要換上合适的禮服,勞煩各位入鄉随俗了。”
“禮服?”池柳一聽就來了興致,楚括看向白煙塵,得到後者安定的眼神後,他才起身跟池柳一起走去。
幾人就此分開,樂湛在前面帶着兩人去往更衣的房間。他是個話多的,一路上忍不住要聊天,見到楚括兩人眼中也滿是新奇:“兩位公子從何處來?”
“我們是北境人,從月離關那邊的離水鎮過來。”楚括應道。
“從關外來?那很遠呢。”男子驚訝萬分:“我從書上看到過,邊境常有流寇作亂,是以需要重軍鎮壓,你們一路過來,是不是很危險?”
……沒有你們西境邊陲危險。楚括內心吐槽,卻也只是笑笑,溫和道:“這一路上的危險,确實比我想得要多。”
池柳也對這位西境男子充滿好奇,他看着男人結實的小臂和柔韌腰肢,忍不住問道:“樂湛你是神女伴讀,也算個讀書人咯,可你的身體看起來真不像,倒像是那些成天舞刀弄槍的女子。”
“這麽說我也算是個習武之人吧。”樂湛捏着下巴笑了笑,忽然冷不丁地擺動了一下腰肢:“不過,是舞蹈的舞,跳舞很累的,看起來我比你們北境男子更有力氣。”
楚括被他腰腹的控制力驚到,開始默默思考學習跳舞的可能性。池柳欽佩道:“你剛剛怎麽扭的?太厲害了!像你這樣的美男子,是不是只要在女孩子面前跳一跳舞,就把她們的魂勾走了?”
“怎麽會。”樂湛笑得開心,臉頰卻微微發燙,他覆手在兩人耳畔,悄聲道:“其實我不止是千語的伴讀,祭司遴選之後,她就要向我提親啦,我的舞從小到大都只給她一人看過。”
池柳輕輕吸了一口氣,楚括與他對視,兩人皆是吃到大瓜的神情。
看着樂湛一臉羞澀甜蜜的神情,楚括不由得也為他感到高興,李千語是個連小貓都要照顧的女子,雖然傲氣了些,但對他應是不錯吧。
談笑間,幾人來到更衣的地方,樂湛拉開簾帷,将一衆燦燦生輝的衣裝展現在兩人面前:“快進來,我幫你們挑兩件好看的,今夜我們西境男兒都像是開屏的孔雀,确确實實要好好打扮一番呢!”
楚括目之所及,盡是些短小衣飾,不由得有些為難……這,會露出那個的吧?就是……
他難以啓齒地開口:“如果,我被小動物咬過,留了些疤……你們有辦法幫我遮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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