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東風飄兮神靈雨
東風飄兮神靈雨
喜歡?
白煙塵很少有這種恍若被當頭一棒的感覺, 她原本是想逗逗楚括,想聽他更依賴自己,想看他暴露自己的弱點……沒想到楚括說出這樣的答案。
從小到大,她收到過很多傾慕之詞, 委婉的、羞澀的、滔滔不絕的, 但不知為何, 唯有這一次最簡單直白的話, 令她不知所措。
心中像是有什麽鼓動着一般發癢,如同将要觸碰明亮的火焰, 卻害怕被灼傷一般,白煙塵下意識地退卻了:“你知道什麽是喜歡?”
她搜腸刮肚地尋找着能讓兩人維持原狀的證據:“你清醒的時候從來不與我說實話, 這是喜歡嗎?你身上還留着別人的咬痕, 卻故意遮住不告訴我,這也是喜歡嗎?”
夜風吹不幹楚括濕漉漉的睫毛, 顯得他有點可憐兮兮的,白煙塵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她扭頭瞥向窗外,樓下有三三兩兩的人湊完了夜宴的熱鬧, 深夜回到客棧。
她目光落在虛處,只覺說完那番話心頭更加鼓噪, 自己好想是有點欺負人了, 如是想着, 便又摸了桌上的涼茶猛灌。
忽然, 她聽到耳邊簌簌聲響, 楚括竟然解開了那件對襟窄褂, 将那薄薄的布料剝開來。
“你幹什麽?”白煙塵連忙關上窗戶,卻見楚括指着光滑凹陷的鎖骨喃喃道:“白煙塵若是想知道的話……那我也可以告訴她, 我這裏也被咬過。”
那雙修長的手指劃過胸口、肩頭、手臂和脖頸:“還有這裏、這裏、這……”
“夠了!”一床被子兜頭罩住楚括,他一懵,只覺天旋地轉,自己又一次被扛着扔在床上。
“什麽時候!是誰!”白煙塵再也無心忍耐什麽,憤怒先一步沖上腦門,她就要趁人之危,就要趁着楚括醉酒逼問!她要聽真話,要楚括在自己面前沒有秘密!
男子悶哼一聲,似是摔到床上的時候硌到了,他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讀出了對方眼中的怒意,被酒精麻醉的大腦卻沒能猜透這怒意的來源,楚括只本能地看着自己想念的這張臉,脫口而出道:“是你,你咬我。”
“什麽?”
空氣仿佛都停滞了一瞬,桎梏楚括的力道微松,白煙塵啞然:“我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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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嗎?”楚括在被子裏掙紮着抽出兩只手,比劃着,“那天在山洞,你身上長出那麽老長的藤條,差點勒死我,然後我……唔。”
左手忽然被捉住,白煙塵目光閃動,盯着他那道深刻的傷痕:“那晚?那晚你不是用這裏喂我喝血嗎?難道我……”
有什麽事被她忘了。
“癢。”楚括陷在床褥裏,看她不住摩挲自己的手腕,下意識縮了縮手,但他沒能抽得回來。巨大的酸澀充盈着白煙塵的胸腔,她急需找個釋放的方式,左右今晚大家都喝了酒——
她低下頭,輕輕地親了上去。
“我怎麽咬你的?”白煙塵的目光不知為何變得如同流水一般溫軟,楚括覺得自己好像更醉了。
一個個吻落在手腕,又展開他的手掌,親吻掌心與指尖。
“唔。”他有些受不了這種小貓似的親吻,不由得皺眉,“反正不是這樣,好癢。”
感受到手中對抗的力量,白煙塵五指穿過他的指縫,緊緊握住,她傾身上前,伸出另一只手的拇指輕按他濕漉漉的睫毛,像是揉搓一叢小草:“這就受不住了?”她微微擡着下巴,俯視着楚括,“喜歡我的話就要被我親的。”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楚括頭腦混亂,被捏着下巴輕輕扭過臉去,白煙塵帶着蘭草香氣的吻落在耳後,他腰間不知為何因此一陣酥.麻,聽見她的聲音比平時更沉:“比如這樣。”
“嗯……”楚括的手還被她抓着,整個人裹在被子裏,白煙塵像剝開粽子一樣剝開棉被。楚括呼吸起伏間,薄薄的胸膛都漫上粉色。
他剛剛好像指了這裏,白煙塵吻上鎖骨,溫熱的觸感令楚括身子一僵,然後是胸口、肩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咬你的,很疼吧?”
楚括聽見她這樣說,臉頰蹭着被子點了點頭,他明明眼角耳廓都紅紅的,卻好像不知道正在與白煙塵做什麽,反而醉意朦胧地聊起天來:“早知道我就不給你咬了,其實一開始我就有點後悔,太疼了。”
指尖在他身上游移,不知哪一下摸到怕癢的地方,令他顫顫地縮着身子躲避,楚括還在說着:“但是我更怕你死了,幸好,幸好我還有點用……”
白煙塵聽到他的低語,眼中心疼幾乎滿溢而出,她手指最終落在腰間那處沒好利索的痕跡上,她真是……竟然咬得這麽深。
“我錯了。”白煙塵像是想用親吻覆蓋,“楚括,我當時不清醒。”
何止不清醒,那晚她毫無意識,完全不知道自己傷害了他……不像現在。
她親吻着自己落下的印痕,深知自己今晚所作的一切意味着什麽,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地将楚括當作一個普通的友人,但是……
“我……唔,我沒有怪你。”楚括忍不住用沒被握住的那只手背擋住眼睛,好怪異的感覺,好像不應該是這樣。他想要與對方親近,但印象裏自己不該如此被動,只軟綿綿地躺着接受她的親吻,提不起一絲力氣……不過好舒服。
“白煙塵,我……”楚括臉色更加潤紅,腰下淺紫色的衣料被繃得更緊,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變得像雨夜被打濕的小貓。
被一聲聲喚着名字的人目光落在男子呼吸間顯眼的朱砂痣上,那顆小痣被汗水潤澤得更紅了些似的。她嘆了口氣,白煙塵深知自己今晚所作的一切意味着什麽,但是楚括知道嗎?
最終,她只是抱起楚括,将他放進溫熱的浴桶中,輕薄的布料像是金魚的尾鳍,楚括伏在浴桶邊沿,綢緞般的長發被熱水t浸濕,他身上沾着水珠,本應看着更加柔和,眼底卻滿是氣惱:“你幹什麽!”
“免得你明天提劍殺了我。”白煙塵伸手将對方的長發挽到耳後,楚括忍不住側頭去追她的手指:“可是我好難受。”
“怎麽辦呢?忍一忍吧。”
“忍不了。”
“忍得了。”
楚括簡直要氣死了,就着袅袅的蒸汽,他潑水花在白煙塵頭上:“你總是這樣!總是讓我難受!”
“不會吧?”白煙塵扪心自問,也只有今晚出格了一些,但楚括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趴在浴桶邊沿,指尖抓着木桶用力到泛白,下巴藏在木桶後,整個人像是要躲進水裏:“自從來了這裏就沒好事,我每天吃那麽多苦,只有你是唯一的一點甜頭,卻只給看不給吃……”
白煙塵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趣。
楚括喋喋不休:“早知道我也許願天下太平,憑什麽只有我……不對,我應該許願死而複生,奪回屬于我的一……嗯?”
嘴巴被一根手指抵住,白煙塵湊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不行,只有這個不可以。”
心念的少女就在眼前,令人悸動的臉龐近在咫尺,不敢直視的雙眸滿眼都是他,白煙塵像是蠱惑一般開口,一只手輕撫糾纏他濕漉漉的頭發:“告訴我,你在篝火前許了什麽願?”
“我……”酒氣與熱氣雙重夾擊,蘭花的氣味令他感到安心,楚括昏聩的腦袋再藏不住什麽秘密。
白煙塵剝開了今晚最後一片粽葉。
“我希望,能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楚括的聲音仿佛帶着潮濕,尾音卻被吞沒進一個吻中。他睜大眼睛,微微仰着頭,感受到後腦輕撫的手一瞬間收緊。
聽說将木牌扔進火中,升騰的一縷輕煙會将願望送達神明。
雙唇相接的觸感仿佛随着蒸汽落在身體的每一處,他的願望呢,神仙聽見了嗎?
……
“起床啦!”白煙塵端着樓下的餐食進入客房,池柳在門口探頭探腦,楚括被一陣飯香勾醒。
他猛然睜開眼睛,入目是客棧的床頭,然後是被褥、飯桌。
白煙塵端着餐盤,面帶微笑,靜靜站在床頭看楚括一驚一乍地四處打量,直到他裹着被子坐起,看着她問:“我怎麽睡你的房間?”
“你昨晚喝多了。”白煙塵面不改色。
斷續的記憶湧入腦海,楚括恍然:“對對,莫尋那個小子害我!”
“放心,已經教訓他了。”
“那我昨晚……”楚括小心翼翼。
“很老實,一覺睡到天亮。”
“那你昨晚……”
白煙塵指了指天上:“在房頂吹風。”
哦,楚括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看來原身雖然酒量不行,酒品還是可以的。
适時肚子叫了起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煙塵手中的餐盒。
“魚糜粥,汆豆腐和小青菜,早上吃清淡點。”白煙塵将食物放下,叫他先去梳洗,楚括依言過去。
看着他的背影,白煙塵眼中無奈,果然,一覺醒來他把什麽都忘了,自己克制着沒有做到最後是正确的,誰知道他酒醉的話到底有幾分真?
白煙塵平日懶散随意,骨子裏卻是個根正苗紅的,做不來趁人之危的事。況且,她不認為一時的沖動能代表什麽。
楚括洗漱回來,一眼就撞到對方沉沉的眼神:“怎麽了?我臉沒洗幹淨?”
“幹淨的。”白煙塵引他入座,又把粥和小菜擺好。如此殷勤……楚括一時有些不适應,調笑着擡眼看去:“幹嘛忽然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因為昨天又讓我吃虧了?”
白煙塵不開口,只搖了搖頭。
楚括将信将疑地收回視線,拿起碗筷:“也是,表妹照顧表哥天經地義。”
他又戴上殼子、劃清界限,像已經熟悉了流程那般裝模作樣。
一切都回到了正軌。
……才怪。
白煙塵忽然拉過一把凳子落座,在他耳邊悄聲道:“表哥,重新介紹一下?”
“嗯?”楚括茫然回頭,便看到少女朝自己笑,聽到她說:“不敢見人的膽小鬼,我來實現你的願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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