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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第二十六章

寒風料峭, 卷霜吹雪。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樹梢，枝頭的白雪随着風輕輕廣東，折射出燦爛而絢麗的光，流瀉出冬日裏特有的浪漫。

今天是學校排課最多的星期四, 圖書館裏的人比起往日少了許多, 秦筝早早過來占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安靜的看着筆記。

溫知新坐在她斜對面，百無聊賴地轉着筆, 不住地張望着門口的方向。

“溫大佬, 我能不能請教您一道題呀？”

溫知新收回目光, 将她的演算本和筆記勾到了自己身前，題是很基礎的，他初中那會兒就會做了, 不過考慮到秦筝的水平, 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寫起了步驟來。

筆尖在紙上躍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溫知新狀似無意的開口：“你平時不是都找我小叔叔講題嗎, 今天怎麽想起來我了？”

秦筝托着下巴嘆息了一聲：“李學長最近可忙了，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他了，笙笙也是, 最近和班長一起, 兩個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每天回來都好晚。”

“和蘇哲一起？”溫知新臉色微變：“那個狗東西又來糾纏她了？”

見他似乎是誤會了，秦筝連忙搖頭解釋道：“沒有沒有，班長和笙笙什麽都沒有, 就是班長邀請笙笙一起參加了一個什麽活動，據說還要簽保密協議, 我們也不好多問。”

溫知新臉色稍霁，冷哼道：“我看他就是死性不改。”

“那你要不再找他約個架？”秦筝挑了挑眉打趣道。

想起上一次去找蘇哲之後鹿笙一個星期沒理他的嚴重後果，溫知新立刻偃旗息鼓起來。

秦筝偷笑着搖了搖頭，不由得有些感慨，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學校論壇頭版頭條就是這三個人的八卦，他們的三角關系實在精彩，簡直讓人欲罷不能。作為北城大學公認的校花，嗑鹿笙cp的人可不要太多，心聲cp和神鹿cp尤其。

前者自然就是青梅竹馬的溫知新和鹿笙，兩小無猜疊上霸道醋缸狼狗弟弟的設定，嗑生嗑死的人可是不少。

當然了，嗑cp歸嗑cp，即使溫知新的才華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成年人，可他的年齡實在是硬傷，因此大多數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自然是鹿笙和蘇哲。

蘇公子作為校草，斯文隽秀，溫文爾雅，又是衆所周知的富二代，之前還在冬至晚會上唱了一首自己寫給鹿笙的歌，深情又多金，任多少女孩追求，偏偏一副深情男二不求回報的姿态癡戀鹿笙，不知道有多少人扼腕嘆息鹿笙身在福中不知福。

作為鹿笙的好閨蜜，秦筝可以确定的是，鹿笙是心中無男人，考試自然神的大女主，不僅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上個月甚至還加入了淩老的項目組輔助淩老複原了一幅宋代的古畫，簡直不要太厲害！

有她在班裏卷生卷死，連自己這條快樂的小鹹魚都不得不随着浪潮奔跑起來，不然真的要被怕死在沙灘上了，好在她有李學長。

靠着他補習，她不僅順利通過了所有考試沒有挂科，而且還成功提前修完了一門專業課，不然現在她也不能坐在這裏一邊喝奶茶一邊寫數學作業。

溫知新解題很快，将寫了幾種解法的草稿紙推回去，幹脆趴在了桌上睡覺。

蘇哲這個狗東西，怎麽就不想記性呢，等晚上的，他一定要在籃球場打爆他的狗頭！

“溫知新，誰讓你在圖書館睡覺的？嗯~”

輕軟一聲，随之而來的便是溫知新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搞怪表情，秦筝偷偷一笑，将放在保溫袋裏的另一杯奶茶遞了過去：“笙笙，你喜歡的聲聲烏龍三分糖加芋圓，你再不來都要涼了。”

見她過來，溫知新連忙将身邊占位的書包拿開，鹿笙也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接過了那杯溫熱的奶茶捧在掌心：“怎麽樣，今天的作業都會嗎？”

“嗯，今天課上學的李師兄都提前給我講過了，只有一道作業題不會，溫知新也給了我标準解答，我再研究一下就行了。”秦筝應聲道。

鹿笙肯定地點了點頭，淺笑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剛我聽到導員說因為你的成績是班幹部裏除了班長以外最好的，這次的優秀幹部就給你了，所以……晚上我們出去吃吧，我請客，就當幫你慶祝了。”

“那我就吃大戶喽！”

“叫上若楠和趙妍，挑貴的，不用給我省錢。”

“學校附近好像新開了一家重慶火鍋，據說底料可正宗了，我那天路過聞到，真的巨香，你愛吃辣，妍妍不喜歡高油高熱，咱們到時候可以點一個鴛鴦鍋，一半清湯，一半麻辣。”

“好啊。”

聽兩人聊得熱火朝天，溫知新也有些意動，可想到奶奶早上的叮囑，他也只能打斷了兩人的計劃：“笙笙，今天可能不行，我爸今天回來，奶奶說今晚咱們要回家吃飯。”

聞言，鹿笙笑容一淡。

他要回來了嗎？

這個消息實在有些突然，突然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下意識地已經開始找借口躲避。

三個月來，他們只通了三次電話。

她只學會了在無線電的波段裏，用假裝遺忘去故作平靜，可她不知道再見到他的時候，她還能不能真的做到若無其事。

“溫知新，我……”

還不等鹿笙說完，秦筝立刻知趣地打斷了她的話：“笙笙，既然今天你有事，那我們就改天再去吃火鍋嘛，反正這一頓是跑不掉的。”

鹿笙垂眸，不置可否，輕聲問道：“他什麽時候到？”

“這會兒應該已經落地了，小叔叔已經去接他了，王叔也已經在外面等咱們了，咱們直接走就好。”溫知新回答道。

“再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準備一下。”

溫知新嗤笑一聲：“不就是回家吃個飯，這還要準備一下，你要打扮給誰看呀？”

鹿笙睨了他一眼，徑直起身，溫知新自讨了個沒趣，拿過鹿笙剩下的奶茶猛喝了幾口，才一手一個地拎起兩人的書包跟了上去。

到家的時候，花園裏的十字路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白雪，并不算冷硬的風載着雪花飛舞着，原本棱角分明的世界，似乎一下就朦胧柔和了起來，讓人紛雜的心緒都緩和了許多。

“知新啊，你爸馬上就到家了，快過去幫你爺爺摘菜，他這老眼昏花的，連蔥和蒜苗都分不清，對了，笙笙，你也快去花房剪幾支花，把花瓶裏那些枯了的換掉。”

聽到溫老太太的吩咐，老爺子正直了身子，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腰道：“知新，去幫你奶奶吧，她那眼神不太好，糖和鹽有時候都分不清，不看着點，保不齊又要給咱們做什麽黑暗料理呢！”

溫知新和鹿笙相視一笑，也各自忙了起來。

暖棚是老太太的寶貝，種得都是老爺子愛吃的蔬菜。花房是老爺子的心肝，養了許多老太太喜歡的花卉。

鹿笙記得小時候花房裏的花比起現在要多上好幾倍，那一大片的紅玫瑰，真的是絢麗極了。不過如今老爺子上了年紀，也有些打理不動了，花房裏的花兒也少了許多，老太太也越發寶貝這些花，平日裏根本不舍得攀折，房間裏插的花都是從外面花店買回來的。

鹿笙拿了工具走進花房，說是要折花插瓶，可也免不了照看一下這些花兒，這個補些水，那個松松土，看似最輕省的活計反而做得最慢。

花房最裏面靠近靠近玻璃的位置，還有一棵有些無精打采的君子蘭，鹿笙輕撫了撫那有些幹枯黯淡的寬大葉片，目光微怔，微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

這株君子蘭還是她小學的時候，他帶着她一同種下的，當時自然課老師讓同學們自己種植觀察花木，大家都選擇了漂亮的花去種，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君子蘭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好像就不想再考慮其他的選擇。

君子如蘭，世無其二。比起那華妝豔色，還是那溫潤與風骨更加讓人心動。

那門課，她最後只是勉強及格，因為她的君子蘭沒能開出美麗的花朵，還被同學們笑了好久，那時年紀小，她不服氣，還專門跑過去問他，君子蘭要多久才能開花。

他說，花開花落，強求不得。

這十多年，她也看過許多養君子蘭的技巧，悉心照料，可到底還是養不出一朵花來，反而讓這君子蘭越發的萎靡。

想到這些，鹿笙眼中泛起淡淡的自嘲，收回目光，轉身挑選起了不遠處的玫瑰花。

君子蘭雖好，卻不是她能夠擁有的。

雪後的空氣尤其冷潤，花房的透明玻璃上挂了一層薄霧，頭頂暖光色的燈光灑落，将女孩的身形影影綽綽地繪在了那朦胧的畫紙上。

少女捧花，玫瑰濃豔，可女孩的面容似乎更加嬌美，她側身而立，完美的側顏被花遮得隐約，整個人都透着冷清又柔軟的氣質。

溫故進門便撞上了她不經意掠過的目光，一瞬間，四目相對，望着他幽深而溫和的眸子，鹿笙心下一顫，握花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竟然任玫瑰花刺刺破掌心仍舊恍如不覺。

相比于鹿笙，溫故的反應似乎便要淡定許多，似乎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心涼。

“笙笙~”他推開門徑直走進了花房。

見她仍舊愣在原地，沒有半點靠近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将原本不自覺擡起想要擁抱她的手臂放了下來，手也順勢插進了兜裏：“笙笙……好像長大了。”

分明只是三個月，可眼前的女孩好像已然變得有些陌生，她是真的長大了，那熟悉的眉眼間少了幾分小女孩的嬌憨，也多了幾分淺淡的疏離感。

她那雙寒星一般的眼眸中沒有了從前見到他時的光亮，幽深清透得仿佛夜晚落在水面上的月色，雖仍舊澄澈，卻不免清寒。

是了，她再也不會在他進門的時候，開心的赤着腳噠噠噠地跑過來沖進他的懷裏了。

她真的長大了，懂得了男女大防，懂得了分寸，現在這樣的距離才是臨時監護人和被監護人應該有的。

面對這樣的她，他明明應該感覺到輕松的，可心裏卻好像缺了一塊，讓人悵然若失。

鹿笙揚起小臉望着他，櫻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動，卻到底沒能發出半點聲響，她牽了牽唇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顫，平靜問好：“溫叔叔。”

溫故溫和一笑，插在大衣口袋裏的手不自覺握了起來：“弄完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馬上就弄完了，溫叔叔先進去幫我拿一下花瓶吧。”鹿笙狀似無意地偏頭避開他的目光。

如果每夜都能看到月色，好像遙遠一點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