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叩叩。

收容室外輕輕的幾聲敲擊聲喚醒了他。探視的時間結束了？啊，我居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工藤新一睡眼朦胧地擡起頭來，望向緩緩打開的門。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靈魂陷入了沉睡。這睡眠應當很短暫，黑羽快鬥甚至都沒有移動位置。但就在這麽短的休息時間裏，他的疲憊感完全消失了，全身的細胞都在放松地舒展，連左半邊隐隐的不适感都褪去了大半。

真是神奇……

吱呀，門完全打開。

偵探愣了一下，從感慨的情緒中脫離，臉色嚴肅地站了起來。不為別的——來訪者的臉色異常蒼白，灰色的眼眸中擠滿了悲哀和痛苦，好似兩汪不堪重負的水坑。

這是位剛出完任務的收容員。他穿着統一的守夜人制服，風衣的下擺撕裂了大半，外翻的褲腿夾雜着草屑，內襯染上的大片暗色足以說明他曾經歷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偵探問道。

“我是收容科一隊的井川。”收容員吸了口氣，不答反問道：“田中京子清醒着嗎？”

偵探心裏咯噔一聲，他下意識看向田中京子的方向，黑羽恰好擋住了女孩的身影，看不到京子的反應。聞言，黑羽搖了搖頭：“別擔心，她和它都睡着了。”

黑羽快鬥嗓音平靜地問道：“田中南呢？”

“......”

井川重重地咽了口口水，閉了下眼睛道：“很抱歉，在回程的路上，我們遇到了異常。隊長他為了掩護我們撤退...死在了異常的手上。他救了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他是‘守夜人’，值得尊敬的‘守夜人’。”

他說着把頭高高地擡起來，像是以此來阻止什麽即将流下的東西。黑羽快鬥面色不變，身體卻輕輕地搖晃了兩下，扶住了京子的床沿。兩人一時沉寂下來，房間忽然很安靜，連均勻的呼吸聲似乎都聽不到了...等等？聽不到了？

工藤新一從震驚中回神，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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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離開京子！”

███！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陣無形的嚎叫向着四周擴散開來，難以言喻的恐慌潮水般漫上衆人的心頭——這是從人類誕生起，便與異常同行的漫長歲月中，為了躲避襲擊而刻錄進基因的恐懼本能。

腦中的警報頓時拉到了最高點，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着，在随時準備逃跑的身體信號下，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拽走了愣在原地的黑羽快鬥。

“過來這邊！”

井川也反應過來，抓住異常還未形成的機會，他從內側關上門，迅速開啓了收容裝置。咔嚓，咔嚓，機械齒輪的轉動聲裏，牆壁底部的古希臘字母越變越多，越變越多，魚兒般游動着，遵循着某種規律轉動起來。接着，它們在特制裝置的作用下脫離了牆壁，如同環繞恒星的光環一樣圍繞住了異常，緩慢旋轉了起來。

異常1396號：玩偶，壓制完畢。

意外的插曲來得快，去的也快，好在“燈塔”的收容措施一向完善。工藤新一松了口氣，将黑羽快鬥安置在一旁，扭頭道：“她怎麽會突然醒來...井川，”

他示意收容員衣兜裏露出的東西，看模樣大概率是一截寶藍色的綢帶：“這是？”

不等井川開口，偵探馬上就得出了答案：“田中南送給京子的禮物。”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田中京子的毛絨玩偶熊，系在脖頸的蝴蝶結已經有點褪色了。

“怪不得...京子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以為是父親回來了，所以才醒了過來，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工藤新一看向收容裝置內的田中京子...大概還是田中京子吧。

黑色的發絲柔軟地飄蕩在半空中，像是迷失了方向的水母。原本活潑愛鬧的女孩睜着眼睛，瞳孔沒有焦距，安靜地沉默着。黑褐色的布條伸展延長，絲線般纏住身軀，密密麻麻地将她垂吊而起，像是個毫無生氣的木偶。而在她身後，一團不定形的紫色霧氣正浮動着，觀看到它的瞬間，奇異的圖形從眼前一閃而過，偵探似乎看清楚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看到。

細小的呢喃聲鑽進耳畔，他似乎聽清楚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聽到。

奇異的味道徘徊在鼻端，他似乎嗅清楚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嗅到。

周遭的環境逐漸粘稠起來，他似乎感受到某種存在正緊貼着他的軀體，貪婪、惡意，蠢蠢欲動。唯一真實的只有......見鬼！工藤新一狠狠地閉起眼，屏住呼吸，雙手堵住了耳朵。他不得不承認，或許黑羽快鬥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是的，田中京子異變後，黑羽快鬥就完全封閉了自己：不去看，不去聽，不去察覺。這也是普通人面對異常時最好的處理方法——如果忽略掉黑羽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的表情，和手臂上用力暴起的青筋的話。

即使壓制裝置已經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它的污染，1396的能力也可見一斑。

接下來...當務之急是恢複田中京子的意識，先把研究科的人喊來，觀察一下田中京子和1396的情況吧。然後把黑羽丢回病床，檢測一下理智值下降了多少...一陣微弱而清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偵探睜開眼睛，恰巧對上了女孩恐懼不安的目光。

“工藤哥哥，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點，女孩嘴唇顫抖着，勉強露出個半分也不好看的，比起笑更像是哭的表情。

“夢裏爸爸他，不理我，一直往前走啊走...我跟不上爸爸，讓爸爸慢點，等等京子。可爸爸不理我，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啊，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女孩的聲音變得虛弱了，她的身體和繃帶漸漸地融合在了一起：

“工藤哥哥，爸爸他是不是...不要京子了？”

與之相反的，紫色霧氣驟然暴漲！這團巨型的無定之物肆意膨脹，無數污濁的惡意随之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