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素商(十三)
素商(十三)
太上皇夫妻兩個在圓明園過悠然自得的日子,只苦了皇帝每天車馬遙遙,下朝之後出宮到圓明園請安,下晌再回去處理政事,雷打不動。
太上皇早有恩旨,叫皇帝免了每日請安的規矩,但皇帝說禮不可廢,依舊每日入園。
閑閑也早挪了地方,在圓明園裏逍遙似神仙。今兒住杏花春館,明兒在水木明瑟,就連太上皇後找她也得讓奴才們走斷腳才能把公主殿下給尋過來。
微風習□□自碼頭登岸進萬方安和,太上皇後正在西殿隔水看對面戲臺上的伶人唱戲,萦香坐在腳踏上,也一邊聽戲一邊給太上皇後捶腿。皇帝擺擺手,示意身後的人停步。
戲臺上這會兒唱的是南曲,柔柔婉婉極盡缱绻。
見着皇帝過來,萦香忙起身退到後頭。皇帝要打千兒,太上皇後叫免,笑着招手喚他過來坐:“你皇父被晏清請去土山看禁軍操練,一早就走了。我無事,叫個南曲班子來解悶兒。”
皇帝給太上皇後斟一杯熱茶:“自兒子記事起皇額涅就愛聽南曲,只是這兒臨水,有風穿堂過,皇額涅別受了涼。”
太上皇後接了茶盞說一句無礙:“我頭一遭聽南曲還是在熱河,是個比現在還熱的夏天,如意洲上綠樹如茵。一轉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她漂亮靈動的眼睛周圍已經有些細小的皺紋,有風吹過,發髻間一排金線步搖輕輕搖晃。
太上皇後看着戲,眼神已經幽幽遠遠的透過伶人落在別處:“那天的場景我現在仍能記得,臺上唱的也是這一折戲,只是一起聽戲的那些人啊……就只剩我一個了。”
戲是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舊戲,又隔着水,聲音飄飄渺渺的。太上皇後手放在膝頭上打了幾個拍子,思緒終于轉了回來,側頭看皇帝:“今兒禦門聽政還順利?”
皇帝知道瞞不住,面皮有些發燙,垂眸應聲:“皇額涅是想問醇郡王上折請旨選秀的事兒?兒子沒回話,留中不發。”
太上皇後看皇帝年輕的面龐,柔聲問他:“不想選秀?你登基四年了,後宮的事兒我沒催過你,可也想知道你是什麽想法。”
太上皇後是個不同于尋常母親的額涅,自小她就對兩個孩子顯示出足夠的寬容和理解,并不會因為她是額涅就要求孩子對她言聽計從。
外面天光大好,波光粼粼的倒影映在廊下,有斑駁的光線照在皇帝側臉。皇帝穿一身江綢衮服,玄色的領立在颌下,露出寸許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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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靜了幾息,喉結上下滾動,避開太上皇後的問話:“恪親王年紀比兒子還長,他如今身邊也沒人照料。兒子想,趁着這次回京的機會,不如就應了群臣之請,廣選在旗适齡的姑娘,日後好随恪親王回蜀。”
“奴才多謝萬歲爺記挂,”遠處朗朗一聲,是恪親王和太上皇踱步前來。恪親王走到皇帝跟前兒作揖,“奴才恭敬不如從命,只是能不能請主子爺發道恩旨,準奴才自個兒過眼?”
皇帝起身給太上皇行禮,扶着太上皇坐了哥倆才一左一右落座。
皇帝笑着打趣恪親王:“聽這意思,你不排斥選秀?”
恪親王‘嗐’一聲,使勁兒一拍大腿:“哪能排斥?您不知道,蜀中的姑娘看着白嫩水靈,可那脾氣都是辣椒泡出來的!奴才可真受不了,這才一直沒踅摸着能看上眼的。說到底還是咱們齊人家的姑娘好,說話柔聲細語,怎麽逗弄也不着急。”他越說越激動,在圈椅上起起坐坐,“奴才身上流的是赫連家的血,到底不是蜀中人,那兒的姑娘都不對路啊!”
太上皇乜他,笑着喝罵一句皮猴:“你腚底下長了針?真是半刻也老實不了。”
恪親王立馬噤了聲,喏喏拱手:“奴才該死。”
皇帝胳膊撐在圈椅扶手上,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聽你這意思,是不是進京之後有瞧見中意的人?今兒沒外人,不如你交個底,朕也好替你操持。”
幾道目光齊刷刷看過去,恪親王倒一反常态,撓撓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
一笑,所有人心裏都明鏡一樣。
太上皇後捏着帕子笑的合不攏嘴:“可真行,這才進京幾天,連姑娘都有相中的了?你說出個名兒來,只要人家姑娘也願意,一會兒就讓皇帝下旨替你們賜婚。”
恪親王起了壞心,桃花眼裏頭一片精光。一瞧他那模樣皇帝就知道恪親王又沒憋好屁。
果然,還不等皇帝細想,恪親王的話已經沖口而出:“奴才瞧着太上皇後壽辰時上殿領賞的那位春掌櫃就很不錯,模樣好,又溫柔,人也有本事。”
他邊說邊看皇帝逐漸陰沉的臉色,心裏愈發想笑,嘴上使勁加杠:“奴才聽說那位春掌櫃十來歲上就掌家業,家裏頭幾輩子的蘇州首富。多好啊,您三位聽聽,這麽大的家業料理起來都得心應手,回頭入了恪親王府,府裏頭那點兒小事閉着眼都能料理了。再者,奴才可打聽了,春掌櫃老姓兒洪鄂春,是正兒八經正藍旗出身,自從二十多年前處置了索綽羅氏,正藍旗的旗主就換了阿瑪做。這樣算起來,春掌櫃是奴才的旗下人,奴才納她,那是天造地設,水到渠成。”
皇帝臉上笑容消失殆盡,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裏黑幽幽的瞳仁盯着恪親王,瞧不出有什麽起伏。
太上皇看了眼皇帝,又移開視線,低頭啜一口茶水:“聽起來好像是不錯。那孩子我看極有本事,要是入了你的府,想必很能看管住你。”
太上皇後也點頭附和:“如因手裏有生意,一時半刻撂不下,萬幸你是個腦子活絡的人,又在家閑不住。你們若是做成了夫妻,想必能互相幫持。”
恪親王笑出了聲,站起來朝皇帝拱拱手:“不知主子爺意下如何?若是您肯下旨,奴才下晌可就去春家提親啦!”
“不成!”皇帝緊皺着眉,冷聲輕喝,“四九城裏這麽多姑娘,哪個不能讓你稱心如意?怎麽就貓屎糊了眼非得看中春如因?!”
皇帝說完話看見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皺起眉來,身上一個激靈,這才恍然自己一惱怒竟把心裏的話直龍通說了出來。
恪親王簡直要笑得背過去氣,又不敢出聲,知道自己鬧這一出簡直是拔了老虎的胡須,只敢自己低頭縮着肩,憋笑憋到渾身輕顫。
皇帝斂了臉上的怒容,又恢複一貫冷靜持重:“兒子失言。”
太上皇後跟太上皇對了個眼色,眼神又在皇帝和恪親王弟兄倆臉上轉了一圈,終于咂摸出點滋味,試探的開口問皇帝:“你不同意晏清娶如因?”
皇帝手指在扶手上敲擊幾下,一板一眼開口:“回皇額涅,兒子以為春如因不過中人之姿,性情也不甚讨喜,況且她一介商賈,做親王福晉實在是逾矩了。”
恪親王知道皇帝這會兒在心裏只怕早已經把他給大卸八塊,但就忍不住嘴欠,非得憋着笑開口:“那就封個側福晉,再不濟庶福晉也行。”
皇帝‘嘶’的提起一口氣,眼神利的像刀要殺人:“你就盯上她了?朕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份兒心,就是讓你打一輩子光棍也不可能把春如因賜婚給你。”
太上皇又跟太上皇後對了一眼,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全都真相大白了!
太上皇後跟太上皇起身,含着笑瞅恪親王,嘴上說兩聲乏了:“再吹下去只怕要頭疼,你們的事兒我們不摻和,還是趕緊回去歇一歇最要緊。”
小善上前擡起手臂讓太上皇扶着走下座椅,萦香給太上皇後披一件兒輕紗披帛,棟子一搖拂塵,喊一聲‘太上皇啓駕’,夫妻兩個攜着手,帶着身後烏泱泱一群奴才說走就走了個幹淨。
那一邊戲臺上的戲也停了,整個廊下安安靜靜。皇帝乜一眼恪親王,還不等開口恪親王就先跳出兩步遠,笑嘻嘻塌腰:“您大人大量,饒了奴才。”
皇帝瞧他那副鬼精鬼精的樣子就心煩,負着手別過臉去:“朕可沒跟你開玩笑,等你回蜀之前朕必定要給你選個福晉。”
恪親王‘唔’了一聲:“奴才明白,只要不是春如因,誰都行。”
皇帝作勢要擡腳踢他:“朕這就讓慎刑司拔了你的舌頭。”
恪親王腰一扭閃過去,嬉皮笑臉打千兒:“主子爺饒命,奴才這是幫您吶。奴才瞧得出來春掌櫃在您心裏頭分量不一樣,總得有個機會把這事兒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後兩位面前挑明喽,後頭才好水到渠成不是?”
皇帝板着臉并不承認:“诨說什麽?春如因不過是伺候皇額涅衣裝的商賈,區區皇商,什麽分量什麽水到渠成?”
恪親王咂咂牙花:“得,是奴才看走了眼。不過既然您這樣說,奴才就放心了。奴才是真瞧着春掌櫃不錯,您不願意賜婚也不要緊,只要她也情願嫁給奴才,我們兩個情投意合到時候自個兒提親成婚也不是不行。”
皇帝銳利的眼風掃過來,就差把恪親王給剝皮抽筋。眼裏的冷意遮不住,嘴上還硬着:“朕留她是有大用途,若是讓她跟你回蜀中,朕的大事就耽擱了。你常年在蜀地,京裏頭這些年看着平靜,其實暗流洶湧,如今就像是身上長的膿瘡爛到了根上,到了該用針挑破的時候,而春如因,就是朕的那根針。”
恪親王雖然性子散漫,腦子卻不傻。他心裏明鏡似的,皇帝留春如因另有用處是真,可動了春心也是真。只不過對面這人可是皇帝吶,小打小鬧兩句玩笑話就夠了,要是不知道見好就收,再扯着這件事不放手,到時候落了皇帝的面子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恪親王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口裏念念有詞:“原來如此,主子爺運籌帷幄,是奴才目光短淺了。”
皇帝懶得再跟他兜搭,心裏還惦記着養心殿裏那些折子。皇帝擺擺手:“你倒是成天逍遙快活,朕得回宮了。”
他走兩步,餘光瞥見恪親王沒磕頭反而從後面跟上來,又一揚手:“甭送了,跪安吧。”
恪親王嘻嘻笑着湊上來:“奴才正好要去城裏逛逛,公主昨兒跟奴才說城裏有家糕點鋪子很正宗,奴才肚兒饞,這就去買來嘗嘗。”
皇帝真的笑出聲:“你可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行,一道出園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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