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歸府

歸府

天蒙蒙亮,耳邊不時添幾聲脆啼。

蘇娮漸漸蘇醒,可睜開眼看清周圍後卻發現她在東風樓,而顧宜生正坐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

她受了內傷還未恢複,便連起身也不容易,可她還是要問個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顧宜生抖開折扇,面上堆着雲淡風輕的笑,道:“還能是什麽事,自然是不忍你羊入虎口。”

“你以為謝泠會惦念師生情誼,饒過你?”

蘇娮不願與他有所牽扯,當即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說罷就要離開。

顧宜生眉頭輕皺,這丫頭怎生次次見了他就要急着離開?

雖說他此次前來是受友人之托,可也有一份自己的私心在,區區一個容芷當然叫不動他。

他正自煩惱,可突然想起了什麽,靈光一現忽地生出了主意,朝倔強離去的女子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陸雲衍的消息?”

蘇娮聞言,行去的步子一頓。顧宜生見終于留住了人,方松了口氣,繼續道:“前些日子我的手下去過大燕皇宮,陸雲衍近日舊病複發,不過暫無性命之憂。”

先前聽到“舊病複發”,蘇娮的心瞬間揪緊,可末了一句“無性命之憂”,才使她心中大石安然落了地。

她還是感激他告知這個消息,道了一聲謝後離開了東風樓。

只是才行得幾步,喉頭便抑制不住滲出一絲腥甜,只得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養會子神。

昨夜她未歸府,想必霜菊急壞了吧。

半個時辰後,她便強撐着回了蘇府。

正門自然不能進,此時蘇府上下皆以為她尚在府中,若貿然現身,叫衆人看到她這副樣子,只怕又添一件麻煩事。

蘇娮來到雪院附近,打算翻牆進去。

雪院的牆本不高,圍牆處栽着一株垂柳,此時枝條上隐隐抽出幾點新綠來。往常時候她自柳樹上借了力,輕輕松松便能越過內牆。

可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牆,頭一次犯了難。

內力自然用不得,可好在柳樹長勢不錯,枝條伸向院落,倒是留有一些餘地。

她穿着輕便的夜行衣,攀爬倒是方便,經過一番體力與耐力的較量,總算挨到了牆頭。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便扯過來一旁的柳枝輔助自己落地。

心覺還是有幾分荒謬,她幾時這樣狼狽過傳出去讓那些人知道了,還不窘得她無地自容。

很快,蘇娮就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臉面的問題。

她自認自己還算纖瘦,可壓到柳枝上卻不是那麽一回事。手中原抓着幾根救命稻草,可誰曾想這稻草竟空了手去。

抓着柳枝,力沒借到,那柳枝忽地斷裂開,承了她多大的力似的,連着些樹皮都剝落下來。蘇娮手中只拽着斷了的柳枝,滾落到地上,很久才緩過來。

肩膀膝蓋一瞬麻木,酸痛難耐,她咬着牙爬起來,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

随手扔了柳枝,也揮去她今日的黴氣。

蘇娮左腳踝傷到了,只能将全身重量移到右邊,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

內院的丫鬟仆人皆被她一早打發了去,也僅有一個霜菊守着內屋。一路上,并未有人注意到她。

好不容易挪到房門前,用手肘撞開門,迎面就碰上霜菊。

見着她,蘇娮渾身沒了力氣,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懶得說。

霜菊哪裏見過她這模樣,只驚訝了一瞬,便将人扶進去。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蘇娮靠着榻,額頭上冒着汗,面色也不太好,霜菊急忙倒了一杯水給她。

蘇娮接過飲了一大口,緩了一陣才看向眼前憂心忡忡的丫頭,扯唇笑了笑突然道:“霜菊,如果我說我是剛殺完人回來的,你會信嗎?”

殺人?霜菊有被震驚到,“這,這怎麽可能?”

她自小姐歸家時便伺候着,這位主子雖性子難以捉摸,身上藏了多少謎似的,可從不曾怠慢過她,所以她也盡心盡力。如今,眼見主子這一身奇怪的裝束,她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其實,她也只是好奇,可更多的卻是擔心她。

一時間糾結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問。

蘇娮累極,連着手指都懶得動彈,只道:“方才是我說笑,你別當真,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小姐,你放心。”

蘇娮自然信她,也無話,只掀開被子倒頭便睡。霜菊則退出房門,為蘇娮準備今日的飯食。

這一覺,蘇娮睡得很不安穩。

太陽穴一陣陣的亂跳,心口處阻滞,有些喘不過氣來,壓了一重又一重巨石。

這一次,她沒有拿到《山河紀》,還不知道長公主會怎麽對付衍哥哥。

腦海中紛亂萬千,攪得她不得寧靜。

到了午飯的時辰,霜菊端了飯食進來,蘇娮也沒有動過一筷子。

“還未用飯麽”雲霄樓內,謝泠一邊看書,一邊問。

裴遠只叫苦不疊,“哎呦,我說謝子焱,你那位姑奶奶也忒難伺候了,脾氣大成什麽樣子,都快要把我這家業給拆了,你也不管管。”

謝泠道:“任何開銷,記在謝府的賬上就好。”

裴遠那苦瓜臉立刻變了樣,抑制不住笑聲,“還是你這話中聽。”

謝泠不想與他廢話,只道:“随我去見人。”

裴遠一聽這話,後退了幾步,只想起來今日一時八卦心重,打聽她與謝泠的事,反讨了一頓打,便道:“還是別了吧……”

末了,只得店小二帶謝泠過去。

只推開房門,裏面一件花瓶便朝門口的方向砸過來,店小二吓得往旁邊避了避,謝泠卻巋然不動,輕而易舉便穩穩當當接住了那花瓶。

他一人步入裏屋,将花瓶放下後便打量起眼前這個女子,眸底沉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說今日未用飯,可是住得不習慣?”

紫蘿原想駁他,可見他這樣好脾性,便止了些煩躁。一個既長得好看又脾性好的男人,平白會讓人多出幾分耐心來。

“我不知道以前和你有什麽幹系,我現在只想知道,你什麽時候放我走?”

謝泠卻道:“我不會輕易放你離開。”

紫蘿氣極,卻說不出什麽話來,只瞪着謝泠。

這副樣子,又讓謝泠想起來蘇娮。修長的手指拂過那道腕間的傷痕,這痕跡看似留在手上,實則刻在他心上。

感覺告訴他,蘇娮更像是無憂,可是二人的容貌該作何解釋?

謝泠向來不容差錯,只道:“若你住不習慣,今日便可搬到謝府。”

紫蘿想不到事情這樣順利,別人九死一生闖謝府,她倒好,直接住進去了。如此,只會使她的計劃更加便利。

當日,紫蘿就搬進了謝府,正好與謝泠的居室門對門。

府內的下人知曉自家先生對這位姑娘極為重視,日常照顧也不敢怠慢。這麽多年,先生二十有六卻始終未婚娶,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姑娘,倒也是一樁幸事。

紫蘿這一住便住了七日,其間謝泠不準她外出,同顧宜生自是面也未見過。

一日,謝府又來了一個貴客。

此人名喚徐潛,遠在嘉州,為朝廷所派外地官員,今奉旨回京述職,恰與謝泠約見。

同裴遠一道,皆是謝泠密友。

友人突然前來,謝泠也猜到幾分緣由。

徐潛是武将,一身陽剛氣迫人,可一顆心卻包容不小鋒芒,粗中有細,更甚同輩一籌。

這廂,謝泠烹了茶,與他二人斟好。

他的煮茶技藝自不必說,但凡用水便是貯藏梅花樹底下的雪水,茶葉必是上供。

徐潛今日一身慣常衣袍,袖口挽了腕帶,看着便覺幹練有為。

如謝泠所料,徐潛耐着性子飲了口茶便急着與他說事:“子焱,聽裴遠來信說,你府裏進了一名女子,此事當真?”

謝泠知曉他不是來聽八卦的,點頭道:“确有其事。”

徐潛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想過後才道:“這倒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你。”

一旁聽着話的裴遠憋不住了,直言:“小潛,你也知道謝子焱老大不小了,至今連個媳婦兒都沒讨到,你何苦棒打鴛鴦呢?”

徐潛無語看他一眼,繼續道:“子焱,你我認識已經數年了,初識你便知你心懷溝壑,是個做大事的人,是以我願與你并肩,幹一番事業。眼下北戎來犯,你顧忌國家百姓,遲遲不肯下計,我可以理解。可是子焱,你絕不是一個貪戀兒女情長的人。”

“縱那女子曾與你有相救之恩,可別忘了,她背後的主子可是大燕長公主,你的老對手。你當真能保證,有朝一日,她不會為了她的兄長,朝你拔劍相向?屆時,你又該如何呢?”

裴遠聽了許多,意識到什麽,心中不平,“不是,小潛,這事怎麽你也知道,合着謝子焱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徐潛朝他望過來,笑道:“如何告訴你?讓你一頓花天酒地,迷迷糊糊洩露了去,弄得人盡皆知?”

裴遠梗着脖子還想辯幾句,可面對徐潛這樣老辣,一針見血的角色,他縱使長了數張嘴也說不過,只好生悶氣。

徐潛見該說的已然說了,便欲離開。

“子焱,我信你,你還是那個以前的謝泠。”

謝泠只道:“一切,我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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