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靈魂湖畔（完結）

鉑蘭瑟爾曾經問過熄華，為什麽你的眼睛和血族一樣是紅色的？

可能是因為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星寂床頭上相框裏的那個人是他的姐姐，才如此好奇的吧。

鉑蘭瑟爾的本意大概也只是想知道更多關于那個眼睛裏仿佛融入了朝陽的翼族的事。

好奇怎樣的一個人能讓西蕾如此執着。

熄華當時是這樣回答的：歷史的推進從來都是染滿鮮血，而我們翼族星系一脈并不擁有可以憑依星子去預知的力量。用自己本身的眼睛看多了，久而久之也就被染紅了。

鉑蘭瑟爾聽完之後愣了半天。

仿佛很有道理，又仿佛很扯淡。

弄得她最後連原本想問什麽都忘了。

一提到瞳色的問題，還有一件事：

星寂每次在人界和星神交流後，都會有短暫的失明期，失去了眼仁和眼白，滿眼燦金色的星光。

那天恰巧被鉑蘭瑟爾撞見她這個樣子。小吸血鬼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後立刻跑了過去，滿臉驚慌地看着星寂的眼睛：“西……西蕾，你的眼睛怎麽了！”

只是跟神明交流後的短暫失明而已，星寂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驚慌。可能是因為自己這個樣子很可怕吧，盡管她本人從沒看過這種狀态下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

簡單地做了一番解釋之後，鉑蘭瑟爾說什麽也要留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她。

星寂很無奈，但是她也沒辦法。

并不是說失明了之後生活就無法自理，她一個人完全應付得過來，多了一個人在身邊反倒是有些添亂。

不過既然她願意待着，那就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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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寂不知道的是，那段時間鉑蘭瑟爾想，要是西蕾一直看不見就好了，這樣自己就可以一直被依靠了，她就再也離不開我了。

面對西蕾的時候會有不安的感覺。鉑蘭瑟爾有時候甚至會産生一些極端的想法來消除那份不安，就比如上述那種。

面對西蕾的時候也總是會有種被照顧着的感覺。可能是年齡的原因吧，知道星寂的真正年齡後，鉑蘭瑟爾在她的面前總會很孩子氣。

我以為在她面前我可以做一個孩子，後來我才意識到，不論是多大年齡的心靈都需要被照顧。

星寂最終還是決定去找鉑蘭瑟爾，她在離開錫澤慕教堂返回星界的時候，停在教堂正中央那個巨大的金色十字星前看了許久，而後揮手散去了其背後的六翼虛影。

她記得弗洛利亞在與她成婚後曾經和她說過，老師，您将個人的所思所念滲透到凡界之人的信仰中，難道不是很……後半句話沒有被說出口，多半是因為弗洛利亞自身的矜持和良好的教養帶給她的對于多麽親近的人都會保持一種禮貌的習慣。

星寂明白她的意思，倒不如說稍微有點情商的人都能領會。

弗洛利亞是指星寂為了懷念濁焰，将代表着翼族的六翼幻化在象征着尼克裏帝國人民信仰的十字星背後的這件事，有一種對信仰的亵渎感。

從這點可以看出弗洛利亞是個虔誠的信徒，但其中是否有對那位翼族懷有一絲別樣的情緒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星寂在那個時候已經不記得濁焰了。她一直在疑惑這個在自己記憶裏空缺出來的位置曾經屬于誰，是不是發生過什麽。

不過她并沒有想去尋找這個答案。

錫澤慕教堂裏下一任的教皇冕下會是誰呢？星寂也同樣不關心這個問題。

她回到星界向星神細數了一下自己的功績，頗有種告老還鄉前做一番博取同情的演講的既視感。之後她去了靈界，去了靈界的靈魂湖，星軌羅盤告訴她鉑蘭瑟爾在那邊。

靈界的白天不會有太陽，不過一直是黑夜的地方只有一個……

那是靈界最美的地方。去到過靈魂湖，并且還能離得開的靈都這麽說。

幽黑的湖面上反射着破碎的月光，如果是以往應該是這樣的景色，不過就在前不久……其實也過了蠻久了，湖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如此一來月光就不需要被風吹得一直辛苦地破碎下去了。

并不是因為溫度低，這裏從來都不存在雪花這種東西。

綠色的熒光放在以前，會從湖底一直向上，到達一定高度會漸漸消散。充滿生命力的顏色會讓人覺得這是一種有生命的物體，想要沖破束縛但卻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當然，如果你将這種想法說與湖畔那位坐在一塊巨石上一身仿佛可以溶進夜色的黑裙的少女聽，它一定會微笑着告訴你，這只是普通的綠色光點。對，靈界的靈用“它”來指代。

現在，被冰阻擋住後就連浮出湖面都做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飄在冰面上方淺得幾乎透明的白色雪花。

景色大致上就是這樣，之後就來講講靈魂湖的作用吧。

記得之前提到過，清銀在靈魂湖曾經換過讓月落永遠活下去的願望嗎？

記得曾經清銀說過“守護着極北之地的那個人再次回到了靈界，以自身不滅的靈魂作為交換，解放了尚未被靈魂湖溶解的所有靈魂，現在靈魂湖結冰了，他永遠沉睡在了湖底”嗎？

靈魂湖的湖水可以實現任何願望，代價是自己的靈魂。

一般情況下我們可能會想，哪有什麽即使自己死了也想實現的願望呢？

你別說，還真就有。

守着靈魂湖的那個黑裙的少女，叫菱瑚。

它的劉海長到擋住雙眼，它不記得除了那片純白色的透明火焰之外關于自己的事，它總是在笑着，她喜歡坐在湖邊的那塊大石頭上，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唱着一首甜美的歌。空靈的聲音流過河畔的每一片樹葉，是有些傷感的曲調。

那是古神魔語，在這個時代能聽懂這種語言的人屈指可數。

“星界的祭司大人？”菱瑚沖來人打了個招呼，她跳下那塊岩石，而後行了個禮。“您是來換取願望的嗎？”

“我來找一個人。”星寂這樣回答。

“找人？”菱瑚很想說這裏除了它自己之外幾乎不會有活着的生靈，她拿出了一杯靈魂湖水：“說起來前段時間有一位血族來這裏換取了一個關于祭司大人的願望。”

星寂看着菱瑚拿着那杯液體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沉默着沒有說話。

“說希望您永遠無法永眠，永遠無法忘記她。”菱瑚來到星寂面前站定，笑着問道：“怎麽樣？您願意将它喝下去嗎？順帶一提，就算您不喝，那位小姐的靈魂也已經溶進靈魂湖中了。”

星寂盯着那杯靈魂湖水看了許久。

最後她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就算我不喝，你也會想辦法強迫我喝下去吧？”星寂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菱瑚笑了出來：“怎麽會，我可沒有能力強迫星界的大祭司做些什麽。”

“那月落當初又是怎麽将那杯湖水喝下的？”如果月落知道這是清銀拿靈魂換來的願望，說什麽也不可能喝下去。

“初代的審判長大人嗎？是被銀月組的各位審判大人糊弄着喝下去的，畢竟靈魂湖水和普通的水沒有任何區別，想讓人喝下去還是很容易的。”

“湖水後來結冰了。”星寂又說。仿佛是想引出什麽話題。

“對，執政……九命大人完成任務從人界回來後，被燯琾陛下……嗯，現在應該說是先帝，被先帝擋在了接引之間外。先帝大概是打算永遠在裏邊支撐着那個空間不出來了，九命大人很傷心，應該是因為傷心吧……于是就選擇永遠沉睡在了這片湖底。九命大人的靈魂很特殊，首先它冷到讓湖水結了冰，其次它可以無限再生。也只有在會吞噬靈魂的靈魂湖這裏，九命大人才能保持一種死亡的狀态吧。雖說是一種不滅的靈魂，不過說不定哪天真的會被靈魂湖吞噬殆盡呢？”菱瑚微笑着用很平靜的語氣敘述着這件不幸的事。

“所以，清銀他換取願望後能活下來，是因為靈魂被交換出去了的原因？”

“也許是吧。”菱瑚微笑着點頭，同時在心裏感嘆，那兩位最後可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那麽在湖水結冰後，所有在這裏交換過願望的靈魂，是不是……”是不是都會被沉睡在湖底的那個不滅的靈魂拯救？

“不知道呢，或許那位小姐現在已經轉生到了別的界面也說不一定。”菱瑚仍舊笑着。

星寂點了點頭，說了聲告辭就離開了。

她決定去找她，盡管星軌羅盤告訴她，鉑蘭瑟爾在靈魂湖。所以她決定不相信星軌羅盤。

說起來靈魂交換的願望必須等價，就比如說你想拿自己的靈魂換毀掉一個界面的願望是不可能的，但具體這個等價是拿什麽來衡量也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

星寂她是神，以一個凡界的靈魂換一個讓神無法永眠并且永遠記得自己的願望，按理來說這個願望是無法實現的。但奈何鉑蘭瑟爾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這個願望與這個靈魂就被判定為等價了。就是這麽無厘頭。

至于星界那邊……熄華在繼任後親自布置了星軌，希望最後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一個怎樣完美的結局呢？

希望在六界中徘徊的人們啊，最終能尋到那個深愛着的人。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開始寫這篇後記的時候我還在寫第三十章，不過因為覺得差不多到時候了。

首先感謝看到這裏的大家，能一直追我的更真的很不容易，畢竟我更文龜速，最長還有大概一個月不更的記錄，追更的那真是比我還要佛系了哈哈哈。盡管我不知道有沒有一直追我文的人，你們也不去評論區留個言讓我眼熟你。

之後講講寫了這麽久，關于人物和劇情給我的一些感受：

西蕾恩特這個形象大概裏邊有我憧憬過的所有成熟女性的影子，當然她性格裏也有我特別偏執的一面。感覺我每次塑造的角色都有我想塑造的原型的影子，也有我性格中的影子……說好聽點是人物形象豐滿，說不好聽點是人設崩壞？不過我敢說這本書裏所有角色我都塑造出了一個我想要的感覺。西蕾恩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至于你們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那就看你們了。我作為一個作者，既想讓自己的女兒被人喜歡，也想把她的性格鮮明地塑造出來。如果塑造出來之後不是你們喜歡的樣子，那我也不能說什麽，不過請至少別讓我知道你們讨厭她。

濁焰，作為一個配角裏都沒有出現名字的人，盡管朋友跟我反應說對她的印象始終不深，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遠勝過公主殿下和小吸血鬼。大概是因為她的原型是我曾經執着到放不下的一個人的原因吧。至于我為什麽沒有用筆墨去塑造她在讀者心中的形象……應該是有一種，我的東西我自己去懷念自己去難過就好了的感覺。

關于鉑蘭和利亞：這兩個人設算是我在面對我世界裏的西蕾恩特的時候曾經扮演過的兩個角色。鉑蘭給人的感覺大概是比較有沖擊力，利亞就是那種比較平和的感覺，性格什麽的大家自行體會，不多講了。如果說鉑蘭象征着西蕾恩特生命裏的某一個瞬間，那麽利亞大概就是西蕾恩特生命裏沒有死亡的無盡輪回。

關于因為鉑蘭和濁焰都是白發紅眸，是不是被西蕾恩特當成替代品的問題。我這裏只能說，如果那章不是那個已經不是濁焰的濁焰強行出來讓西蕾恩特忘記所有的事情，西蕾恩特可能會永遠地糾結于這件事。至于為什麽最後西蕾恩特選擇去找鉑蘭瑟爾，而任弗洛利亞就那麽死去……大家，自行解讀吧2333333你們最後可以再回去看看序章鉑蘭瑟爾在靈魂湖邊的自述，可能會挺五味雜陳的。

關于這篇文章腦洞的開始大概是在2016年，我高三的時候，那個時候關于這個故事生成的一個個片段記錄在了文檔裏，大一下學期才開始整理成小說。現在往回翻一翻那些情節的片段，有些作廢了，有些成功串聯進了文章裏，就覺得很不可思議。随筆寫下的一兩個思路就真的被自己那樣擴展下來了，也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

上大學之後經歷了許多事吧，經歷了一些我曾經被關在高三樓裏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更進一步地了解了這個世界？不過被從籠子裏放出來之後也總是會想回到那裏，畢竟我是個貪圖安逸讨厭冒險創新的人。希望自己以後可以少一些偏執，對事多一份淡然吧。

OK，收拾收拾準備去填永晝月了。關于清銀和月落初見時的那一世的故事，神界最早的故事線。想知道我兒子是因為什麽一劍刺死了自己深愛着的人嗎！那就去永晝月那邊找我吧！（還是希望某幾位被我劇透過的小可愛不要在評論區劇透）

哈哈哈，說起來那邊還是有一丢丢虐的，不過最後這兩個人在這本裏HE了對不對！！只要結局是HE糾結什麽過程啊真是的！（你gun）

關于打算寫一夜和雷神的永眠夜，得再等等。等我填完永晝月。

關于陰陽雨那邊……我真的不是棄了，只不過沒什麽精力，不過我希望大家放心，我開的坑我是絕對會填完的，憑吊系列這幾本我絕對在有生之年寫完。至于陰陽雨這個現代文……雖然跟目前的世界觀有聯系，但我想之後再開一個系列，既然這個五顏六色的魔法世界叫做“憑吊向無色死去的華彩”的話，那麽現代那邊我想起一個“将你黑白的世界染得亂七八糟”這樣一個寓意的系列名稱。

最後，由衷地希望你們覺得幽幽并不中二并且愛她，靴靴！（鞠躬）

2018.10.21（寫了五個月零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