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宣衛一側臉有些紅，抓着宣樾的手指被她慌亂氣急地掰開，他低着頭，“你別生氣，我只是想看看大姐。”

終于掙脫他的手，宣樾急急後退，餘光又瞥到了他胳膊上挂着的相機，忽然想起那日丢棄尊嚴拿到的那三千塊，只怕連這相機價錢的尾數都不夠。

因氣急而變紅的臉色逐漸恢複自然，宣樾漸漸冷下心，擡眸看他，“看她有什麽用呢？除了炫耀你的新相機，滿足自己無處安放的親情幻想，還有什麽用呢？你知道她得病了是吧，既然這樣，怎麽不把你的相機賣了換錢給她呢？”

宣樾捏着手腕，“宣衛，演戲也不演好點，還是和從前一樣，讓人惡心。”

少年并不反駁她，只是又要上前拉扯，宣樾眉頭一跳，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有擡頭趨勢，似隐隐爆發的火山。

“幹嘛呢你！”一男生忽地擋在兩人中間，氣勢洶洶地擡頭看着少年，末了，又偏頭去看身後的宣樾，“宣姐姐，你沒被欺負吧。”

是從博物館一起出來的男生，程力。

見宣樾搖頭，程力轉頭看向少年，又看了看他身旁一臉懵的女孩，當下有了幾分判斷，“你要不要臉！女朋友還在身邊，對着一個漂亮姐姐拉拉扯扯的，沒臉沒皮，進派出所關幾日就老實了！”

“不是……”宣衛解釋，“我是她的弟弟。”

男生回頭看宣樾，“真的嗎？”

“不是，我不認識他。”宣樾搖頭，扯了下男生的袖子，“一點小摩擦而已，我們走吧。”

程力哦了一聲，連忙跟着宣樾身後，“他肯定是看你一個人，又是一個女生，所以欺負你。看着像個沒讀書的黃毛，這種人離他遠一點。”

拐過路口，宣樾道：“謝謝你。”

男生嘿嘿一聲，摸着後腦勺笑，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是過來這邊吃東西，一進來就看見那男的拉着你！”

宣樾沒在意，問他：“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你想吃什麽，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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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力：“我第一次來這裏，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吃。姐姐你想吃什麽？你吃什麽我吃什麽。”

宣樾：“我什麽都不想吃。”

男生啊了一聲，觀察着她的臉色，探頭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不太開心啊？”

宣樾的神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有些冷，有些淡。天光漸暗，暖暖的餘晖灑在她身上，卻無端端的有股孤寂。

這裏已經不是步行街的中心街道，腳下不規律的石板映着沉沉的天空，街頭巷尾舊屋暗淡，星光點點隐在城市的光污染中。

程力說：“我知道附近有個酒吧，環境不錯，姐姐要不要去喝點。”

宣樾不愛喝酒，也不太會喝酒。可宣衛提到的那個名字，卻像從喉嚨灌進去一杯烈酒，那名字帶來的酸與澀，正一點點從胃反上來，壓得她心髒又緊又疼。

她迫切地需要什麽東西來鎮一下。

*

酒吧隐藏在彎彎繞繞的巷子裏，門面不大，布置并不像尋常酒吧一樣張揚。

還沒入夜，酒吧裏的人并不多。

兩人各自點了一杯酒，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

男生手肘搭在桌上，撐着腮看她。或許是有些渴了，宣樾擡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苦澀一瞬間從鼻腔裏泛出來，她險些嗆住，臉憋得有些紅。

程力拍着她的肩膀給她順氣，笑道：“酒不能這麽喝的，宣姐姐。”

宣樾趴在桌上，歪頭看他，心裏一直存着的氣發了出來：“別叫我姐，聽着就煩。”

“好，宣樾。”程力笑了笑，知道她這氣不是對自己發的，何況此刻她隐隐有醉的感覺，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少喝點，這才剛開始呢。”

從剛才男生和宣樾的對話，以及宣樾的反應來說，程力大概猜得出，那人真是她的弟弟。如今看她這樣傷心，想來家庭并不和睦。

這樣的漂亮女孩總是要格外惹人憐愛。

他學着女孩的樣子也趴在桌上，和她迷茫的眼對上。

博物館見她，像是雪山之巅的一朵冰蓮，高不可攀，帶着冷意；如今她醉了酒，疲倦又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像是慢慢融化的冰，微微透出內裏的柔軟與可愛。

程力看着她，忽然笑了下。

彩色的頂光從頭上轉過，跟着音樂節奏晃悠悠地往酒吧的另一端去，劃過漂亮的酒杯，映在男人漆黑的瞳孔裏。

桌上的酒瓶摩擦着玻璃轉動，緩緩停止，幾人哄笑一聲，眼神示意瓶口指着的少年，“周少爺，該你喝了。”

坐在沙發上的人“哦”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擡起酒杯往嘴裏送，酒杯倒置，一滴不剩。

昏暗炫彩的燈光下，男人眉目顯得深邃異常，無法否認的帥氣。

“哎。”顧慕青拍了拍周衡，“不是說帶新女朋友來見一見嗎？”

周衡瞥了他一眼，手指挑動桌上的酒瓶，“人家忙得很。”

有人笑：“是什麽樣的人啊？居然不給我們周少爺面子，這麽不識好歹，難道長得跟天仙似的哈哈哈哈哈……”見周衡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連忙改口，“也是，不漂亮肯定不得周少爺喜歡啊。”

又有人附和：“我說呢，周少今天這麽拘束呢，原來是家裏有人等着啊。”

周衡笑了笑，“別開我玩笑了，有時間會帶出來的。”

-

宣樾的第一杯酒很快就見底了，又去吧臺處點了一杯，她看着琳琅滿目的價目表，一時還真不知道點什麽，所幸眼睛一閉，指了一杯長島冰茶。

第二杯酒性稍烈。

宣樾戳着一塊果盤裏的西瓜，見對面男生的酒杯裏還有大半，疑惑問：“程力同學，你不喝嗎？”

程力低頭看那塊果盤：“酒适當喝就好，要是一會兒我也喝醉了，可沒人送你回去了。”見宣樾戳了許久，牙簽在西瓜邊緣上滑動，想到她有些醉了，于是從她手裏接過那只牙簽，叉了塊西瓜遞到她跟前。

“嗯？”宣樾歪着頭看他。

戳着西瓜的手往前動了動，程力笑着說：“不是要吃西瓜嗎？張嘴。”

許是酒精迷惑了大腦，宣樾沒意識到這動作過分親密。她垂眼看着那塊方方正正的西瓜，輕輕張開嘴。

握着牙簽的手往前伸，輕輕擦過柔軟的唇瓣，程力心猿意馬。對面的人忽地往後縮了一下，擡頭疑惑地看着他。

程力收了手，問她：“宣樾，你有男朋友嗎？”

宣樾輕輕歪頭，似在消化這個問題。甜甜的西瓜汁順着喉嚨淌下，宣樾垂下眼眸，便搖頭邊說：“沒有。”

“好。”程力看着她柔柔一笑，“還要吃嗎？”

宣樾搖頭，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酒精麻痹的大腦似在慢慢恢複意識，宣樾擡頭看了一眼男生，腦中浮現周衡的模樣，心虛和後怕一瞬間敲醒了她。傷心也好麻木也罷消失不見，宣樾擡頭看了一圈周圍。

沒有看見什麽熟悉的身影。

她晃了晃頭，起身朝程力笑了下：“我去一下洗手間。”

洗手間光線明亮。

宣樾整理好頭發，扯了張紙擦手。把擦手紙扔進垃圾桶後，宣樾走了出去。

餘光瞥見走廊處立着個人，宣樾下意識看過去，腳步一頓。

男人斜靠着牆，擡眼沉沉地看着她，見她腳步頓住，眉梢挑了下，笑着朝她走過去，“不是在上課嗎？”

心中警鈴大響，宣樾眨眨眼，“課、課臨時取消了，我，我和朋友來喝酒。”

沉重的一聲響。

周衡單手撐在宣樾身後的牆上，身體将她圍在角落裏。

她神色慌張，他有些想笑，手心落在她臉上，問：“是什麽樣的朋友？”

周衡附身朝她靠近，拇指指腹在她唇上輕輕揉搓。淡淡的酒氣萦繞在兩人身邊，他貼近她的耳側，輕聲問：“是這樣的朋友嗎？”

他看見了。

宣樾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不是的，就、就是普通朋友。”

手掌不知何時滑落到她的脖子上，周衡掐着她的下巴，垂眸盯着她紅豔豔的唇，咬牙冷笑：“宣樾，你當我是傻子。”

柔軟覆上的一刻，唇齒酒香随着入侵者的強勢動作而炸開，萦繞在兩個人身上。

掐着她的手未曾有半刻松懈，他聞見她身上的陌生味道，察覺她隐隐的抗拒動作，忽地欺身上前，一條腿支進她腿間。

短促的低呼後，他看見她眸中濕潤，短暫地離開她濕潤的唇。他像是一尊陰沉的石像，冷眼旁觀她的痛苦，只等着她開口求饒。

宣樾眼睛紅紅的，低頭喘氣，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她晃了晃頭，嘴巴微張，似要說話……

“你幹什麽！”

程力小跑過去，猛地推開抵着她的人。那人似有準備，側身躲開，擡手握着宣樾的手腕，把人拉往身後。

他還欲上前辯駁，那人卻忽地一拳砸上來，他躲閃不及跌倒在地，口中嘗出些許腥甜，憤怒擡頭，那拳頭又落了下來。

“周衡！”宣樾擋在那即将落下的拳頭前，周衡停了手，擰着手腕看她。

“我、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宣樾心裏發顫，“我們今天才認識的，關系僅限于知道彼此名字，朋友也算不上，只能算是陌生人。”

程力擡手擦掉嘴角的血，餘光瞥見宣樾唇上的吻痕。男生又看了看對面的人，“你是誰？”

他其實猜出了幾分，但平白無故被打了一拳，總要惡心回去。

對面的少年果然中套，瞥了他一眼，“她男朋友。”

程力呵呵兩聲，“宣樾說她沒有男朋友，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周衡面色一沉，偏頭看向宣樾，對面目光躲閃，便也驗證了答案。

這下真成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