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男人變了神色，垂眸看向身旁的女人，帶着警告意味拍了拍女人的臉，“還輪不到你這個婊子說話。”

牆壁上壁燈散發着昏沉的光芒，天花板的吊燈落下暗淡的光線，頹廢而誘人。

李崇明忍耐着不悅，擡眸看向對面的女人，唇角往下壓了壓。

周衡帶來的女人，還真不錯。雖然打扮土了點，好在夠真，臉也确确實實夠看，在一堆濃妝豔抹的人裏，确實吸睛。

怪不得人家都說學生妹好玩……男人眯了眯眼睛，俱樂部裏的學生妹不一定是學生妹，眼前的這個一定是，雖然害怕得僵直腰背，眼裏卻依舊有不識好歹的清澈愚蠢。

有點麻煩。

“宣小姐。”男人走上去一步，臉上挂着笑，“願賭服輸，我們也別耽誤大家時間。”

*

明亮的光線從頭頂落下，黑色大理石映出模糊的星星點點。

急促的水流裹着白沫噴進洗手池裏，大大小小的水珠從臉上滑落，潤濕衣服領口。他未曾在意，緊皺着眉頭看向鏡中，暗自出神。

振動聲音突兀打斷思考，周衡低頭劃開屏幕，“慕青哥。”

“阿衡，”電話裏傳來嘈雜的聲音，“我剛在探索者這邊，聽經理說，你帶了個小姑娘來，怎麽回事？”

“嗯。”周衡微微低頭，左手輕輕插入發間，順着發絲往上梳，“不能來嗎？我可是來給你創收的。”

“你在二樓嗎？”顧慕青仰頭看向電子屏對面，“我上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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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聞的酒味一點點靠過來，宣樾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推開眼前人。那人卻越靠越近，全身重量幾乎壓在她身上，小腿抵着沙發邊緣，痛苦的喘息和呼救淹沒在笑聲裏。

她讨厭周衡，此刻卻不得不大喊他的名字，企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李崇明注視着女孩惶恐的眼，又聽她喊出周衡的名字，忽然覺得這女孩有幾分可憐。他把她的手腕推到頭頂，“別叫了。”

李崇明好心勸她：“周少爺要是真在意你，就不會帶你來。你也不用覺得喪氣，我不比他差，可我比他懂得憐香惜玉。”

“別哭了。”他擡手給她擦淚，“別跟他了，跟我吧。”

女孩卻忽然不動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滾出來，她直直地看向前方。

李崇明的第一反應：周衡回來了？

還沒等他回頭，肩膀忽然壓上一股重力，猛地把他往後拉。男人脫力摔在地上，出口罵娘：“你他媽的！”

抓他的那力道一點不含糊，李崇明尾椎骨痛得很，在周圍人的攙扶下，才勉勉強強站起來。

一個穿着西裝、帶着金絲眼鏡、人模狗樣的男人，俯身把西裝外套罩在女孩身上。昏暗的房間裏，他笑得如春風，“宣小姐，又見面了。”

手腕上殘留着酸痛，宣樾縮着身體，仰頭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耳邊全是嗡嗡聲音，她看着男人一張一合的嘴唇：“顧、顧先生。”

暴躁的叫喊吓了宣樾一跳：“你他媽誰啊？在我的場子多管閑事！”

“你的場子？”顧慕青直起身體，側身看向男人，修長的手指扶了扶眼鏡，“李崇明，探索者什麽時候成你的了？怎麽沒人知會我。”

他說話不緊不慢，自帶一股威嚴。有人認了出來，附耳對李崇明說了句話。

李崇明愣了一下，擡眼看向男人，嘿嘿笑了兩聲，“原來是顧先生，幸會幸會。”

餘光掃了一眼男人身後瑟瑟發抖的女孩，“顧先生，你可能誤會了。這個女生是周少爺帶來玩的，我們剛剛在玩游戲而已。”

顧慕青回頭，問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女生：“要先出去休息嗎？”

她已經沒再哭了，臉上挂着淚痕，楚楚可憐。聽見他的話，她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往他身後縮了縮。

顧慕青扶着她的肩膀。

“顧先生，這是周少爺帶來的人，您不能說帶走就帶走。”李崇明攔在兩人身前，面無表情。

周衡也就算了，他顧慕青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在他面前拿腔拿調的。

他朝周圍人使了個臉色，兩三個男人登時領會，堵在顧慕青身前。

李崇明下巴微揚，“顧先生，願賭服輸，即使是周少爺來，也不能就這樣帶走這女人。”

顧慕青幽幽擡眸，眼中冷鋒忽現。

察覺到她的慌張，扶着她肩膀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她別擔心。

彩色的燈光在房間裏旋轉，不知是誰開了窗，炸裂的音樂聲沖進房間裏，酒桌上的紙巾微微搖晃。

“幹什麽呢？一群人堵在這兒。”

聲音并不算大，險些淹沒在嘈雜的舞臺聲裏。

房間裏的所有人忽地一頓，臉上微變，朝聲音來處看去。

男人單手插兜，鞋底一頓一頓踩在地板上，懶洋洋地走過來。昏暗的彩燈落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的輪廓，他微微擡起眼皮。

擋在顧慕青身前的男人随即散開，讓出了一條路。

“慕青哥，你們這是幹什麽？”空氣中彌漫着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周衡的視線落在兩人相觸的肩膀上，眼神頓了一下，笑道，“哥，都是朋友。”

顧慕青松開扶着她肩膀的手。

李崇明說：“周少爺，這位顧先生忽然沖進來，說要帶走您的人。我們也不知道他和那女人有什麽關系，不敢讓他帶走。”

聽到“那女人”的稱呼，周衡不悅的表情一閃而過。他站在女孩身前，察覺她狀态有些不對，稍稍低頭，便瞧見挂在她臉上的淚痕。

“阿衡。”顧慕青說，“你玩得太過頭了。”

“我怎麽了？”周衡笑了一下，擡手去摸她的臉。才伸出手，她忽地偏頭躲開，周衡收了笑意，沉沉的眸色落在她的頸上。

那裏有一個淺淺的痕跡，有點像吻痕。

他離開前還沒有。

餘光落在她臉上的淚痕上，周衡深吸一口氣，偏頭看向顧慕青：“我怎麽玩得太過了？”

顧慕青擡頭，“她不是你們圈子的人。”

圈子？什麽圈子？

他順着顧慕青的視線看去，落在了面色有變的李崇明身上。進來時沒注意，現在仔細觀察，李崇明的衣服胸口處有着明顯的褶皺，像是被人抓過。

李崇明喉嚨滾了滾，“周少爺，您走了之後宣小姐替您玩了一局，玩輸了。”

周衡眼皮跳動，冰涼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臉上，眯着眼睛：“你親她。”

李崇明臉色蒼白，神色緊張。

他似乎判斷錯了某些東西。

可那是周衡允許的。想到這裏，他忽然又有了膽氣，“周少，這只是——”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又用盡全力的一拳生生砸斷。

骨骼分明的拳頭嵌進男人的肉裏，牙齒被撞得咯咯作響，濃厚的血腥味道在口腔裏炸開，男人的身體跟着揮拳的放下向後倒，撞倒了身後的酒架。

酒瓶摔在地上，噼裏啪啦。

手心裏嵌進破碎酒瓶，他疼得叫不出聲，一張嘴，腥甜的血順着嘴角流下。男人“呸”一聲吐出血，“你他媽的周衡！是你說來玩的！你——”

又一拳直直朝着臉砸下，李崇明這回兒說不出話來，只能憑着本能反擊，擡手給周衡一拳，被他側着臉躲過。

左臉挨了及其快速的一拳。

“我說過嗎？”周衡想了想，一拳打在李崇明下巴，“我是個混蛋。”

黏膩的血沾了他滿手。

血腥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房間裏只有兩人扭打的呼吸聲。片刻後，有人上前拉架，還沒碰到周衡便得到了警告的一眼：“別他媽來找死！”

那人愣了愣，不再上前。

地上的人不再有大動作的反抗，像只蟲子一樣無意識蠕動，每落下一拳身體便抖一下。到最後，周衡筋疲力盡，扶着架子站了起來，用盡全力踹了地上的人一腳。

地上的人忽然又哀吟起來，血糊了滿臉，像只鬼一樣。周衡看着煩，彎腰還想給一拳，手腕被人握住。

“夠了，周衡。”顧慕青皺了眉，“再鬧就過了。”

沾了血的臉慘慘一笑，眼裏閃爍着近乎病态的癫狂。

“宣小姐在後面看着。”

顧慕青松開周衡的手。

高大的身軀忽然踉跄了一下，他擦了擦臉上的血，朝她走過去。

顧慕青松了一口氣，低頭撥打救護車電話，蹲下去探地上人的鼻息，命人把酒架扶起來，打掃地上的碎片。

燈好暗。

好吵。

周衡搖搖晃晃地朝她走去。

她肩上批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驚恐地看着他。臉上的淚痕不見了，她臉色蒼白，眼珠轉來轉去，頭發有些亂。

周衡走上去，想伸手抱一抱她，擡手發現他的手上全是血，細碎的玻璃渣紮進他的手心，在燈光下閃爍着奇異的光。

她注意到他手上的血，身體下意識後退，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表情，擡頭時正對上他的目光，迅速移開。

周衡頓了頓。

低頭，就着昏暗的燈光，挑出手心裏的玻璃碎片。

轉頭朝顧慕青說：“哥，你先把她帶出去，我去一趟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