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周衡慢慢走進,迎上她發愣的眼神吐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導航幾次都走錯了,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周衡擡手一摸,居然是淚。

怨氣一下就沒了,他伸手把人撈進懷裏,裹進長長的風衣裏。拍着她的肩膀,鼻尖盡是她頭發上的香氣,他問:“幹嘛呀?”

冷風把他的大衣吹得獵獵作響,也把宣樾披着的頭發吹得揚起來,噼裏啪啦打在周衡臉上。

周衡一臉痛苦地挑開沾在唇上的發絲,一手摟着她進車裏。

宣樾情緒已經恢複了,只是擡眼時眼尾帶了幾抹紅:“大半夜的,你來這裏幹嘛?”

“來找你過除夕。”

周衡想,可能他有病吧,和家人吃了年夜飯,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少了什麽。客廳屏幕上正放着春晚,周小少爺忽然穿衣出門,驅車來幾十裏外的安和。

他還就非要和宣樾過這個除夕。

周衡反問:“大半夜的,你在大馬路上幹嘛?”

宣樾說:“去鎮裏。”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一見他就紅了眼眶,自然不難想。

“那現在回九溪嗎?”周衡說,“我打電話讓趙阿姨做好飯菜。”

宣樾點頭。

他忽然偏頭來看她,目光柔和:“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人,以後不要見了。我不想我心心念念的愛人,很輕易受了別人的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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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樾看着他認真的神色,忽然笑了起來,“好。”

*

除夕過後,天氣逐漸回暖,陽臺上養着的月季也開始發新枝。

年後宣雲做了幾次手術,手術很成功,各項身體指标越來越好,每每和宣樾視頻電話,都要和她分享異國他鄉奇怪的見聞。

宣樾樂得聽她說,一聊就是一個小時起,惹得鏡頭之外的周衡很不滿。

一挂斷視頻,周衡就撲了上來,懲罰性地咬她的肩膀:“為什麽不讓我出鏡?也是時候告訴你姐,你談戀愛了吧?”

宣樾仰着頭喘氣。

她不說話,周衡就當她默認,于是下一次姐妹視頻通話時,他故意從她身後攀上來,看向屏幕裏的人:“樾樾,這是你姐姐嗎?”

宣樾喉嚨滾了一下。

視頻裏的宣雲也愣了一下,看向宣樾。

宣樾說:“姐,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周衡夾了夾嗓子,朝視頻裏的人點頭:“姐姐好,我叫周衡。”

屏幕裏的宣雲依舊處于震驚狀态,目光閃躲着看向宣樾,僵硬地說:“你好,你好。”

和她的家人公開後,周衡任務完成,起身去浴室裏洗澡。

客廳裏,兩姐妹還在通話。

“樾樾,你認真的嗎?”宣樾咽了咽口水,“他長得那麽像。”

宣樾點頭:“是長得很像,但這是個巧合。”

沉默半晌,宣雲說:“他知道嗎?”

“現在不知道。”宣樾托着腮,“很快應該就知道了。”

宣衛握着這個把柄,肯定還會再找她,而宣樾不想再和他有牽扯,已經把他的電話拉黑了。

就看宣衛什麽時候找到周衡的聯系方式,或是直接遇上周衡,那會兒,周衡應該就知道了。

宣雲問她:“你喜歡他嗎?”

宣樾搖頭。

她不知道。

*

春季學期又過了兩個月,綠化帶上的粉白月季開得滿滿的,微風拂來,花香撲鼻。

周衡把車停在路邊,走進一家綠叢掩映的咖啡廳。

幾年不見的舊友,再次重逢時有幾分拘束,沒過幾分鐘,兩日哈哈大笑,紛紛吐槽對方的人模狗樣,開始談天談地。

兩個小時後,舊友有事先走。

周衡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招手喊服務員結賬。他坐着想事情,一會兒後,發覺服務員仍站在身前。

周衡恹恹擡頭,目光觸及那張三分像的臉時,還是愣了片刻。

他發出一聲冷笑,歪頭看着那人。

元旦那晚,他匆匆見過她弟弟一面,當時燈光昏暗,他并不怎麽看清他的臉。可是現在,宣衛忽然站在他面前,他幾乎不用想就确認了他的身份。

他和宣樾的氣質有幾分相似。

周衡匆匆結賬,轉身走出咖啡店,低頭按了按車鑰匙。車燈閃爍,周衡拉開車門。

身後有人喊:“姐夫!我想和你談一談。”

周衡回頭,眯着眼睛看向宣衛。

雖然不肯承認他的弟弟身份,但這聲姐夫他卻有些受用,拉開車門的手不由得頓住,他轉身看向男人。

宣衛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笑:“周少爺還真是喜歡我姐姐啊。”

周衡迎上他充滿冷意的眼,笑得坦然:“是,我是喜歡她。”

宣衛忽然歪了歪頭:“你們做過了嗎?”

周衡斂了笑意,危險地眯起眼。

“好賤啊。”宣衛冷眼看着身前人,忽地又笑了,“也是,像她這樣一心想攀高枝傍大腿的人,自然是攀上二傻子就上趕着送艹。”

拳風穿過空氣,緊握的拳頭毫不猶豫地落在宣衛臉上。他被打得往後退了幾步,扶着路燈杆子才堪堪穩住身體。

周衡抓着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再滿嘴噴糞,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宣衛臉疼得厲害,舌尖嘗到了血腥味,他咳了咳,又說:“攀上了周大少爺,我姐以後的日子好過咯,一朝翻身,難怪她不回家了。”

“有沒有我她都是優秀的人,她和你不一樣,她聰明,智慧,沒有我她前面照樣是康莊大道。”

周衡松開他,“只有你,只有你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他警告:“不要再像臭蟲一樣來黏着她,很惡心,她會覺得很惡心。”

“真是令人動容的愛情啊。”宣衛低頭擦着唇邊的血,像蛇一樣扭了扭頭,忽然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周衡:“周大少爺,和她的前男友一樣愛着她呢。”

周衡只往照片瞥了一眼就迅速移開。

直覺告訴周衡,他不能去接那張照片。

宣衛見他的反應,樂了:“周少爺知道她有個前男友嗎?”

他抖了抖手裏的相片,“周少爺想知道她的前男友長什麽樣子嗎?”

周衡別開臉:“我不感興趣。”

“你不感興趣,我姐姐可是很感興趣。”宣衛細細打量起周衡的臉,“要不是周少爺長得像他,還不一定能以姐夫身份在這兒教訓我。”

周衡的表情僵住,扭頭看他。

什麽意思?

周衡搖了搖照片:“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一瞬,照片被周衡拽進手裏。

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照片被捏出了褶皺,周衡往宣衛身上撇了一眼,低頭看照片。

晴天,午後,光線充足。

相片有些模糊,邊緣泛黃,照片大概是很久之前拍的。

照片裏是兩個青澀的少年。

女孩有些拘束,對着鏡頭露出淺淺的微笑,男孩緊靠着女孩,笑得大大咧咧,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比了一個耶。

重重時光外,周衡也能感受到少年的青澀與心悸。

那是宣樾曾經擁有的美好時光。

捏着照片的手暗暗發抖,周衡的視線牢牢落在照片裏男孩臉上。

男孩劍眉星目,輪廓流暢,五官深邃,笑起來的眼睛像一輪彎月——如果不是他沒有這段記憶,他會認為照片裏的人是他。

周衡一時間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第一次見面時,她癡癡望過來的眼神。

比如她喝醉後忽然變化的态度,放肆的撒嬌和挑逗。

比如親密時她總要關燈,比如她吻他的時候會提前閉眼。

比如她偶爾會看着他發呆,神色恍然。

……

“紀昭,他叫紀昭。”宣衛說,“是我姐最喜歡的人。”

周衡臉色越難看,宣衛笑得越開心:“周大少爺,是不是感覺在照鏡子?這麽像的你,也不知道她用了多久的功夫才找到?”

攥着照片的手微微顫抖,手背青筋凸顯,他擡手朝宣衛砸拳,雙眸冷得異常:“閉嘴!”

宣衛側身躲開,拳頭擦着他的下颌而過,擡手猛擊,拳頭落在周衡的腰腹。

兩個男人打得不可開交,拳拳到肉。

拳頭在空中交錯,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互相角力,不肯放松。

終是周衡技高一籌,他猛地使出全力,将周衡推到牆邊,然後用膝蓋狠狠地撞向對方的腹部。

周衡啐了一口血,點破宣衛的意圖:“你嫉妒她。”

所以他要讓她不好過。

宣衛臉上一片狼藉,右眼高高腫起,他笑得咯咯亂顫,雪白的牙齒被鮮血染紅。

“我嫉妒你。”

*

宣樾趕到派出所時,周衡正從樓梯上下來。

隔着層層階梯,宣樾看見淺藍色的襯衫染了幾滴血,臉上青一片紫一片。似聽見她的腳步聲,他擡頭看了她一眼。

眼皮無力垂下,他一瘸一拐地走下臺階,像一條被挑了筋骨的狗。

宣樾小跑到他身前,攔住無視她的周衡,“為什麽要打架?”

周衡仰着頭看街道上的燈,光是聽她的聲音眼睛就酸得厲害,更不敢看她。他擡着下巴,“看他不爽。”

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從她身上傳來。

周衡知道她的宿舍樓下種了兩排茂密的四季桂,最近正是開花期,每每從宿舍樓下經過,身上總會染上濃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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