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治心病1
治心病1
若是好好梳洗一番,定是個豐神俊朗的美少年。
只可惜風滾草的表情就跟青天白日被輕薄了的良家婦男似的,滿臉都是驚恐,“先生別看我!”他逃避似的閉緊雙眼,狠狠地咬了咬幹裂的唇。
岳蘭時:“……”
他不得已只能放下那團可以用稻草形容的頭發,捂住嘴難以忍耐地咳嗽着。
風滾草靜靜地待了一會,見岳蘭時還是很難受,就像下定了什麽決心,撩起頭發,露出一對無比堅毅的眼睛,“先生我看!我一定看仔細!”
岳蘭時勾起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張大了嘴,“啊——”
風滾草聚精會神地凝視他的舌頭,說出的每個字都珍而重之,“先生的舌頭顏色很紅,舌苔淺,薄白而幹。”
岳蘭時收回舌頭,“我知道了。”回過頭去案桌摸索藥箱。
剛挑出一味止咳清熱的杏仁,後腦勺就傳來尖銳的刺感,他感覺再不說點什麽就要被某位盯穿了,“小風,我是勞累過度,染了風寒,不是時疫,放心。”
說完那股能刺痛皮膚的目光弱了下去。
岳蘭時給自己煎了一碗桑杏湯,味苦而澀,他從小不愛吃苦,飲藥的時候能把眉頭擰成蝴蝶結,滿臉都寫着“難喝”。
風滾草乖巧地坐在地上,看他前前後後忙上忙下,像只聽話的小狗。
直到他喝完藥也沒有離去。
岳蘭時正想請他回去,風滾草卻率先開了口,“先生,你要走了嗎。”
“……”原來是看到他收拾到一半的行李了。
風滾草低下頭,五指緩緩握緊,“還會,再來嗎……”
細細聽來,這個聲音似乎顫動了一下。
岳蘭時苦笑道:“時疫好得差不多了,我再留着也沒有意義,早些回去好。”
“意思就是……”風滾草的聲音明顯顫動了,“先生不會再來了……”
岳蘭時:“……”
然而須臾沉默過後,風滾草忽然擡起頭,一改方才的頹然,嘴角咧得像一朵花,“那先生,祝您一路順風!”他站起來拍拍腿上的灰,“我先走了,先生晚安。”
“慢着。”
風滾草立馬駐了足。
岳蘭時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按住他的肩,把人按到凳子上,然後撥開他臉上的頭發,在他枯幹的唇角細細地摩挲了一下,有些不忍地道:“孩子,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麽,但是我想告訴你,在我面前你不必勉強自己開心。”
視野中風滾草的臉清晰可見,本來是精雕細琢的一對眸子,此刻卻盈滿了淚水,眼白漲出了錯綜複雜的血痕。
風滾草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抖動着,仿佛在好奇這人怎麽就跟全知全能的神一樣,輕而易舉就看穿了他。
岳蘭時拿來梳子,把這稻草般的頭發一根一根地梳開,再束到頭頂,擰成一個揪。
風滾草剛想問點什麽,就見岳蘭時解開了自己的束發帶,轉而給他纏繞箍緊,“雖然你未及弱冠,不能加冠,但束發無礙。”
風滾草呆呆地看那黑色的發帶在空中飄搖,岳蘭時的青絲像瀑布一樣洩下,披在肩頭。
他的頭發就跟他本人一樣,正直、溫順,如同天山寒雪中的一縷晨陽。
岳蘭時系好結,滿意地颔首:“嗯,不錯。”
只是簡單捯饬一下頭發,少年人的精氣神就初露鋒芒,他的眉骨很高,顯得眼窩深邃,山根立挺,鼻子有一點駝峰,将眉目中的淩厲沖淡了半分,有着他這個年紀的天真氣。
就是嘴唇有些厚,平添了一絲鈍感,傻裏傻氣的。
風滾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眼睛忽閃忽閃地眨了眨,“那個,我臉上是有什麽髒東西嗎?”
岳蘭時噗嗤一笑,“不是,就是覺得你長得好看,以後都要把臉露出來。”
風滾草聞言就像被人澆了盆涼水,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寒意,他捂住自己的臉,“不行……不行……不能讓別人看見……!”
那個樣子,就宛如一只被虐待過的貓。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岳蘭時蹲下去,安撫似的伸出手,輕輕地蓋住他發顫的手背,溫聲道,“從前我有個病人,她瞎了雙目,又有咳疾,爹娘不待見她,兄弟也不喜歡她,走投無路之下,她跑來求我,求我救她。”
風滾草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說起以前,但還是不自覺地聽入了迷,“那先生救她了嗎。”
岳蘭時從喉腔嗡出一個“嗯”字,微仰起頭,笑得溫柔極了,“但我醫術有限,無法治愈她的咳疾,也無法恢複她的光明。”
風滾草眼中的岳蘭時披散着發,眉如墨畫,面若清輝,神色靜寧而安詳,嘴角下一顆紅痣恍若藏着無盡的秘密,美得潤物無聲,明明笑得是那樣溫柔,卻不知為何感覺這背後是比黃連還要苦的東西。
他急聲道:“先生盡力了!不是先生的錯!”
岳蘭時搖搖頭,“我收留她,為她制作治咳疾的方子,衆人贊我醫者仁心,誇我治病有方,就連縣長大人也有所耳聞,可……”
風滾草安靜地等待下文。
岳蘭時就似積攢勇氣般吸進一口氣,“可她死了……”
風滾草的心髒猛地一沉。
“她死在一個盛夏,屍身裹在白布裏,蟬鳴吵得我耳朵疼,裹屍布慢慢地散出氣味,後來變成惡臭,白蛆爬滿了她的身體,我沒能等來她的爹娘。”岳蘭時的話音娓娓道來,如山澗流水。
風滾草卻聽得一陣惡寒。
岳蘭時閉上眼睛,思緒漸漸陷入回憶的沼澤,他的笑意越來越濃,語氣卻越來越冷,“世人皆稱我華佗在世,妙手回春,救萬民,得萬心,殊不知……”
他睜開眼睛,道:“有個女孩曾經來過……我才是那個被救的人……”
風滾草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話到嘴邊又不敢出口了。
岳蘭時好像讀懂了他的疑問,直視他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緩緩前傾身體,指向他的心口,“她讓我明白了醫者醫心,在拉別人出泥潭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救贖。”
說罷,他莞爾一笑,“所以我要救你,我想救你。”
話音未落,風滾草泣不成聲。
後來,岳蘭時放回了行囊,再後來,他在後院種起了草藥,帶起了學徒……
他開了個正式的醫館,挂了牌匾,每天都早早地開張坐診,村長得空了會在一旁幫襯,做些端茶遞水的粗活。
眼看疫病康複的人越來越多,岳蘭時的名聲也愈發響了,隔壁村的人聽聞這劉家村來了個活佛,不光看診費低,抓藥也便宜,只要兩斤稷食便能買一個療程的藥,紛紛跑來一觀究竟。
岳蘭時的屋子門庭若市,全是陌生面孔。
他也不惱,不厭其煩地給病人寫方子,但他們拿到方子了還不肯離去,吵着鬧着要抓藥,可現下的藥材已然見底,新進的一批還沒到貨。
“過幾日再來吧,過幾日藥材會補齊。”
誰知一個彪形大漢猛地拍響案桌,龇牙咧嘴地道:“我老母的病不能拖!出了事你負責嗎!”
岳蘭時揉了揉印堂穴,總覺得和這些人打交道很疲憊,“最近天氣轉涼,你母親只是略感風寒,喝點姜湯就好了。”
“那不行!你不開藥就是沒把我老母的病當一回事!你個庸醫!”彪形大漢吹胡子瞪眼地吼,大有就地吵架的氣勢,“诶,你們評評理!這人不給咱們開藥!是要讓咱病死啊!”
“是啊是啊……”
衆人開始起哄,指指點點地小聲交談,“聽說這是個名醫我才大老遠跑來的。”
“誰不是呢,你看我背了一石稷食,就等着拿藥救人吶。”
“……”
“各位父老鄉親,在下知道父老鄉親長途跋涉十分不易,這樣,我給各位開的方子全免了,各位拿到別的藥鋪就能抓藥!”岳蘭時起身給他們作揖,賠笑道,“是岳某對不住大家,辛苦大家跑一趟。”
彪形大漢不屑地哼出一聲冷笑,推了他一把,“別他娘的假惺惺了!”
岳蘭時立刻身形不穩,踉跄了兩步,嘴裏卻還在說着“對不住”。
“‘對不住’,就知道‘對不住’!你能說點別的嗎!”彪形大漢見他一副文弱書生的做派,當即來了興致,又推了他一把。
讓他玩消氣就行了,不能惹是生非,岳蘭時暗暗地想。
結果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沖過來,用力地抱住了岳蘭時的腿,音色稚嫩卻擲地有聲,“不要欺負先生!先生是好人!不能欺負好人!”
即便劉月的瞳孔滿滿的恐懼,可她還是用自己的身軀護着比她高大很多的岳蘭時。
她才三歲半。
岳蘭時:“……”
而衆人的聲音也逐漸轉變:“啊,欺負孩子可不行……”
“孩子說得有道理啊……”
彪形大漢自知難堪地環顧一周,發現沒人幫他說話,頓時惱羞成怒地揚起手臂,“你個小兔崽子還不給老子滾開!大人說話你插什麽嘴!!”
就在那一瞬間,岳蘭時飛快地拎起劉月,把人護在懷裏,淩冽的眼神剜過去,狠狠地刺向大漢。
好像在說你要敢傷她一根頭發,我便弄死你。
彪形大漢只覺得後頸一涼,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揮上去的那只手就被人攥住,随即膝蓋被那人一踹,整個人就跪了下去。
接着聽見一個冷若寒霜的聲音,“客人,要講禮貌啊。”
岳蘭時心裏咯噔一下,讪讪地看向來人。
只見風滾草頂着一個碩大的簸箕,一手抓着彪形大漢,一手扶着簸箕,俊美無俦的一張臉全黑了……
糟了,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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