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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世子,還是小的來吧。”符其膽戰心驚地看着謝寧琛單手托起自家大公子,像塞一團棉花一樣推進了馬車裏,跟車壁相撞,發出啪的一聲。

謝寧琛一扭頭就瞧明白了符其的小心思,翻了個白眼:“放心,你家大公子又不是豆腐做的,碰一下就壞了。”

不是豆腐做的也禁不起你這麽折騰啊!符其暗暗吐了一句槽,懼于他的威嚴,到底不敢争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謝寧琛掀開車簾,把自家大公子推到一邊,然後自個兒擠了上去。

“怎麽,還不走,準備在大馬路上過夜?”謝寧琛從馬車裏探出個頭來,語氣不陰不陽,帶着濃濃的嘲諷。

得,今兒謝世子吃□□了,惹不得。符其躬身,臉上露出一個浮誇的笑:“走,這就走,讓世子久等了。”

“快點!”謝寧琛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終于放下了簾子。

符其一邊爬上馬車,一邊暗暗腹诽,謝世子也是多事,他都喝得半醉了,還逞強非要送自家公子,待會兒還得安排人送他回去,這不是瞎折騰嗎?

瞎折騰的謝寧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個下人給嫌棄了,他翹着腿,懶懶散散地往後一靠,挑剔的目光在進閉着眼抱着一個迎枕睡得真酣的賀青雲臉上打轉,半晌,哂笑了一聲:“小白臉!”

說完這句,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此舉多麽無聊,雙臂抱在腦後,幹脆合上了眼。

因為擔心颠到了賀青雲,符其的車駕得很慢,很平穩,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到賀府。

馬車停在院子裏,車上的人半點動靜都沒有。

符其有些發愁,壓低嗓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大公子,回府了。”

馬車裏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自家公子今天醉得不輕,若是車裏只有大公子一人,符其早掀開簾子,叫人幫忙一起把公子扶回屋了。

但問題是還有一個謝世子,總不能将他就這麽丢在馬車上吧。而且謝世子脾氣火爆,行為乖張,符其心裏其實很瘆他,更不敢擅作主張。

躊躇了一會兒,符其對湊上來獻殷勤的小厮使了一個眼色,低語道:“去,将這事告訴夫人。”

謝世子來訪,不是他一個奴仆能接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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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夫人聽聞謝寧琛送賀青雲回來,結果自己醉倒了,一并睡在了馬車裏,倍覺好笑。她低咳了一聲,本是準備叫孫媽媽前去幫忙,但轉念一想,這未嘗不是鍛煉小月的一個好機會,同時也能增進兩個孩子的感情。

因而便讓孫媽媽派人去傳話。

“韓姑娘,大公子喝醉了,夫人的身體你知道的,受不得寒,無涯居離珏園不近,這麽一來一回,吹了寒風,恐對夫人的身體不利。因而勞煩你走一趟,幫忙安置。”

說是幫忙,但府上那麽多下人,也不需要她親自動手,頂多在一旁看着吩咐兩句便是。韓月影心裏有數了,颔首道:“好的,勞煩媽媽跑一趟了,我這就去。”

韓月影披上了保暖的大氅,抱着夏蘭塞給她的暖手爐,匆匆往無涯居外走去。

到了無涯居門口,只見馬車停在了路中央,旁邊站了符其等幾個小厮。

韓月影的眉心一皺,語氣帶上了幾分不悅:“為何不将大公子扶回房裏?”

大冬天的,哪怕馬車裏事前也備上了手爐,但這麽一路走來,也冷得差不多了,萬一賀青雲因而感染上了風寒怎麽辦?年後他可是還要參加會試,身體出不得任何的差錯。

符其慚愧地低下了頭,小聲說:“謝世子也在。”

謝寧琛?韓月影眼珠子轉了一下,扭頭沖夏蘭使了一記眼色:“将兩位公子叫醒。”

夏蘭點頭,忙上前,輕輕掀開簾子,喊了數聲:“大公子,謝世子……”

兩人歪歪斜斜地躺在馬車上,小腿還疊在一起,呼出的氣息很重。

夏蘭無奈,側過身看韓月影:“姑娘,兩位公子都醉死了。”

韓月影不爽的視線在謝寧琛臉上轉了一周,到底記着主人家的風度,很是不情願的說:“将謝世子扶到客房裏,派個機靈的在旁邊照顧。”

“诶。”得了準話,符其連忙安排人将兩位公子扶了下來,往院子裏去。

路過韓月影時,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韓月影連忙外旁邊側了側頭,嘀咕了一句:“掉進酒缸裏了吧!”

然後轉過頭,對夏蘭說:“吩咐人下去,給大公子煮一碗醒酒湯!”

“那謝世子呢?”夏蘭偷偷瞟了韓月影一眼,自家姑娘的嫌棄和不喜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韓月影本是有意忽略謝寧琛,這會兒被夏蘭特意提起,她也不好再裝聾作啞,只得說:“那就再煮一碗。”

說完,提起腳進了無涯居。

這是韓月影第二次來無涯居,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再度踏入這裏,她的心情卻與頭一次的惴惴不安完全不同,心中一片寧靜,神色坦然地穿過外院,進入賀青雲日常起居的內院。

內院的布置也處處透着雅致,不過這會兒韓月影無心欣賞,她快步進了內室,看着正在給賀青雲脫鞋的符其,關切地問道:“青雲哥哥這一醉不醒的,沒事吧?”

符其脫下鞋,給賀青雲蓋上了被子,然後扭頭笑眯眯地回韓月影:“沒事的,韓姑娘不用擔心,公子也就喝了一小壺酒,睡一會兒就醒了。”

韓月影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賀青雲喝得并不多,只是酒量不好,容易醉而已。她放下心來,看着他們将賀青雲安置妥當,便轉身出了賀青雲的卧房,準備回去給賀夫人複命。

踏出門,剛走兩步,忽然一物從天而降,差點砸到她的臉上。

韓月影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此物,定睛一看,這是一只烏黑的半個拳頭大的小盒子,盒面光滑,還描繪着一朵漆黑的小花。

什麽玩意兒,韓月影撇了撇嘴,昂起頭往上方望去,就瞧見謝寧琛歪着頭坐在房頂上,臉上還挂着惡作劇得罪的笑容,弄得韓月影真想把這個小盒子砸到他臉上。

但因着田嬷嬷這段時日來的教導,她到底克制住了心裏的這個念頭,強自擠出一抹笑,疏淡有禮地說:“謝世子既然醒了,就下來吧,我安排人送你回府。”

“別笑了,醜死了。”謝寧琛一臉嫌惡,轉而又倨傲地斜了一眼她手裏的盒子,一副老子可憐你的模樣,“聽說你長了凍瘡,正好別人送了兩盒藥膏給小爺,你先替小爺試試,若是有用,小爺我額外有賞。”

我可真是謝謝你啊!韓月影氣結,握在拳頭下的小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擺出一個笑不露齒的标準微笑:“既然謝世子樂意待在房頂上,那你自便,回頭我安排幾個人在下面守着,謝世子什麽時候願意下來了,知會底下的奴婢們一聲便是。”

誠心想看他笑話啊,謝寧琛直起了腰:“要我下去也可以,你去給我弄一個梯子來。”

你既然爬得上去,下不來嗎?韓月影暗暗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說:“行,你老等着,我這就去。”

一看就知道她這是想開溜,謝寧琛不放過她:“你要不搬梯子來,我在上面吹了風,得了風寒,生了病,恐怕回不了府,只能在這裏叨擾青雲兄一段時日了。”

這個無賴,韓月影氣死了,但她知道,這種事謝寧琛這個沒臉沒皮的家夥絕對做得出來,為了不給青雲哥哥惹麻煩,也為了早早送走這尊瘟神,這口氣她暫且只能忍了。

“好,那你等着。”韓月影面色猙獰地瞪了她一眼,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謝寧琛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因為酒氣上來,帶着一絲紅暈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韓月影跑到外院,吩咐奴仆找來了一張梯子,又轉身偷偷對夏蘭吩咐道:“你去弄點豆油過來,別讓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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