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夢想小屋

夢想小屋

阿翎一邊防備着師清淺, 一邊快速觀察了下這間屋子。

靜谧的屋室,寶燭熏香,屋子不大但該有的家具一件不少, 瞧着不是什麽名貴木料,但做工都十分的精巧。

她們坐在臨窗的位置, 屋外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琉璃窗揮灑了進來, 整個屋子透着股暖意,讓這間不大的屋子更顯得溫馨。

不知怎麽的, 阿翎覺得這屋子很是熟悉,但她确信她沒有住過這麽馨暖人心的屋子。

“這是哪兒?”阿翎捏起一張空白符咒對準了師清淺, 目前的情況過于怪異。

雖然知道打不過, 但多少起到點心裏安慰的作用, “你帶我來這裏要幹什麽?”

師清淺見阿翎拿出了符咒, 眉心微皺, 擡手輕易就奪過了那張空白符咒,拿在手中瞧了眼。

符紙是學府裏最常見的那種。

“剛在縛妖洞,你畫的什麽符?”

阿翎望了眼已經在對方手裏的符紙, 心頭冷笑,果然是為了剛才的試煉。

師清淺這種陰險小人,輸了比試就來找她麻煩。

“輸了不服氣?我憑什麽告訴你?腦子有坑是不是,這是哪兒, 趕緊放我出去!”

師清淺蹙眉, 瞧着阿翎還猶不自知危險,捏緊了手裏頭的乾坤珠。

“那不是追星逐月符, 你從哪裏學的那符咒?”

阿翎的心一緊, 心裏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想,師清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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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不應該。

“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我用的就是追星逐月。”阿翎覺得師清淺可能在詐她。

“追星逐月符,最後的星月你掉了順序,筆勢也逆了章法。它只是瞧着像追星逐月,卻不是一個東西。”

師清淺說的條理分明擲地有聲,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阿翎的臉色微微僵住,心頭一陣慌亂,師清淺真的看見了,她還看出了門道,這可怎麽是好。

阿翎腦海中快速思考對策。

不等她想出說法,師清淺又開了口。

“這種逆轉符咒是魔修慣用之法,你從何得知?”

阿翎心被攥得更緊了。

“說!”

師清淺音量陡然提高,将阿翎腦中那根緊繃的弦猛然拉扯了一下,‘嘣’的一聲,在腦中斷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逆轉,什麽魔修,你輸了比賽,就想用這種方式陷害我?告訴你,沒門,我畫的就是追星逐月!”

阿翎剛才突然意識到了,這事并沒有其他人發現,只一個師清淺的話,她不承認就行了。

她還想繼續編扯幾句,師清淺卻忽地有了動作。

速度快得阿翎根本來不及做反應,就被師清淺握住了雙手。

“你——”

阿翎剛要質問對方要幹什麽,忽地身子一麻,一陣劇痛直蹿天靈蓋。

她低頭往疼痛的來源看去,一簇簇火焰在阿翎的十根手指頭上依次燃起。

但只有一瞬,不等她想法子滅火,那紅色的火焰就如同被澆了一盆水般,瞬間只剩下蹿起的簇簇白煙。

阿翎低頭看着自己完好的手,剛才的痛感以及看到的畫面就像是幻覺,等那一縷煙也散去後,她的手指心除了更紅潤些沒有其他變化。

但阿翎的心跳卻猛然快了一倍,她不可思議的擡眸望向師清淺,怎麽會?

師清淺為什麽會這一招,這是高階魔修才會的探查對方是否有魔氣的方法。

而且師清淺為什麽會覺得她的魔氣會藏在手指心,阿翎眸光閃動,她上一世修到天魔境可以隐藏魔氣後,就将魔氣藏在了左手食指腹。

師清淺垂着眼眸望着阿翎什麽也沒有的手心,松了口氣,一縷烏發從肩頭滑落,跌落至阿翎攤開的手心裏。

阿翎的手心,忽地癢癢的。

師清淺望着阿翎手心裏自己的一縷烏發,目光被燙了一下,好似手心也燙了起來,她松了手退後一步,擡頭去瞧阿翎。

阿翎神色震楞,雙手獲得了自由後,還彎曲着手肘,手心朝上攤開着。

上頭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空空的。

“你在幹什麽.....”阿翎虛虛握攏了雙手,眸中閃動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好似想聽到一個答案。

師清淺壓低了眉眼,從剛才的不自在中回神,聽到阿翎的問題,慢慢繃緊了一張臉。

阿翎這話聽着是疑問,語氣卻暴露了她并不是不解她在幹什麽,她竟然知道她在探查她的魔氣。

“你知道我在幹什麽,你為什麽會知道?”

阿翎心道糟了,她犯蠢了,她一個築基期學修如何知道高階魔修探查魔氣之法,她的問題過于愚蠢了。

可是現在這些并不重要,師清淺也只是個結丹境學修,她更加不該知道這個法子,并且她不光知道,她還會!

她竟然會!

阿翎震驚地瞧着師清淺:“你是誰?”

師清淺蹙眉,這是什麽問題,她是誰,她還能是誰。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阿翎。

“你沒有魔氣,并未修魔,你從哪裏學會的魔修術法?”

阿翎之前總覺得多看師清淺一眼都晦氣,這回确實一眼都不敢錯過師清淺的神情。

見她問得認真,阿翎心悶悶的,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

師清淺沒有重生。

剛剛是她慌亂中喪失了理智,若是師清淺也是重生的,自然知道她是為什麽會的。

既然師清淺沒有重生,那現在的她應當只是個外門學修,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甚至還懂得高階魔修探查魔氣的方法。

這就算在魔域,也只有玄魔境以上的魔修會,且只能探查比自己等級低的魔修。

“你究竟是誰?”阿翎認真地望着眼前的人,她覺着她好似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上一世她被金絲柳帶回霍家,聽金絲柳說了換孩子的事,她滿心滿眼只有被金絲柳欺騙的痛苦。

後來她将這些怨怪在師清淺身上,只當她不願意去過苦日子不想失去霍家的好日子,所以死賴在霍家不走。

又因為周圍所有人都喜歡師清淺而忽視她,心裏失了平衡時常找師清淺不痛快。

她好像一次也沒有去想過,師清淺是什麽來歷。

師清淺偏過頭,神色有些異樣,呼吸深長了起來。

阿翎望着她的側臉,她的臉很瘦,側臉的輪廓像一筆勾勒而成沒有一絲緩沖,幾縷碎發散落在耳旁和脖頸處,她低着頭,後頸骨突兀地梗着。

這個角度瞧,那梗起的弧度,略顯孤直,但也強硬,好似無堅不摧,但也像是随時會折斷。

阿翎望着她那蒼白的皮膚,在這透亮的屋裏甚至有些透明的感覺,不知怎麽的,阿翎想到了上一世。

那時候她晚了十年才進了奇鶴山,在十二峰選入門弟子儀式上見到了雲梯之上的師清淺。

那時候的她,已經入主了冬雪峰,一衆仙風道骨中她還是最顯眼的那個,一身素白,膚色淺的近似透明,好像下一刻就能羽化成仙。

阿翎卻只想将人從那雲梯之上拽下,狠狠踩上一腳。

那時候的她覺得師清淺那樣的人憑什麽成仙,她擁有的一切本都該是她的,阿翎把自己輸給師清淺的原因歸結于小時候的颠沛流離,沒有享受到霍家給師清淺尋的那些天材地寶。

現在阿翎忽地發現,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師清淺的能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她甚至可能還有些不得了的秘密。

阿翎成魔近百年,有個道理,她一直深以為然。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阿翎完全不想知道師清淺身上那些秘密,她現在算是領教了師清淺的本事,她一個身處正道的結丹境小小學修竟是連魔道玄魔境的術法都會。

這麽逆天,還能叫所有人都不曾發現,她算個屁。

阿翎果斷放棄了想要再同師清淺對着幹的想法。

她不想重來一次,又草草死在了師清淺手上。

想到這,她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她最後選擇了師清淺,那也是聽說了她人在魔域,她想尋個人雙修,這近一點的當然是首選。

原本她還以為師清淺到魔域是為了清理什麽大魔,那時候的她已經是魔域最高等級的魔修之一,除了已經失蹤千年的魔尊,整個魔域只有神魔鏡是最高修為。

阿翎若是能進一步突破,就可成尊,統領整個魔域。

可惜,差了一點。

現在想想師清淺不在冬雪峰呆着,只身一人出現在魔域,實在可疑。

不過不論她在哪兒,阿翎心想,不管她在哪兒遇上師清淺,她真的從來都沒有什麽好事。

罷了,她認慫了。

打不過只能躲了,阿翎心裏默默下了決心,日後一定躲着些師清淺。

想明白了這些,阿翎也不糾結師清淺是誰了。

“不管你是誰,同我都沒有關系,師清淺,今日我們把話說開,以後我不會再找你麻煩,也請你以後別管我的事。”

師清淺偏過頭,直直瞧着阿翎,眸光閃爍。

“今日的事,我實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還有你剛剛做了什麽,我也不知道,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阿翎是不會承認她畫的符咒有問題的,誰知道師清淺設的這個陣法是不是能傳音,她不能留下把柄。

至于師清淺說的那些,只她一人看見,她大不了抵死不承認,師清淺又沒證據。

師清淺見阿翎不再追問她是誰,心上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失望更多。

她想告訴她。

只是,那會有危險。

“不論你從哪裏學的,以後都不要在用了,魔修術法會影響心境,心思不正——”

“你說誰心思不正,魔修怎麽了,魔修也有好人,術法沒有好壞,只看用的人!”

阿翎雖然剛剛發誓不再跟師清淺對着幹,但聽着這話實在忍不了。

上一世她堕魔後明明什麽也沒幹,卻成了修仙界人人唾棄的魔女翎。

他們這些修士,自诩正道,對于非我族類壓根不分好壞,一杆子就給歸為歪門邪道。

只有他們是正道,他們所作所為就是正義。

‘妖魔鬼怪’在他們眼裏都是邪惡的,要消滅掉以證天道。

當真可笑,魔修若全是壞的,又為什麽有魔修渡劫成仙呢。

道不同而已,有什麽正邪。

師清淺意外于阿翎的憤慨,但一向平靜的心也被狠狠觸動了,原來在阿翎眼裏,魔也有好的麽......

阿翎見她不吭聲只當她被駁了沒話說,她一句話也不想跟她廢話了。

阿翎四處看着這間溫馨的屋子,想找個突破口,不論什麽術法都是有‘術眼’的。

忽地,阿翎瞧見了,剛才她剛睜眼時就看到的窗外,那透着些不對勁的景色。

那落地的透明琉璃窗外,一支寒梅熱烈的綻放,雖然沒有聞到梅花香,卻能從那綴滿花朵的畫面上感受一二。

阿翎目光從那一朵朵盛開的小花蕊裏移開,望向更遠一些的地方。

那兒有一片荷塘,翠綠的荷葉上,一朵朵荷花點綴其中。

阿翎心頭一震,腦海裏似是有一道光閃過,她想起來了。

她猛地往屋裏看去,雕刻有百合的拔步床挂的是雨過天青色的紗帳,床頭的高幾上放着一透明琉璃缸,裏頭浮着一朵靜靜盛開的睡蓮。

床尾藤編的小貓窩裏靜靜躺着一只小三花。

臨窗的這張高低炕,可卧可坐,上頭一張案幾,上頭放滿了她愛吃的小食。

窗外有她喜歡的冬日寒梅,夏日嫩荷。

這本該一個冬日開花,一個夏日開花,如今卻在一處成了景。

同她幼時描繪的夢想小屋一模一樣。

小時候她同金絲柳過着颠沛流離居無定所的日子,她曾經同金絲柳說過,她好想有一間自己的屋子。

她所描繪的屋子,就和現在看見的一模一樣。

那時候金絲柳還笑過她,說荷花同梅花不能一起開。

阿翎明白了,不是空間轉移,這只是個幻象,從頭到尾,她們就一直還在車廂內。

她心頭酸澀地望着她曾經夢想裏的一切,這是她小時候的一個奢望。

現在她倒是有能力擁有一間這樣的屋子了,可是也沒有意義了。

就像霍家她從師清淺手上搶來的屋子,原來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她并不想費心去裝扮。

不動感情,失去也不會可惜。

阿翎目光溫柔的緩緩掃過屋裏的一切,當看見窗下坐着的師清淺時,這股酸澀才煙消雲散,只剩一陣惡心。

她阿翎的夢想小屋裏,才不會有師清淺。

阿翎不知道師清淺為何要布下這麽一個幻境,她如今對于師清淺異于常人的腦回路是一百萬個敬謝不敏。

知道是幻術後,阿翎不想再同師清淺拉扯,她看了眼‘小屋’裏的門,上前一腳踹開。

車夫吓了一跳猛地拉緊了缰繩,回頭看見是阿翎一腳踹開了車廂門,心頭暗罵了一句。

阿翎瞧見車夫的那刻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真想掘了這吊死鬼的天靈蓋,一天天的淨惡心人。”

想到自己的夢想小屋被師清淺看了去,她就覺得這夢想不能要了。

“看什麽看,趕的什麽破車,就這水平也就只能給裏面那爛人趕車!”阿翎想到之前車夫駕車不說一聲害得她差點給師清淺跪下就來氣,用力踹了腳車轅,在車夫震楞中跳了車。

車廂裏,師清淺在阿翎踹了車門後,安靜地瞧着四周幻象一點點消失,恢複成了車廂模樣。

望着阿翎生氣離去的背影,師清淺偏了偏頭,眼裏閃過困色,她不喜歡?

她想着或許有個阿翎喜歡的環境,她能對她少些戒備,放下一點敵意。

她沒想到阿翎心中所想的能叫人安心的地方,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

師清淺不知道那是阿翎從前在哪住過的屋子,想來那應是一段不錯的回憶。

望着那抹慢慢遠去的青綠背影,師清淺捏着乾坤珠的手指猝然用力。

乾坤珠碎成了粉末,随風散入了空氣中,無聲無息。

鴻漸學府澄心院,齊樂山等着曾老調息結束,同他回禀了今日試煉的比試結果。

聽到是顧景陽的隊伍贏了,曾老有些意外。

“竟不是清淺這隊贏,顧景陽那隊有厲害的新人?”

曾老想着師清淺大約是沒有盡全力,打出的傷害大約是跟顧景陽差不多的,若是顧景陽這隊贏了,那應該就是兩隊新人的差別。

但這次的新人裏,他并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厲害的人。

“是霍翎,最後是她殺了顧景陽那隊的猛犼獸。”齊樂山說着還有些氣憤,“她一個築基初期哪裏能有這種能耐,這事說不得裏頭有蹊跷。”

就是顧景陽同師清淺都說是霍翎做的,不知道他們兩為什麽要說謊。

曾老更為疑惑:“霍家阿翎?”竟然是她。

曾老讓齊樂山具體說了一遍當時是怎麽個情況,聽到阿翎最後一擊,将一頭生命力丹紅色的猛犼獸給一擊擊斃,蒼老的眼眸裏浮起疑慮。

他嘴裏重複輕聲念到‘霍家阿翎’,似是在腦海裏搜尋這個人的記憶。

齊樂山趕忙加了些提示:“就是上次清淺受傷,您給罰了回家反省的。”後來師清淺又改了說辭這後半段齊樂山就沒說。

曾老知道阿翎是誰,他只是在回憶她的根骨。

龍吟小鎮所有的孩子,在十歲那年,都會請曾老測根骨,若是修仙體,鴻漸書院可免費入學,若不是,那就要靠家裏的面子或是銀子。

師清淺就是在那年由曾老測出的精粹仙體。

而本該被測的阿翎,那時候還不知道在哪。

等阿翎回了霍家,已經年滿十六,是以曾老并沒有給阿翎測過。

阿翎是霍振用面子送進的鴻漸學府。

兩年了,才剛剛築基,平日裏倒是完全看不出是個有天賦的。

曾老月前才見過這霍家阿翎,這一個月修為能有如此大的變化?

“你去後山,将那兩頭猛犼獸帶來我瞧瞧。”曾老說着取出兩只乾坤袋遞給齊樂山。

齊樂山趕忙接過,雖然不知道曾老為什麽要看那猛犼獸的屍體,但想想也能猜到是曾老也有懷疑。

想到阿翎那嚣張樣,若是叫曾老查出異樣,他一定要曾老把人驅逐出鴻漸學府。

後山寧陰草廬門前今日支起了【不見客】的木牌,整個草廬也罩上了一個巨大的結界,像一頂巨大的透明帳篷。

來求診的修士,瞧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個障眼法,那層透明的結界實際只是個障眼法,外頭看到的草廬,裏頭的飛鳥,甚至聽到的聲音都是一個假象。

就跟提前錄好了,現在放給你看一樣。

修士們猜測陽夏藥師一定是又閉門在煉丹了,說不得又有什麽了不得的丹藥要問世了。

草廬後院,被猜測在研制了不得丹藥的陽夏藥師吭哧吭哧正在挖坑。

剛才收到了師清淺的凰翮傳信,要她去後山把他們今日試煉殺了的猛犼獸帶回來處理掉。

她原本還有些不解呢,等帶回來一瞧,立刻就明白了。

也不知道師清淺這兩日是不是失血過度也腦子也不好使了,竟然在鴻漸學府裏用魔修的術法。

那跟去猴子面前誇猩猩有什麽差別。

挖完了一個巨坑,陽夏藥師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多少年了!她多少年沒這麽勞累過了!

自從兩年前師清淺找上門,她這是給自己添了多少活,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一天她連挖坑的活也要幹!

可恨自己是個藥修,師清淺也不知道教她一個挖坑的術法,累死她了!

等把猛犼獸從乾坤袋裏丢到坑裏,撒上了化屍水,瞧着那屍體一點點融化成了泡沫,陽夏藥師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從一旁竹凳上拿過同師清淺聯系的凰翮一通訴苦,希望師清淺能産生點愧疚之心,日後多給她采些思卿草回來。

師清淺見着陽夏藥師給她的傳信,瞧了眼前頭走着的青綠身影,伸手關上了車廂門,布了結界,觸點了陽夏藥師的傳信。

“師清淺我跟你說,以後這種事情你自己幹,我是個藥修啊你喊我處理屍體,你是不是得先給我挖好坑,這麽大個猛犼獸,你知道我為了挖這個坑如今累成什麽樣了嗎?!”

“你處理完事情趕緊給我回來,今日的藥材我可都收不動了。”

“記住,下雨前回來給我收藥草!”

師清淺聽完了陽夏藥師的傳信,抿了抿唇,挖坑?

她觸亮凰翮,給陽夏藥師回了個信。

“我把猛犼獸的屍體裝在了乾坤袋裏,你用口訣打開後,倒入化屍水就行了。”

陽夏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經暗下去的凰翮,腦子裏‘就行了’那三個輕飄飄的字不斷的徘徊。

是啊,她把化屍水倒進乾坤袋裏不就行了嗎......

她做什麽要把猛犼獸屍體取出來再倒化屍水?

陽夏藥師望着地上的巨坑,感覺她腦子裏的坑可能也有這麽深這麽大......

另一邊,齊樂山在後山縛妖洞後頭堆放猛獸屍體的地方沒見着今日的兩頭猛犼獸,心中疑惑。

本想問問師清淺或者顧景陽,一般比試結束後,都由他們兩人将猛獸屍體收到放屍體的地方,但在學府裏沒找到師清淺或是顧景陽。

沒找着人也沒找着屍體,齊樂山一臉郁悶地去回了曾老這事,心中是更加肯定有蹊跷。

“曾老,我們要不要找顧景陽回來問問。”他直覺這事是顧景陽在偷偷犯規。

曾老捋了一把下颌處稀疏的胡須,搖搖頭:“既然清淺都認輸了,那就是霍家阿翎贏了,此事就到此為止。”

齊樂山更加郁悶了,折騰半天還是這麽個結果,這霍翎實在令人讨厭,他以後一定緊緊盯着她,一旦她犯了什麽錯叫他抓着了,他一定要曾老将她逐出鴻漸學府!

一陣風迎面而來,阿翎腳步一頓,暴雨前的寒風吹得她一個瑟縮。

身後的馬車又跟貓逗老鼠一樣不緊不慢跟着,阿翎加快了腳步,她已經遠遠瞧見了霍振那滿是綠色琉璃瓦的大宅。

等繞過霍家這大宅子,看見旁邊的白牆黑瓦小宅子,阿翎冰冷的心熱了一些,雖然霍振令人惡心,但這宅子上輩子她住了很多年。

勉強也算是一個‘家’吧。

快走了兩步,等瞧見那門口牆邊瑟縮着的身影,這剛熱了一點點的心亂了些心跳。

金絲柳瞧見了阿翎,笑着從牆角裏走了出來,跑到了阿翎跟前。

“阿翎你回來了啊。”

阿翎冷着臉:“你來幹什麽?”之前不還說霍振不允許,她就不上門。

“我來謝謝你,你看,新鞋子剛剛好。”

金絲柳說着伸出腳,在地上輕輕踏了兩下。

阿翎剛才在金絲柳起身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抿了抿唇不自在移開目光。

“腦子有坑,跑那麽遠來給我看鞋子,你有鞋子跟我有什麽關系,讓開!”

金絲柳笑容一僵:“阿翎,這不是你送我的麽?”

前兩日金絲柳忽然聽到一陣響動,開門一看,門前一個包裹,打開一瞧整整十雙新鞋子。

“不是,滾開。”阿翎冷着臉要往裏走。

金絲柳有些不相信,她攔在阿翎面前還想說些什麽,忽地眼睛一亮,繞開了阿翎,往阿翎身後跑去。

馬車上的師清淺知道了陽夏藥師已經處理掉了那兩具猛犼獸的屍體,回完陽夏藥師的凰翮傳信,見人沒有再回信,放下心來,收起了凰翮,撤了結界。

馬車将好就停了。

師清淺出了馬車廂,看見門前的阿翎,還有金絲柳。

見金絲柳攔着阿翎的去路,心中不悅。

阿翎也聽到了身後的馬車聲,見到金絲柳開心的模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誰來了。

但她還是回了頭。

身後師清淺站在車轅上,一襲白裙在風中飛揚,金絲柳跟飛蛾見着了火光一樣,撲了上去。

阿翎覺着自己活該,她捂住了又一次被刺痛的心髒,恨恨罵了句‘該’。

阿翎捏緊了拳頭,等着看金絲柳同從前一樣,被師清淺冷漠地趕走,這樣她會有一種‘你看,雖然我賤,但還有人更賤’的蠢人自我安慰的精神撫慰。

但這一次,事情有些不一樣。

阿翎瞧見師清淺轉身回了馬車上,金絲柳閃着淚光上了馬車。

閃着淚光是阿翎腦海裏的想象,金絲柳背對着她上的車,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可以想象,她放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人頭一回沒有趕她走,還讓她上了馬車,想來金絲柳得喜極而泣一番。

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再關心下她的新鞋是誰送的。

阿翎看着那馬車掉了個方向,漸漸駛離了她的視線。

摁了摁眼角,眼角熱熱的,但幹燥得很。

阿翎驀然笑出了聲,幸好,她不會哭。

多賤的人才能在這時候掉眼淚叫別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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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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