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拔蘿蔔

拔蘿蔔

入了夜, 山上氣溫急劇下降,鳥獸不見一只,連人都驟然少了一大半, 愈發顯得山中寂寥。

顧鴻決以劍當鏟,奮力挖着地上的土, 不多會兒腳邊就形成了一個高高的土包, 但不管他怎麽挖,下頭就只是土, 不見顧景陽同顧江雪的身影。

他傷心地跪倒在地,扔了劍, 徒手在挖, 邊挖邊喊:“江雪, 景陽, 你們在不在?”

他想不明白, 不是說大妖獻祭洞,只有對方獻祭的人才能進的嗎,為什麽江雪同景陽也會掉進去?

顧景陽在掉落的瞬間想的也是這個問題, 她娘說的那些進入條件她們都不符合啊。

好在這個坑不深,顧景陽從地上起來後,看見她娘無事後松了口氣,她手上還握着捆趙笛青的繩子, 繩子另一頭趙笛青呆呆愣愣的好似不在狀況內。

顧景陽不知道是不是她給人拽下來的, 她拽了拽繩子,想将人拉扯起來, 忽地, 感覺餘光瞟見了前頭有人影。

她渾身戒備,警惕地往前頭看去, 猝不及防的,和同樣震驚的阿翎來了個四目相對。

“阿翎?清淺?”

顧景陽用力眨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真的是阿翎。

阿翎也看見了掉下來的人裏頭有顧景陽,開心地回應道:“顧景陽,是我,你怎麽也掉下來了?”

她急切地拍了拍師清淺,示意她往前走。

師清淺壓下心頭的愁緒,帶着阿翎往前走,顧景陽也朝着兩人跑了過去,沖到師清淺面前,顧景陽伸手牢牢握住了阿翎的手。

“阿翎你沒事這是太好了。”

阿翎也是感慨萬千,反握住了顧景陽的手:“你怎麽在這兒,你是不是收着我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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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信’,夾在兩人中的師清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随後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麽。

阿翎之前問她顧景陽呢,原來是因為她已經傳信給了顧景陽。

瞧着兩人相握的手,師清淺心想,倒是她多餘了。

顧景陽沒注意到師清淺的異常,她把阿翎細細看了遍,看到阿翎的腿,心中一痛,果然是受傷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顧景陽十分的自責,今日是她沒有及時看見阿翎的凰翮傳信。

阿翎晃晃兩人還握着的手:“你有什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害得我受傷,害得我掉這洞裏的,還有,你怎麽也掉下來了?”

顧景陽還在瞧阿翎腿上的情況,包紮的太嚴實,她不知道阿翎具體傷成什麽樣了,很是憂心:“你這腿嚴重嗎?”

“問題不大。”阿翎也不知道師清淺給她用了什麽,她是一點痛感也沒有,只要不疼,她都當沒事。

現在問題不是她的腳了,是她們怎麽出去呢?

顧景陽看阿翎神色自然,瞧着面色還好,心裏略略放松了些,這才回答了阿翎的問題。

“我同我娘來尋你,忽然聽到了一陣你的聲音,然後我們就掉下來了。”

阿翎輕輕‘啊’了聲,正要細問下,聽見她什麽聲音了,被顧景陽打斷了。

“對了,還沒跟你介紹我娘呢。”

顧景陽說着就拉着阿翎上前,介紹她娘給阿翎認識,随後又發現阿翎如今行動不便,在師清淺背上。

“清淺一道吧。”

師清淺沒說什麽,帶着阿翎随着顧景陽去同遠處的女子打招呼。

阿翎剛才就注意到了同顧景陽一道掉下來的女子,只是遠遠瞧着那女子年歲并不大,她沒想到竟然是顧景陽的娘親。

走近後,阿翎眼裏的驚訝更多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降妖師挂袍,頭發全數束在頭頂,清爽利落、英姿飒爽,有一種很獨特的氣度。

她的五官雖然同顧景陽十分的相似,是個叫人瞧着都會感到親近的和氣面容,但身上的氣場卻同這種和氣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在屍山血海裏摸爬滾打出來的殺氣,只一個斂目,一個蹙眉,都叫人輕易不得玩笑,心中敬畏恨不能退避三尺,怕被殺氣波及。

阿翎如今就有些想逃,她總覺得顧景陽的娘親瞧她的眼神帶着一種不動聲色的審視。

“伯母好。”阿翎乖巧地打了招呼,随即就噤了聲,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師清淺同她一樣,不過她本來就話少,顧景陽不覺得奇怪,只是疑惑阿翎今日怎麽這麽文氣。

“我同我娘到開妖山的時候你們已經不見了,是我娘查到你們掉進了這處的大妖獻祭洞裏。”

師清淺微垂着的眼眸輕輕一顫,大妖獻祭洞?

阿翎聽到後倒是十分的內疚和尴尬:“是我連累你們了。”

顧江雪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剛才她已經四處瞧了瞧,并且發現了在此處用不了內力真氣,術法也施展不開,确實是個厲害的大妖。

“不說這些,先想法子出去。”顧江雪面容沉毅,說話也透着力量,叫阿翎無端的有些安心。

她聽顧景陽說過她娘是個厲害的降妖師,剛才她好像也說了這是個妖洞,既然是妖,那顧景陽的娘親想來有辦法。

顧景陽四處望了眼:“娘,你的那些妖魂呢?”她進來後就沒瞧見那一群小家夥,可別是出事了。

顧江雪早就發現了:“這裏頭怕是有很多層,并且在移動,一個空間疊着一個空間,它們去的怕是不同的空間。”

阿翎聽到這立馬點頭:“對,我們也是從一個洞裏出來的,現在那個洞就不見了,我們在這裏繞了好久發現回到了原處。”

阿翎心有餘悸,這鬼地方也太搞人心态了,要怎麽才能出去呢。

“你手裏頭的東西,似有異動。”

阿翎思索間,聽到了顧江雪好似在同她說話,順着她的目光一瞧,她剛剛捏着的妖丹竟然一閃一閃亮了起來。

她忙張開了手掌。

手心裏的妖丹一陣顫鳴後竟然漸漸升起,懸浮在了掌心之上兩寸處,幽幽散着綠光。

“它這是怎麽了?”阿翎不解地看向顧江雪。

顧江雪肅着面龐,瞧着在閃爍不止的妖丹,剛剛阿翎既然能握着它,那說明她就是它想要找的人,既然已經将妖丹送到了正确的人手上,又為什麽要将她們也弄了進來。

在衆人都對着這妖丹各自思索時,綠色的光忽地消失了。

一只手覆蓋在了上頭,緊緊握住了它,蓋住了它的光。

顧江雪眉心狠狠一跳,糟了。

阿翎順着這手往一旁看去,趙笛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邊上,伸手就要拿妖丹。

“啊——”

阿翎剛要拍開她的手,手還在半空中呢,趙笛青一聲慘叫就倒了地。

阿翎:?

不是,這碰瓷碰的有點沒卡住節奏啊,她還沒打呢。

不過很快,阿翎就發現了不對,趙笛青的慘叫聲實在凄厲,不像是裝的。

“啊,我的手,我的手怎麽了?!”趙笛青的眼裏疼出了眼淚,剛才還茫然的眼神此刻也恢複了清明。

顧江雪一把拽起趙笛青的胳膊,衆人一看,她捂着的那只手綠的瘆人。

“中毒了。”顧江雪說完,将她手上那綁了一半的繩子繞着她的手臂狠狠勒緊了防止毒性擴散太快。

顧景陽在一旁看着她娘綁繩子,心想她娘說的果然沒錯,不該拿的人拿了,果然完蛋。

但剛剛這妖丹是阿翎拿着的,她一點事沒有,所以阿翎就是她要獻祭的人,或者那人的骨血?

顧景陽剛回頭想問問阿翎有沒有哪裏不對的地方,她總覺得這事有點說不上來的怪異。

話剛到嘴邊就變成了一聲驚呼。

“啊——”

一時間‘啊’聲此起彼伏。

阿翎尖叫着往下掉時,心裏哀嘆,有一有二果然就有三,第三回了,她這一天感受了三回這種突如其來的往下掉的失重感了!

她死死抱住了身下的師清淺,緊緊閉上了眼,這一回又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東西。

這一次的失重感沒有持續太久,随着一陣光亮,衆人都停了下來。

阿翎也緩緩睜開雙眼,随即眼睛越睜越大,好麽,這一次他們直接飄在了半空中。

往上看去,剛剛掉下來的地方竟然成了個封閉的弧形的洞頂。

他們距離下頭的地面瞧着有個七八十米,阿翎緊緊提起了心,這要是再來一次往下掉,不死也得粉身碎骨疼抽過去。

“阿翎你沒事吧?”顧景陽确認過她娘沒事後,往着阿翎這邊‘游’了過來。

阿翎也才發現,她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在師清淺背上了,她是整個人都貼在了師清淺身上,她趕忙往旁邊一滾,從師清淺身上下去。

師清淺剛剛被阿翎壓着無法直起身,現下得了自由,盡量讓自己頭朝上,她往四處看了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他們全部都停留在了這一處。

事出反常必得小心,她朝着阿翎伸出手:“牽着手,別——”走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阿翎已經往一旁的顧景陽處遞過了手。

師清淺眼眸一暗,看着遠處雙手交疊的兩人,緩緩收回了手。

“咱們互相牽着,可別走丢了。”阿翎握住顧景陽的手擔憂地說道,萬一再來一次突如其來掉落,掉到不同的地方可就麻煩了。

顧景陽是來救她的,她一定得帶着她出去,不然她會內疚一輩子。

還好,這一處倒是不用腳了。

阿翎整個人懸浮在空中,倒真像是漂浮在了水裏,靠着手在前進轉彎。

等随着顧景陽到了顧江雪身邊,阿翎忽地想起了什麽,回頭望了眼。

師清淺沉着臉,就在身後不遠處。

知道跟着還不算太蠢。

阿翎放心地回頭看向趙笛青,她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痛呼咒罵,像是受了不少的驚吓。

“她怎麽跟你們在一處?”阿翎疑惑地問顧景陽。

顧景陽抿了抿唇,想了想,這時候說趙笛青那事并不合适,還是解決眼前的危機比較重要。

“出去了同你說,咱們先看看,這處可有出口。”

阿翎挑了挑眉,看樣子這裏頭有事,還有她怎麽忽然就中毒了她也很好奇,不過顧景陽說的對,還是得先出去。

那邊,顧江雪将趙笛青穩住毒素後,見人十分不配合,一掌将人劈暈了過去,牽着繩子,在空中四處地觀察了一圈,回到了阿翎的面前。

“妖丹可有異常?”顧江雪問道。

阿翎瞳孔驟然放大,糟了,妖丹呢?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回憶剛剛發生了什麽。

趙笛青碰了妖丹然後跌倒,後來她們忽然掉落,慌亂中,她忘了拿妖丹了!

就在她心慌意亂地要同顧江雪說這個疏忽時,一道綠光在眼前亮起。

師清淺張開了手心,把妖丹遞到了阿翎的眼前。

“妖丹!”阿翎一把奪過,警惕地瞧着師清淺,“怎麽在你那兒?!”

阿翎看了眼手裏的東西,确定是妖丹,這才松了口氣,剛剛真的吓死她了。

她沒好氣地看向師清淺:“妖丹怎麽在你手上,是不是你偷的?”

顧景陽輕輕皺眉:“阿翎,清淺要是要偷,幹嘛還要拿出來給你。”

阿翎想了想:“怕被發現?”

顧景陽嘴角抽搐,看向師清淺的神色也多了一份同情。

師清淺依然是那一副有五官但沒表情的臉,望向阿翎的目光裏倒是有些情緒在,但阿翎不知道那是什麽。

“不對!”顧景陽忽然發現了問題,她一把拽過師清淺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你的手沒事?”

師清淺不冷不淡地瞧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顧景陽一臉驚詫,既然阿翎拿着沒事,那說明妖丹要找的人是阿翎啊,怎麽會清淺拿着也沒事,這妖總不能一顆妖丹想給兩個人吧?

她疑惑地看向對面同樣像在思考的顧江雪,就見她娘微不可見地沖着她搖了搖頭。

顧景陽壓下心頭的疑惑,沒有再問。

就在妖丹回到阿翎手上時,她們頭頂上的弧形洞頂被綠光一照,漸漸顯現出了上頭的東西。

“往上看。”顧江雪出聲提醒大家。

阿翎擡頭一看,洞頂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好些字,還有圖。

一看那字,阿翎就頭大,這不就是剛剛在大妖洞裏,她和師清淺都不認識的那種字嗎。

她偏頭看了眼師清淺,見她仰着頭往上看,撇了撇嘴:“別看了,睜眼瞎,是你不認識的字。”

師清淺一側耳朵動了動,仰着頭沒有動作。

等阿翎轉過了頭去,才收回了目光,眼眸晦澀。

阿翎望向看得認真的顧景陽,心裏燃起一絲絲希望:“顧景陽,你認識這種字嗎?”

顧景陽點點頭:“認識——”

後面那個‘一點’還沒說出口,就被阿翎給抱住了。

“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就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好孩子!”阿翎激動地都要落淚了,她現在知道了,為什麽妖丹不給她送出去,反而給她送來了人。

這是給她送翻譯來了啊。

阿翎馬上要顧景陽同她講講洞頂上的字寫了什麽。

出去的關鍵怕就是在這。

顧景陽搖頭,将剛剛的話補全:“我只認識一些,這是妖的‘文字’,我娘從前教了我一些,但頂上那些有些複雜的,我不是很确定,還是問我娘吧。”

她說着轉頭看向顧江雪。

“娘,這上頭寫了什麽,可是和這洞有關系?”

阿翎在聽到顧景陽也不大認識的時候差點就哭了,但又聽到她說她娘認識,這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顧江雪身上。

好在,顧江雪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她全部看完後沖着顧景陽同阿翎說道:“有關系,是這洞的主人的生平。”

阿翎一聽頓時激動地往前湊了些,太好了,顧景陽她娘果然比顧景陽還靠譜,她在邊上安靜飄着,等着聽故事。

師清淺也默默往阿翎方向靠近了些,在一旁安靜聽着。

顧江雪指着衆人面前最近的一幅畫說道:“這洞的主人就是畫上這只靈山虎頭蛛。”

阿翎點了點頭,還偏頭看了眼師清淺,這同她們在洞裏的發現一致,那兒還有靈山虎頭蛛的卸肢。

顧江雪繼續:“下頭的文字講了她的由來。”

“這只靈山虎頭蛛原本在靈山生活的好好的,有一日被抓到了這開妖山,在開妖山的鬥獸場裏被迫參與鬥獸比試。”

顧江雪指了指上頭幾副畫着蜘蛛被虐打的圖:“這應該就是當時的情況,文字裏說鬥獸場裏如同地獄一般,每日裏都在地獄裏求生。”

“身邊的夥伴一個個的死去,有死在鬥獸比試裏的,有輸了被虐殺的,還有年老體弱被集中處理的,每日裏除了艱難求生,還要目睹一場場殘暴的欺淩。”

說道這,顧江雪頓了頓。

她是知道很久以前開妖山有鬥獸場的事的,刑家祖上就是靠這發家的。

當初也是因着殺虐太重被制止的,想來這洞的主人就是這一事件裏的受害者。

阿翎聽完氣憤不已,唾罵了一句:“真不是人!”

随後又有些急切地想知道後面的事情:“那靈山虎頭蛛後來怎麽樣了?”

顧江雪指了指下一副畫,繼續說道:“它反抗了。她不願意坐以待斃,所以她組織策劃了一場逃跑。”

阿翎眼睛一亮,她就知道,這大妖必定不會是個就知道等死的妖。

“可惜,失敗了。”顧江雪微微嘆息。

阿翎驚訝出聲:“啊?”

顧景陽也是,沒想到這大妖竟然失敗了。

“它被抓了回去,四對步足都被截了去。”

聽到這,阿翎竟然覺得雙腿隐隐疼了起來,她好像感受到了當初虎頭蛛被截肢的痛感。

同時她想到了在大妖洞裏見到的那些卸肢,那原來不是蛻化脫落,原來是被人活生生截了的!

“還是不是人啊!”阿翎氣憤不已。

顧景陽一聲嘆息,人有善惡,人要壞起來,比妖可怕。

師清淺靜靜在一旁聽着,不置一言。

顧江雪對這個結局只能說是同情,但不意外。

她繼續說道:“原本鬥獸場的人要直接焚毀了她,但它沒有了腿也要往外沖的樣子,讓他們瞧見了新的商機。”

“他們沒有立馬殺了它,反而是将其他的妖蛛也去了肢幹,只叫它們用頭比試。”

阿翎頭皮發麻,心髒似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了,有些難以呼吸。

一直沒開口的師清淺忽然開了口:“它很痛苦。”

顧江雪點點頭,指了下一副畫下的字:“它覺着是因着它,旁的妖蛛才會被截去肢幹參與鬥獸,它想死在鬥獸場上。”

阿翎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後來呢?”

顧江雪指向了最後一幅畫:“後來它被人救了。”

聽到這衆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那人不光救了它,還處死了所有參與鬥獸場虐殺的修士,更是将所有慘死妖獸的冤魂都做了淨化。”

阿翎眼睛一亮,怪不得那大妖洞裏那麽多鬼魔靈,原來都是它的夥伴。

“那人做完一切,沒有留下姓名,這只靈山虎頭蛛想跟他走,但他說還有許多責任在身上,讓它在此好好修煉,并約定每百年就會來此地看它。”

“但之後它在此處等了千年也沒等到那人赴約,後來它聽說,穹頂山下了命令禁止鬥獸,猜測那就是它的恩人,壽命将盡,它生剖了妖丹,自願獻祭。”

顧江雪将弧頂上的文字都翻譯完了,阿翎猛地想起了什麽,忙從乾坤袋裏掏出了她從大妖洞裏帶出來的石板。

“伯母你看,這上頭寫了什麽?”阿翎遞過石板,指了指上頭的‘字’。

顧江雪偏頭瞧了眼說道:“供奉穹頂山,道融聖尊。”

阿翎等了會兒,情不自禁擡了眉目:“沒了?”

顧江雪點點頭:“這應是靈山虎頭蛛給道融聖尊的供奉牌。”

不是,這虎頭蛛就不知道給自己留個名字麽,妖丹都獻祭給人家了,連個名字都不留,那道融聖尊能知道她是誰嗎?!

顧景陽湊過頭看了眼,剛剛聽完虎頭蛛的故事,她對這只虎頭蛛充滿了憐愛,對于這經歷感慨良多。

“人有善惡,妖有好壞,這只虎頭蛛倒是比很多人更有人性。”

顧江雪對此也是深有其感,所以她不光降壞妖,也幫助好妖。

這事要是發生在如今的龍吟小鎮,叫她知道了,她定叫他們好看。

“倒是不知道那位老祖怎麽會知道這麽一個小地方。”顧江雪有些疑惑,但轉念一想或許是上天憐見這只虎頭蛛,“怕是當初老祖出關歷練遇上了,那到真是個悲天憫人的。”

阿翎猛地點點頭,上一世她沒見過那位道融聖尊,但也聽過不少他的事跡。

其中最叫人震撼的就是,那聖尊早就可以得道成仙了,卻憐憫世間不願就此飛升。

聽說他不是在穹頂之上修煉,就是出關去各處行善除惡,宣揚道義。

顧景陽也聽說過不少這位聖尊的事跡,就同阿翎說起了一些她沒聽過的。

師清淺在一旁默不作聲,目光沉沉望着阿翎手上的石牌,若有所思。

阿翎同顧景陽好一番感嘆,她看着手裏頭的供奉牌,既然人家妖丹是指名道姓要給這位道融聖尊的,那她還是不要了。

可是剛剛的大洞她找不到了,要怎麽還回去呢。

她問顧江雪怎麽辦。

顧江雪看着在阿翎手裏熠熠生輝的妖丹,心中雖然很不解,但還是說出了她的想法:“你既然能拿起它,就收着吧。”

阿翎驚訝:“啊?我能嗎?”這不好吧,要是沒說給誰,那誰先拿到就歸誰。

這都指名道姓了,她這樣拿了算不上偷啊?

顧景陽也十分的驚訝,不解地看了眼她娘,她記得她娘說這獻祭妖丹,除了大妖自己,那就只有被獻祭的人或是她的骨血才行。

阿翎是哪一種?

她是虎頭蛛轉世?還是道融聖尊?或是他的孩子?

還有剛剛清淺也拿了這珠子,她怎麽沒有事?明明趙笛青碰了碰就中毒了。

顧景陽心潮洶湧,怎麽也想不明白這裏頭的關竅。

就在這時,阿翎手裏頭的妖丹再一次開始閃起了綠色幽光。

阿翎心道不好,旋即就要去拽身邊的顧景陽。

但,來不及了!

就在她要碰着顧景陽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拉扯了開來。

弧頂中間亮起一道白光,四周的岩石紛紛坍塌,頂上的碎石也在頃刻間往下掉落。

“啊——”

阿翎聽見顧景陽的驚呼,偏頭看去,除了她在往上,所有的人像沒了剛才的浮力紛紛如落石般往下掉。

“不!”

阿翎眼見着顧景陽從她的眼前下墜,錯開了身。

巨大的吸力帶着她在往上走!

不行!決對不行!

顧景陽,還有顧景陽的娘親,她們是來救她的,她若是就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她這一輩子都難以心安!

怎麽辦,這怎麽辦?

為什麽,為什麽就她在往上,就她沒事?

電光火石間,阿翎看見手裏冒着綠光的妖丹,心思一轉狠狠一閉眼,将妖丹往手腕上一拍!

“小流離,圈住她們!”

綠光滲進腕間紫色手镯裏的瞬間,紫金光亮起,在綠色的霧氣中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炸裂成一根氣勢凜然的神鞭,如閃電般在碎石間穿梭。

眼見着小流離動作如殘影,圈起一個又一個掉落的人,阿翎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得就像要跳出胸口般。

阿翎死死握着鞭鞘,随着一陣巨大的吸力,阿翎覺着她就要觸及到那洞頂了,在觸及的一瞬間阿翎慌亂地閉上了眼。

她屏住了呼出,等待那決定生死的一瞬間的到來。

萬幸!頂上軟軟的!

并不是堅硬的壁壘,更像是水面般的觸感。

阿翎就像一條魚一樣猛地一個挺躍,探出了‘水面’。

“呸呸呸。”

阿翎苦着臉把嘴裏的沙土給吐了,又用力晃了晃頭,抖掉臉上的土,試探着一睜眼,就看見了滿臉泥漬的顧鴻決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望着她。

阿翎低頭看了眼她自己,除了一個腦袋半個肩膀在外頭,剩下的部分還在泥地裏。

她不是跟魚一樣游出了水面嗎,怎麽變成了跟個蘿蔔一樣破了土。

顧鴻決手裏還握着剛挖起的一抔土,震驚地看着眼前從土裏長出來的人。

不等他看清面前灰頭土臉冒出來的人是誰,他就聽見了一聲聲的‘噗嗤’破土聲。

阿翎扭着頭數着,一,二,三,四,一個蘿蔔一個坑,很好,齊了。

她成功把人都帶出來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

她扭過頭看着還在發呆的顧鴻決,咧嘴一笑:“驚不驚喜?”

顧鴻決瞧見後頭那冒出來的兩個熟悉身影,猛地一個回神,扔了手上的土就朝着人沖了過去。

“江雪,景陽,你們沒事吧,擔心死我了,等着,我這就拉你們出來。”

“別動別動,擔心泥土進眼。”

“我來我來,眼上這還有土,別動。”

阿翎閉着眼聽着顧鴻決的絮絮叨叨,用力晃起了腦袋,把剛剛顧鴻決驚訝之下灑她頭上的泥土給抖落。

唉,雖然她原沒指望他能先拔她這顆蘿蔔,但也別給她頭上再添一把土了。

阿翎低着頭抿住上唇,往鼻子上吹氣,想把鼻子上那點引得她鼻子酸酸的灰給吹掉,就好像這樣就能吹掉心裏的那一點點失落。

她試着想把手給掏出來,卻使不上勁,算了,阿翎心想,等顧鴻決拔完他自家的蘿蔔,就能輪到她了。

垂頭等待時,她的身子卻忽地一輕,她看見了自己的腿。

她被人給拔出來了。

顧鴻決動作這麽快的麽,阿翎心頭微微一熱,倒是錯怪他了。

阿翎忙眨巴着眼睛,使勁眨掉眼裏的砂礫,睜眼看去,那眼裏閃着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雖然滿頭灰土,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師清淺心狠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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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