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卓靈山遇險

卓靈山遇險

翌日清晨, 陰沉的天際有了一點點的微光。

一陣不大不小的響動,說不上擾人清夢,但一直沒太敢沉睡的阿翎還是第一時間醒了過來, 無意識就握緊了手腕上的小流離,一副随時都可以進入戰鬥的狀态。

過了好一會兒, 那有點迷茫的眼神才漸漸聚焦, 瞧清了身處的環境,阿翎困頓的意識慢慢清晰了起來。

阿翎撓了撓臉側被睡得有些滾燙的臉頰, 她竟然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心中有些微惱, 她原本是打算後半夜替換顧景陽守夜的。

顧景陽怎麽也沒喊她。

阿翎趕忙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帳篷。

就在她們住的帳篷不遠處的平坦之處, 霧蒙蒙的空氣裏, 有些些火光簇動。

火光上頭一口鐵鍋正在呼呼冒着熱氣, 那缥缈的蒸汽, 往上騰空,同早間的霧氣混做了一團。

蘭扶傷盡量壓着聲音在切菜,一轉身瞧見了阿翎走了過來。

“阿翎怎麽醒的這麽早, 是我吵醒你了嗎?”蘭扶傷有些歉意地說道。

阿翎搖頭:“不是不是,平常這個點我也要醒了。”

‘噗嗤’一聲,霧氣裏傳來個笑聲。

阿翎眯眼看去,顧景陽正在支桌子, 聽到這話樂得不行。

旁人不了解阿翎, 顧景陽還不知道麽,平日裏這個點, 要是無事, 阿翎是一定還在床上睡得香甜的。

她沖着阿翎挑挑眉:“我倒是不知道,阿翎日常裏這麽勤勉, 這個時辰就起床了。”

阿翎絲毫沒有被顧景陽抓到撒謊現場的尴尬,她上下瞧了眼顧景陽。

“昨晚你怎麽沒喊我,你守了一晚上?”阿翎見她的神色十分的清醒精神,完全不像是守了一晚上的樣子。

意外的是,顧景陽點點頭:“反正也睡不着。”

阿翎詫異:“怎麽你現在不需要睡覺了麽?”

顧景陽看了眼在一旁的蘭扶傷,她聽見她們的對話,已經歇了手裏的活,往她們這邊看了過來,似是也很關心。

她想了想,還不是不說那酥糖了,免得這蘭扶傷多一層內疚歉意。

她這人一天下來,能有十七八件覺得抱歉的事。

“想來是剛突破,還有些亢奮。”顧景陽同阿翎一樣,睜着眼睛編起瞎話來也是一眨不眨的。

阿翎擡了頭眉毛,倒是沒想到突破還有這種影響。

蘭扶傷擔憂地瞧了眼顧景陽,昨晚上她半夜起來過,她也想替換顧景陽,但顧景陽說她還不想睡,晚些會同阿翎交換。

早上她起來的時候,見顧景陽的帳篷已經拉起了簾子,見她很是精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換人後休息好了。

沒想到竟然是一夜沒睡。

雖然修士一夜不睡也不礙着多大的事,但天地陰陽,萬事萬物講究個平衡,既有白日就有黑夜,人還是應該在該需要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

蘭扶傷想着要不等會兒瞧着配置一味能叫人安睡的藥丹。

顧景陽幸好是聽不見她的心聲,要是能聽見,怕是連夜要跑出三十裏地。

吃了提神醒腦的酥糖她已經亢奮地好似要戒了睡眠,要再吃上她做的促睡眠的藥丹,那估計不睡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

蘭扶傷見水開了,招呼兩人洗漱,雖說術修有術法清潔,但蘭扶傷還是喜歡這原始的方式,覺得這樣梳洗完才真的能消除困頓,精神滿滿迎來一天的開始。

顧景陽同阿翎倒是比較随意,不是不喜歡這原始的方式,只是進了洞府後無人照顧,圖省事就用了術法。

如今既然有人貼心安排,兩人自然不會拒絕。

浸過熱水的溫熱帕子敷在臉上,阿翎舒服的喟嘆了一聲,顧景陽比她含蓄一些,但也不由得微微仰了仰頭,好叫這溫熱的毛巾更好的服帖在臉上。

兩人梳洗完畢,蘭扶傷的早膳也做好了。

顧景陽幫着盛好端上了桌,阿翎也正好将椅子給擺放平整了。

三人舒服地吃着熱騰騰的南瓜甜粥,望着天際一點點泛起魚肚白。

阿翎一陣恍惚,這到真像是出來玩的,出發前的緊張心境如今是一點沒有了,她腦子裏存在的只剩下,下一頓扶傷會給她們吃什麽。

這種日子,她到也不是沒過過,之前在寧陰藥廬養傷的時候,也是一頓頓的期盼,無他,她雖然不喜歡師清淺,但師清淺做飯實在好吃。

咦,怎麽又想起她了,阿翎趕忙晃了晃腦袋,制止了自己這莫名其妙冒出的回憶。

三人用完了早膳,天際的光亮還是那一點點,日頭好似無法掙脫那厚厚的雲層。

等她們收拾好了東西,天際的暗沉更晦澀了,那一片灰朦的天空看起來像要下雪了。

阿翎陪着蘭扶傷收拾東西,顧景陽去瞧另一邊還沒醒的刑宴敕和趙山。

用陀羅蒲葉簡單搭起的棚子裏,趙山身上也搭了片陀羅蒲葉,呼吸急促沉重,眼睛緊緊閉着。

顧景陽探查後放下心來,只是睡着了,并不是昏迷。

她叫醒了一旁同樣睡得昏天暗地的刑宴敕。

刑宴敕昨日帶着趙山飛了半日,累得精疲力盡,在被顧景陽喚醒時還四肢酸軟得不想動彈。

在聽到顧景陽說要出發時,他真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顧景陽見他半晌不動,也不勉強:“既然如此,你就在此處陪着趙山,等着他傷愈,你們再一道回洞府。”

她說完轉身就走。

刑宴敕一聽急了,顧景陽她們這是要丢下他們啊。

他趕忙起身追了過去:“顧景陽等等,你什麽意思,你要将趙長老丢在這?”

顧景陽停下步子,壓低眉眼看了眼刑宴敕,否定了他的說法。

“是将他安頓在此處養傷,卓靈山危險,他這幅模樣去了豈不是送死。”

刑宴敕不由得回頭看了眼,趙山被阿翎打得實在凄慘,四肢都抽斷了,這樣子碰上了任何妖獸,怕都是個食物的下場。

阿翎下手也太狠了,他昨晚已經都聽趙山說了他們之間的嫌隙。

不就是趙山弟弟欺負了那叫蘭扶傷的,又不是欺負了阿翎,她這下手也太黑了。

也不知她如今怎麽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刑宴敕百思不得其解。

顧景陽見他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趕時間倒是沒空陪他墨跡。

“至于你,你可以自由選擇,留在此處陪趙山養傷的話,等他傷好了你們可以一道回洞府。”

“當然你要不願意照顧他,還是想去卓靈山,也随你。”

“只是如今時間緊張,我們現下就要出發了,你要去的話抓緊。”

“還有卓靈山危險,我倒是建議你不如就留在此處,你二人也好互相有個照應,去了卓靈山要是發生了什麽危險,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也別說我們提前提醒你。”

顧景陽一口氣将要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讓刑宴敕自己選了。

刑宴敕腦子還是有一點的,在此處陪着趙山,吃苦受累不說,那趙山也不一定記得他的好,他對他們這類人很是了解,說不得趙山以後還會覺得他看見了他的狼狽模樣,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後快。

他之所以這麽清楚,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人。

他看了眼顧景陽,他知道顧景陽這人為人處世都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就算如今同阿翎關系看起來很親密,也不會因着阿翎就無端遷怒于他。

跟着顧景陽怎麽也比跟着趙山好,至于那見他就想抽的阿翎,他躲着些就行。

刑宴敕想明白後,立馬拿上了裂空劍選擇同顧景陽她們一道離開。

顧景陽早猜到結果如此,她捏了捏攥在手心裏的留聲珠,剛剛她同刑宴敕的對話她可都記錄下來了。

這日後回了洞府,也不擔心這兩人說她公報私仇故意要撇下他們什麽的。

等蘭扶傷她們東西都收拾好後,顧景陽象征性同大家說了趙山留下的事。

蘭扶傷同阿翎也象征性表示支持顧景陽的決定。

顧景陽還讓蘭扶傷留下了一些傷藥,她又給趙山四周上了一層結界,這才帶着衆人往卓靈上而去。

禦劍飛行了五日,終于是在天上落下細細雪子時,衆人抵達了距離卓靈山山腳只有一裏的無影潭旁。

刑宴敕從裂空劍上下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顧地表濕潤,直接往後一個大字躺在了地上。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怪不得這任務能落到他一個新人頭上,他真的開眼了,這奇鶴山他早知道很大,這回是切身體會了一把。

蘭扶傷從鐵劍上下來後,立刻從乾坤袋裏取出了三把躺椅,又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把巨大的油紙傘。

大到她剛拿出來,露出那傘柄的時候,阿翎以為她拿的是一根柱子。

等看到傘面時才反應了過來。

顧景陽探查了一圈無異樣後最後一個落地,這剛一落地,就被蘭扶傷打開的這傘給吓了一跳。

“這是......傘”

這要不是蘭扶傷開傘的過程叫他瞧見了,要是就直接瞧見了這‘傘’立在這,她怕是以為這是個簡易涼亭。

顧景陽趕忙上前幫着蘭扶傷将那像柱子一樣的傘柄給埋入地裏固定住。

蘭扶傷見傘穩當後才向着顧景陽解釋:“嗯,是傘,從前在外門的時候定制的,大點方便更多的人一起躲雨。”

她從前在鄉間行醫,遇上大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有了這傘就方便多了,還能将路上同樣困于雨中的鄉民一道庇護了。

顧景陽神色微動,這人怎麽做什麽,都要想到旁人。

阿翎那邊已經将折疊的躺椅都給複原了,還鋪上了蘭扶傷給的絨毯,躺在舒适的躺椅上看了眼頂上這巨大的雨傘,贊嘆道:“扶傷,日後出門我就算不帶腦子,都得帶上你。”

顧景陽莞爾一笑:“你也沒有多少腦子能帶。”

阿翎跟着一笑,完全不介意這種調侃:“帶上你的腦子也是一樣的,快來躺會兒吧,禦劍真是好累。”

蘭扶傷同顧景陽躺下後,齊齊呼了口氣,确實好累。

她們這一路還是逆着風的,冬日陰天裏的風,凜冽無比,她們的靈氣既要給身上的結界供能量,又要分出一部分在禦劍上,實在是辛苦。

躺在地上的刑宴敕看了眼三人的躺椅,還有那遮雪擋雨的大傘,心中氣憤不已。

這三個人還好意思喊累,這一路上,她們頓頓吃香喝辣,每餐都熱乎乎的,不像他頓頓幹糧,只偶爾她們會給個一碗湯飯什麽的。

跟打發叫花子一樣。

還有晚上,她們睡的那帳篷舒舒服服的,哪像他,窩個角落鋪點雜草就當床了。

越想越難受,望向那三人中的蘭扶傷的眼神都帶着刀,他看出來了,都是這個叫蘭扶傷的安排的這些東西,這人要是在外門,他必得搶回刑家做丫鬟!

阿翎要是知道他這個想法,必定第一時間抽死他,還真敢想。

她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中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的雪子,心想幸好目的地近在眼前了,要在這樣的天氣中禦劍,這辛苦程度還得翻一番。

想到這,阿翎扭頭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你不是已經到元嬰修為了嗎,為什麽還不研習下空間傳送術法?”顧景陽要是會了這術法,那她們不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顧景陽沒好氣地瞧了眼阿翎:“你當這術法是想用就能用的麽?”

阿翎挑挑眉:“不能嗎?”

蘭扶傷也好奇地望向顧景陽,她是知道這術法的,但還沒見人用過。

顧景陽嘆口氣,說起了空間傳送術法的特點。

“這等高階術法十分耗費靈氣內力,傳送的距離越遠,耗費的靈力就越多。被傳送的地點也不能有結界壁壘,不然可能會傳錯地方。”

阿翎想了想她們這趟飛過的路程問道:“要想從洞府傳送到卓靈山這個距離,三峰十二洞有人能做到嗎?”

她猜測大概就是因着很難有人能這麽遠距離傳送,洞府內才無人來勘察,須得她們這般長途跋涉。

顧景陽想了想:“十二洞府府主皆是金丹元嬰期修為,金丹元嬰期的話不論是前期中期還是後期,這麽遠距離,應都是到不了的。”

阿翎了然,府主們都到不了,那弟子們也就不用想了。

顧景陽繼續說道:“至于三位峰主,都是化神境的高手,或許勉強能傳送成功,再有就是奇鶴山的幾位化神境的資深長老,也有這個可能性。”

不過顧景陽覺得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幾位峰主勉強從洞府內傳送至此處,怕也是要耗盡一身的內力靈氣,要是那樣,那就算他們到的了此處,也沒什麽用了。

“好吧。”阿翎惋惜,但也不忘鼓勵顧景陽,“加油,等你到了化神境,咱們出門就不用這般辛苦了。”

至少近一點的地方就可直接傳送了。

她還記得在外門的時候,那次在開妖山遇險,師清淺就是用空間傳送術法将她帶回了陽夏藥師那兒的。

當時,她眼前一黑,只一個眨眼的功夫,黑暗褪去,她就被帶到寧陰藥廬了。

快得她當時都來不及拒絕。

顧景陽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阿翎信誓旦旦她能到化神境了,但每每聽到心裏都還是會有異樣的微動。

蘭扶傷笑着聽兩人對話,她倒是一點也不覺得累,甚至很希望日後還能有機會,同阿翎她們一道出來做任務。

她眺望了一眼遠處的卓靈山,這幾日顧景陽一再提醒她們此次任務兇險,但就這般瞧過去,那山好似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眼見着雪就要落大了,顧景陽瞧了眼越來越暗沉的天,想着還是早些進山探查一番的好。

畢竟天黑了更危險。

阿翎同蘭扶傷都沒有意見,只有刑宴敕有些不大高興,他還累得很不想動。

正好顧景陽也無所謂他去不去,她此番只是先去瞧瞧情況。

“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們,我們先去瞧一瞧情況,今日天氣不佳,天色也晚了,具體的行動,等我們探查結束回來,研究個章程出來,明日再具體行動。”

刑宴敕聽完後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有些慌張,這要是遇到了什麽事,他找誰求救。

顧景陽挑眉:“有問題?”

刑宴敕當然不能說他害怕,他梗了梗脖子:“你們是不是想甩了我,才故意騙我留在這裏?你們是不是想自己去那大妖洞,獨享那些好東西?!”

顧景陽‘啧’了一聲,很是厭煩他這番聒噪模樣。

她原本也只是建議,是瞧着刑宴敕的模樣不大想動,才好心給的建議。

“既然你不願意在這呆着,那就跟着吧,記住,到時候出事了,可別說我沒給你尋個安全地方。”

顧景陽說完就禦劍而起,阿翎同蘭扶傷緊緊跟上,刑宴敕慢了半拍,來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

四人先後到達卓靈山山腳,落于山腳刻有【卓靈山】三字的石碑旁。

顧景陽這一回是第一個落地的,她在落地的一瞬間就感覺心底一顫,一種不大好的感覺萦繞上了心頭。

她的目光停在半山腰上,那一片讓她覺得很是異樣的山林處。

阿翎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臉色不對,走到了顧景陽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蘭扶傷也一臉警惕,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持劍望着四周。

顧景陽屏着呼吸,認真觀察了一會兒那片樹林,但那一片高大的樹木除了些許樹葉在山風裏簌簌作響,那中間沒有任何動靜,不像有妖獸出沒。

而且冬日裏的樹木本就沒有什麽茂密的樹葉,基本上的樹都是光禿禿的,只偶爾幾棵樹有些許葉子。

這樣望去,那片林子裏的情況還是比較清晰的,并不能藏起些稍大的妖獸。

但顧景陽就是莫名地覺得那片樹林有些奇怪。

“說不好,阿翎你可有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阿翎挑高了眉毛,望了眼四周,周圍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有。

“沒有,沒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你可是發現了什麽?”阿翎疑惑道。

顧景陽又看向了蘭扶傷,蘭扶傷也是一臉疑惑地搖搖頭說沒有。

四周除了一些蕭瑟的樹木,什麽也沒有,只是這雪好似越來越大了。

她們身上有防護罩還不覺得,但眼前那些圓球形的灌木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都看不出它們原本是些什麽植物了。

顧景陽聽完她們說的,并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心頭那不好的感覺更嚴重了。

“你們退後些。”

顧景陽擡頭望向遠處山頂,那兒的雪好似更厚,整座山的上半部分好似都被這厚厚的雪給掩蓋了,看不清本來的情況。

阿翎聽着指令拉着蘭扶傷就往後退,順便還踢開了跟木頭樁子一樣礙事的刑宴敕。

刑宴敕落地得晚,沒聽着她們剛剛的對話,見她們仨到了山腳也不上山,如今還齊齊往後退了,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阿翎踹開後更是心生不忿。

但不等他說些什麽,眼前忽然有一道金光閃起,吓得他慌忙往後退了幾步。

顧景陽一道術法化去了她腳邊地面上覆蓋的積雪,露出了一塊圓形的幹淨地面。

她彙聚了體內真氣于食指指腹,另一手捏起一張符咒,快速在空白符紙上畫了一道驅獸符,燃起符咒丢進了清理出來的圓形地面中心處。

一道道光芒自符紙上湧出,往四面八方而去,光芒流轉,整個圓形地面忽地鏡亮如滿月。

顧景陽邁步行入其中,在最中心處停下,杵着膝蓋半蹲下身子,以自身為陣膽,一手将靈力摁在了泛着光亮的符紙上。

霎那間,圓陣中的塵土驟然升起,發出了五彩的微光,乍一看,沙塵灰土好似都變幻成了流光冰晶。

随着顧景陽內力的彙入,平地一陣巨風,将這如流光冰晶的沙塵灰土紛紛卷入空中,符咒也在這一刻自她手下碎裂開來。

蘭扶傷詫異地望着金光陣中的顧景陽,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景陽。

從她的角度看去,顧景陽此刻的面龐好似清光籠罩的朗月,長眉微挑,神情肅然,下颌緊繃,羽睫下那一雙專注的眸子裏閃動着越來越刺眼的金光。

蕭瑟山景中,灰朦天色下,她整個人泛着金光,一身術修特有的月白鑲金領的道袍被她穿出了神明降世的空靈。

風聲呼嘯,白色裙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顧景陽一聲高喝:“現!”

道道金光耀目而上,那些被風卷起的沙塵灰土泛起了星火般的金光,風止後在空中驟然停下後,下一瞬就似雪花般飄落。

顧景陽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起身望向天空,凜然的面龐,叫蘭扶傷內心狠狠一顫,那淩厲的氣勢,令她心慌地想要退避三尺。

阿翎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顧景陽,平日裏她總是一副三月春色的笑容,對什麽都不甚在意的模樣,她總記得日後她會很厲害,倒是時常忘了,她也是個小小年紀就突破至元嬰期的天才。

望着眼前飒飒山風中,一個抿唇,一個蹙眉,都透出攝人心魄之勢的人,她第一次覺着眼前這個沉穩大氣的顧景陽,不再是個被顧鴻決捧在手心的小孩子,而是個十分可靠的同門、隊友、朋友!

如雪花般掉落的金光,紛紛揚揚覆蓋籠罩住了整個的卓靈山,放眼望去,四下裏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顧景陽斂着眉目,望向被金光籠罩的卓靈山,等着金光褪去,白煙冒起。

這術法她是在她娘的術法上改進的,今日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緊緊繃着臉,臉上神色肅然,不敢露出一分緊張,也不敢回頭去瞧阿翎他們的反應,心裏默念:一定要起作用啊。

要是失敗了,那可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顧景陽繃着臉等了半晌,設想中該有的白煙一點影都不見,完蛋了,顧景陽是用的這陣法探查的大妖洞,一般來說,陣法消散之時,白煙升起的地方就是大妖洞府所在。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就說這陣法是給大家表演聽個響時,四周忽地響起了簌簌輕響。

很快的,這簌簌輕響聲音越來越大,四面八方齊齊響起,顧景陽随意朝着一處聲響看去,那是一棵被雪覆蓋的灌木叢。

“小心!”

顧景陽急忙往後退到了阿翎身前,伸手護住身後的人。

那‘灌木叢’竟然如同快速生長了一般,越來越高,越來越高,而且四處像這樣變高的灌木叢也越來越多!

随着這些‘灌木叢’的動作,灌木叢上頭的積雪被抖落在地,它們也漸漸顯露出了真實的面貌。

“這是什麽鬼東西?!”

阿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一棵棵‘灌木’,不,不是灌木!

那是一個個變異了的妖獸!

她第一次見到妖獸背上竟然長出了植物,她的頭皮瞬間發麻,麻得四肢都有些顫抖。

目之所及,所有她們之前以為是植物的灌木,全部露出了一雙雙幽藍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們。

顧景陽終于明白了她之前的怪異感,剛才她就發現這些灌木微動的樣子,規律地像動物的呼吸。

“快,先離開這裏!”顧景陽趕忙催動月移劍,一把扯過阿翎上劍,沖着蘭扶傷喊道:“快,快離開這裏!”

可惜的是,還是晚了一步。

顧景陽禦劍而起的瞬間,四周的高大樹木竟然齊齊往上快速生長,樹冠在他們頂上合并,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屏障。

阿翎低頭看去,那些‘樹木’并不是快速在生長。

它們只是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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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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