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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沈鶴銜的單純是柳笙歌在接觸到她之前沒有預料到的, 但她向來擅長随機應變，而且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那懵懂的、純粹的、連本人也不曾知曉的愛慕比她想象的還要令人心醉，能在對方還未曾設立起心防前就攻略下這顆赤子之心是她近年來最為驕傲的事。

但她其實很明白, 這樣的狀況不會持續太久。

因為就算沈鶴銜再怎麽單純，也不可能一直意識不到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早已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更別說她算得上桃花不斷，而醋意往往是感情覺醒的催化劑。

她原本想讓這樣含糊暧昧且沒有負擔的狀況延續得再久一些, 畢竟每一次情感意識和身份的變化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發展，能夠享受的時候為什麽要去自找麻煩呢？

只是葉雨婷的出現讓她不得不加快進程, 讓沈鶴銜去接觸她曾經從未碰觸過的領域——是的, 她絕不會被葉雨婷牽着鼻子走，與其不安于對方不知道何時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不如由她來掌控進度。

反正她本來就是想帶着小鶴以學妹的身份四處亮相的, 接觸的人多了，小鶴總會有所察覺。

寶貝藏在家裏固然安全，但只有帶出去才能給她帶來榮譽和體面, 如今不過是讓事情回到了正軌而已。

先前她在朋友圈發過了兩人的合照，而現在也該帶着這枚勳章在真實的朋友圈裏亮亮相了。

至于如何讓小鶴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覺得牧涵星就是很好的人選。

畢竟首先得讓小鶴明白, 女生也是可以喜歡女生的——戀愛意義上的喜歡。

當然, 這個過程必須得小心, 不能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她想要的只是戳破小鶴心中那份感情的窗戶紙, 可沒想過要戳穿兩人之間的那一層。

只要不戳穿, 一切就還可以繼續, 她相信小鶴也是這麽期望的。

*

沈鶴銜已經不明白自己期望得到的究竟是什麽樣的答案, 自聽到柳笙歌否決她連名字都沒有記住的男主持人那日起, 她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情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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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心，卻又不明白為什麽要開心, 并且事實上她并沒有體會到高興或者安心之類的正面情緒，而是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惆悵和失落。

仿佛那個被學姐拒絕了的人并不是那個男生，而是自己一樣。

這一周的柳笙歌都很忙，所以沈鶴銜中午難得恢複了單人行動。十佳歌手的初賽和半決賽安排在了學習日的晚上，她也并沒有時間去參加。

基本上，她只能靠着手機和柳笙歌保持聯絡。雖然這只是恢複到了兩人之前的相處模式，但她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失重感。

就像起跳失誤後在空中感受到的那種不協調感，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一開始就弄錯了某件事。

“小沈，這邊！”

經過了初賽和半決賽，十佳歌手也終于來到了最終決賽。幸好決賽安排在了周六晚上，沈鶴銜沒有夜間訓練，下午訓練完洗過澡後就早早來了學生活動中心。

“胡彤學姐，”沈鶴銜一邊走到胡彤身邊，一邊四處張望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還有學姐呢？”

“沒什麽要幫忙的，笙歌在後臺做準備呢，”胡彤給她遞了張票，“票拿好，這可是前排絕佳位置，要是來得晚了沒準會被人搶走的。”

“謝謝胡彤學姐。”沈鶴銜接過票，“晚上才開始比賽，學姐那麽早就做準備啊？”

“要試衣服還有化妝什麽的，估計她的飯也要在後臺吃了，這種活動就主持人最受罪。”胡彤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你要不要去後臺看看？笙歌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帶你去。”胡彤把手裏的一疊票甩給了一旁的幹事，拉着沈鶴銜就往後臺走，“美麗的學姐可以讓你先睹為快。”

被柳笙歌以外的人拉着手，沈鶴銜一開始還局促緊張了一下。然而與柳笙歌完全不同的感覺從手上傳來時，她又莫名放松安心了下來。

胡彤學姐的手有着女孩子的柔軟與細膩，幹燥的手心很溫暖，就像她的人一樣開朗熱情。

但是，那只手沒有給她帶來酥麻和瘙癢，沒有給她帶來悸動和興奮，更沒有給她帶來不安和失落。

她明白，即使同樣是學姐，柳笙歌和胡彤也是不同的。

就像學姐和葉子姐姐不同，和盈盈也不同一樣，學姐對她來說一定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她一直都知道，學姐是特別的。

只是她從來沒去深究過，這份特別究竟有什麽含義。

“笙歌你快看誰來了！”胡彤将沈鶴銜拉進了後臺的準備室，十分誇張地給衆人介紹道，“當當當，我們的跳高小能手，業界紫微星，新晉世界冠軍沈小鶴同學！”

後臺忙碌的衆人都被她這一連串的介紹詞說得一愣，然後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有些破音地尖叫道：“沈鶴銜！”

不止是沈鶴銜吓了一跳，其他人也被這一嗓子嚎得有些心驚，衆人不禁齊刷刷地看向了聲源。

“咳咳咳……”

發出尖叫的是本次的決賽選手之一，不止和沈鶴銜同屬于經管學院，還是柳笙歌的直屬學妹。

看到衆人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我是你的粉絲，那個……能不能請你幫我簽個名？”

“哦，好。”

跳高雖然不是熱門項目，但沈鶴銜那一騎絕塵的優異成績太過耀眼，在體育圈裏還是有一些死忠粉的，只不過平日不常遇到。

她不擅長待人接物卻十分真誠，面對粉絲的要求很少會拒絕，所以一聽到人家要簽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咦，可以嗎？那我也想要！”

“那我也要、我也要！”

其他人雖然不像這位選手一樣是粉絲，但都不想錯過世界冠軍的簽名，頓時都向沈鶴銜湧了過來。

“什麽？”胡彤一見場面有些失控，頓時大叫道，“都等等！”

衆人還真的聽話地停頓了一下，沒想到她繼續喊道：“我不管，小沈你得先給我簽！都怪笙歌不讓我要，我還以為你不給人簽名呢！”

“呃……”

沈鶴銜頓時有些招架不住，幸好柳笙歌終于發聲了。

“好了好了，”她從位置上站起身，半安撫半警告地道，“你們有些人之前又不是沒見過小鶴，偏要現在來添亂嗎？尤其是你胡彤，什麽時候要不行？我們還在做準備呢。”

胡彤不死心：“那你答應了哦，讓小沈晚點給我簽名。”

“知道了。”

柳笙歌掃了衆人一眼，大家頓時各歸各位，就連在人群中渾水摸魚的會長周萌也灰溜溜地遁了。只有一開始喊着自己是粉絲的那位學妹有些失落，柳笙歌拿了一支眉筆和一張彩紙走到沈鶴銜身邊。

“學姐。”

“簽一個吧。”

沈鶴銜接過紙筆靠着牆快速簽了個藝術體的名字，而後走到了那名選手面前：“給你，謝謝你的喜愛和支持。”

小姑娘開心得臉頰緋紅，接過簽名後忍不住看了柳笙歌一眼，最後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小聲問道：“我、我能抱你一下嗎？”

可以和粉絲擁抱的場合并不多見，而且一般粉絲也不會提這樣的要求。

沈鶴銜遲疑了片刻，考慮到現在的場合以及對方的身份，最終還是伸展了手臂：“嗯。”

“嗚嗚嗚，謝謝、謝謝。”

女孩緊緊抱了她一下，激動得眼中甚至有了一些淚花。

“比賽加油，祝你能取得一個好成績。”

自己比賽的時候也是獲得了很多粉絲的支持，所以沈鶴銜希望自己也能為對方加油鼓勁，此刻的她和站在賽場上的自己沒什麽分別，更何況兩人還算得上是同學。

“嗯嗯，我會的！”

能與自己的偶像擁抱，并且在比賽前得到鼓勵，對任何有追星經驗的人來說，其激動都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嗚哇哦，現在不奪個冠可說不過去了。”

有人吹口哨起哄，引得女孩紅了臉，後臺一時歡聲笑語不斷，溫馨歡樂的氣氛将原有的緊張氛圍都沖淡了不少。

“笙歌，試衣間沒人了，你要不要現在去把衣服換上？我看看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學生會裏臨時負責衣物管理的幹事找到柳笙歌，手裏還拿着一條黑色的禮裙，“這腰圍估計就你能穿了，還好有你願意換。”

有選手挑了件不合身的演出服，到了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實在穿不上，柳笙歌因而讓出了自己的禮裙。

柳笙歌沉默地接過了裙子，幹事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差，還以為她哪裏不舒服。

“怎麽了？你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沒，”柳笙歌的聲音有些冷淡，沖着沈鶴銜喊道，“小鶴，你來幫我換一下衣服，後面的拉鏈我拉不到。”

“哦哦，我來了。”

沈鶴銜最後沖那名粉絲笑了一下，而後朝着柳笙歌快步走去。

柳笙歌沒有等她，手裏提着黑色禮裙出了門，高跟鞋的細跟罕見地被她踩出了聲響。

試衣間就在化妝間的隔壁，沈鶴銜在柳笙歌關門前追了上來，但差點被夾到了手。

“學姐！”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柳笙歌，“怎麽不等等我？”

柳笙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為你還要和那個小學妹多聊一會兒呢。”

沈鶴銜無辜道：“我沒有啊……”

柳笙歌吸了口氣，靠到試衣間擺放着的桌子邊緣：“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