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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沒有抗拒和學姐——”

沈鶴銜下意識就要反駁,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突然頓住。

她何止是不抗拒呢？

她由心而身地渴望着親吻和碰觸學姐，別說是普通朋友，就算是最特別的朋友她也嫌遠遠不夠。

從很早開始, 她就在尋找自己和學姐能夠對應的關系。

朋友、學姐學妹、摯友、閨蜜，又或者只能用“特別”來定義？

她過去的生活太單調，經歷太貧乏, 關系者太少，對其他人也缺乏觀察, 所以她是那麽迷茫又是那麽好奇和不安。

可當窺見那真相的一角時, 她心中又不可避免地冒出了一絲後悔，因為她隐約察覺到其中的禁忌。

那學姐又是怎麽想的呢？

學姐比她更成熟, 懂得更多, 一定可以解答她的疑問吧？

她差一點就問出口了——學姐，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呢？

但這個念頭只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瞬，緊接着出現的是柳笙歌用食指抵着唇瓣的暧昧面容。

是她說“你和牧涵星都是我的學妹, 我希望你們好好相處”的話語，是她說“你不要幹涉我的交友, 就像我不會幹涉你交朋友一樣”的畫面, 是她說“但不說破我們還可以當朋友, 說破了恐怕會很尴尬”的場景。

她幾乎是本能地感覺到了, 學姐想要的關系與自己想要的并不相同。

或許在學姐看來, 這樣的事是可以和最好的、特別的朋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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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她可以嗎？

她能夠做到嗎？

啊, 她真的很後悔……如果不去探究, 她就不必面對這份無力和罪惡感了。

沈鶴銜久久沒能說出話來, 酸澀和苦楚塞滿了她的胸腔和喉嚨，視線也因眼眶充滿了淚水而模糊。

或許這樣也好, 她本來就打算忍耐那份欲望了。

在她沉默間，柳笙歌已背對着她換好了禮裙，黑色露肩的長款魚尾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得淋漓盡致。

“幫我拉一下拉鏈。”

她從臉側向後撩起了背上垂落的長發，語氣是那麽平常，就好像剛才說了那番仿佛斷交宣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沈鶴銜默默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為柳笙歌拉上了禮裙背後隐蔽的拉鏈。

“怎麽樣？”

柳笙歌轉過身向她展示着自己的着裝，單薄的肩膀、秀麗的鎖骨以及雪白的藕臂，豐盈的□□、纖細的腰肢以及修長的大腿，無一不體現着普世價值中女性的美麗。

這樣的她足夠誘人，也足夠有資本被人那些追捧外表的人們所喜愛，沈鶴銜也無法免俗。

自第一眼看到柳笙歌起，她就被這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學姐吸引。

她喜歡探索柳笙歌的身體，就像在撫摸自己所向往卻不曾擁有的，屬于女孩子的美麗與柔軟。

“很好看……”

她雙眼通紅，卻努力露出笑容，聲音帶着一點兒哭腔，卻極力壓抑着其中的顫抖。

柳笙歌終于擡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她把沈鶴銜的所有表現都看在眼中，就如她所預料的一樣，淚水、掙紮以及懊悔極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雖然那種滿足裏還有一絲疼痛和不忍，但是教育的鞭子從來就不能溫柔，否則無論是寵物還是孩子，都不會長記性。

把那一份心疼也當作享受好了，之後她會好好補償小鶴，給予她更多的甜蜜與溫柔。

“有那麽難過嗎？”

她慢悠悠地梳理着發尾，美麗的面容似乎比平日更明豔幾分，勾起的唇瓣鮮豔如血。

“學姐……”沈鶴銜忍着哽咽，哭腔道，“你是不是又要不理我了？”

好可憐。

看着她眼角蘊藏的淚水，小心翼翼的神情以及忍耐不住的哭音，柳笙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痛和快慰。

她真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如此珍視的感覺，第一次體驗到被一個人毫無保留地愛慕與信賴，或許她就是想要看到小鶴對自己的珍重和不舍，才會這樣輕易地發作。

“怎麽會呢？”柳笙歌伸手抹去沈鶴銜眼角的淚珠，極其溫柔地道，“我又不是和你絕交了，我們還是朋友啊。”

只是朋友和朋友也有所不同，她需要沈鶴銜盡早地明白這一點。

沈鶴銜閉了閉眼，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一下浸濕了柳笙歌的指尖。

“那學姐還會和我一起吃午飯，還會來我宿舍……嗎？”

柳笙歌感覺到有哪裏不對，但溫熱的淚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沈鶴銜的臉龐相較于一般女孩子來說更深刻，所以會給人淩厲飒爽和堅強正直的感覺。

但哭起來的話，就只是一只軟綿綿的小狗呢。

柳笙歌有些移不開眼——兩人正式交談的第一面，小鶴就在哭泣。

那個有些冷的冬夜，天空下着雨，昏黃的路燈下那在賽場上從來都挺拔矯健的身影委屈地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哭得瑟瑟發抖，看起來是那麽可憐又那麽可愛。

她有一種撿到狗狗的欣喜和成就感。

好喜歡、好喜歡……有人能明白嗎？

就是那種想要讓她只屬于自己，只看着自己，只信任自己的喜歡。

“都說不是絕交了，有時間當然還會一起吃飯啊，我也不介意在朋友宿舍休息，不如說應該感謝你，”所以快點服軟吧，就算只是哄哄她，給她一個臺階下，她沒有那麽心狠，“啊但是，一張床不知道能不能睡得下呢？畢竟不能用之前那樣的睡法。”

因為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想要欺負，忍不住想要看她哭泣的樣子，一定不只有她這樣，也一定不是她的錯，對不對？

因為她也相應地付出了心痛的代價，因為她也很難過。

她只是想确定自己在小鶴心裏真的排在第一位，只是想知道小鶴渴望自己超過一切，只是想将所有的不安因素掐滅在萌芽狀态。

這難道很過分嗎？

所以快點答應她吧，或者至少表現出掙紮、不舍和哀求，那她一定會心軟的，會把這件事輕輕放過。

她只是想讓小鶴吃點教訓而已，就像讓亂翻了垃圾桶的狗狗罰站一樣形式主義，這是主人的義務和責任，并沒有很過分，對不對？

“我明白了……”

沈鶴銜重新睜開了雙眼，淚水充盈着眼眶，讓她黝黑深邃的雙眼多了一份朦胧暧昧的流光，仿佛有讓人心痛和心醉的力量。

“就算學姐只把我當普通朋友，我也會一直把學姐放在第一位……”

很好，這個答案就足夠了，因為她真的受不了了。

“好孩子。”

柳笙歌攀着沈鶴銜的肩膀踮起腳尖，半斂着眼睑吻向了那張她觊觎良久的唇瓣。

好可憐，她是真的有點心疼了。

所以她會好好安慰小鶴，會好好吻去她的淚水，會耐心撫慰她心靈上所受的磋磨，會給她比之前更好的獎勵。

她們還有點時間，就算被人問起來，都是女生又有什麽關系呢？

然而柳笙歌沒有品嘗到她所期待的甜蜜溫柔之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掌心灼熱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柳笙歌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掀起眼睑不解地看向沈鶴銜，卻見對方的神情哀傷而又堅定。

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讓她的心口猛然蹿起了一股疼痛。

柳笙歌不知為何有些慌張，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粉飾太平般道：“有那麽害怕嗎？我不是想咬你啦。”

沈鶴銜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學姐，我不會再親你了。”

沈鶴銜在說什麽？

她是不是聽錯了？

還是沈鶴銜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不知道她已經原諒自己了嗎？

“嗯？”

她想做出點反應，最終卻只發出了這樣一聲不明所以的疑問。

沈鶴銜的神情是那麽難過，就像是在和最心愛的寶物告別。

“我會守好自己的本分……我是說當好一個普通朋友，我會向牧涵星學習，和她好好相處……我也不會讓學姐尴尬。”

她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含蓄地表達出那一層意思。她想讓柳笙歌知道，自己不會做她不喜歡的事，不會嘗試越那一步雷池。

她無法抱着朋友的感情擁抱學姐，更無法忍耐那份越來越強烈的心痛。所以她必須斬斷那份親密，必須抹去心中那份不可言說的罪惡感。

“你在說什麽？”

柳笙歌聽到自己這樣問，帶着難以置信和不甘心。啊，她當然知道沈鶴銜是什麽意思，那每一句都是她自己說過的話。

她只是不敢相信……不，不願意相信沈鶴銜會說出這些話來。

“就算學姐不明白也沒關系，”沈鶴銜努力控制着表情，忍耐着淚水，不想在柳笙歌面前表現出崩潰，因為那太狡猾了，“這是我對自己的保證。”

學姐對她那麽好，又那麽在乎她，會不會因為她裝可憐就心軟呢？

她忍不住那樣期待，卻又無法這樣卑劣地行事。

她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更不知道該怎麽改變學姐的感情，所以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能說出來真是太好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忍耐那份渴望與沖動。

“你……保證了什麽？”柳笙歌的臉色褪去了紅潤，看起來有一絲蒼白，故作輕松的語氣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音，“哈，奇怪，你不會是生我的氣了吧？”

“不，我沒有生學姐的氣。”沈鶴銜的心情似乎逐漸平複了下來，松開柳笙歌的肩膀大步走到門邊，“學姐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應該快點讓大家也看看。”

她說着打開了門，快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