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舞臺上炫彩的射燈, 樂隊激情的演奏，參賽選手的傾情演唱和臺下觀衆熱烈的歡呼與掌聲，如波浪般舞動的熒光棒共同營造出了這個校園十佳歌手決賽之夜的熱烈氛圍。

更別提還有兩位金童玉女般的主持人大賽冠軍, 從頭至尾為了觀衆們獻上了精彩絕倫，妙語連珠的主持串場。

在場的所有觀衆似乎都全情投入到了這場盛會中，除了坐在前排的牧涵星……以及她身邊哭得淚眼汪汪的沈鶴銜。

“還要嗎？”牧涵星手裏舉着半包紙巾, 有些無奈又有些不忍地道，“回去用冰敷一下眼睛吧, 否則明天肯定會腫的。”

“謝謝……”

沈鶴銜雙眼紅腫, 眼淚不停地從她的眼角溢出，一點兒也不洶湧, 卻安靜得讓人心疼。

牧涵星又抽了一張紙巾給她, 嘆氣道：“你從開場哭到現在也夠了啦……早知道那時候就勸你回去了，哭成這樣哪有心思看表演啊。”

沈鶴銜捂着雙眼，吸了吸鼻子：“不行, 我要看學姐的主持……”

牧涵星一臉無語：“你還真是……所以你到底為什麽哭啊？也不像和學姐鬧矛盾了啊。”

她擡頭看了一眼舞臺上穿着黑色大魚尾裙，妝容比平日更濃豔一些, 挽着成熟發髻, 風姿綽約、精神奕奕、光彩照人的柳笙歌, 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明明個子比自己還高, 卻哭得縮成一團,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世界冠軍。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她本能地感覺到了這件事和柳笙歌有關。聽胡彤學姐說對方身上那條裙子還是沈鶴銜幫她換的, 難道是那期間發生了什麽嗎？

“我……和學姐無關, 是我自己, ”沈鶴銜哽咽了一聲，哭腔問道, “牧涵星，你有喜歡過別人嗎？”

牧涵星好無語：“我喜歡過很多人。”

她一點兒也不想陪一個不太熟，還在某方面贏過自己的競争對手度過什麽青春疼痛啊！

“那你好厲害，”沈鶴銜啪嗒啪嗒掉着淚眼，聲音有些含糊，“我現在好難過。”

Advertisement

“我看出來了。”

雖然對方的話沒有半點邏輯性，但牧涵星自覺已經把真相猜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又是一個姬戀直的悲劇罷了，大概是沈鶴銜終于在她的提示下發現了自己的感情，單純地向柳笙歌告白然後被拒了吧？

這個可憐、笨拙又沒有經驗的小姬仔，如果想要繼續享受那種暧昧，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啊。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直女太過罪孽深重，尤其是柳笙歌那樣又會撩又會拉扯，又會粉飾太平的類型，連她這種經驗老道的前輩都差點重蹈覆轍呢！

所以也不能苛責這個單純得和初中生沒什麽差別的小朋友啦。

“嗚……”

沈鶴銜抽噎着，卻還是分出目光去看臺上主持的柳笙歌。

牧涵星拍了拍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好啦，不要太難過，笙歌學姐不喜歡你咱們找下一個嘛，就憑你的條件，多的是姐姐妹妹愛你。姐妹可以幫你介紹，你肯定超級搶手的。”

沈鶴銜身體一震，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牧涵星，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牧涵星一整個大無語，翻着白眼道：“你不會以為我這都看不出來吧？再說和你關系好的人有幾個啊？”

沈鶴銜好震驚，震驚到甚至忘了哭泣：“可學姐是女生啊，我也是女生……”

發覺到那個真相時，她真的好難以置信，可是種種跡象又表明，她的感覺沒有錯。如果這都不能稱之為戀愛的話，那什麽才是呢？

“你——”牧涵星忍不住扶額，“那你覺得我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你……”

沈鶴銜有些遲疑，牧涵星忍不住想拍她腦門：“我都這麽問了，那我肯定是喜歡女生啊！不，我之前可是和你競争過笙歌學姐的，你竟然沒感覺到嗎？而且我從來沒掩藏過自己的性向，你就算看我的形象也該看出來吧！”

“你的形象……怎麽了？”

沈鶴銜還有些無法消化這個消息，發現那件事的時候她還以為這種事肯定很不尋常，覺得自己好孤獨。

“還怎麽了，我這可是典中典的帥T诶，比男生還帥，特別招女孩子歡迎！”

“可是我們隊裏有很多這樣的女生啊，她們也和男孩子戀愛。”

“你——”牧涵星有種要被噎死的感覺，“好了，我們暫且不讨論刻板印象，總之我和你一樣……不對，該說你和我一樣，都喜歡女生！”

嘈雜的環境中，她的聲音被掩蓋在了歌聲和掌聲中，兩人只得湊在一起耳語才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可是、可是我不太确定……我只喜歡學姐。”

“就算只喜歡學姐也是喜歡女生！你之前有喜歡過男生嗎？”

沈鶴銜搖了搖頭。

“那不就行了，除非你下次喜歡男的，那你就是雙性戀，現在就是同性戀。”

“同、同性戀……”沈鶴銜并不是沒聽說過這個詞，只是一時沒往自己身上聯想，“那我要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喜歡女生多好啊？你要堅持下去，只喜歡女生。”

沈鶴銜不禁又想到了柳笙歌：“可我只喜歡學姐……”

牧涵星受不了了：“那她又不喜歡你，姐姐我交過的女朋友比你見過的女人都多，笙歌學姐那種女生我最知道了，她們只喜歡享受暧昧，不會真的喜歡女生的！”

沈鶴銜聽了她斷定的話語心中更加難受，忍着淚眼道：“我也沒想要學姐喜歡我……你那是在說學姐的壞話嗎？”

“沒有，我在陳述事實！”

“哦……”沈鶴銜手裏捏着那張沾滿了淚水的紙巾，身體還因為抽泣有一些顫抖，“謝謝你牧涵星，我覺得自己好多了。”

“沒事兒，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之前是因為要追學姐，咱們是競争對手。現在好了，反正學姐誰也不喜歡，咱們就當好姐妹。你是不是喜歡年長的漂亮姐姐？哎呀，正常，小姬仔都戀姐！我可以幫你介紹……嗯，大五歲的姐姐怎樣？人家可好看可溫柔了，要不是她不好我這一口，我可不舍得讓給你。”

沈鶴銜一下子接受了太多訊息，大腦有點宕機，不過也知道牧涵星是為了安慰自己。

“我沒想過……我想繼續喜歡學姐，就算她不喜歡我也沒關系。”

“不是吧……”

牧涵星還想勸，又想到人家畢竟是第一次失戀，被傷得也還不夠深，不可能那麽輕易地走出來。畢竟當初她也花了将近兩年的時間呢，現在勸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沈鶴銜“嗯”了一聲：“我在遇到學姐前從來沒想過戀愛的問題，老實說你現在讓我去戀愛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談。我的假期本來就不多，我還是想待在學姐身邊……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很開心的。”

“媽呀，你沒救了！”牧涵星忍不住捂臉，“那如果學姐戀愛了你要怎麽辦？”

沈鶴銜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因她的一句話又差點溢了出來：“我……那時候學姐肯定不用我陪着她了……不，我本來也沒什麽時間陪她，都是學姐在遷就我……”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牧涵星有點急火攻心，扇着氣紅了的臉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可怕的戀愛腦，你會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

“怎麽會……”

“怎麽不會！”

“可我和學姐交朋友後一直是學姐在照顧我啊，她幫我補習……”

“停停停，我知道笙歌學姐很好，她不好的地方就只有不喜歡我們，”牧涵星不想再白費口舌了，她相信等時間久了這個初嘗單戀艱難的小萌新就會明白，什麽叫作直女的溫柔陷阱，那可是殺人不見血的，“我不會再勸你了，不過将來有什麽感情上的疑問你可以來問我，誰讓我是前輩呢。還有，喜歡同性沒什麽大不了的，沒準以後你還會慶幸自己喜歡女生。女孩子香香軟軟，又嬌又可愛，男的哪裏比得上？不要自卑也不要惶恐，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

沈鶴銜感動地看着她：“牧涵星，沒想到你人那麽好。”

“好就好，說什麽沒想到，你會不會說話？”

牧涵星忍不住吐槽。

“對不起……”

“好了，我知道你沒惡意。”動不動謝謝、對不起的，她也有點受不了，“待會兒演出結束要不要一塊兒走？我給你補習點女同小知識吧。”

和世界冠軍交上朋友的感覺還挺不錯的，重要的是對方一看就是個好孩子，一點兒也不怕她背刺。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有點戀愛腦吧，還喜歡上了一個沒可能的對象，将來估計有很多苦水要倒。

唉，但誰讓她無法對女孩子的苦難視若不見呢？還是讓她伸出友愛之手，能幫盡幫吧。

“不行，我還要去接學姐。”沈鶴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送她回家。”

“什麽？”牧涵星不敢置信，“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

“什麽？”

牧涵星吐了吐舌頭：“舔狗！”

沈鶴銜完全沒有被罵了的自覺，臉陡的紅了起來，磕磕絆絆道：“我、我不會再舔啦，真的，我和自己保證過了，不會再舔了，那是不對的。”

牧涵星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最好是。”

“嗯嗯……比賽快結束了，”沈鶴銜有些心虛地貓腰站起身，“我、我先去後臺了。”

牧涵星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這還不夠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