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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卧室中只開着氤氲的暖橘色氛圍燈, 手工白茶熏香在床尾的腳凳上安靜地燃燒着，香味已充斥了整個空間。

柳笙歌只穿着一條輕薄的絲質吊帶睡裙，慵懶地躺在床鋪上, 等待着沈鶴銜的到來。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沈鶴銜洗澡的時間好像久了那麽一點點，除了柳笙歌真的開始有點犯困了。

舒爽的沐浴搭配上蠟燭熏香的作用, 柳笙歌的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放松，疲憊的身體也做好了入眠的準備。

如果放在平時, 她肯定已經美美入睡了, 但晚上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柳笙歌捂着嘴矜持地打了個哈欠，朦胧的雙眼有些睜不開。

真是太奇怪了, 她記得小鶴洗澡很快的, 怎麽晚上這麽慢？

柳笙歌想着是不是去盥洗室看一下，但已然松弛下的疲倦身軀一點兒也不想動彈，不如說能撐着沒有睡着已經花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究竟幾點了？

她怎麽會那麽困呢？

“小鶴~”

她努力提高了音量呼喚, 聲音卻還是顯得有氣無力。

“我來了……”

終于，卧室門口出現了沈鶴銜的身影。

雖然柳笙歌給她找了自己最寬大的T恤和褲子, 穿在沈鶴銜身上還是顯得有些短小。不過配上她修長的四肢并不叫人覺得滑稽, 反而透出一股可愛來。

柳笙歌努力睜開眼睛, 對她招了招手, 綿軟的話語裏帶着一絲埋怨：“怎麽那麽慢？”

沈鶴銜腳步遲疑地靠近床鋪, 拘謹地坐到了床沿上。

“我洗了下衣服, ”她不敢看柳笙歌清涼的着裝, 目光四處游移, “學姐, 我果然、果然還是去睡沙發吧。”

“沙發那麽小，你哪裏睡得下？”柳笙歌撐起身體往沈鶴銜的方向靠了些, 明知故問道：“奇怪，我們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怎麽突然這麽見外？”

沈鶴銜本能地往後縮了下身體，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柳笙歌身上。

柳笙歌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微有些淩亂，一雙困倦的桃花眼更顯暧昧迷蒙。

絲綢睡裙一邊的吊帶由于她傾斜着身體而滑落肩頭，筆直的鎖骨因她支撐身體的動作而在單薄的皮膚上透出秀美的形狀，凹凸有致的身軀在絲質睡裙的勾勒下更顯窈窕，筆直細長的雙腿蜷曲交疊着，猶如一條妖嬈的美女蛇。

沈鶴銜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液，本就被香氣熏得有點暈眩的大腦似乎更加混沌了。

“學姐……”

“嗯？”柳笙歌拉住她的手腕，仿佛一只正在引誘純潔少女的魅魔，“時間不早了，還不想睡嗎？”

“沒……”

“那怎麽還在床邊坐着？”柳笙歌用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腕內側，“該上·床了，小鶴。”

沈鶴銜只覺得心髒跳得快要突破了極限，一邊嘴裏嗯嗯啊啊地胡亂應着，一邊軟綿綿地上了床。

在和柳笙歌的這段關系裏，她從來都不是主導的那個人，甚至可以說，從頭至尾她都被擺布着。

這既是因為她過于單純又缺乏與朋友相處的經驗，也是因為她對柳笙歌的喜愛與無條件的信任。

“學姐……”

沈鶴銜剛一躺下，柳笙歌就靠進了她的懷裏。在過去的幾周裏，主動急躁的人往往是沈鶴銜。

只要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親吻柳笙歌，包括此時此刻。

“為什麽突然那麽拘謹？”柳笙歌伏在她懷裏擡頭看着她，嘴角含笑，“弄得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沈鶴銜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近在眼前的這張美麗容顏提醒着她兩人先前那段耳鬓厮磨的時光究竟有多美好。

如果不曾發現自己的感情，她現在一定已經無法忍耐地想要親吻學姐了吧？

啊但是……只要她當作沒有發現這件事，和學姐的親密關系是不是就還可以持續下去呢？

畢竟你看，學姐也不讨厭，不是嗎？

只要能夠假裝自己的感情仍停留在“特別的朋友”這個位置上，就還可以繼續享受學姐的親吻和擁抱。

“學姐……”

沈鶴銜仍有些紅腫的雙眼開始變得濕潤朦胧，柳笙歌的靠近讓她的身體蠢動難安，可從未有過的卑劣想法又叫她內心焦灼刺痛。

氤氲的視線中，她看到了柳笙歌迷人的臉龐，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泛着動人的水光，粉嫩柔軟的唇瓣猶如春天灑落湖面的櫻花瓣，引誘着魚兒張嘴采撷。

沈鶴銜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低下了頭，那些先前對自己的承諾也在某一個瞬間被她抛到了腦後。

兩人如同平日一樣熟練又默契地吻向了對方，雙唇相接的那一剎那，柳笙歌心中的愉悅達到了頂峰。

一切都如她所料的那般發展，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切都那麽美妙絕倫。

她能感覺到沈鶴銜比過往更急促的呼吸，能感覺到對方比平日更加灼熱的體溫，能感覺到她體內那股比平日更加克制也更加蠢動的渴望。

她感覺到自己被濃烈且純粹的感情緊密包裹着，感覺到了名為幸福的東西。

可就在她主動張開唇瓣想要加深這個吻時，本該與她共同起舞的人卻突然退開了。

沈鶴銜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捂着胸口，用充滿淚意的眼睛望着她。

“嗯？”

柳笙歌疑惑地輕輕哼了一聲，原本就有些疲憊困倦的思緒被欲望熏染得飄飄然後更顯出了幾分遲鈍。

“我不能……”沈鶴銜幾乎是用哭腔在說，“對不起學姐，我不能親你……包括其他的那些……我都不會再做了。”

劇烈的疼痛刺穿了她的心髒，發現自身感情的懊悔，無法被用同等感情喜歡的遺憾以及違背自身承諾的負罪感，和親密的愉悅混雜在一起，變成了難以言說又震撼心靈的痛苦。

她真的能夠做到嗎？

一邊壓抑自己的感情，一邊和學姐保持親密，這真的是她所擅長的事嗎？

她早該明白，自己唯一擅長的就只有跳高而已。

所以這些只會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讓兩人的關系變得更加複雜的花招，無論如何都不是她能使用的。

重要的根本不是學姐知不知道她的感情，也不是學姐願不願意和她這樣親密，從她發現這份感情的那一刻起，她所在乎的就只有一件事。

學姐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呢？

無法獲得這個答案的話，越是親密的關系就只會越讓她痛苦而已。

因為一切的甜蜜美好都像是偷來的，而偷竊的東西遲早會被收回，賦予的幸福也不過是昙花一現的幻象。

她雖然從沒有談過戀愛，但知道這世上大多事情是相通的，就像體育之路上想要取得成績沒有捷徑一樣，通往幸福也一定不存在捷徑。

所以沈鶴銜決定要繼續做自己，如果同樣會痛苦，她更希望保持這個可以成為學姐朋友的自我。

柳笙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之前的話是認真的嗎？不，這實在是有點奇怪，為什麽突然……”

她可以理解沈鶴銜可能會因為害羞而表現出矜持，但她無法理解對方那麽堅定地拒絕親她。

太奇怪了，明明除了小鶴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以外，什麽都沒有改變啊。

“不是突然，”沈鶴銜微微偏開了臉，努力組織着語言，“我不是因為學姐你在更衣室裏說的那些話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而是思考了很久。”

柳笙歌緊緊皺起了眉頭：“為什麽？”

沈鶴銜看起來并不像在開玩笑，可柳笙歌無論如何都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小鶴喜歡親她，小鶴喜歡她，這兩件事加在一起，難道不該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嗎？

“因為我喜歡學姐。”

“哈——”柳笙歌松了口氣般，“我知道，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沈鶴銜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雖然早已明白柳笙歌的态度，卻還是懷抱着一絲希冀。

“學姐呢？”

“嗯？”沈鶴銜的反問終于讓柳笙歌清醒了一些，大腦飛速運轉起來，“我當然也很喜歡小鶴，不是一開始就說過嗎？我把你當作最特別的朋友，可不會和別人做這種事。”

她并不是沒設想過這種狀況，單純的孩子有時候會異常直接，她最需要防範的是對方沖動地告白。所以她在此之前打過了預防針，也以為沈鶴銜先前的退縮是因為理解了這一點。

之後的發展不就是她主動勾勾手指頭，讓小鶴明白就算不是戀人關系，兩人也依然可以保持親密，然後小鶴就煩惱又甜蜜地沉浸其中嗎？

或許之後她時不時地會想要名分——到時候只要含糊過去就可以了，但怎麽也不該在這種箭在弦上的時刻，提那麽煞風景的話題啊。

“特別的朋友是指什麽樣的朋友呢？”沈鶴銜終于問出了心底那長久以來的疑問，“對學姐來說，特別的朋友和普通朋友間的差別就是……就是能不能做這種事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特別的朋友和戀——”

“小鶴！”柳笙歌強勢打斷了她的話，深吸一口氣後又放軟了語氣，“我們先不要想那些複雜的問題，我只是不太明白，你是對我們之前那樣的相處方式有什麽不滿嗎？”

柳笙歌知道，不能再讓沈鶴銜的問題牽着鼻子走了，自己必須奪回主動權。

“我……”

沈鶴銜一時語塞，柳笙歌撫摸上她的臉頰，語帶蠱惑道：“學姐呢，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你喜歡才會這麽做的哦。你難道忘了嗎？無論是獎勵還是補償，因為你是那麽開心，所以我也覺得很好，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