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是啊, 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呢？

“小鶴，其實你沒必要想那麽多，”柳笙歌見沈鶴銜似在發愣, 勾着她的脖子主動獻上了吻，“我覺得我們的關系不需要套上那些大衆認知的條條框框，自己開心不就好了嗎？”

她都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 小鶴應該明白了吧？

“不，”沈鶴銜伸手擋住了柳笙歌的嘴唇, 眉宇間難掩苦澀, “對不起學姐，我沒辦法……”

她頓了頓, 抑制住想要哭泣的沖動繼續道：“如果學姐是因為想要給我獎勵, 想要讓我開心，那今後不用再親我了。”

因為現在這對她來說這不是獎勵而是懲罰，她已經無法從中感受到單純的快樂了。

“你——”

柳笙歌很想問沈鶴銜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是出于疑惑的詢問，而是出于憤怒的質問！

因為此刻她自覺已經明白了沈鶴銜的目的, 這一招她不久前才剛用過——小鶴是想用不确定關系就不能接吻來逼她！

什麽叫作“我沒辦法”？什麽叫作“今後不用再親我了”？

太不知所謂了！

說到底所謂的戀愛關系本身就不過是一種虛幻的東西, 既不像親屬間存在着血緣, 更不像婚姻有着法律上的契約, 甚至有些戀愛從開始到結束都不會發生□□關系, 那到底和所謂的朋友有什麽差別？

充其量不過是給道德譴責提供了依據。

可既然都已經喜歡同性了, 為什麽還要執着于這種被普世價值所定義的關系？

再說了, 兩人都是女生, 就算自己确認了關系也不可能向外界宣傳, 到最後又有什麽意義？

小鶴究竟明不明白，她這麽做是為了兩人好？

所謂的戀人可是會分手、分別甚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存在, 只有“友誼”才可能天長地久。

她今後一定會在家裏的安排下結婚，這種只能存在于校園中的、短暫的禁忌之戀根本不可能持續，她可是為了讓兩人能一直在一起才選擇了更适合的關系。

更可笑的是，沈鶴銜竟然以為這種方式可以威脅到她。

拜托搞清楚，每次親得停不下來的人是沈鶴銜不是她，要比誰更能忍的話，她絕對不會輸。

“你真的這樣想？”

她明白了，這就是對她最後的考驗吧？

能否成功馴養狗狗就看這一次了，不過在誰能笑到最後這一件事上她從沒有自我懷疑過。

她會讓小鶴明白，究竟是誰更離不開誰，究竟是誰更渴望那甜蜜醉人的親吻，究竟是誰最終忍受不了誘惑。

“嗯。”

沈鶴銜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看到方才還有一絲愠怒的那張美麗臉龐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明白了，既然是你的希望，那我們就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上吧，就像之前我在更衣室說的那樣。”

“嗯……”

沈鶴銜的臉上露出了很難過、很難過的表情，那種心痛甚至讓柳笙歌都受到了感染，心尖上産生了撕裂般的刺痛。

看吧，她就知道更難過的人是沈鶴銜。

“不要那麽難過，”柳笙歌溫柔地撫摸上沈鶴銜臉頰，“就算是普通朋友，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飯，一起午休，就像現在一樣，你還能在我家留宿……因為我們都是女孩子。”

沈鶴銜鼻子發酸，帶着淚意點了點頭：“嗯。”

“但就像你那時候說的一樣，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把你放在第一位哦。”

“我知道的學姐，我也是。”

所以你看，只是換了一種說法，事情不是根本就沒有變化嗎？

她能夠讓懵懂的小鶴喜歡上她，沉溺于感官的享受，又怎麽會沒辦法讓已經喜歡上她的小鶴再一次放縱呢？

只不過是把之前的路再走一遍，她有那樣的耐心，就怕小鶴沒有那樣的決心。

“抱抱我可以嗎？”柳笙歌将臉埋進沈鶴銜的肩窩，“這種程度應該沒有關系吧？”

沈鶴銜只遲疑了片刻就伸出了雙臂将柳笙歌攬在懷中：“嗯，沒有關系。”

柳笙歌也圈住了沈鶴銜的腰肢——勁瘦纖細，肌理分明，依然是那麽讓人愛不釋手的觸感。

“睡吧小鶴。”

她真的很遺憾，沒能吃到這一頓大餐，晚上的發展對她來說就像被已經躺在了案板上的魚突然跳起來甩了一尾巴那麽措手不及。

不過沒關系，這也正說明了魚兒的鮮活和美味，她不介意多花點時間。

啊但是……果然還是好難受，果然還是好想……

“學、學姐……”沈鶴銜往後退了退，有些尴尬和無措地道，“親、親身體也是不可以的。”

“哈，是嗎？”

柳笙歌讪笑着舔了舔唇瓣——那她能怎麽辦？跳高世界冠軍完美的rou`體就在她眼前，而且還說了喜歡她。

“嗯……”

沈鶴銜羞紅着臉，态度卻很堅決。

柳笙歌心裏燃着團火，咬了咬唇瓣最終只能轉了個身背對着沈鶴銜。

“那你可以從後面抱着我睡嗎？”

這一次柳笙歌等了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了沈鶴銜的應答聲。

“嗯。”

修長的雙臂将她圈在懷中，依然那麽讓人有安全感，只不過與之前相比多了幾分矜持和疏遠。

柳笙歌陡得感到心口發酸，雖然有着絕對的自信，但被原本已經認為手到擒來的狗狗拒絕還是挫傷了她的自尊心。

她感覺到了眼眶的濕潤急忙閉上了眼，而後聽到沈鶴銜說：“學姐，我關燈了。”

“嗯。”

沒關系，沒關系的，只不過是再等一段時間而已。

柳笙歌再次醒來已經是周日的晌午，沈鶴銜由于要訓練，早在她熟睡時就離開了，這時也沒有回來——畢竟沒有約定過要回來嘛。

讨厭、讨厭、讨厭……

她現在的感覺比父母要離婚的時候，比弟弟出生的時候，比被父母否定的時候還要糟糕。

巨大的挫敗感和失落感侵襲着她，幾乎讓她無所适從。

柳笙歌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鏡中的那張臉看起來有些憔悴，柳笙歌一邊塗抹着護膚品一邊猜測大概是這一周實在太過操勞，昨晚又睡得不是很好導致的。

昨晚她換下的衣服今天已經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烘幹機的置衣架上，沈鶴銜穿的睡衣則已經洗好挂在了陽臺上。

柳笙歌游魂般走向客廳，直到看見茶幾上留着的字條，人才猛得清醒了一些。

字條當然是沈鶴銜留下的，告訴柳笙歌冰箱裏有早餐，還特別貼心地提醒她需要放進微波爐裏叮多久。

她看了好幾遍沈鶴銜留下的便利貼，上面清秀端正的文字述說着對她的關心。

昨晚的記憶突然瘋狂地湧進了她刻意放空的大腦，柳笙歌呻·吟了一聲，飛奔到玄關處從包裏拿出了手機。

和沈鶴銜一起的時候她不怎麽玩手機，昨晚更是放在包裏都懶得拿出來，只是哪裏想得到最後是那樣的發展。

所幸手機還有電，她剛一解鎖屏幕就看到了沈鶴銜的消息。

柳笙歌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沒有遲疑地撥出了短號。

“學姐，你起床了嗎？”

“嗯，你什麽時候過來？”

柳笙歌一邊和沈鶴銜說話一邊走進廚房——肚子有些餓了，她要吃小鶴留下來的早餐。

“快了，我現在在超市買東西，冰箱裏沒什麽食材了。”

前一周因為葉雨婷的臨時橫插一杠，兩人的周末泡湯了，上一周又因為要準備十佳歌手的比賽，業餘時間都貢獻了出去。

這一周兩人終于都有了時間，可關系卻變成了這樣。

“中午打算做什麽菜？”

柳笙歌一邊将早餐放進微波爐裏，一邊哀嘆着自己的不幸。

原來兩人才膩歪了兩周左右嗎？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就不要那麽早讓小鶴明白自己的感情了。葉雨婷雖然是個不安定的因素，但她人在外校，拖着的話也沒太大的威脅。

不過，結果都一樣的話，早一些晚一些其實沒什麽差別。

不如說，現在把這個雷戳破了，她善後的時間也更充裕——沒錯，這算不上是什麽意外和失誤，一切都還沒超出她的掌控。

“學姐想吃什麽？烤魚可以嗎？”沈鶴銜那邊微有些嘈雜，“你早餐吃了嗎？我放在冰箱裏了。”

“正準備吃，”柳笙歌這邊叮好了早餐，那邊預約起了午餐，“中午就吃烤魚吧。”

除了暫時不能接吻以及接吻之上的事，兩人現在的關系和之前也沒多大的區別。小鶴不還是一有時間就想待在她身邊，明明要早起訓練還給她做了早飯，體貼得無微不至嗎？

而且小鶴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只要她栓得緊一些，就不會因懵懂而被葉雨婷或者其他什麽人半路拐跑。

“嗯嗯，那我再買點配菜。”

“那……”柳笙歌端着食物坐到了桌前，微微停頓過後用輕柔勾人的嗓音道，“你快點過來，我在家等你。”

“好~”

是的，不過是把之前的路再走一遍罷了，不過是再引誘一次小鶴，讓她明白本能是無法抑制的。

小鶴昨晚會那麽堅決只是因為剛剛下定決心，一開始總會有一鼓作氣的氣勢，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她明白忍耐的艱辛，随着她理解自己這份誘惑并不需要付出額外的代價，一定會慢慢松口，而後半推半就，最後坦然接受。

因為只要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她所提供的是最切實際，最符合利益，也最不會造成負擔的一種選擇。

所以小鶴，請千萬不要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