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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烤魚很好吃。
兩斤的鲈魚搭配上素菜做了一大烤盤, 好吃得柳笙歌把保持身材的念頭都抛到了腦後,配了滿滿一碗米飯。
說來可笑,認識沈鶴銜後所吃到的這幾頓家常飯是她近幾年少有在家吃卻不是外賣的飯。
自從父母出國後, 她就再也沒吃過家裏做的飯了——雖然父母在家時,也不是他們做飯就是了。
不過那時候家裏有一位工作了很久的家政阿姨,拿手菜之一就是牛蛙煲, 那是她記憶裏家的味道。
父母出國後,阿姨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等她因學業不得不住校後, 家政阿姨也離了職,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啊, 說孤零零不太對, 她有很多朋友,平日吃飯也總有搭子。
叫外賣或者下館子,只要有錢在當代這個社會裏的飲食選擇十分豐富。雖然将來她可能繼承不到什麽財産, 但爹媽在她的生活費上還是相當慷慨的,所以她過得也算如魚得水。
只偶爾會想起阿姨做的牛蛙……可惜外面做的和家裏做的總不太一樣。
當然, 沈鶴銜做的味道也不一樣, 但或許因為是在自家做的, 她竟然也嘗到了一點兒家的味道, 只能說“家的味道”本身就是個玄學的東西。
“學姐吃飽了嗎?”沈鶴銜放下筷子, 看着對面一手撐着下巴, 另一手雖然還拿着筷子卻久久都沒有再動一下的柳笙歌, “看來晚上可以再吃一頓。”
魚和配菜的分量加起來實在有點大, 即使柳笙歌放開了肚子吃, 最終也沒能消滅多少,烤魚還剩下一半。
柳笙歌從發呆中回過神來, 有些遺憾地放下了筷子:“嗯,很好吃。”
沈鶴銜看起來很開心:“太好了,第一次用鲈魚做,心裏有點沒底。”
“嗯?那你之前是用什麽魚?”
“一般是羅非魚或者草魚,不過學姐你不是不愛挑刺嗎?鲈魚刺比較少。”沈鶴銜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收拾起碗筷,“就是這麽做有點可惜了,鲈魚清蒸也好吃的。”
經過了昨晚那樣的事,柳笙歌本以為沈鶴銜今天多少會表現出一些異常,然而超出她預料的是,沈鶴銜的态度幾乎和之前沒有變化,讓她恍惚間甚至懷疑其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我來洗碗吧,”柳笙歌見她拿着碗筷要去廚房,連忙跟着站起身,語氣是不同于以往客套的堅定,“都麻煩你做飯了,怎麽還好意思讓你洗碗呢?”
她似乎開始謹守普通朋友的界限,沈鶴銜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那我收拾一下桌子。”
她還是把碗筷拿到了洗碗槽處,和柳笙歌交代了洗潔精和洗碗布的位置,仿佛她是什麽生活不能自理的三歲小孩。
“這是我家,我還是知道東西在哪裏的。”
柳笙歌對她的體貼莫名生出幾分煩躁,如果真的那麽喜歡她,那麽照顧她,那麽願意順着她,為什麽昨晚不肯答應她呢?
沈鶴銜肯定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沈鶴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去收拾垃圾。”
她拿着抹布和垃圾桶去了客廳,剩下柳笙歌獨自對着水槽裏的碗筷瞪眼——她已經很久沒洗過碗了。
沾過烤魚湯汁的碗筷着實有些油膩,柳笙歌站了會兒,最終選擇戴上不太合手的手套來洗。
在經歷了碗脫手三次,被濺了一身水以及水流直接從手套口灌進去等一系列倒黴事後,她終于還是把三個碗兩雙筷子洗完了。
柳笙歌脫下手套一邊擦手一邊欣賞被自己洗得锃光瓦亮的碗,雖然效率低了些,但洗得還是很幹淨的,她加了整整三遍洗潔精呢!
“學姐洗完了嗎?”
沈鶴銜恰好拿着已經換了一個新垃圾袋的垃圾桶回來,柳笙歌連忙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
“都洗完了,”她舉着食指點兵點将般指着放在瀝水架上的碗,“幹淨不?”
沈鶴銜愣了一下,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嗯……很幹淨,那學姐你先去休息吧。”
柳笙歌還從沒在她臉上見過這種表情,總覺得其中莫名帶着嘲諷,不滿意道:“那你呢?”
“我收拾一下剩餘的烤魚,對了,草莓在冰箱裏,已經洗好了,你拿出去吃吧。”
柳笙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因為手上泡過水的不适感懶得再追究:“我先去刷牙,嘴裏味道太重了吃草莓都沒味兒。”
“嗯嗯。”
沈鶴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敷衍,柳笙歌不知怎麽就覺得心裏有股氣,一邊朝盥洗走,一邊狠狠腹诽。
這就是普通朋友是吧?
态度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變化,其實根本就不上心了!
到底是什麽人啊,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甚至完全可以說做也做了,怎麽就能說退就退,說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就能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啊?
這事兒要是她匿名發網上,沈鶴銜怎麽也得戴個吃了不想負責的渣女帽子吧!
柳笙歌一邊忿忿不平地想一邊狠狠刷完了牙,回到客廳一看,發現桌上的烤魚都收拾幹淨了,還放着洗好的草莓,沈鶴銜卻仍在廚房。
“在幹嗎呢?”
她好奇走進去一看,發現對方正在洗鍋,旁邊還有刀具、砧板一類的廚具。
柳笙歌刷得一下紅了臉,也終于明白了沈鶴銜先前那個表情的意思——敢情讓她洗碗她就真的只洗了碗筷,其餘是一概沒收拾。
可她又沒正式下過廚,哪裏知道還有那麽多東西要洗啊?
她不知道沈鶴銜就不能提醒一下嗎?
“啊學姐,”沈鶴銜只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很快就好了,你先去吃草莓吧。”
柳笙歌蹭蹭幾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拿過刀具,有些氣惱地道:“我沒洗你也不說一聲。”
“沒事兒,我弄很快的,”沈鶴銜見她想洗刀,連忙攔了一下,“你放着我來弄就行,別傷着手了。”
“呵,我們是普通朋友,沒有都讓你來做的道理。我又不是什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洗個刀難道還不會嗎?”
她一邊說一邊把刀伸到流水下沖洗,有些粗暴地來回抹了下刀身。
“等等!”
沈鶴銜吓了一跳,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攔,可惜為時已晚,一股鮮血順着水流而下,柳笙歌疼得當即扔了刀,恰好撞上了沈鶴銜伸過來的手。
“好痛——”
柳笙歌本能縮起手,因為劇烈的疼痛忍不住當場就掉下淚來。
有沒有搞錯,人真的倒黴起來連喝水都塞牙縫是吧?
“學姐你怎麽樣?”沈鶴銜顧不上手指的痛楚,連忙檢查柳笙歌的傷勢,“快讓我看看!”
“疼死了!”柳笙歌右手無名指上劃了好長一刀口子,此時正淋漓地往外淌着鮮血,“好痛、好痛!”
沈鶴銜抓着她的手看了一下,一邊捏緊手指擠血一邊往流水下送:“先沖一下水,我再幫你消毒包紮。”
“等等,好痛!嗚嗚——”柳笙歌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過這種程度的疼痛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平時根本沒機會碰廚房刀具,“不行,太痛了小鶴,你手勁好大!”
傷口疼也就算了,沒想到沈鶴銜捏她手指的力道太大,比刀口子還疼。
“學姐你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不,柳笙歌一點兒也不想忍,她覺得委屈極了!
不止是今天的事,還有昨天的!
沈鶴銜怎麽就這麽忍心呢?
“好了好了。”沈鶴銜心疼壞了,兩人的手一開始沖下了一灘血,簡直觸目驚心,“我們去包紮。”
她拉着柳笙歌往客廳走,柳笙歌哭得淚眼模糊,倒還記得事兒:“家、我家裏沒有酒精和創口貼。”
“沒事,我帶了的。”
沈鶴銜說得輕聲細語,拉着柳笙歌坐到沙發上,單手從包裏翻出了酒精棉簽和創口貼。
因為訓練時偶爾就會受點傷,所以她的包裏常備應急藥品。
“好痛。”事實上,比起一開始那強烈的劇痛,柳笙歌現在的感覺已經好多了,但看到沈鶴銜那麽緊張溫柔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繼續撒嬌,“流了好多血,傷口肯定很深……一定會留疤的。”
“不會的,只要好好處理別碰水,”沈鶴銜拆了酒精棉,低着頭一臉認真地幫她消毒,“我有帶雲南白藥粉,止血愈創很好的,肯定不會留疤。”
“嘶——”柳笙歌輕輕抽了口氣,不敢看她處理傷口,聲音還帶着哭腔,“疼……”
沈鶴銜連忙放輕了力道,嘴上還幫着吹了吹:“很快就好了。”
傷口在大量的清水沖洗下已經有點泛白了,出血量不多,她快速消完毒又拆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撒上去,最後用創口貼壓住。
“這就好了嗎?”
“嗯,不過晚點還要換藥,也不能一直讓傷口悶着。”
沈鶴銜對處理傷病總是很有一套,柳笙歌上次的扭傷就是在她的照料下痊愈的。
想到兩人先前的甜蜜,柳笙歌只覺得一陣心酸:那時候小鶴總是幫她揉腳踝,揉着揉着就親上了。
“我不會換……”
“沒關系,我幫你換。”
柳笙歌哭了一陣,此時兩眼通紅,沈鶴銜抽了紙巾想幫她擦眼淚,沒想到剛一碰上,潔白的紙巾就染上了赤紅。
“怎麽還有血?”
柳笙歌這下看見了,連忙拉過沈鶴銜的手,攤開一看,只見她的中指上有道猙獰的傷口,看起來比她那一道還要深,此時還在緩慢地往外滲着鮮血。
柳笙歌吓了一跳:“你什麽時候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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