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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春時節，春寒料峭。

春節尚未結束，道路兩旁的路燈上懸挂着喜慶的小紅燈籠。

唐寧拎着兩袋從家裏帶來的特産前往導師馮韻家拜新年。

路過小區門口，看到推着小推車賣水果的奶奶不停搓着手，唐寧找了一個合适的地方将手中的特産放下，挑了一些水果帶去。

出發前她給馮韻發了消息，到門口時注意到門是虛掩着的。她禮貌性的按下門鈴，馮韻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小唐，直接進來吧！”

“好的。”

她進門，順帶将門關上，把手中的特産放在一邊的櫃子上，輕車熟路的打開抽屜裏的鞋套拿出來套上。

穿上鞋套，唐寧将禮物重新拎在手中。馮韻系着卡通圍裙從廚房出來，褪去往日嚴厲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和藹。

“老師，新年快樂。這是我老家的特産，給您和崔教授帶了一點來嘗嘗。”她把左手邊的特産先遞給馮韻，又舉了舉右手邊的水果，“剛在樓下看到賣水果的，蠻新鮮的，買了一點。”

“空手來就行，還買東西。你先坐着玩會兒，我去幫你崔教授打下手。”

“好的。”

唐寧不是第一次來導師家，去年春節沒回去還被邀請來家裏過年，小住兩日。對馮韻家裏也比較熟悉，也知道馮韻在家和在學校兩個樣子。

客廳和廚房是連着的，隔着一道推拉門。唐寧坐在沙發上恰好能看到廚房裏的人，馮韻摘菜，崔教授炒菜，畫面十分溫馨。

她回頭注意到客廳被布置一番，電視櫃旁大約半米高的發財樹上挂着大紅福袋。電視背景牆換上新的紅繩編織的福字，一邊挂了一串小紅燈籠。

旁邊鬥櫃上放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馮韻和崔賢禮有個兒子在美國讀博士。面前茶幾上擺着水果和零食，裏面竟然有她最喜歡吃的牛軋糖。

“小唐，茶幾上有你愛吃的牛軋糖，你自己拿哈。”

馮韻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她“哦。”了一聲，“好的，看到了。”

唐寧剛拆開一顆牛軋糖，門鈴聲響起，她回頭望了一眼。

“小唐，你去開下門，應該是你崔教授的學生來了。”

“好。”唐寧放下手中的牛軋糖，忙起身去開門。

門推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對方穿着白色圓領毛衣，黑色長褲，外搭一件質感很好的深色毛呢大衣，雙手拎着新年禮物。

“你好。”對方先開口。

唐寧反應過來，松開握住手把的手，讓開位置，喊了一聲，“師兄好。”

許應淮臉上帶笑，“師妹，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快請進。”

唐寧往後退，拉開抽屜取出裏面的鞋套遞給對方，許應淮把手中的禮物放在櫃子上，雙手接過唐寧手中的鞋套，修長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唐寧冰涼的指尖，唐寧立馬收回手，臉頰微微發燙。

“謝謝。”

唐寧往裏走，許應淮換上鞋套拿過禮物跟着進去。

崔教授走出來，身上還系着圍裙，薅起一角擦着手上的水，滿臉笑容迎接着，“科室不忙吧！”

“不忙。”

許應淮掃到一旁架子上的禮物，把手中的禮物挨着唐寧的放。

“老師，新年快樂。給您和師娘買的一點小禮物。”

“空手來就行，下次別買，我和你師娘需要什麽自己會買。”

“這是做學生應該的。”

崔賢禮十分滿意這個學生，走到哪兒都會給人談起，贊許有加，“給你們介紹一下。”

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唐寧聽到崔教授的話，眨動着眼睛，認真聽着。

“這是你師娘的學生，唐寧，博士二年級。”

“小唐，這是我的學生，許應淮，已經畢業，現在在江大醫學院工作，同時擔任江大臨床醫學院當講師。”崔教授介紹起許應淮時整個人眉飛色舞，看得出是自己的得意門徒。

唐寧再次問好，“師兄好。”

“師妹好。”

“你倆聊着，很快就可以開飯。”

兩個人畢恭畢敬站着，等崔教授回到廚房才坐到沙發上，兩人各執一方。廚房推拉門被關上，客廳裏陷入一陣寂靜，靜到只能聽到魚缸抽氧機的聲音。

唐寧渾身不自在，雙手無處安放，一會兒落在沙發上，一會兒放在大腿上。注意到自己剝開一半紙皮的牛軋糖正放在許應淮膝蓋對着的茶幾邊上。

她抿了抿唇，雙手撐在沙發上站起身，小跨一步去拿牛軋糖，恰好與許應淮對視上，略微尴尬的說：“我拿它。”

拿到手，她趕緊坐回原位，低頭認真剝完剩下的紙皮，把牛軋糖放進口中，大大一顆全部被她放進嘴裏，臉被擠變形，她微微側頭，轉向另外一遍，慢慢咀嚼着，今天的牛軋糖又甜又膩。

“喝點水。”

耳邊傳來低沉好聽的嗓音，她回頭，視線恰好落在他臉上，幹淨利落的短發，有些搭在額前，恰好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以及濃密的眉。趕緊伸手接住，囫囵吞棗的說着：“謝謝師兄。”

頓覺自己此時形象肯定很糟糕。

不多時，馮韻端着菜出來叫他們吃飯，兩人忙起身去幫忙擺飯，唐寧拿碗筷，許應淮端菜。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聞着香味，味蕾仿佛在一瞬間被打開。

長方形的餐桌，一邊靠牆。馮韻和崔教授并排坐，唐寧和許應淮挨着。

“你倆別拘束，尤其是小唐，你是知道的，這都是你崔教授的拿手好菜。”馮韻笑着，心情非常愉悅。

“小許你也嘗嘗你老師的廚藝，以前你來次次叫你吃飯都沒時間，今天多吃點。”說話間，馮韻給許應淮夾了一塊魚肉。

“謝謝師娘。”

席間，許應淮和崔教授從醫院聊到學校，又聊到科研上。唐寧學藥學的，對臨床上的并不太懂，偶爾能聽懂一點。

不知談到什麽話題，馮韻打斷他們，分別給兩人夾菜，“好好吃飯，咱們飯桌上就不談這些。”

“小許，你好像今年三十了吧！談女朋友了嗎？”

許應淮停下筷子，認真回答着：“還沒。”

“應該找一個了，不能一心只撲在工作上，家庭還是要跟上。”說話間，馮韻給唐寧夾菜，“我都忘了關心小唐的感情動向，談戀愛沒？”

認真吃飯的人突然被問及感情問題，忙吞下口中的食物，“沒有。”

“我在咱們課題組一向很開明，該談戀愛就談戀愛，最好是博士期間把婚結了。”

唐寧剛喝口水，差點被嗆到。

“我看你和小許挺合适的。”

剛緩口氣的人，再次被嗆到，趕緊扯過紙巾半掩住嘴巴，暗暗吸了幾口氣才緩過勁來。

這是被迫相親？

許應淮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見紙巾濕透大半又扯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唐寧微微一愣，片刻後接過去。

馮韻越說越覺得可行，要不是被崔教授打斷，估計這頓飯要一直圍繞這個話題下去。

飯後，唐寧主動洗碗，馮韻回卧室，許應淮和崔教授在陽臺下象棋。

她收拾完出來，許應淮正好看過來，四目對望，視線在空中交彙。她忙轉移視線，許是剛才馮韻熱情撮合他們，導致現在不敢直視許應淮的眼。

馮韻從卧室出來，唐寧準備先回去。

她還沒開口，馮韻先開口：“小許啊！等會兒麻煩你送小唐回學校。”

話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不用不用。”唐寧連忙拒絕。

“沒關系，我正好順路。”

唐寧暗嘆口氣，只能等着許應淮下完棋一起離開。

臨走前，馮韻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個新年紅包，叮囑許應淮要把她安全送到宿舍樓下。

馮韻住的小區是步梯房，四樓，不算高也不算矮。以前的設計，樓梯不寬，她走在前面，許應淮走在後面，走出樓兩人才并肩同行。

夜幕早已降臨，橘黃色的路燈亮起，燈杆上懸挂着紅燈籠，街道兩岸的小榕樹樹幹上纏繞着小夜燈。

他們站在人行道路口等紅綠燈，唐寧站的地方比許應淮站的地方高一點，恰好能看到他的側臉，額前幾縷碎發恰好落在他濃眉上，高挺的鼻梁襯托出深邃的眼窩，薄而性感的唇，長得很好看。剛才他來時，她并未注意看他長相，只注意到他好高，高出她整整大半個腦袋，只能仰視。

“可以走了。”

聽到聲音她忙低下頭，臉頰不由得紅起來，心底虛虛的，趕緊跟上。不一會兒，兩個人又并肩前行，不知是不是許應淮察覺到她落後一截故意放慢腳步。

校園裏有拉着行李箱提前返校的人，還有三三兩兩談笑着往校外去的。

唐寧和許應淮從導師家裏出來到寝室樓下除了過馬路那一句，他倆一句話沒說過。

氣氛異常尴尬，明明兩個大活人，卻一句話也沒有。

到宿舍樓下，唐寧先停下步伐，指了指身後的宿舍樓，“我到了，謝謝你。”

“嗯，早點休息。”

“好，路上注意安全。”

唐寧轉身往寝室樓走去，剛走兩步，“唐寧。”許應淮聲音傳來。

她回頭，疑惑的看着他朝自己走了幾步，橘黃色的路燈燈光恰好從他頭頂瀉下來，半張臉隐沒在陰影中，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眉眼卻透着柔和。

“加個微信？”

沒想到許應淮是要添加聯系方式，想着他畢竟是崔教授的學生，便應了一聲，“好。”

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我的二維碼，把手機朝向許應淮，許應淮對準掃描，發出滴一聲，“好了。”

唐寧收回手機邊看到通訊錄出現一個紅1，她點開我的朋友添加。

“我回了。”

“嗯。”

唐寧往宿舍樓下去，許應淮站在路燈下看着她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