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客人

客人

“祺躍少爺起來了嗎？”彭家的老總管祝和見服侍彭祺躍的小丫鬟出來，趕忙問道。

梧桐搖了搖頭：“還沒呢……”

“诶呦，這都日上三竿了，還沒起呢。”祝和看了一眼大門口，“一會兒老爺回來那不又得發飙。”

梧桐也跟着一臉着急的樣子，實則心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老爺發不發飙她不知道，但要是在彭祺躍沒睡醒的時候愣是把他弄醒，自己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事情呢，總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邊兒祝和剛說完，門童就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祝大管家，快，快備茶和點心，今天臨時有客人來，和老爺一塊兒回來的，都到門口了！”

祝和聽到這話，本來就皺着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行，我知道了。”說着，便吩咐幾個丫鬟該備茶的備茶，該準備點心的準備點心。

“都麻利點兒！”祝和囑咐完，趕忙迎了出去。

還沒走到門口呢，就聽到彭聞霖的笑聲了。祝和呼了口氣，走了出去，彭聞霖身旁站着一位很年輕的男士，看着年齡應該跟彭祺躍差不多，不過除了年齡看着相似，其他那可真是一點兒都不沾邊兒。

這人身着純黑正裝，平駁領的西裝剪裁合身，卻又不緊繃，襯得兩條腿筆直修長，皮鞋擦得很亮，一塵不染，右臂臂彎搭着件羊絨大衣，應該是剛才坐車的時候脫下來的。

要說氣質已經夠優越的了，但祝和看到他的長相的時候，難免又要在心裏感嘆一番。頭發利落地梳向後面，額頭光潔飽滿，劍眉星目，皮膚白皙，一臉的周正，棱角分明卻又沒有攻擊性。微笑着聽彭聞霖講話，目光一直注視着對方，看着就是個十足有禮貌的人。

祝和忍不住想到了還在呼呼大睡的彭小少爺，心裏不由得鬧挺，他這時候是真希望小少爺老實睡覺，別出來……

“诶，祝和，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彭聞霖看到祝和出來，笑着說道，“這位是阮昇淵，我朋友的學生，剛留洋回來的。昇淵，這是彭家的大管家，祝和，很能幹的，你這段時間住在這邊兒，有什麽需要的大可找祝和安排。”

祝和剛想接話，阮昇淵微微鞠躬先開了口：“祝先生好，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诶呦，不敢當不敢當。”祝和連忙擺手，“先前經常聽老爺提起您，今日一見，果真是一表人才，阮先生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随時吩咐我。”

祝和一邊說，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先進屋吧，門口風大，已經讓人備好了茶和點心了，進去喝茶暖暖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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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昇淵禮貌地笑笑，和彭聞霖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彭聞霖爽朗地笑了兩聲，扶着阮昇淵的肩頭，和他并排走近了彭家的大門：“真是有禮貌，不過，我剛才在車上就說過，千萬不要拘謹，你跟我那個小兒子差不多大，就把這兒當家，我們作為長輩的，好好照顧你們才是。”

祝和在他們後面聽着這對話，忍不住焦慮，彭祺躍可千萬別惹事兒啊……

兩個人到了會客廳，茶和點心已經準備好了。彭聞霖招呼阮昇淵坐下，給他斟了杯茶：“先喝點兒茶，暖和暖和。”

祝和退到一邊，微微側過頭悄聲對身旁的梧桐道：“你現在知道應該幹什麽吧。”

梧桐的視線打阮昇淵進屋，就沒再移開過，不過也不怪她，這屋裏有幾個小姑娘，就有幾雙眼睛在看着阮昇淵。

見梧桐點了下頭，祝和說道：“那就去吧。”

“去哪兒？”梧桐回過神來，看向祝和。

“……”祝和無奈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點什麽頭！”

梧桐看了一眼彭聞霖和阮昇淵那邊兒，眨了下眼問道：“小少爺？”

祝和滿意地點了點頭：“還行，反應還算快，去吧。”

“不是。”梧桐皺眉道，“我幹嘛去？”

“你說你幹嘛，你覺得祺躍少爺現在迷迷糊糊地出來會怎麽樣？”

“會……很慘。”梧桐看了一下眼前這個形勢回答道。

“能做到吧？”祝和注意着老爺和阮昇淵那邊兒。

梧桐沉默了一會兒，堅定地說道：“不能。”

“……”

“……”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都沉默了。

祝和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陣清亮的笑聲從門口傳了出來，來人正是夫人柳輕舟和大小姐彭良景。

見兩個人進來，阮昇淵忙站了起來，柳輕舟笑着伸手抱了抱他：“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說罷，松手又拍了拍阮昇淵的肩：“真是越長越帥氣了。”

阮昇淵笑着欠了欠身：“夫人身上真是看不到歲月的痕跡，剛才您進來還以為是哪個大姐姐呢。”

柳輕舟哈哈笑了起來：“嘴甜的呦，我這都上歲數了，真的姐姐在這兒呢。”說着，柳輕舟輕輕推了一把彭良景。

“良景姐。”阮昇淵禮貌地打招呼道。

彭良景微笑着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诶呦，瞅瞅，光顧着打招呼了。”柳輕舟說道，“別傻站着了，都坐下聊。”

柳輕舟坐下的時候，視線掃到了梧桐，她微皺了下眉，祝和很有眼力見地走過來低聲耳語道：“夫人，需要叫祺躍少爺嗎？”

本來想嘆口氣的，但礙于有客人在，柳輕舟愣是忍住了，只回道：“不用了。”

“昇淵這次要待多久？”柳輕舟回過頭來看向阮昇淵。

“這次就不走了。”阮昇淵笑着答道。

“不走了？”柳輕舟剛拿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聽到這話驚喜地說道，“好事情啊！”

“那可得在我們這兒多住一陣兒，我聽聞霖說，你那住處不是還沒拾掇好呢嗎。”柳輕舟喝了一口茶道，“別着急，這天氣怪冷的，慢慢弄，這段時間在彭家放心住，有什麽需要的都跟你柳姨講。”

“正好你在這邊兒，良景生意上的一些問題也可以請教請教你。”柳輕舟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沒繼續說下去。

彭良景看了她一眼，接過話茬：“我媽就這麽一說，生意上的事情你不了解情況，讓你幫忙實在是為難你。”

彭良景頓了頓說道：“我弟弟你是不是還沒見過？”

此話一出，柳輕舟舔了下嘴唇，很無奈地說道：“昇淵之前應該看到過照片吧，也不叫完全沒見過。”

彭聞霖想了想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了，現在哪兒還一樣。”

“你也別介意啊。”柳輕舟嘆了口氣，“不是故意不給你介紹，就是吧，祺躍他和其他孩子還不太一樣，他思維怎麽說呢，比較跳躍，想的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哪兒那麽多七七八八的。”彭聞霖不耐煩地接過話道，“彭祺躍整天神神叨叨的那勁兒都是你給慣出來的。”

柳輕舟啧了一聲：“怎麽就是我給慣出來的了？哪兒有你這麽說孩子的！”

阮昇淵在一旁怎麽也沒想到突然就吵起來了，他剛想說點兒什麽緩和下氣氛，就見彭良景用口型對他說道：“沒事兒，別管。”

明顯這已經是常态了，屋子裏的傭人都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

祝和嘆氣低聲對梧桐說：“還是把祺躍少爺叫起來吧，就告訴他，今天有客人來，老爺夫人讓他出來見見。”

梧桐看了一眼還在争執的彭聞霖和柳輕舟，尴尬地說：“不好吧，這還吵着呢。”

祝和沉默了一下，說道：“沒事兒，去叫吧，現在這情況，祺躍少爺來了反而好些。”

大管家都這麽說了，梧桐也不好再說什麽，準備去叫彭祺躍，但一條腿才剛擡起來，還沒落地呢，就聽見樓梯上傳來一道聲音。

“是準備要吃午飯了嗎？”彭祺躍揉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從樓上下來了。

“……”剎那間，會客廳一片寂靜，一大屋人都擡頭往樓梯那邊兒看，什麽表情的都有。

梧桐咬了咬牙，輕輕嘶了一聲，把邁開的腿又收了回來。

祝和看着老爺和夫人的臉色，認命似的打算接話，但彭良景先他一步開了口：“還沒呢，一會兒就吃了。”

彭祺躍一看就是剛醒就出來了，臉都還腫着呢，頭發也炸着，睡衣扣子都沒對齊的系着，一身睡衣皺皺巴巴的挂在身上。

彭聞霖明顯就是想發火的樣子，但被彭良景一打岔，又被柳輕舟瞪了一眼，再又顧忌着阮昇淵在，生生忍住了。

柳輕舟起身走到彭祺躍跟前兒，把他領口拽了拽，不過收效甚微，依舊是亂七八糟。

“你倒是能睡，今天有客人在，還不趕緊上去收拾收拾再下來。”柳輕舟把彭祺躍調了個方向，推着他又上了樓梯，“麻利點兒。”

柳輕舟和彭祺躍上了二樓，彭聞霖抱歉地笑了笑：“昇淵，見笑了，這孩子不太正常，你在這兒住的期間，多擔待。”

阮昇淵把視線收了回來，看向彭聞霖，忙擺手道：“沒有的事兒，我有時候在家其實也這樣，今天我來得突然，彭公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彭聞霖喝了口茶，一揮手道：“什麽彭公子，你可別擡舉他了，小兒大名彭祺躍，生辰比你小一些，你叫他祺躍就行。”

阮昇淵禮貌地笑着點了點頭。

彭良景在一旁注意着阮昇淵的表情，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