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鴻雁傷12更新:2020-09-24 17:18:34
第50章 鴻雁傷12更新:2020-09-24 17:18:34
吳大亮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過。
現在被趙瑞一語道破, 立即目眦欲裂,他嘴唇狠狠哆嗦着,幾乎都要嘔出血來。
謝吉祥就聽到他不停否認:“不可能, 不可能, 我哥不會這麽對我。”
跟趙瑞和謝吉祥他們猜測的一樣, 吳大亮心裏很清楚,他哥對他或者說對周紫娟,不可能一絲怨恨都無。
但他們畢竟是親人。
吳大亮瞪着通紅的眼睛,看向趙瑞,似乎想從他臉上得到些許能寬慰自己的答案。
然而趙瑞從來不會給人希望。
他如同剛從地獄升上來的冷酷閻王,嘴裏說着幾乎冷漠無情的判決。
“吳大亮, 你可知你的嫂子,你哥哥妻子李素梅未出世的孩子,就是你的妻子周紫娟惡意傷害而流産的?”
吳大亮一瞬間啞了嗓子。
少傾片刻,謝吉祥才看到他眼中再度流下兩行清淚。
“我知道, ”吳大亮啞聲道,“我知道, 我都看見了。”
那一場禍事, 是他自己惹出來的。
“從小到大, 我大哥都讓着我,父親母親也向着我, 我就想着這不過是個意外, 不是什麽大事。”
不是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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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謝吉祥還略有些同情他, 轉瞬之間,又覺得他可嘆又可笑。
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古話流傳千百年,謝吉祥從吳大亮身上第一次切切實實體會到其中深意。
吳大亮還在說:“我哥最疼我, 怎麽會為了這些怨恨我?當時我都跟他說,以後我跟紫娟的孩子,會過繼給大哥大嫂,當成親生父母一樣奉養,都是一家人,關起門來都是一樣的。”
趙瑞看他一臉糾結,似乎依舊不信哥哥會如此恨他,也難得嘆息出聲。
這一聲悠長的嘆息,徹底擊碎了吳大亮心中的妄想。
“不,我不信,我哥當時也跟我在碼頭上,還替我背了幾個箱子,他是我哥啊!”
從小到大,吳大亮都受到父母的優待和偏心,他理直氣壯享受家中所有人的關懷和照顧,享受兄長和幺妹的退讓,卻從來不覺得有何不對。
直到此刻,趙瑞一語道破,他依舊沉迷在自己的思緒裏,不肯相信聽到的一切。
吳大亮還在否認
:“是不是吳虎?他怨恨我勾搭他那小媳婦,所以殺了紫娟也想讓我死?”
趙瑞看着一臉倔強的吳大亮,終于沒在這件事上多做盤桓。
他低頭看向謝吉祥,謝吉祥也沖他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沒有證據,即便吳大光或者李素梅有很強的殺人動機,但他們一個沒有作案體力,一個沒有殺人事件,有很完美的證據表明,他們即便心中有恨,卻無法殺害周紫娟。
原本趙瑞跟謝吉祥還想再在五裏堡盤查,看看是否還有其他村人同周紫娟有嫌隙,這個吳大亮卻一頭撞了進來。
同時恨這夫妻兩個的,不是吳大光夫妻又能是誰呢?
從吳大亮這裏,他們再也問不出更多信息,趙瑞便起身道:“走吧,去金宅。”
他頓了頓,低頭跟校尉們吩咐一句,然後便領着謝吉祥率先出了大獄。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
晚霞如同染了姹紫嫣紅色的棉花,淺淺飄在淡藍色的天空中,明明晚霞那麽美,卻壓得人心口沉甸甸。
謝吉祥失神看着天際的晚霞,心裏在不停回憶着整個案情。
祠堂裏吊死的女人,十五年前的舊事,一模一樣的嫁衣,同樣有動機卻無殺人事件的嫌疑人,被栽贓的兄弟,還有金二姑娘那只重傷不治的烏雲蓋雪。
謝吉祥垂下眼眸,想起之前在食味齋鄭德義說的那一句話,突然之間,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可是……他們又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呢?
謝吉祥眯了眯眼睛,她拽了一下趙瑞的衣袖,讓他微微低下頭來。
“怎麽?”趙瑞對着她的時候,聲音永遠溫和。
謝吉祥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幾句。
她身上還有茉莉香露殘留的味道,随着溫柔的晚風,絲絲縷縷萦繞在趙瑞鼻尖。
趙瑞目光微閃,腰彎得更低,耐心聽着小姑娘的輕聲細語。
謝吉祥邊說邊想,最後把自己心中所想都說完,然後就等着趙瑞回應,結果趙瑞就那麽彎着腰,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裏,似乎在……發呆?
她在這訴說案情,怎麽這人竟然在發呆?
謝吉祥微微撅起了嘴,卻不叫趙瑞看出,伸手飛快在趙瑞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嗯?”趙瑞悶哼出聲。
他也不敢去揉,只直起身體看向謝吉祥,就看到小姑娘微微下墜的唇角。
怎麽說着話的工夫,就不高興了?
趙瑞十分摸不着頭腦。
不過小姑娘無論為何不高興,都是他一個人的錯,這點覺悟趙大世子還是有的。
于是,趙瑞想了想,道:“剛剛吉祥所言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以至在下回不過神來,現在想來,卻是這個案子最好的解釋。”
看到謝吉祥由陰轉晴,趙瑞才狠狠松了口氣。
母親說得對,惹惱了小青梅,狠狠誇才是正解。
謝吉祥垂眸沉思,又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趙瑞這一次就表現得很到位了。
他連連點頭,疊聲叫好,最後恨不得再捧上一句吉祥最棒,這才把小青梅哄了回來。
謝吉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想的全是案子,倒是沒怎麽注意到趙瑞的怪異之處。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倒是不着急立即登門,趙瑞先叫了飯,領着謝吉祥回了後衙。
今日的晚飯是趙王府送來的,王府的廚子很上道,得了趙和澤的暗示,送過來的菜色全是謝吉祥喜歡的口味。
宮保蝦球,菠蘿古老肉,還有酸甜口的醋溜魚片,這三樣一擺上來,謝吉祥唇邊的梨渦再度浮現。
趙瑞換了筷子,給她夾了蝦球,然後才說:“別光吃肉,也要配些時蔬來用。”
謝吉祥點點頭,乖巧吃飯,特別配合。
趙王府的廚子可是禦廚後代,手裏很是有些花樣,就光憑這一道宮保蝦球,食味齋的掌勺就比不過,更別提他拿手的醋溜魚片了。
鹹爽滑嫩的魚片裹着一層薄如蟬翼的琥珀糖衣,一口咬進嘴中,那糖衣是又甜又脆,而魚肉卻鮮嫩彈牙,軟爛适中。
除此之外,醋溜魚片還帶了些許酸味,沖淡了糖衣帶來的膩口。
就着這一頓不太下飯的菜,趙瑞只簡單用了兩碗飯,謝吉祥倒是用了一小碗,比平日吃的都多。
趙瑞怕她吃撐了,用完飯又叫人煮了山楂糖水,叫她消食。
校尉進來,禀報道:“大人,金家同意現在去家中拜訪,道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已回來,五裏堡那邊的吳家人也已經帶到,正等在金家門外。”
趙瑞放下五色茶碗,接過趙和澤遞
來的帕子,慢條斯理擦幹淨手。
“走吧,”趙瑞扭頭,沖謝吉祥淺淡一笑,“大戲就在今夜呢。”
謝吉祥擡頭看向他,也不由跟着笑了:“好!咱們觀戲去也。”
不知是否是謝吉祥的錯覺,今日傍晚時分的燕京總是比平日要更熱鬧一些。
運河兩岸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漁家都趁着最後的落日時光,想要賣出漁船上最後的存貨。
馬車在運河長街飛馳,最後停在了巷子盡頭的金宅正門之前。
經過這兩日的交涉,金家對趙瑞這個趙王世子有了更深的了解,聽說他要來審問兩位小姐,倒是沒敢拒絕,态度比第一日還要客氣。
此刻金澤隆、金澤慶和金澤豐都等候在大門口,聽見馬車聲響,立即從門房出來,恭恭敬敬等候趙大世子大駕光臨。
趙瑞下了馬車的時候,金澤慶已經站在馬車邊,他一臉憔悴,穿着素服,卻還是對趙瑞道:“有勞趙大人奔波。”
“客氣。”趙瑞沖他點點頭,轉身卻伸出手來,直接給馬車裏出來的人搭手。
謝吉祥扶着他的手下了馬車,才發現外面金家衆人都好奇地看向她,不過一眼,卻讓謝吉祥捕捉到了。
趙瑞不去管金家人如何好奇,對金澤隆道:“金大老爺,因着此案死者其一是貴府千金,另外兩位涉案之人也是貴府千金,因此本官并未引人全部去官府升堂。”
涉事死者之一是金家未出嫁的姑娘,兩個嫌疑人也是金家的閨秀,趙瑞給了天大的面子,上了金宅親自審問。
若是旁的人家,直接便帶去臯陶司,不消片刻就能審問出結果。
金澤隆又怎會不知趙瑞這是給金家臉面,便道:“多謝世子大人賞臉,金家感激不盡。”
這個趙王世子別看年紀輕輕,在燕京的名聲也不好,有人說他一貫巴結皇子,整日跟着皇子們聲色犬馬,也有人說他甘願給陛下做狗,之前在儀鸾司殺了不少人,是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頭。
但現在一見,他卻知道,這位趙大世子,是個非常會辦事做人的主。
若非如此,怎麽沒聽說皇子們同他翻臉,他跟皇子走得近,卻又是陛下的忠臣?
年紀輕輕,能耐卻不小。
思及此,金澤隆又上前
半步,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言幾句。
趙世子給面子,他也得還了裏子,否則不會做人的便是他了。
對于金澤隆的上道,趙瑞頗為滿意,他幾不可聞地點點頭,回頭沖校尉招手:“把人都帶上,進了金家都安靜着點。”
此刻的金家中門大開,校尉們護着幾個布衣平民,有條不紊,安靜沉默地進了金宅,不過片刻功夫,金宅大門便緊緊閉上,剛才那一陣喧嘩仿佛從未發生。
一路進了金家正廳的明堂,金澤隆上前半步,指着上手兩個主位:“兩位大人,請坐,請坐。”
謝吉祥只是個三等推官,但金澤隆卻一星半點不敢含糊。
趙瑞面色稍霁,卻沒有讓謝吉祥同她一起坐了主位,反而讓她坐在了自己的左手邊的副位上。
“金大老爺,還是您陪本官坐吧。”
待衆人坐下,趙瑞便直接道:“兩位金家的千金呢?可否請上來見一見?”
————
此刻跟進金家大宅的校尉都沒有一起進正廳。
他們很有規矩守禮地守在門外,安靜等候趙瑞的傳召。
跟着趙瑞和謝吉祥進了廳堂的,只有蘇晨、趙和澤與夏婉秋,當然,吳家人除了吳家的小女兒,其餘四人也被請進正廳,此刻正坐在角落中,倒是都很安靜。
趙瑞這個安排,金澤隆已經非常滿意,此刻也不好再推三阻四,便吩咐管家去請兩位小姐。
金澤隆對趙瑞道:“大人,我們家的大姑娘是在下的女兒,三姑娘是我二弟的孩子,怕姑娘們害怕,一會兒她們的母親也會陪着過來,還請大人見諒。”
金家識趣,趙瑞自然不會多言。
不過片刻工夫,金家大姑娘和三姑娘便在兩個夫人的陪同之下,一起來到正廳。
來之前,她們二人顯然知道會有官爺問話,倒是并不慌亂,行為做派頗為端莊,甚至還齊齊沖趙瑞見禮,可見金家雖只是商賈,但家教卻很嚴謹。
趙瑞不便如何打量年輕未婚姑娘,謝吉祥卻在他身邊看得認真。
金大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面容清秀,透着一股子端莊,在容貌上确實略輸金二姑娘,不過她很沉穩,見了官也不慌,那雙眸子沉靜靜的,可見其氣魄。
金三姑娘
倒是個柔弱樣子,柳葉彎眉櫻桃口,雖說也略比不上金二姑娘,卻也是個美人胚,只瞧着身體略有些虛弱,時不時用帕子遮掩口鼻。
謝吉祥粗略看一圈,大概知道兩個姑娘的性子,便擡頭看向趙瑞。
趙瑞對金澤隆道:“金大老爺,本官身邊這位女推官很是細心,不如就由她來詢問兩位小姐,你看如何?”
趙瑞不主審,換同樣是少女的謝吉祥拉審,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金澤隆面上一喜,忙說:“那就有勞推官大人了。”
謝吉祥沖他點點頭,然後才回眸看向金大姑娘。
“聽聞兩位姑娘前日下午便出了家門,請問兩位身邊帶的有幾人?到了金頂山之後兩位同對方是否有分別時候?”
這樣的人家,家中的孩子大多都很靈秀,換句話說,哪怕金大姑娘不如二姑娘受寵,她也絕對不會是個傻子。
從回家發現金二死亡,再回憶一夜,她立即就知道眼前情形到底為何,說話也頗為幹脆。
“回禀大人,小女前日是跟三妹妹一起上山的,小女身邊帶着的是管嬷嬷、紅豆和薏仁,三妹妹身邊帶着的是顏嬷嬷、魏紫和姚黃,除此之外,家中還配了兩個管事和六名小厮,同我們姐妹一起上山。”
大戶人家小姐出門,大抵就是跟這麽多人,謝吉祥微微颔首,但笑不語。
金大小姐頓了頓,瞥了一眼身邊不做聲的三妹妹,便繼續道:“小女同三妹妹上山之後,我們都有些困乏,便在山上小睡片刻,期間未曾相見,待到酉時正,才一起用膳。”
随着金大姑娘回話,她身邊的嬷嬷和丫鬟也一起點頭,顯然她沒有隐瞞。
謝吉祥淺淺一笑,态度分外和善:“那用過晚膳呢?”
金大姑娘頓了頓:“用過晚膳,小女同三妹妹一起散了會兒步,又去山上的湯池裏泡湯,待到差不多戌時,便回了各自的廂房歇下。”
她頓了頓,繼續道:“次日清晨,日出之前,我們一起起身,相約去光明苑賞日出。”
金頂山上除了金頂寺,還有可供貴客泡湯的暖池,除此之外,金頂寺中的光明苑正好面對對面雲山霧海,賞日出最是得宜。
一般富戶去金頂寺游玩或者禮佛,這兩項都
在計劃之內,金大姑娘同三姑娘這個行程其實沒有任何問題。
但謝吉祥卻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姑娘,她垂着頭,安安靜靜坐在那,似乎是個害羞性子。
她不言語,可她身邊的丫鬟卻有些慌張,那個叫魏紫的不停擡頭,若有似無向謝吉祥看過來。
謝吉祥大概明白,有些事大姑娘不知道,但三姑娘身邊卻發生了。
“三姑娘,你且來說說,大姑娘說的可對?”
三姑娘忙慌張起身,她張了張嘴,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最後吭吭哧哧道:“都對,同姐姐說的別無二致。”
她母親也在邊上幫腔:“這位大人,我們家這三丫頭确實不太會說話,她性子腼腆,還是叫大丫頭說吧。”
金大姑娘坐在邊上,神色平靜。
謝吉祥也很和氣,便道:“如此,那就不問三姑娘了,不過……”
她話鋒一轉,目光直直看向三姑娘身後的兩個丫鬟。
姚黃魏紫,倒是人間富貴花。
“三姑娘不方便多言,這兩個丫鬟日日陪在小姐身邊,且能說一說吧?”
姚黃和魏紫都是家生子,一聽這話,吓得面色蒼白,撲通跪到地上。
二夫人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麽?金家可不是那樣嚴苛的人家。”
她如此焦急,一下子讓金二老爺沉了臉,就連金澤隆也垂下眼眸,顯得不是很高興。
人家官爺什麽都沒問,他們這就起了內杠,簡直是不打自招。
金澤隆不願意讓外人看自家笑話,他輕咳一聲,沉沉開口:“你們兩個,當着官爺的面自不能撒謊瞞騙,有何事都可說來,我保你們無事。”
金澤隆是金家的當家人,他說的話自有一股威儀在,兩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不敢吭聲。
金澤隆這話是什麽意思,在場衆人其實都能聽懂。
就在這時,趙瑞卻輕聲笑了笑。
謝吉祥一聽他笑,便知道趙瑞心裏肯定憋着壞,沒想好事。
果然,趙瑞笑完,立即和藹可親地開口:“金大老爺,倒也不用貴府如何勾心鬥角,影響了一家和氣多不好?”
他每說一句,金大老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卻一句話都不能反駁。
趙瑞說的是事實。
他女兒被人殺
了,明顯大姑娘和三姑娘有嫌疑,大姑娘是他的親生女兒,自然要包庇,剩下的可不只有二房的三姑娘了?
但是二房的三姑娘,那也是金家的姑娘,他不想金家再有不好的醜聞傳出。
但他這點心思,哪裏逃得過趙瑞的眼睛?
趙瑞根本不管他臉色如何,倒是朗聲道:“本官剛好抓了個證人,知道到底是誰殺的金二姑娘,今天來金家,也恰好給帶來了。”
趙瑞垂眸,緊緊盯着金澤隆:“不如直接讓他來認人吧。”
金澤隆緊緊抿着嘴唇,卻實在不敢得罪趙瑞。
再一個,他确實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二女兒,斷了金家同定國公府的好姻緣。
謝吉祥擡頭看了趙瑞一眼,心裏卻想:瑞哥哥真壞。
讓金家自己說,算是給金家面子,若是讓外人指認,那麽金家只能一地雞毛,争鬥得不可開交。
但瑞哥哥已經給過金家機會了,金家自己沒接着,便只能一地雞毛。
不過,趙瑞如此一開口,金澤隆倒是聽出了趙瑞的言下之意,立即就對那兩個丫鬟就說:“讓你們實話實說,你們便實話實說,若是膽敢隐瞞官府,欺上瞞下,我饒不了你們。”
魏紫和姚黃吓得瑟瑟發抖,此時也顧不得二夫人如何瞪視,不約而同開了口。
“前日上山之後,其實顏嬷嬷就不見了,”魏紫聲音更大一些,“昨日清早很奴婢起來燒水,才瞧見她從外院匆匆回來,奴婢問她去做什麽,她說她去賞景去了。”
魏紫如此說完,整個人癱坐在那,簡直是如釋重負。
姚黃也急了,跟着說:“其實昨日上金頂山時奴婢就覺得不對,以前小姐身邊都是顏嬷嬷伺候,沒有奴婢們什麽事,前日不知怎麽,用膳都沒出現,就連去湯池都是奴婢們跟着,顏嬷嬷反而留在了金頂寺,待到從湯池回來也不見人影。”
趙瑞手上的扇子,咚的一聲敲在椅背上。
姚黃吓得一個激靈,謝吉祥卻緩緩開口:“你們好好想想,顏嬷嬷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從這兩個丫鬟說顏嬷嬷開始,這位四十出頭的婦人便一言不發跪在堂上,她長得頗為清秀,人也很瘦,腰肢好似不盈一握,面容有着些許憔悴。
但她的那雙眼睛,卻依舊溫柔看着三姑娘。
謝吉祥不用看都知道,三姑娘正顫抖着無聲哭泣。
若是她們昨日貿然上金家盤問,金家的大小奴婢一定不會實話相告,但今日趙瑞有備而來,一個人證,就把真相詢問出來。
姚黃這回事真的怕了,她原本還不以為然,聽到這裏,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官老爺懷疑是顏嬷嬷殺的二姑娘!
她如果隐瞞,是不是會被當成共犯?
姚黃面色慘白,她跪在那,卻一字一頓回答起謝吉祥的問話:“顏嬷嬷送了三姑娘上山,就說自己不太舒坦,一直在廂房裏睡着,一下午都沒見過,用晚膳時也沒見,只說在廂房裏用,之後上山泡湯她也沒有跟去,奴婢第二次看到她,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
也就是說,無論是金二姑娘還是周紫娟,她都有殺死的可能。
謝吉祥看着堂下這個瘦弱的婦人,怎麽也想不到她會是連殺兩人的殺人魔。
随着姚黃的話,大堂中一片死寂。
金家人不吭聲,官府衆人也在思索整個案子的細節,看是否同這個顏嬷嬷對上號。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溫和而熟悉的女聲再次響起。
“小女在昨日傍晚時分,其實見過顏嬷嬷,她當時匆匆下山,因沒有打照面,所以顏嬷嬷也不知小女瞧見了她。”
聽了她的話,三姑娘驀地擡頭,那雙淚眼望向大姑娘。
大姑娘很平靜,也能淡然,她只是看着謝吉祥,認真說道:“小女可以向上蒼發誓,所言皆為實。”
如果傍晚時分顏嬷嬷還在金頂山,那遠在京城的金家二姑娘就不可能是她殺的。
到底,殺人者是誰呢?
就在這時,那個年輕的女推官卻笑了。
“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瑞:看我吉祥妹妹吃飯就是可愛,也很下飯。
謝吉祥:讓你家廚子多多努力,說不定以後你就跟食味齋的掌櫃一樣了。
趙瑞:什麽一樣?
謝吉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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