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雲情雨意
第六八章 雲情雨意
大典之後,例有大宴,設在未央宮前殿。入夜時分,已是燈火通明,樂聲缭繞,殿外的奉常官扯着嗓子一個個通報着賓客的到來,諸人喜氣融融,各懷心思,殿中鐘鼓齊奏,俳伎倡優翩翩起舞,一片安寧、優雅而溫柔的帝王大婚風景。
今上雖然年輕,性子卻端謹好禮,在這樣的場合最講究儀節。百官伏首席前,一個個以尊卑序列去禦座前祝酒,說的吉利話都大同小異,皇帝冕旒齊肅,一一應了。太皇太後與新冊的皇後都坐在皇帝下首,面容沉靜,偶或有人來敬酒,也會和氣地飲下。好事者啧啧地嚼起舌根,只道兩個月前梁太後徹底失勢,這偌大後宮裏竟只剩下了姓薄的,也不知今上到底是率性還是愚蠢。
酒過九行,禮節都走完了,殿中公卿終于漸漸放松了下來,便皇帝的臉上也現出了些微的不耐。協律都尉瞅準這時機上前道有一支河間新曲,讓陛下賞鑒賞鑒,顧淵揮揮手準了。李都尉往後使了個眼風,舞姬便翩然滑入了殿中,長袖交橫,絡繹飛散,歌聲亦悠揚而起——
“上客何國之公子?吾家蘭室之幽人。不敢托身兮篽外,乃得娛心兮池中。……”
原是一個上天仙子與下界凡人相戀卻不能相守的故事。顧淵聽着聽着,望了薄暖一眼,後者卻坐得身軀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并不在意這曲子裏的悲劇之意。薄太後的神情卻漸漸冷了下去,籠在燈火陰影之中,教遠處的臣工都看不分明。
歌姬唱了數疊,聲音陡然拔高,卻是煞尾的拍子——
“薄日熹,宜酒食,君富貴,永無事。
“素所好,久不遑。思美人,奉君王。
“常與君,相歡幸。毋相忘,莫遠望!”
——
“哐啷——!”
薄太後手中的青玉盞狠狠摔在地上,裂成了千片。她騰地站了起來,冷聲發問:“誰作的曲子?!”
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大手剎那抹掉了所有的聲音動作,文武百官、內外命婦都傻在了當地,大殿燈火的光遙映殿外蒼穹,而那蒼穹,那蒼穹仍是黑得永無盡頭。
只有薄暖,神容似水,嘴角微微地勾了起來。
歌姬樂工們粗服亂頭慌慌張張地跪下來,李都尉跑到殿前拼命叩頭:“太皇太後恕罪,這是樂府自度的新曲子,微臣送呈大鴻胪、奉常、宗正諸所都看過,确認合儀了才敢獻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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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名還沒抖,就先擺了一堆的譜,拉了不少高官來墊背。薄太後心中冷笑,也不知一向愚鈍的李都尉是從何處學來這些說辭。
“合儀?”她慢悠悠地道,“你們樂府寫詞之前,難道都不知查查諱例?還是說大鴻胪、奉常、宗正諸卿,全都不記得本朝有什麽該避諱的了?”
群臣嘩然。有人開始細細琢磨起方才幾句唱詞,才陡然驚省那裏頭嵌了太皇太後的名諱——
“薄素”!
李都尉愣了半晌,又叩首道:“這是樂工們從河間地采上來的新詞,詞句不夠審慎,微臣自領死罪,還請太皇太後息怒!”
“死罪?”薄太後笑了,“你領得起麽?來人,将這群倡優全拿下,下廷尉!”
笙歌散盡,薄暖先行回了椒房殿,顧淵在其後不緊不慢地跟随。
邁入殿門的一刻,他突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殿中燈火通明,明晃晃映出一片華榱璧珰,幽香氤氲,重簾漫卷,一眼望不到盡頭。那是他為她備好的黃金牢籠,她正安然坦然地要踏将進去,他卻拉住了她。
“今晚的事,與你有沒有幹系?”他壓着一雙凜冽劍眉,眸光森冷而透亮,沉聲問。
她微微一笑,宛如暗夜綻放一朵幽麗的毒花,那樣地美,又那樣地危險——
“這樣查下去,大鴻胪、奉常、宗正諸官,少不得要一鍋端了。”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顧淵卻聽懂了:這三卿恰恰都是薄氏族人所掌控,大鴻胪一職更為廣敬侯薄寧盤踞多年……顧淵眼皮猝然一跳,“你——你放肆!”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眸中霧氣愈濃。
他不敢相信她竟藏了這麽深的心計,更不敢相信她之所為全是為了幫自己鏟除薄氏,連聲音都在顫抖:“大鴻胪……大鴻胪豈會不知太皇太後名諱,豈會當真放過這樣的曲子?”
薄暖笑了,夏末夜風之中,她的笑聲裏似乎是真帶了幾分愉悅,“你還真當公卿百官都與你一樣,每一樁事體都親閱親審?蒙混一下,頂容易的事情。”
他呆呆看着她,仿佛從來不認識她一般,不覺放開了她的手。“李都尉……”
“他是陸氏舊臣。”她仍是微笑,一身繁重的深青翟衣豔色逼人,發髻上副笄六珈,一爵九華,堂皇得仿佛與他遠隔山河。“你還記得那一回,太皇太後收回了将梁太後遣返睢陽的成命?我便是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的笑容優雅迷人,“她想拿文绮來害我,卻沒有成功,反而讓我發現了……”
他眸中的光亮漸漸地隐去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一怔。
夜中風冷,她的臉色泛着不正常的蒼白。他忽然拉着她走入了椒房殿,根本無暇讓她去看那些他精心為她準備好的陳設,就徑自将她拽進了寝殿,殿中等候得昏昏欲睡的宮婢如鳥雀驚起跑了出去,他嘩啦一聲合上了門,臂膀鉗住她的腰,低頭。
“為什麽不告訴我?”冷冷地,再問。
她別過頭不肯與他對視,“你不能牽涉進來。若是讓太皇太後懷疑上你……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他靜了。
許久,許久。
風過瑤窗,吹起一室迷麗華光。她發髻上的鳳凰金翅輕輕顫動,簌簌地抖落刺眼的金色的鋒芒。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看我一眼,好不好?”他的話音悶悶地響在胸腔裏,竟似是柔軟的。
她沒有動。
“乖,”他悄聲誘哄,“擡頭,看我一眼。”又一本正經地保證,“一眼就夠了。”
她終于轉過頭來,雙眸竟已蓄滿了淚,連他清俊的輪廓亦看不清了。
他呆了呆,但聽她的話聲裏帶着哽咽:“我做便做了,我不怕承認。只要能拉他們下水,我不怕太皇太後殺了我!我,我只怕……我只怕牽連到你啊!”
他再不多說,一低頭便封住了她的唇。
“我不管那曲辭是什麽意思,也不管太皇太後還要對我們怎樣。”他在她唇間喘息,“總之今夜,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她的眉梢憂悒地壓低了,溫柔的唇卻沒有拒絕他的吻。她試探地伸出手去環住他的健腰,顫抖地給他解下了玉帶,他又稍稍擡起身子,一任她揭開他的外袍。兩個人都沒有笑,動作雖急切卻是奇特地嚴肅,仿佛一種演練千次卻仍舊惶恐的儀式。他們抱着,吻着,兩具年輕的火熱的身軀貼在一起卻又好像怎樣都不夠貼近,便這樣跌跌撞撞地往那龍鳳玉床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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