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日月其邁
第八四章 日月其邁
又胡扯。她腹诽着,不想搭理他的自作多情。他的手往下滑,正要探入她衣領又被她一臉正義地打下,他揚了揚眉毛,将手覆上了她的腹部,“我知道他想我了,他可比你有良心得多。”
他在浴湯邊坐下,無賴地抱着她的身子聽她肚中小兒踢鬧,一邊自得其樂地哄着:“乖兒快別鬧了,你阿母可兇得很……”
“你說誰兇?”她柳眉一豎。
他啧啧,自顧自地對着她的肚子說話:“你看看,你阿母又兇你阿父……”
她真想把他踢回池子裏去。
他得意地發笑,又将耳朵附在她肚子上,煞有介事地聽了半晌,擡起頭來道:“我當真聽見了,孩子在叫我阿父。”
她終于繃不住神色,笑了,“你聽見的是自己的心聲吧?”
“那自然是我的心聲。”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揉着,“我都從未叫過先帝一聲阿父……”
她一怔,看見他眸中終于浮出了輕渺不可捉摸的哀傷。先帝大約是他心中一個不能觸碰的角落,每到萬籁俱寂的時分,便會泛來隐隐的痛楚。
“其實,我倒有一個打算……”她斟酌着道,“我初次懷娠,沒有什麽經驗,想找一個相熟的陪我……”
“宮中不是有許多醫婆麽?”他淡淡。
“可是跟醫婆說不了體己話。”她咬了咬唇,“我阿母早不在了,薄家的幾位夫人并不太待見我,母後的身體又不好……我琢磨着,不如讓思陵的梅太夫人回宮來,如何?”
顧淵微微驚訝,卻沒有表露出來,話音有些僵硬,“她過去很待見你麽?我卻沒發現。”
“陛下,”她俯下身來,輕輕撫摸他的臉,“陛下,看着我。”
他不得已對正了她的目光,她的目光如秋水般澄澈,又如深潭般不可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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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是你的弟弟,是先帝的親生骨血。”她定定地道,“陛下當以江山長遠社稷安穩為計,不可囿于私怨。”
他慢慢道:“我自有我的孩子。”
“正可讓阿澤來做個玩伴。”薄暖異乎尋常地固執,“不論如何,他是姓顧的,不是——”她臉色微微發白,卻還是說了下去,“不是姓薄的。”
北地再度地震,顧淵将自己關在承明殿裏與衆臣商量對策,數日未休,直到見到妻子的一刻,才真的放松下來。
可是她的這句話,卻又讓他的心陷入了無底深淵。
薄暖伸出手去,欲撫平他緊皺的眉,“怎麽了?”
顧淵搖了搖頭,“就依你說的辦吧。”牽着她走回寝殿,卻換了話題,“你父親被罷免才幾個月,為他說情的人數以百計。”
他這話口吻極淡,面無表情,然而她的心還是被揪扯了一下。
“朕還道太皇太後那邊怎麽肯安生,”顧淵冷笑一聲,“敢情寶都押在了你父親身上。”
薄暖沒有說話,他扶着她在床頭坐下,低壓了劍眉,眸中光芒攢動,“你如今懷了皇嗣……太皇太後大約看中了,你不會不顧自己的父親。”
她将臉頰在他手上蹭了蹭,他的手冰涼,她的聲音也冰涼,“你打算如何做?”
“如何?不如何。”他緩緩地道,“上回地震,太皇太後說是改制觸怒上天,逼死了周夫子,逼走了聶少君和薄三郎;可現在照樣還是在地震,可見少君和三郎,都該回來了。”
薄暖靜了靜,“陛下英明。”
他看了她一眼,安撫地揉了揉她的發,“你只管安心養胎,這些都是你男人的事情。”
她猶疑道:“說來,我也該就館了……”
“不準。”他剎那變了臉色,“你哪裏也不準去,就給我待在溫室殿。”
她一怔,“這是祖宗法度……”
“什麽祖宗法度,休搪塞我。”他定定地道,“我決不能讓你離開我眼前半步。”
她哭笑不得,“你總不能上朝也帶着我。”
他長長地“噢”了一聲,促狹般道:“皇後說的有理,下回便随朕去承明殿聽朝吧。”
薄暖被吓了一跳,“這不是亂來麽!”
他笑起來,拉過她的手,“與你說樁要緊的,正旦大朝,我恐怕真抽不開身,讓梅太夫人陪着你也好,萬事小心。”
她默了默,簡單地回答:“好。”
青色的秋夜的燈火下,她的側臉清婉,眸光如霧。他眼簾微合,稍低頭吻住了她。她閉上了眼,手纏上了他的身,如藤蔓纏上了樹,難舍難分。
他想,她真聰明,她知道在什麽時候不宜多說話,而只能安靜地親吻。
兩人唇舌交纏,氣息漸促,他的心神倏忽便蕩去了未可知的河流,與她火熱的身軀一同浮沉飄蕩。他抱得她愈緊,她忽然蹙眉“嘤咛”一聲——
他心頭一凜,即刻放松了她,而她已痛得臉色發白,貝齒死死咬着下唇。他痛罵一聲該死,連忙扶她往床上躺下,又找來藥粥喂她喝下,前前後後忙了許久,她的腹痛才漸漸消歇了。
他站在床頭,恨恨地盯着她的肚子:“這小兒,礙事!”
她虛弱地笑了,看他方才忙碌,心頭隐隐有民間婦人般的滿足感。“堂堂九五之尊,還跟一胎兒置氣。”
他攬着方才散開的衣襟,整了整發冠,目光不改,一臉正派,“若是皇後有個三長兩短,我唯他是問!”
薄暖拉着他的衣袖,輕輕地道:“陛下……”
“嗯?”他終于轉過頭來看着她,語氣卻還有些不自然。
她強忍着笑意,“陛下這些日子,可憋壞了吧?”
他面色僵硬:“乖乖躺着去!”
這副頤指氣使的派頭倒是她所熟悉的,她并不害怕,纖瘦潔白的手反而往他的衣帶上探去。他神情大變,這一來竟不知該擋還是不該擋,更不知該蠢蠢欲動地期待還是該義正詞嚴地拒絕……而衣帶已解,她的手輕輕一拉他衣襟,他的月白裏衣便垂落在地。
她看了一眼,低低地笑了:“還裝嗎?”
他簡直想一頭撞死,“你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剛才的痛——你——轉眼就忘了?”
她微微動容,擡頭看他,他的表情裏滿滿的全是關切。她心頭一酸,聲音都哽住了:“你傻不傻?過來。”
他上前兩步。
“上床來。”
他掀開被子在床上躺下。
她半坐起身子,他望着別處,卻自覺地擡起臂膀,将她環在懷中。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動作順從而寵溺。
她的手卻在錦被之中游弋……他難耐地“嗯”了一聲,突然隔着被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安靜地看着他。
他的呼吸粗濁,胸膛起伏不定,許久,許久,他放開了手。
她傾身過去,吻住了他。她的手在他身上跳躍,舞蹈,點燃了一叢又一叢的火焰。剎那間天崩地坼,他什麽都看不見了,只有她的手是真實的,将他的感官刺激得無法無天——
這是阿暖,這是他愛的女人。
他作勢滾下床去,她一驚便欲拉他,他卻已穩穩當當地站在床頭,背對着她嘩啦一下披好了衣裳,拿過毛巾來給她擦拭,又道:“我去洗一洗,你先睡。”
她一怔,他的潔癖怎麽嚴重到這個地步?便連溫存一下都不曉得……然而立刻就嘲笑起自己這不知趣的想法,活像個被寵壞的小女人了。
他看了看她,不知她想到了什麽,又在自顧自地悶開心。他只覺那陣幹燥的火還未除盡,這片刻間已又要燒下去了,當即拉着衣襟便往浴湯大步走去。
她看着他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
懷娠之後日短夜長,轉眼便到了正旦。梅慈奉旨帶着顧澤回到了未央宮,就近住在前殿旁的清合殿,往來只需片刻步行,方便盡心盡力地照顧。
顧澤生得虎頭虎腦,性子卻很怯弱,每回來向皇後請安時,總是縮在母親的裙角後面。薄暖想起自己懷中也是一個這樣鮮活的細嫩的性命,便對顧澤也感到幾分親切,帶了笑問他:“阿澤今年幾歲了?”
顧澤愣愣地看着這個衣飾華貴的清麗女子,并不答話。
梅慈只好代他回答:“回皇後的話,他是六月生辰,剛滿三歲。”
薄暖這才意識到,顧澤出生以後陡遭大變,恐怕是從沒好好地辦過生辰,也從沒有人記挂他的年歲。先帝最寵愛的皇子,竟只能在一片荒蕪中成長起來,這是誰的過錯?
她不能讓顧澤重蹈顧淵的覆轍,這不僅是為顧澤好,也是為她腹中的孩子好。
“待到明年,本宮便與陛下說,給阿澤尋個師傅。”薄暖溫言道,“一定要尋個經術通明的,來日,阿澤便也是本宮孩子的榜樣。”
梅慈微微一笑,容色淡靜,并未拒絕,語氣卻如隔千裏之外,“皇後思慮深遠,是阿澤的福氣。”
薄暖心中一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梅夫人,你還年輕,切莫這樣消沉。這世上還有許多的風景……而況阿澤終究是王侯之分,陛下絕不會短了他的……”
梅慈卻慢慢地将手抽了出來,起身去沏茶,背對着她溫和地道:“你快要臨盆,不必思慮太多。女人生孩子便是鬼門關前打一轉,千萬小心着些。”
薄暖側着頭想了想,好奇地壓低了聲音問:“夫人當年生阿澤時,很痛的吧?”
梅慈微窘,“這孩子,折騰了我一天一夜……”她回身摸了摸顧澤毛發都未長齊的圓圓腦袋,神态愛憐而隐含憂傷。顧澤卻早有些不耐煩,眼神直往殿外瞅,梅慈無奈,喚來自己的婢女:“你帶阿澤出去玩會兒,莫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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