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溫寧總覺得, 此刻的陸城像是變了，往日的眼神冷峻，不帶任何感情, 這會兒卻給人壓迫感, 令人她心跳得快了幾拍。

她猛地退後一步, 嘟囔道：“好了, 我喝了藥了，你快回你屋去吧，別耽誤我畫畫。”

說話間，還雙手用力将男人往外推，直接關上房門，轉過身靠在門板上, 溫寧雙手捧着發燙的臉頰, 總覺得今晚的陸城不正常，不對勁。

那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 也嚴肅冷峻, 可釘在自己身上又像是能野火燎原。

咚咚咚。

身後的屋門突然發出聲響，溫寧驚得退開兩步：“誰？”

“我。”陸城去而複返，門外的嗓音略帶着幾分沙啞，“你開門。”

“不開。”溫寧此刻氣勢洶洶，反正這是自己屋子, “你屋在對面呢，別來影響我畫畫。”

陸城看着緊閉的房門，第一次覺得如此礙眼。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個鐵皮盒子，他屈指輕扣, 鐵皮盒子發出清脆響聲：“不開算了，我本來想把家裏存折交給你管着。”

話音剛落, 門嘎吱一聲開了，溫寧盯着他手裏的鐵皮盒子，唇角微彎：“給我的？”

“要是你實在擔心，家裏的錢和票都給你管着。”陸城打開鐵皮蓋子，放遞到她面前，“婦女辦這個工作不用這麽拼命，家裏也不用你這麽掙錢。”

陸城這回算是見識了溫寧的倔強，什麽都不能影響她畫畫，可婦女辦這個工作哪裏需要這麽拼命，他思來想去，念起她當初設計嫁給自己的初衷就是為了過上好日子，他将家裏積蓄全部交給她管着就是。

溫寧驚訝地看着面前的盒子，裏面有個黃皮存折，翻開一看上面居然有上千元。盒子裏另外還有些散票，大概十來張大團結，另外就是布票糖票工業券…

“你說這些都給我管？”溫寧想起原書劇情，原身一開始就是拿着陸城每個月給的生活費單獨過日子的，陸城給的錢也足夠她舒坦，比在村裏好許多，可她并不滿足，費盡心思想将陸城的積蓄全都弄到手，還偷摸去陸城屋裏翻箱倒櫃，結果什麽都沒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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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麽。”陸城也是這次才知道，溫寧每天看着嬌氣開朗，心裏卻憂思過重…不然也不至于生病了，“這畫不然別畫了，你這身子本來就弱。”

“不行，我可喜歡畫畫了。”溫寧摸摸手邊的鐵皮盒子，大将軍這是不是快要記起來自己了？不然怎麽會讓自己管家呢？“你放心好了，我身體好得很。畫畫費不了多少功夫！這個盒子我收下了，我會管得很好的。”

溫寧抱着盒子又開始趕人：“你快回你屋吧。”

不過，這回是笑着的。

“趕走”陸城後，溫寧心情大好地盤腿坐在炕上，清理着陸城的全部家當。

存折裏一共有一千二百五十元，這無疑是一筆巨款，另外有散票一百二十五元七毛三分，這是家裏的日常開銷。

布票還剩四尺，糖票二兩，紅糖票三兩，糕點票一斤…

将所有東西清點好，溫寧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在大梁朝，自己娘剛和爹成婚時也沒能掌管中饋，全都是奶奶一手操持的。

後來奶奶見娘心思細膩，又跟着學了兩年管家，這才放手讓娘t掌管中饋。

溫寧将鐵皮盒子藏在衣櫃裏，心滿意足地睡下。

她以後就要管家了！

——

一大早，溫寧象征性地給了陸團長一張大團結：“這是給你的生活費，夠嗎？”

她其實還不大清楚陸城每個月的開銷，只知道他在吃穿上都不講究。

“我身上有錢，你不用給我。”陸城正戴上軍帽正了正，又抻了抻軍裝，将軍容風紀整理好。

“你還有私房錢呢？”溫寧一臉被我逮到了的得意表情盯着陸城，“算了，有就有吧，我娘說了，男人有點私房錢是可以的，不能管得太嚴。”

溫寧從小在深宅大院長大，耳濡目染不少，聽姑母跟自己娘親埋怨男人就聽了數回。

娘親只道，不要太過嚴，不然只會适得其反。

陸城耳畔響起溫寧溫軟的話語，不由得又勾了勾唇，這人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偏偏還使得特別開心。

臨出門前，陸城穿上軍大衣看向溫寧：“今晚上堂姑家吃飯，堂姑說弄了好東西回來。”

溫寧正吃着早飯，随口問道：“什麽好東西啊？”

“堂姑父在食品廠工作的外甥送了一只羊腿過來，今晚煮火鍋吃。”陸城大步流星離開，只讓她下午直接上堂姑家去。

陸城走後，溫寧将昨天的畫稿完善，等基本滿意後将陸康雲和黃月霞叫來看畫。兩個小姑娘躍然紙上，形神兼備，激動地捧着畫紙欣賞。

“嫂子，你畫得真好，這真的是我哎！”

“寧姐姐，你真厲害！”

在外頭搖頭晃腦的陸康磊聽到妹子和黃月霞一個勁兒誇壞嫂子，小臉一繃，滿是不服氣，他湊過去拉攏戰友：“小雲，你不能被糖衣炮彈…”

話還沒說完，他便看見了稿紙上的畫。

畫得真好啊，那是自己妹妹，梳着兩條麻花辮，長得漂漂亮亮的，正在排隊領寶塔糖。

還能這樣？

陸康磊呆住，想象着要是自己被畫進宣傳畫裏印成冊子，能被整個軍區的人都看見，真是太有面了！

他可恥地心動了。

“二哥，你看你看，嫂子畫得多好啊，這是我！”陸康雲激動地拽着二哥胳膊晃悠，眉飛色舞地訴說着歡喜心情，“你要不要？下次嫂子畫畫，你也去吧！”

“我不要！”陸康磊移開視線，狠狠道，“我才不會被敵人的糖衣炮彈打倒！”

陸康雲：“…”

陸康磊的郁悶情緒直到晚飯時間才消散，陸城這邊一家四口和堂姑一家五口圍坐在飯桌前。

羊肉煮熟剔肉，又繼續小火熬煮羊骨，一個多鐘頭後，白花花的羊肉湯飄散着誘人香味，鍋中倒入煮熟的薄片羊肉，另外煮了土豆片、白菜葉進去。

每個人面前放了蘸碟碗，裏頭是紅通通的辣椒醬。

溫寧夾起切得厚薄均勻的羊肉蘸上辣椒醬，肥瘦均勻的羊肉鮮香，伴着辣椒醬增味提鮮，再喝上一碗羊肉湯，更是驅寒。

堂姑招呼大夥兒吃飽才能走，都不準客氣，飯桌上提起溫寧畫宣傳畫的事兒。

之前她只知道這個侄媳婦長得俏，沒成想還是個這麽有本事的，更是越來越滿意。

“到時候婦女辦發宣傳冊，我可得好好看看。”

“堂姑，您随便看，您要是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您畫兩幅。”溫寧挺喜歡陸城堂姑，人是大英雄，能上戰場殺敵又能搞政治工作的，待自己也特別好，說話做事特爽朗。

堂姑聽到這話驚喜：“哎喲，我都一把年紀了畫啥畫啊。”

“堂姑，您哪裏上年紀了，看着可年輕，還特有精氣神！”

“你這嘴倒甜。”堂姑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擺擺手，“你也不能會畫畫就被這個人忽悠，那個人托，不然大夥兒都要來占你便宜，找你畫畫。”

堂姑擔心侄媳婦太實誠，反倒吃苦，殊不知，溫寧只願意給喜歡的人畫，其他人求來還不肯呢。

第二日，溫寧便整理好初稿送給楊主任過目。兩人在楊主任家裏讨論着改進意見，溫寧接下來幾天便又改了些細節。

楊主任主要提的建議還是考慮軍屬們的文化程度以及理解能力，需要盡量通俗易懂。

至于溫寧的畫，她是贊不絕口的。

重新修改畫完新稿，溫寧又準備上一趟楊主任家，如今天氣嚴寒，出門一趟不容易，大夥兒多是在家待着。

溫寧裹上厚實的棉襖，戴上圍巾帽子手套，全副武裝準備出門，誰知剛走到院子裏就見到陸城回來了。

“上哪兒？”

“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兩人同時開口。

陸城回她：“開完會，旅長讓大家早點走，部隊也沒什麽事兒。”

“哦，我去找楊主任交稿。”溫寧晃晃手中的袋子，裏面裝着畫稿。

“你回屋待着吧。”陸城看一眼天氣，風雪交加，格外寒冷，“我送過去。”

“不行。”溫寧搖了搖略顯厚重的腦袋，“我還得跟楊主任商量，你光送去沒用。”

陸城薄唇微抿：“那一起過去，我正好找周旅有事。”

“好啊。”

現在L市溫度低，冰天雪地，實在也無法進行訓練，部隊只做簡單的室內訓練和一些政治文化課程，基本處于休養生息階段。

陸城和溫寧到家時，周旅和楊紅英正在家裏看着報紙說着話。

面對回家後又過來的陸城，周旅盯着他一瞬，又瞥一眼在沙發另一頭讨論宣傳畫的自己愛人和陸城愛人。

“你小子過來到底幹嗎的？”周旅還是頭一次發覺自己這個得力愛将眼神不對勁。

雖說他進屋後說是來找自己報告明年開春的訓練計劃，可這真是過于突然，再說了，周旅還敏銳地捕捉到陸城往另一邊看了好幾眼。

偏偏陸城一臉嚴肅：“過來找您報告訓練計劃，還有就是今年過年的彙報演出情況。”

“行，你就裝吧。”周旅懶得搭理他！

反正什麽都逃不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另一邊，溫寧将終稿交了上去，得到楊主任的陣陣誇獎。

“你真沒和誰學畫畫？畫得也太好了。”

溫寧哪敢說啊，只搖頭，俏皮地揚起嘴角：“可能是我太聰明了太有天賦了吧。”

“你這小姑娘倒是不謙虛。”楊主任會心一笑，眼裏滿是欣賞，“我找人去印畫，争取年前發到每家每戶。”

溫寧這邊談好工作，陸城也适時起身，沖旅長敬禮：“周旅，那我也先走了。”

周旅嘴角一抽，意味深長道：“怎麽不再談會兒工作？”

陸城：“…不打擾您和楊主任了，我們先離開。”

看着陸城和溫寧相攜離開，周旅重新拿起報紙，悶笑兩聲：“現在的小年輕喲，啧啧…”

“你倒是會打趣人。”楊主任也是越看兩人越般配，剛想再說什麽，就聽見敲門聲響起。

擡頭一看，家裏又來人了。

來的正是婦女辦何副主任以及軍嫂蔣蓉和何珊珊。

兩撥人是在門口碰見了，蔣蓉同何副主任一道，何珊珊獨自前來。

“今兒是什麽風，我們家倒是熱鬧，快進來坐吧。”楊主任将溫寧剛剛交上來的畫稿放在茶幾上，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何副主任咧嘴一笑：“這不有個事兒找您幫忙嘛，家屬院明年還要擴建，随軍家屬也會越來越多，就是畫宣傳畫的事，不如再招一個，小蔣一心為集體服務…”

兩個主任說話的功夫，蔣蓉瞥見那形神兼備的畫稿，暗暗心驚，溫寧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本事。

正欲擡頭看去，卻見何珊珊也盯着畫稿露出幾分驚訝神色，喃喃低語：“這畫…不可能啊！一定有問題…”

——

交完畫的溫寧一路搓着手，回屋後抖落棉襖上的雪花才擁抱溫暖。

下午，陸城在家，看着溫寧帶着陸康磊和陸康雲看書學習，自己便也翻出上回去軍校培訓的書籍翻閱起來。

屋裏一時學習進步氣氛十足。

等溫寧回屋睡午覺的功夫，陸城掌着書本看向弟弟妹妹：“你們在堂姑家住這麽久了，還是搬回來住。”

兩個小的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最近他們天天都愛往家裏跑，到底是想和大哥親近的。

“好啊。”陸康雲現在願意搬回來，她覺得嫂子挺好的。

剛剛被喜悅沖昏頭腦的陸康磊瞬間清醒過來：“不！哥，我們才不搬回來。”

他是男子漢大丈夫，說了有壞嫂子在家，他就不會回來住的！

陸城像是早有預料：“那你一個人住堂姑家，零花錢也別要了。”

陸城每個月給小磊小雲一人一塊錢零花錢，兩個孩子可高興。

“啊？”陸康磊在壞嫂子和一塊錢之間咬牙思考，最終不得不屈服，“那搬就搬吧。”

自己不是故意屈t服的，實在是大哥的手段太過殘忍。

“大哥，那怎麽住啊？”陸康雲看了看家裏，一共三間屋子，可是有四個人。

陸城安排得妥當：“空着那間屋子小雲住，小磊住我現在睡的這間。”

陸康磊知道大哥一向不喜歡壞嫂子，所以他是單獨住的西屋，可現在怎麽辦？

“大哥，那我住了你的屋子，你住哪兒啊？”

陸城放下書本，看向陸康磊，眼神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