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溫寧聽到陸城說起陸康磊和陸康雲要搬回來住時并不驚訝。

畢竟這裏就是他們的家, 誰不想回家住呢?

“他們現在想通啦?”溫寧簡單洗了澡,又往臉上擦着雪花膏,嗯, 真香。“他們之前不是因為我不願意搬回來嗎?”

陸城站在溫寧住的東屋門邊, 一派正氣:“他們最近天天往這邊跑, 其實早就想回來了, 兩個小孩兒說的賭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明白,我是大人,才懶得和他們生氣呢。”溫寧将擦完的雪花膏又均勻塗抹在手心手背,蓋上雪花膏蓋子。

就這麽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他們回來了怎麽住?”

家裏只有三間屋子。

“小雲住空的那間, 小磊住我那間。”陸城說完又補充一句, “小磊也大了,喜歡自己有間屋子。”

溫寧撩起眼皮看陸城一眼, 這人說話時總是嚴肅的模樣, 看着很是正經。

“誰都喜歡這樣。”

後面的話,她沒再問,想着陸城突然要因為弟弟妹妹搬回來住搬進自己屋裏,溫寧心頭說不出什麽滋味。

她上一次和陸城同屋睡覺還是在生産隊時呢。

第二日,兩人上堂姑家給兩小孩兒搬行李, 又在家裏做飯請堂姑一家吃了豐盛的晚飯。

陸康雲的屋子一直空置着,簡單打掃後也幹淨明亮起來。小姑娘手腳麻利鋪好床,高興地爬上炕蹦了蹦。

堂姑家再好,還是和大哥一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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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康磊也在搬家, 大哥的行李少衣服少,很快就搬了出去, 他再将自己的東西收好。

推開門,看見斜對面的屋門口站着的壞嫂子,哎,自己現在不是送上門了嗎?

“好了,早點睡覺,今晚不準到處鬧騰。”陸城清楚二人眼裏閃爍的興奮光芒,剛搬過來是激動的。

“知道了,大哥!”

陸康磊和陸康雲各回各屋,溫寧也收拾好回屋,只是聽着身後響起的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像是踩在自己心口似的。

溫寧也不知道怎麽地,想到以後要和陸城一個屋睡覺,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連看他一眼都要快速移開視線。

沉默地看着陸城鋪床,将他的枕頭被褥放到炕上,溫寧一顆心又咚咚咚快速地跳個不停。

“你今天怎麽沒往地上鋪啊?”她還記得當初在溫家,這人二話不說就打地鋪呢。

陸城聞言手一頓,接着又捋了捋棉被:“我又不是住一晚,總不能天天睡地上。”

聽到那句不是住一晚,溫寧心口又是一震,忙脫了鞋爬上炕,蓋好被子睡下。

她才不搭理他呢!

炕上突然多了個人,溫寧一時還有些不習慣。畢竟陸城身材高大,就這麽躺在身邊,存在感十足。

溫寧原本是背對着陸城的,可任憑陸城再安靜,沒發出任何動靜,她還是睡不着。

輕輕翻身看過去,溫寧發現大将軍又閉上了眼,和當初在溫家打地鋪那晚一模一樣。

肯定是在裝睡!

慢慢傾身靠近,溫寧停在陸城身前,伸出手輕柔地碰了碰看起來正熟睡的男人的眼皮,再迅速離開。

陸城毫無反應。

溫寧努努嘴,心裏認定這男人是裝睡,剛要擡手再次碰一下,卻突然被人緊握住作亂的右手。

這回,陸城不再是扣住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抓着她的手掌,十根手指交錯,溫寧能感受到男人滾燙的體溫。

男人就連說話也有溫度似的:“睡覺,別鬧。”

幹壞事被抓包的溫寧掙開手,迅速蓋上被子躺回去:“我睡了。”

陸城看着那留給自己的後腦勺,勾了勾唇。

年前,婦女辦的宣傳畫冊印了出來,主要涉及各類安全問題。

以張貼在家屬院以及分發成冊到各家各戶手中為宣傳。

聽說溫寧成了婦女辦新的幹事時,家屬院裏有許多人不信。畢竟上一個畫宣傳畫的宋幹事是城裏人,還專門拜名師學過畫畫。

溫寧呢?一個鄉下丫頭哪會畫畫啊,更別提溫寧嬌氣的名聲早就傳開了。

可拿到宣傳畫冊,大夥兒傻眼了。

“哎喲,這真是小陸媳婦兒畫的?”

“那可不!聽說是楊主任親自拍板的!”

“看不出來啊,畫得這麽好!”家屬院們文化水平參差不齊,可看有故事性的畫都能看懂。

尤其是溫寧畫得太傳神,一張接着一張,漂亮又生動。

“這畫的是不是小陸他妹子啊?”

“我瞅着像!旁邊這個是不是羅嫂她閨女?”

“就是她倆!哎喲,咋這兩小丫頭都畫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黃政委家裏,羅嫂正捧着畫冊看個不停,嘴裏不停啧啧稱奇,“畫得好啊,尤其是把咱們月霞畫得太好了!”

黃政委也翻閱一遍,眼裏露出欣賞神色:“是不錯,沒想到小陸媳婦兒真有點本事。”

“這畫咱們裱起來吧,以後當傳家寶,咱們月霞都上宣傳畫了!光宗耀祖啊!”

“娘,我自己收着就行!”黃月霞捧着畫冊高興,畫上的自己惟妙惟肖,只要是見過自己的都能認出來。

不僅是黃月霞,陸康雲也倍兒有面。正被一群孩子圍着誇她呢。

陸康雲聽得小嘴都合不攏,仍舊謙虛道:“那是我嫂子畫得好。”

和陸康雲相熟的同學問她:“你以前不是可讨厭你嫂子嗎?怎麽現在還誇她了。”

小丫頭晃着兩條麻花辮,堅決不承認:“哪有,我可喜歡嫂子了!我嫂子可好了!”

一旁的陸康磊:“…”

他不知道說什麽,妹子真是好哄好騙!

不像自己,絕不輕易屈服,只是那畫真好看…他不眼饞,真的不眼饞。

院裏人人都在看宣傳畫,燒煤時也會嘀咕一句記得開窗,警示作用明顯。

等婦女辦聯合軍區醫院來家屬院發打蟲藥時,大夥兒更是積極排隊,吃了藥又等着去茅房。

尤其是一群小孩兒,人人都羨慕陸康雲和黃月霞能上宣傳畫,他們積極吃打蟲藥,湊到溫寧面前,七嘴八舌道。

“溫阿姨,我們吃了藥,能不能也把我們畫上去啊?”

“我們也想上去!”

這真是太有面子的事了!

溫寧看着一群小蘿蔔頭湧到跟前,忙招呼他們站好:“看你們表現,要是一直表現這麽好,我就把所有人都畫進去。”

“好哎!”孩子堆裏爆發出歡呼聲,吵得大人們耳朵疼。

“沒想到啊,小陸媳婦兒本事一套一套的。就連那幾個調皮的娃都乖乖聽她的。”

羅嫂拍拍胸脯,那叫一個與有榮焉:“那可不,小溫本事大着呢!”

餘光瞄到蔣蓉也在,想起這人背地裏陰陽怪氣的話,羅嫂也不給她留面子:“比背地裏愛說瞎話的好太多了!”

蔣蓉神色一赧,自然知道羅嫂意有所指,不過她現在才不能跟人撕破臉。

再說了,自己也進了婦女辦,能畫宣傳畫,總有辦法把溫寧比下去。

那天,她又給何副主任送了禮,一斤桃酥,一斤雞蛋糕和一雙小皮鞋,全送她閨女。

何副主任心裏滿意,便帶着蔣蓉上楊主任家去求工作。說辭倒也合理,家屬院還要擴建,西邊的平房又建了十來座,明年還得來一批随軍家屬,人多了,婦女辦也得招人。

在何副主任一通天花亂墜的吹噓下,楊主任見蔣蓉為人民服務,為集體出力的意願強烈,自身也小有本事,倒也同意了,讓她輔助溫寧畫宣傳畫。

只是,現在只是溫寧的輔助…蔣蓉心氣不順。

等着吧,她總能把溫寧擠下去!

看着遠處笑靥如花,志得意滿的溫寧,蔣蓉神色僵硬,兩人前後腳随軍,現在卻讓她大出風頭,真是令自己難堪。

她得想法子…

蔣蓉突然想起,那天去楊主任家時,碰見原書中的女主何珊珊上門,無意中聽見她自言自語,什麽不可能,有問題?

那天忙着自己搞定工作的事,蔣蓉并沒有放在心上過多深思,現在倒必須探一探究竟。

難不成溫寧的畫有問題?

何珊珊今天也領着愛人的弟弟王海出來領打蟲藥,她從小就正t兒八經學過畫畫,跟着當代名家大師趙先平的表侄學過幾年。

雖說沒有盡得趙家大師風範,倒也有些領悟。

只是她翻着宣傳畫,再次将溫寧的畫功收入眼底,心中一陣意動。

“珊珊!”蔣蓉走近何珊珊,和這位原書中的女主打起交道。

只要想到前世,自己一直是她的對照組,蔣蓉就心氣不順。

可這會兒,她卻是笑臉相迎。

“蔣蓉同志。”何珊珊沖她點點頭。

“你過來随軍這陣子怎麽樣?”蔣蓉這話聽起來是随口一句,可家屬院裏誰不知道,何珊珊随軍第一天就鬧出大事,婆媳不睦。

蔣蓉這話簡直就是往人心窩子上戳。

“還好。”何珊珊一貫是不願與人争論的,“大家都很和氣。”

蔣蓉撇撇嘴,倒也不戳穿她,又道:“對了,我也進婦女辦畫宣傳畫了,我聽說你也會畫畫,要不要一起來為集體做事?”

何珊珊搖頭:“現在畫宣傳畫的溫寧同志水平太高,你肯定也很厲害,我的三腳貓手藝就不獻醜了。”

蔣蓉在心裏罵她裝腔作勢,臉上仍舊笑盈盈:“你好好考慮考慮吧。對了,那天在楊主任家,我見到你看着溫寧的畫,說什麽有問題,什麽有問題啊?”

何珊珊不妨她突然提起這個,明顯愣了一瞬,沉吟片刻開口:“沒什麽,你可能聽錯了,我意思是畫得太好了,沒有任何問題。”

何珊珊長相溫柔大氣,此刻也和和氣氣:“馬上到小海領打蟲藥了,我先過去了。”

蔣蓉盯着她帶着王副團弟弟的背影,只覺得這人假惺惺!

還誇溫寧呢,她确定自己沒聽錯,她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再一看王副團弟弟王海正和嫂子何珊珊鬧別扭,蔣蓉唇角挂着淺淺笑意,她倒要看看何珊珊能裝到什麽時候去?

軍區醫院派了醫生護士來組織派發打蟲藥,其中就有楊斌的媳婦兒洪愛萍。

洪愛萍比楊斌小一歲,瓜子臉,濃眉大眼,臉上最愛笑呵呵的,梳着兩條短短的麻花辮,穿着白大褂發打蟲藥。

楊斌從部隊出來就湊到媳婦兒身邊說話,卻被洪愛萍杵了杵胳膊:“那就是陸哥媳婦兒啊?看着挺好的啊。”

楊斌不以為意,擡頭望去,見着溫寧正被一堆孩子包圍着,瞧着确實不像去年滿臉算計的醜惡嘴臉。

“裝的呗。”

“你是不是對人有偏見?”

“她還需要偏見?你是不知道,去年她怎麽算計陸城的。”

“人家都結婚了,你還計較這個幹嗎?陸哥都沒說啥。”洪愛萍知道自己男人和陸城關系好,可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再說了,我怎麽瞧着陸哥在旁邊不像讨厭他媳婦兒的樣子。”

楊斌又擡頭看一眼,不遠處,溫寧将一群孩子使喚得團團轉,陸城就站在一旁和黃政委說話,眼神時不時掃過溫寧。

楊斌再次得出結論:“也是裝的,老陸肯定是擔心溫寧弄出幺蛾子,得盯緊她了。”

洪愛萍:“…”

真是個榆木腦袋!

忙活完發藥的事兒,黃政委正好叫着一幫人上自己家吃飯:“正好咱哥幾個聚聚。”

黃政委家裏,羅嫂忙前忙後,黃月霞也是個能幹的孩子,跟着準備飯菜。

等一大桌菜上桌,黃政委和陸城楊斌喝的白酒,羅嫂則拿出釀的桂花酒給女同志倒上,至于三個小孩兒,喝的湯。

陸康磊不滿地咂咂嘴,找大哥要了一口酒喝,被辣得嘶嘶嘶地嚷了兩聲。

溫寧見着了也想試試,卻被陸城無情拒絕。

“你不能喝。”陸城将自己的酒杯換到另一邊,成功贏得了溫寧的白眼。

楊斌将一切看在眼裏,沖媳婦兒投去一了個得意眼神:“看到沒,老陸就是特煩他媳婦兒!”

洪愛萍:“…”

心累!

洪愛萍和溫寧羅嫂喝起桂花酒,酒香淡淡,清甜可口,也不醉人。

“溫寧妹子,你畫畫好厲害,我們醫院人手一冊,都說你畫得好。”洪愛萍看着溫寧,長得漂亮,眼神清澈,橫看豎看都看不出自己男人說的醜陋嘴臉。

“等我下回畫了,再給你們送。”溫寧對誇獎照單全收,哪怕現在的畫沒到自己滿意的水平。

羅嫂大口吃着菜,不禁感慨:“你們一個個的都厲害,小溫會畫宣傳畫,小洪是軍醫,要是這幾個小的也有這個本事就謝天謝地了。”

陸康磊被點名,嚼着飯菜就擡起頭看,激昂道:“我長大了也要當兵!”

溫寧淡淡瞥他一眼:“你這個個子可當不了哦~”

“才怪!”陸康磊梗着脖子看向壞嫂子,“我能長高。”

“你連一點青菜都不吃,怎麽長高?”

陸康磊挑食不是一天兩天,喜歡吃什麽就猛吃,尤其不愛青菜,大概也是過去幾年吃多吃得想吐了,現在只愛吃肉。

可家裏也不是頓頓有肉的,一旦沒肉,他就吃不了多少。

是以,他的個子在同齡人中算矮的。

“我要吃的!”陸康磊夾了一筷子辣炒白菜到嘴裏,大口咀嚼着。

陸城瞥見溫寧和弟弟“吵”起來,倒沒有插手,他現在是看明白了,小磊也只有被收拾的份。

他擡手揉了揉小磊的腦袋:“多吃點,以後長高長大了才能去當兵,不然瘦成這樣誰敢讓你去?”

“知道了,哥!”

洪愛萍對溫寧印象很好,一個長得漂亮又有本事的姑娘誰能不喜歡呢?

她自來熟地問起溫寧畫畫的事兒,卻聽她問到自己當醫生的經歷。

“愛萍姐,你是軍醫啊,每天都要看病嗎?”溫寧确實好奇,雖說上回去了一趟軍區醫院,則匆匆略過有人輸液的樣子,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打針和輸液痛嗎?”

“不痛的。”洪愛萍秉承着當醫生的自覺,“你不會是哪兒不舒服吧?”

溫寧忙搖頭:“沒有,我就随口一問。”

溫寧随口一問,卻被陸城注意到了。

“你問楊斌媳婦兒打針輸液幹嗎?”陸城盯着她的小臉瞧了瞧,面色紅潤,不像是生病了,“又不舒服?”

“沒有。”溫寧才不敢瞎說了,不然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回家路上,陸康磊和陸康雲蹦蹦跳跳一個勁兒往前沖,身後是陸城和溫寧慢悠悠走在後面。

陸城今晚喝了四兩白酒,他酒量一向好,倒沒什麽感覺,反而是身邊這個喝了一杯桂花酒的女人有些不對勁。

“陸團長~”溫寧原本就白裏透紅的臉頰泛起紅潮,清明的眼神也愈發迷離,一看就有些醉了。

陸城沒搭理這個喝醉的人,只默默放慢腳步,盯着她走起路來有些虛浮的步伐。

眼看她一步沒踩穩,忙伸手去扶…

偏偏這時候的溫寧很是逞強,一把拍開他的手,倔強道:“我自己能走。”

陸城懶得和她一般見識。

回到家,醉醺醺的溫寧直接倒在炕上,閉眼淺眠,只餘淺淺的呼吸聲。

陸城好笑地看着喝醉的女人,替她脫了鞋,将她挂在炕邊的腿往裏放,又去燒水倒水,浸濕毛巾替她擦了臉。

被溫熱的毛巾拂過臉頰,溫寧舒服地嘤咛一聲,睫毛一顫,睜開雙眼口齒不清道:“大将軍…”

陸城沒有聽清,溫寧口中的話語陌生,他低聲道:“你叫我什麽?”

溫寧此刻腦子暈乎乎的,哪裏聽得進去陸城的問話,只含笑看向他:“陸城,我好喜歡你啊~”

陸城眼前是用亮晶晶的桃花眼望着自己的溫寧,耳邊是她溫軟嬌氣的聲音,口口聲聲好喜歡自己,他只覺頭皮一麻,全身仿佛都動彈不得。

只是一瞬,他又想起去年溫寧算計自己的種種,尤其是用得意的語氣訴說那些自己的神機妙算,将他拉回現實。

眼前的女人忽明忽暗,時而算計全世界,時而又将自己當做她的全世界。

說不喜歡的是她,說喜歡的也是她。

陸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眼銳利:“你忘了你去年結婚當天說過的話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只是想算計我的錢。”

溫寧眉心微蹙,擡手摳着陸城的手指,低聲喃喃自語:“我喜歡你的啊,我最喜歡你了,你當初救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你。”

醉得迷迷糊糊的溫寧又想起大将軍當初救自己的時刻,眼裏滿是深情。

陸城聽到這話,腦子裏閃回過去的種種,當初就是這人故意跳進河裏算計自己下河救她…

當初…

他不願意再想。

過去的始終過去了。

陸城擡手捏着溫寧的下巴,俯身湊近:“那你記清楚了,t去年那種話不準再說!”

溫寧哪裏聽得進去什麽話,只迷蒙着鹿眼看着他,眼睜睜看着男人靠近。

突然,她的唇被人碰了一下,輕輕吮吸。

溫寧腦子無法思考,只覺得自己被咬了,這人怎麽這麽壞!

她仰起頭報複回去,她也要咬他!

男人的手掌撫在溫寧腦後,整個人壓了下來,溫寧只覺得這男人太壞了,自己咬他一下,他要咬自己十下。

漸漸地,溫寧全面敗下陣來,被人裹着香舌嬉戲,再也沒了反抗的力氣。

她嘤咛出聲讨饒,用力推開陸城:“我不咬你了,我們講和吧!”

說完,立馬将自己裹進棉被裏,抿緊雙唇,堅決不和這個壞男人對抗了。

陸城喘着粗氣,呼吸急促,看着一旁裹成粽子的女人,到底只是笑了。

翌日,酒後醒來的溫寧只覺得腦袋發暈,她在大梁朝就喝不了酒,及笄那年偷喝過一次酒,便鬧出些丢臉的事情。

昨夜她還以為桂花酒喝了無妨,誰成想,還是醉了。

坐起身捧着臉仔細回憶,溫寧琢磨着自己表現很好,沒幹出什麽丢臉的事情,只好像和陸城打了一架?

記憶模模糊糊,溫寧也不太确定。

反正沒在外人面前丢臉就好,至于在大将軍面前丢臉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溫寧下床照了照鏡子,總覺得今天嘴唇更顯得嬌豔,似乎舌根還有些發麻。

怎麽喝酒還喝出問題了!自己不會真病了吧?

臨近期末,陸康磊和陸康雲學習又認真起來,溫寧給兩人講了課本知識,尤其是以語文和歷史最為拿手。

只是每次翻閱歷史課本,她都疑惑為什麽找不到大梁朝的痕跡。甚至讓陸康磊和陸康雲将初中高中所有歷史書借來也沒搜尋到。

歷史書上只有些小國朝代并沒有記錄,溫寧心中怆然,自己的朝代竟然沒能在後來的歷史上留下一筆。

如此一來,她也更難窺探家人和自己,以及大将軍的命運。

“行了,你們倆這陣子進步不小。”溫寧在兩人準備出門期末考試的早晨,鼓勵道,“至少能考進倒數前十。”

陸康磊在班裏是倒數第四,陸康雲則是倒數第五,一個高中,一個初中,成績當真是異曲同工的精彩。

陸城原本以為溫寧要給兩人畫個大餅,沒想到目标只是定了個倒數前十。

說進步,确實進步了,無法反駁。

“切,嫂子,你少看不起我們!”陸康磊斜挎着綠軍包,一臉堅定,“我一定考進前三十名。”

溫寧雙手環胸:“你們班一共多少人?”

陸康雲仰頭搶答:“二哥班裏四十一人。”

好家夥,就是第三十名和倒數前十也沒什麽區別。

“去吧去吧,好好考試,考進倒數前十有獎勵!”

“真的啊?”陸康磊和陸康雲差點蹦跶起來,高興過後又看向大哥,顯然是不相信。

溫寧樂了,拍拍手吸引兩人的注意力:“現在家裏的錢都是我管的,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現在是我管家,什麽都是我說了算。別看你們大哥,他都只能聽我的。”

陸康磊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壞嫂子這麽厲害?

他又斜眼偷看大哥,卻見大哥哭笑不得。

“聽你們嫂子的,快出發吧,考試別遲到了。”

“知道啦!”兩孩子飛奔着往外,轉瞬沒了蹤影。

溫寧伸個懶腰,扭頭就見着陸城看着自己,俊朗的眉眼染笑,她瞪他:“你笑什麽?當心我不給你發零花錢!”

陸城穿上軍大衣準備出門:“行,我不笑了,都聽你的,我走了。”

“嗯,去吧!”

家裏人考試的考試,工作的工作,溫寧也準備去婦女辦一趟。

昨天楊主任托人帶話讓她去婦女辦商量新年宣傳畫的任務。

這幾天風雪停歇,衆人又回了婦女辦工作,溫寧全副武裝出門,趕到婦女辦時,蔣蓉已經坐在楊主任的辦公室。

“寧寧,你來啦?”蔣蓉熱情招呼她。

“楊主任,過年要畫什麽啊?”溫寧只沖蔣蓉點頭示意,眼神沒有過多停留在她身上,維持表面的和平即可。

“辦黑板報,畫宣傳畫。”楊主任也是念着畫畫任務重,加上何副主任力薦,才讓蔣蓉也加入進來。

“你們想些喜慶的,适合新年的宣傳畫,給咱們家屬院添添喜氣。”楊主任想起到時候首長也要來慰問,更是得抓緊,“今年過年首長會上家屬院慰問,會看見四處的黑板報,這也是咱們家屬院的門面,必須好好畫。”

在辦公室商量一通,溫寧實在不願意和蔣蓉合作,提議一人負責四塊。

“我們不一起畫嗎?我們一起畫還可以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啊。”蔣蓉看起來很是遺憾。

溫寧仿佛豎起銅牆鐵壁:“你會拖慢我的速度。”

蔣蓉:“…”

這什麽人啊!會不會說話!

氣死個人!

原本楊主任聽着蔣蓉的話還覺得有道理,一起商量一起畫,互相學習挺好,可再聽溫寧一說,這姑娘實誠沒心眼,有什麽說什麽,卻是說得在理。

她不懂畫畫也能看出來,兩人差距明顯,何必強求一起呢。

“那你們就各自負責。”楊主任特意叫住溫寧多留會兒,給了她上次宣傳畫的獎勵,五塊錢和二兩豬肉。

溫寧心滿意足地收下,準備拿着楊主任寫的紙條去家屬院外頭的肉站領肉。

等将錢和豬肉兌換紙條放進兜裏,溫寧走出辦公室卻見到原本先行離開的蔣蓉站在門口等着。

溫寧不想和她一塊兒走,可蔣蓉卻一個勁兒黏上來。

“寧寧,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畫嗎?”蔣蓉心裏不爽利,自己可是重生回來的,在後世正兒八經學過畫畫,別的不談,就是想法和創意肯定比溫寧好。

溫寧會什麽?能随便畫點東西很了不起嗎?她怎麽可能比得過自己!

這會兒沒有其他人在,溫寧更是不謙虛:“你別想賴着我讓我幫你,我沒空。”

蔣蓉:“…”

這人說話真是太過分了!

“你…”蔣蓉還想辯駁幾句,卻突然見到一個女同志小跑着進來,嘴裏嚷嚷着讓楊主任去看看。

家屬院裏出了大小亂子都要找婦女辦,大事更要找楊主任定奪,現在一看就是出大事了。

蔣蓉攔住女幹事問道:“同志,怎麽了?”

“王副團媳婦兒和他弟打起來了。”女幹事一臉着急,“王副團他弟本來就皮,直接跟他嫂子幹架,真是沒個樣子!不說了,我先去找楊主任。”

王海和何珊珊打架?溫寧聽到這話也有些驚訝,轉念一想,她又明白了。

何珊珊是原書女主,開局人生艱難,娘家人不疼,婆家人兇惡,她在書中的人生就是一步步降服感化身邊人的過程。

前有惡婆婆罵街,後有逞兇鬥狠的小叔子打人,何珊珊前期吃了不少苦,仍舊任勞任怨,終于用自己的善良打動感化了婆家人。

而書中感化王海有些費勁,一群性格偏執,走向歧途的男孩兒整日打架鬥狠,抽煙喝酒,小偷小摸,後來在一次偷摩托車的行動中被發現,倉惶逃竄中,四人被抓,陸康磊摔下山崖摔斷了腿,只有王海逃了。

書中,何珊珊親自教育他,鼓勵他,又用摔斷腿的陸康磊為警醒,讓王海幡然醒悟,這才第一次開口叫了嫂子。

陸康磊和其他幾個男孩兒是犧牲品對照組為代價,用處是讓何珊珊教育王海幡然醒悟。

念及此,溫寧将臉埋進圍巾,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忙趕去看熱鬧。

軍區中學校門外,此刻熱鬧非常,剛剛結束期末考試的學生都擠做一團,不少軍嫂也聞風而來,全都盯着人群中央的兩人看。

逃了期末考試的王海被老師通知了家長,嫂子何珊珊趕到時正巧在路上碰見了王海和幾個孩子吊兒郎當背着書包想溜達出去玩兒。

愛人王志剛不在家,婆婆也出門去副食品店了,何珊珊自覺得擔起嫂子的重任,心平氣和、苦口婆心地勸愛人弟弟好好學習,不能逃學。

王海本來就因為王大娘日日的耳濡目染影響,對自家嫂子厭惡非常,此刻見她非要管着自己,還一個勁兒唠叨不停,更覺煩躁。

“你才不是我們家的人!我娘都不認你!”

都說童言無忌,可這話在大庭廣衆下嚷嚷出來着實傷人,何珊珊氣得一張臉通紅,上前抓着想要溜走的王海。

“小海,你哥你娘馬上要回來了,你快跟我回家去!”

“我才不回去!你憑啥管我?”王海最煩t被人管教,一腳就踹在了嫂子何珊珊腿上,衆人只見何珊珊黑色棉褲上好大一個腳印。

溫寧和蔣蓉趕到時,正聽着何珊珊略微激動地教導王海不準逃學,而王海煩躁暴怒,又踹了她好幾腳,看得溫寧皺眉。

她剛剛站定,另一頭,王大娘也匆匆趕到,開口就是聲嘶力竭地氣吼:“何珊珊,你趁着我不在欺負我兒是吧?”

圍觀衆人聽見王大娘不分青紅皂白的話立馬打抱不平:“王大娘,哪是你兒媳婦欺負人哦,明明是你小兒子一直踹你兒媳婦。”

“你家王海踹了人多少下,何珊珊可是沒還一下手。”

王大娘見小兒子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又指着何珊珊道:“何珊珊,你這才剛進門多久,天天給我們家惹事!”

“娘,今天是小海逃了期末考試,李老師通知我…”何珊珊氣得郁結,卻也努力穩定心神,“我這是在幫他。”

“你拽着我們小海幹啥?啥考試,不考就不考了!”

“娘!”人群中爆發出沉穩男聲,打斷了王大娘的話,衆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王志剛大步趕來,徑直站到媳婦兒和老娘中間,“娘,珊珊,先回家去,有啥事回家說。”

溫寧在人群外圍踮腳往裏看,只能隐約聽到裏頭幾人的聲音,吵吵鬧鬧,急死個人了。

“你倒是積極。”

溫寧正積極八卦着,誰料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她剛蹙眉轉身,看看是哪個沒眼力見地影響自己吃瓜,就看見身後站着的高大男人。

陸城劍眉星目的臉不期然闖入視線,溫寧彎了眉眼:“陸團長,你怎麽就回來啦!”

“你看看幾點了。”陸城是忙完部隊的工作準備回家時碰見了來通知王志剛家裏出事的戰士,順道便跟人一起過來的。

實在不是他想看別人家裏熱鬧,只因為他對溫寧了解,要是聽到消息,這人一準兒過來湊熱鬧了。

果不其然,陸城到了地方,視線搜尋一圈便在人群裏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哪裏知道幾點了。”溫寧也不是萬能的,哪能通過這種陰沉天氣判斷時間。

陸城一聽這話,安慰道:“現在家裏工業券不夠,等再攢攢給你買支手表。”

溫寧:“…?”

她又沒說要買手表。

溫寧疑心自己聽錯了,陸團長今天怎麽回事?還主動提出要給自己買手表?

“不了,我不要。”溫寧盯着他看幾眼,這人不會是想坐實自己好吃懶做,還樣樣都要好東西的名聲吧。

見溫寧直接拒絕,陸城思索片刻,肯定是沒法立馬買,溫寧同志有小情緒了:“不然我這幾天找戰友先借點把手表買了,以後咱們家攢了還回去。”

溫寧真心懷疑今天陸團長不正常,看看人群裏鬧出幺蛾子的王家人,王志剛好說歹說才把一家人勸回去,溫寧突然懂了。

陸城這是擔心自己也給他鬧出大事,想用手表收買自己!

“你放心好了,我才不會被你弟這麽鬧。”溫寧笑靥如花,神色卻是十足自信,“陸康磊同志不是我的對手。”

剛瞥到大哥,飛奔而來的陸康磊聽到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他就說吧,嫂子真的很壞!

王家人散去,一場鬧劇在楊主任還沒到來之前便被王志剛化解了,大夥兒沒熱鬧看也只能各回各家。就是一路上嘀咕個不停。

“這王家的咋三天兩頭鬧出事啊。”

“王海這養的啥性子,敢這麽踢他嫂子的,我看就是王大娘太慣着他了。”

“那肯定也是何珊珊沒處好家裏關系,不然咋就她随軍過來出事了?”

“這話在理,看看人家小蔣,把家裏關系處得多好,小秦家就不鬧騰。”

溫寧聽着四周議論聲不斷,心知書裏根本沒有這樣的開局,何珊珊随軍後遇到不少波折,可是婆家真沒有鬧開的,頂多是關起門來的矛盾。

瞥一眼在旁邊和幾個軍嫂訴說着自己持家之道的蔣蓉,心知十有八.九是她撺掇的。

“我哪會操持家裏啊,無非就是多體諒家裏人,多幹活。”蔣蓉咧嘴一笑,“這樣也累,哪像寧寧那麽會享福,不過就是盼着家裏都好,不然像珊珊那樣,多糟心啊。”

一句話捧了自己,踩了另外兩個新來的軍嫂,其他人聽了哪有不誇她的。

蔣蓉得意洋洋回家去,秦武已經從部隊回來,正和婆婆說話,家裏冷鍋冷竈,一旁是兩個上高中的弟妹在打彈珠,而已經結婚的小姑子和姑爺還賴在屋裏。

“蔣蓉,你咋才回來,再不做飯我們都要餓死了。”秦母憤憤瞪她一眼。

這兒媳嫁進來後表現還行,手腳勤快,能看得過眼,尤其是在隔壁的隔壁陸城媳婦兒的襯托下,更顯得勤快不少。

原本她是不大滿意兒子找個村裏丫頭的,好在現在這人勉強能看。

“知道了。”蔣蓉挽上衣袖開始生火做飯,一個人忙得團團轉,将一家七口的飯菜做了出來。

“娘,武哥,秀娟亞生,二娃三丫吃飯了!”蔣蓉捶着腰背叫人,天天天不見亮就起來做早飯,一天三頓全是六七口人的量,就是鐵打的身體也難挨。

坐下吃飯的功夫,蔣蓉筷子都有些拿不住,只是在聽到飯桌上婆婆和小姑子數落王家在家屬院裏鬧出笑話時,心裏更歡喜了。

“所以說啊,咱們家還是有眼光,蓉蓉比隔壁兩個媳婦兒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秦武隔空向蔣蓉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秦母這會兒倒也滿意:“蓉蓉是比那姓溫的和姓何的好多了。”

“娘,這都是我身為兒媳婦應該做的。”蔣蓉笑得眼不見牙。

飯後,一家六口人又各自回屋,蔣蓉收拾着十多副碗筷去洗碗,一通忙活下來更是快直不起腰。

這日子難熬,蔣蓉腰背酸痛只能盼着秦武趕快退伍,退伍後,他就能乘着改革開放的春風發大財,到時候自己就能享福了。

正在用十多年後的美好生活麻痹自己的蔣蓉突然聞到一股飄香味道。

那味可比自家的午飯香多了,家裏人口太多,秦武又只是營長,工資比不得團長級別,管家的婆婆每日給菜錢也吝啬,蔣蓉有心也使不出花來,一個月只能吃幾回肉,油也不敢多放。

這香味太誘人,蔣蓉鬼使神差循着香味往外去。

香味在陸家門前愈發濃烈,蔣蓉踮腳探頭,自磚牆縫隙裏瞄到裏頭情景。

陸家院子裏,正壘着石塊燒着柴火,陸康雲用火鉗夾着幾個玉米在柴火堆裏烤着,陸城握着削尖的樹枝穿着幾條小魚正在烤魚,陸康磊則在一旁剝瓜子。

而人群中央的溫寧只負責吃,一邊吃一邊誇:“陸城同志,你烤的魚真好吃!小雲烤的玉米也香。”

陸康磊抿着嘴憋着小臉,等了半天沒有下文,瞥一眼嫂子,又瞥一眼嫂子,最後忍不住開口:“那我呢?”

憑什麽只誇大哥和小妹!他不服!

“陸康磊小同志還需努力。”溫寧吃着烤得焦香的玉米粒,嘴裏沒個空閑,“你再剝點葵花籽。”

陸康磊:“…”

蔣蓉怔怔盯着陸家院子,等走回家時腦子裏還是溫寧在陸家作威作福的樣子。

“嫂子,快給我吃糖,把櫃子鎖打開!”秦武弟弟妹子想吃水果糖,可糖都在碗櫃下層鎖着,他們只能找蔣蓉偷偷拿。

看着自己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蔣蓉又想起溫寧那作威作福的樣子,鬼使神差般,咽了咽口水道:“二娃你給我熬點瓜子吧,三丫,我渴得很,給我倒碗水呢。”

二娃和三丫在家裏就沒幹過活,此刻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你沒長手啊?”

當晚,蔣蓉随軍後第一次沒有做晚飯,直接躺在了炕上沒起來,說是腰痛難受。

她也想試一試溫寧好吃懶做的生活…鬼使神差地想試一下。

只是她才躺了一會兒,外頭罵罵咧咧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屋門被人大力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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