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蔣蓉, 你這是幹啥?才嫁進我們家幾天就撂挑子?”秦母黑着臉一把踹開門闖進來,看兒媳婦賴在床上偷懶就氣不打一處來,“原先我還覺得你跟隔壁那兩個不一樣, 沒想到也是一個好吃懶做的!”
“娘。”蔣蓉艱難地從炕上爬起來, 心裏一陣難受, 又一陣心虛, “我真是腰痛得難受。”
“難受啥啊?你天天好吃好喝,也不用下地幹活,這日子不比你在村裏強?不比你在地裏刨食好?現在享福了倒知道這兒痛那兒痛了!我看你是懶病犯了!”
蔣蓉t少有被人這麽劈頭蓋臉一頓罵的,尤其是她重生後更加任勞任怨,現在不過是學着溫寧的樣子歇一回不做晚飯罷了,至于這樣嗎?
“怎麽還吵起來了?”秦武從外頭回來, 聽見自己娘和媳婦兒鬧騰就沒個好臉色, “王志剛家才鬧出笑話,我們家也準備在家屬院出名啊?”
“看看你媳婦兒!”秦母手往炕上一指, 臉上頗為嫌棄, “活也不幹,飯也不做!”
蔣蓉見愛人也進屋來,想起以後還指着他發達,到底不願意在他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終究還是掙紮着起身:“娘, 我現在就去做飯。”
“嗯,知道就好,人就是不能躲懶,不然傳出去都難聽。”
秦武送走老娘, 又靠近媳婦兒,低聲道:“蓉蓉, 辛苦你了,我娘脾氣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
蔣蓉聽着愛人溫柔的話語,心氣才順了些,總歸他心裏有自己:“你得記着啊,我都是念着你,才這麽辛苦,他們是你的家人我伺候也就伺候了,你知道就好。”
“我當然知道。”秦武握了握媳婦兒的手,“我娶到你真是有福氣,你比其他當人媳婦兒的好太多!”
“瞧你這話說的。”蔣蓉努力壓下對今天下午看到溫寧在陸家作威作福的異樣情緒,“我看陸團長對她媳婦兒就縱容得很。”
秦武嘆口氣:“哎,陸團長…也不是我背地裏嚼舌根,陸團長看着挺爺們的,誰知道這麽慣着他媳婦兒!真是給我們男人丢臉!”
此刻,隔壁被人背地裏埋汰給男人丢臉的陸城正和溫寧僵持不下。
“這天兒太冷了,洗澡容易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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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就想洗,我難受。”溫寧實在是受不了幾天不洗澡,她心理上就難受。
陸城沒法,燒水洗澡不難,就是現在天寒地凍的,洗澡反倒容易生病。
可這女人堅持。
家中竈火亮堂堂,一大鍋熱水沸騰,陸城将兩個暖水壺灌滿,其餘的全舀進木桶裏,給溫寧拎進屋裏。
“這個天兒太冷了,要洗也洗快點,不準磨蹭。”
溫寧看着淺淺的木盆有些失落,她以前泡澡是溫泉,再不濟也是深木桶,裏頭倒滿一大桶水,再撒上玫瑰花瓣,可舒服了。
現在條件有限,也只能将就。
屋裏暖烘烘的,陸城将一桶熱水摻上涼水配成适宜溫度,又将兩個暖水壺放在一旁:“水涼了就自己加熱水。”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溫寧想着終于能洗去一身疲憊就開心。
屋門被人帶上,溫寧褪下衣衫,白嫩的雙足踏進淺木盆裏,手握毛巾在一旁的木桶裏澆水淋到身體上。
暖和的水流如柱,一點一滴淌過每寸肌膚,帶來陣陣暖意。溫寧也擔心自己感冒,起身添了兩回熱水,洗得整個人白裏透紅,暖和舒适才趕忙擦幹淨身子,穿衣系扣。
洗完澡的溫寧如出水芙蓉,嫩生生的臉頰透着幾分紅暈,未施粉黛清麗可人,原本編成辮子的頭發此刻被挽在發頂,越發顯得嬌俏。
屋外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溫寧正取下頭繩,用木梳梳頭,從前娘親便教導,勤梳頭才能越梳越順,烏發瀉下,柔順地披散開來,溫寧推開窗戶探出頭去,正好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陸城,男人肩膀寬厚,肌肉緊實,腰身勁瘦,腹部更是有塊塊肌肉…
溫寧梳頭發的動作漸緩,盯着院子裏的男人出了神…
黑夜沉沉,月朗星稀,陸城剛沖了冷水澡,正雙手抻開短袖襯衫準備套上,許是斜對面的目光太過熾熱,他擡眸望去,就見到窗戶裏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好奇打量的光芒。
陸城手一頓,片刻後立即套上衣裳,轉瞬便恢複了往日的嚴肅模樣。
溫寧頗為遺憾地放下窗簾,只嘟囔一句:“嚯~”
回屋的男人嚴肅又正經,絲毫沒有剛剛赤裸着上半身的架勢,一派風紀良好的模樣,沉默地拎着木桶和木盆離開。
溫寧梳好頭發,聽着外頭一通收拾的聲音,這才上炕躺好。
等陸城裹着一身涼意回屋躺下時,溫寧驚訝地摸了摸他的手臂:“你剛剛洗的冷水澡?”
“嗯。”陸城感覺到身體漸漸熱了起來,涼水澡的作用不太明顯,“習慣了。”
溫寧側身躺着,盯着大将軍直勾勾看,這人真是鐵打的,這寒冬臘月敢洗冷水澡的!
“那你離我遠點。”溫寧嫌棄地推了推他,“別把我凍生病了。”
陸城:“…”
一把将作亂推開自己的手抓住,陸城扣着她的手掌,掌心是細嫩柔滑的觸感,眉眼間暈染亮色:“你倒挺會嫌棄我。”
“本來就是。”溫寧不誇張地說,自己這會兒仿佛都感受到了寒氣。
她随意掙紮着竟然就重獲自由,又一把貼上陸城手臂,驚訝地發現這人居然開始熱起來了。
明明前面還是冷冰冰的肌膚,這會兒竟然有些滾燙。
“你倒是個火爐,這會兒就熱起來啦!”溫寧不吝誇贊,“跟你睡暖和。”
聽着有些莫名的誇獎,陸城看着困意來襲的溫寧,只覺有些好笑。
~
天氣變化,氣溫驟降,家裏燒的炕柴火半子不夠,到早上時便冷了下來。
今天是休息日,陸城仍舊準時在清晨五點睜眼,雷打不動地堅持鍛煉。只是感受到身下炕火漸熄,帶着一股寒意來襲,準備起身先去添柴火。
身旁的女人睡得倒是香,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發出淺淺呼吸聲。
剛要掀開棉被起身,陸城突然感受到身旁的人一陣動作,接着便是整個人朝自己靠了過來。
溫寧在睡夢中覺得越來越冷,只遵循本能般尋找熱源,朝身邊的“火爐”靠去。
“火爐”熱烈溫暖,讓人舒适,溫寧整個身子貼了上去,緊緊摟着“火爐”,想要汲取更多熱源。
陸城隔着棉被也能體會到身上人的柔軟,溫寧的腦袋就靠在自己頸窩處,淺淺呼吸噴灑在自己頸間,撩起陣陣酥麻,更別提一天腿還隔着棉被搭在自己腿上。
時間匆匆掠過,陸城瞥一眼黑漆漆的窗外,頭一回放棄了早起鍛煉的習慣,阖眼養神。
……
溫寧醒來時屋裏已亮堂,炕上早沒了人,身下的炕還暖融融的。
結束期末考試的陸康磊和陸康雲宛如出籠的鳥兒,早早就出去找其他朋友玩了。
原本以為家裏冷清無人,溫寧在院裏刷牙的功夫卻見到陸城從外頭回來了,手裏還拎着個破舊袋子。
“你拿的什麽啊?”
“冬蘑。”陸城往袋子裏抓了一把,掏出水靈靈還沾染着雪水的蘑菇。
“哇~”溫寧眼尖,像是已經能看出蘑菇的清甜鮮香,“怎麽吃?”
“煮湯吧。”陸城今天破天荒起晚了,五點醒來也沒再睡着,直到八點才起身,出門就遇上了楊斌。
楊斌正準備上山挖冬蘑,幹脆把陸城也叫上。
就是兩人分別挖到不少冬蘑後,楊斌還打趣他,怎麽今兒出門晚,一點不像他。
陸城沉默地拎着蘑菇回家,忙碌地煮着蘑菇湯。
新鮮清香的蘑菇湯散發着幽幽香氣,陸康磊和陸康雲一人喝了兩大碗,喝湯就喝了個半飽,溫寧倒是矜持多了,畢竟過去十八年習得的禮儀猶在,已經深入骨髓,握着勺子小口小口送入嘴裏,沒發出半點聲響。
陸康雲瞥見嫂子喝個湯也好漂亮,立馬将頭從大碗裏擡起來,起身踮腳去夠碗櫃裏的小勺,有樣學樣也小口喝湯,看得大哥二哥眼皮一跳。
陸康磊看一眼大哥吃東西安靜沉默,壞嫂子喝得優雅,就連平時跟自己一樣吃飯像小牛犢的妹子也慢悠悠下來,他嘴角一撇,也輕聲起來。
哼!誰不會啊。
吃了飯,陸康磊搶着去洗了碗,接着手心朝上找大哥:“哥,這個月的零花錢,嘿嘿!”
陸城對弟弟妹妹在金錢方面管得不嚴,大院裏許多孩子壓根沒有零花錢這個說法,頂多偶爾能得個一兩分買顆糖,陸城則是一個月給一塊錢。
陸康磊和陸康雲一直因為這事兒驕傲,得了院裏其他孩子不少羨慕眼神。
每個月等大哥發零花錢是最快樂的日子。
“你們大哥不管錢,以後零花錢都是我發,你們忘了?”溫寧坐在木椅上,老神在在拍了拍手,發出清脆響聲。
陸康磊小臉一垮,費勁朝大哥使眼色,希冀自己t能見到大哥重振雄風,站出來反駁壞嫂子。
然而,事與願違。
陸城沖弟弟點點頭,薅一把他腦袋,短寸紮手:“找你嫂子要去,嘴甜點。”
陸康磊:“…”
這會兒,他看向大哥的眼神變了,滿眼寫着大哥不争氣啊。
陸康雲擦了擦手蹦跶到嫂子身邊,已經能自如地哄人:“嫂子,我來領零花錢~”
自打跟嫂子學習,又學畫畫,還被嫂子畫進了宣傳冊,陸康雲看嫂子的眼神也變了,她喜歡嫂子的。
嫂子不壞,是好嫂子。
小丫頭有些瘦弱,臉上肉也少,一天天愛跟着二哥在外頭晃悠,曬得皮膚偏黑,跟黑珍珠似的,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很是嬌憨可愛。
溫寧摸摸她小腦袋,掏出手帕,從裏頭翻出一張一元紙幣遞了過去:“零花錢收好,喜歡什麽自己買。”
“謝謝嫂子!”陸康雲小嘴越發甜。
溫寧手裏還剩一張一元紙幣,她得意地看向陸康磊,小夥子滿身是骨氣,頭一擡,渾身寫滿了鐵骨铮铮。
“我才不幹!”陸康磊手一甩,直接跑了,他還就不信了,大哥真能不給自己零花錢,他才不會跟妹子似的去哄壞嫂子,還要跟她說好話,多丢人啊。
“嚯,真有骨氣哎!”溫寧倒不惱,只将一元錢揣進兜裏,又叮囑陸城一句,“你可別拖我後腿,不能私自給他零花錢。”
媳婦兒和弟弟鬥法,陸城不摻和,只高挂免戰牌:“說了讓你管錢就你管,你跟小磊溝通吧,我不插手。”
他也看出來了,溫寧很會應付這些。
零花錢發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也不急,反正該急的是陸康磊小同志。
陸康雲将一塊錢仔細折好,小手一伸塞進棉襖內襯,這才飛奔往外找二哥去。
“二哥,你去跟嫂子說說吧,嫂子可好了,會給你零花錢的。”陸康雲認為自己也沒說什麽,嫂子給零花錢給的很爽快呀。
“不可能!”陸康磊鬥志昂揚,絕不屈服,“小雲,你太讓我失望了,居然叛變革命了!我們要和壞嫂子鬥争到底。”
陸康雲噘着嘴撫摸着胸口,那裏放着一塊錢零花錢:“可是嫂子不壞呀,她好好的,還把我畫進宣傳冊裏。”
陸康磊怒其不争:“你就是好騙!”
溫寧在家裏琢磨着陸康雲小姑娘确實好哄,對比她二哥日後的偏激性格,怪不得她長大後容易被渣男哄騙,現在就能看出來,這小姑娘不太記仇,只要你眼下對她好些,她便只記得你對她的好。
欲要張口說些什麽,溫寧卻先瞥見家門口來人了。
婦女辦幹事拎着個油紙袋子過來,手裏還捏着個信封。
“溫寧同志,這是上回畫宣傳畫獎勵的豬肉和三塊錢。”李幹事來分發獎勵,準備出發時正巧碰到郵遞員上門,将寄到家屬院的一批信送到。
婦女辦有個收發室,專門收信,家屬們可以集中去那裏領信拿包裹。
“麻煩你走一趟了,李幹事。”溫寧喜滋滋接過豬肉和錢,沖陸城飛去一個得意的小眼神,又拿起信一看,是溫家的回信。
随軍到達家屬院後,溫寧便寫信報了平安寄回溫家,如今,溫家回信已到,溫寧迫不及待拆開信件。
一目十行掃過信紙,溫寧唇角微彎,将第二頁信紙遞過去:“娘還關心你身體呢。”
陸城父親早逝,母親也于去年病逝,如今只有堂姑這個最親近的親戚,倒是丈母娘性子爽利,在讓小兒子溫鵬執筆的信中也很是熱情。
第一頁是各種關心閨女溫寧的話語,第二頁又提起女婿——“寧寧,你和姑爺處得咋樣?可千萬不能使小性子啊,姑爺是軍人平時忙,你一定得操持好家裏。上回姑爺還受傷了,現在咋樣了?有啥病啥痛得去醫院看…”
陸城捏着信紙,餘光瞥到正欣賞着肥美豬肉的溫寧,翹了翹唇角。
“你看完把信放着,我晚點回信去。”溫寧這回拿了三塊錢,準備給溫家人寄點東西回去。
“這豬肉你想怎麽吃?”陸城将信放到屋裏書桌上,心知溫寧是饞肉了。
家裏不是頓頓都能吃肉的,得看能供應多少。部隊炊事班自己在養豬,家屬院也支持自給自足,組織了軍嫂養豬養雞供應。
像溫寧這樣靠工作贏得的豬肉自然是彌足珍貴。
“小雲,你說說這豬肉咱們怎麽吃?”溫寧招呼一聲在門口扔沙包的陸康雲。
“炖粉條?”陸康雲一下想到這個。
“好啊!”陸康磊看着肉也饞,他最喜歡吃肉了。
只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緊閉雙唇,背過身去,堅決不摻和壞嫂子的問話。
“嚯,到時候看你能不能忍住不夾肉?”溫寧得意一笑。
晚飯時間,家裏飯桌上擺放着一盆豬肉炖粉條,豬肉軟糯彈牙,粉條鮮香入味,吸滿了濃濃湯汁,入口滿是肉香。
陸康磊望着盆裏的豬肉,眼睛都亮了起來,可聽着壞嫂子口口聲聲說這是她畫畫掙開的豬肉就不得勁。
他有骨氣的,他不吃…真香啊。
那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嫂子,你好厲害。”陸康雲吃着香香的豬肉,一個勁兒誇溫寧。
“這算什麽!”溫寧現在志得意滿,覺得自己有用極了,“今晚開始我把年底的宣傳畫畫了,到時候還有好東西領。”
陸城見過溫寧不同的面貌,過去算計人心的,後來嬌氣任性的,還有現在因為畫畫得了好東西能翹起尾巴歡喜的模樣。
家裏只有一人悶悶不樂,就是還在和溫寧對峙的陸康磊。
“小磊,你嫂子畫畫領的豬肉,你不嘗嘗?”陸城知道弟弟性子固執,這點随了早已犧牲的陸爹。
“我…”陸康磊狠狠吸了吸鼻子,剛要開口就見着一雙筷子到了自己眼前。
一塊顫顫巍巍的五花肉落在自己碗裏。
“嘗嘗看味道怎麽樣?”溫寧夾了一塊豬肉到陸康磊碗裏,頂着他詫異的小眼神笑盈盈道,“怎麽?我這個壞嫂子夾的肉不敢吃了?”
對付這種小屁孩兒,不能只逗他,還得給點甜頭。溫寧可有經驗,不然過去大梁朝鎮國公府裏那麽些弟弟妹妹能最服她?
這不,陸康磊眼珠子一轉,立馬神氣起來:“我當然敢吃!”
吃豬肉開了頭,陸康磊也不在乎前面堅持的骨氣了,又夾了一塊就着粉條下肚,只是看着盆裏還剩三最後三塊豬肉時,他摸了摸肚皮下了飯桌:“我吃飽了。”
溫寧了然,倒也沒繼續和這個未來極度偏執的小孩兒繼續鬥嘴,只是飯後出去溜達一圈回屋準備畫畫時,桌上一小碗剝殼的瓜子令她眼睛亮了亮。
嚯,還知道投桃報李呢。
傍晚,天色漸漸沉了下來,陸城無奈地看着溫寧點着煤油燈畫畫。
“白天不畫,這會兒畫畫多費眼睛。”
溫寧對男人的抱怨不甚在意:“你不懂,我們畫畫的講究一個感覺。”
白天沒靈感,夜裏手癢難耐也是常有的事。
陸城手裏握槍多了,自然不懂手裏拿畫筆的,聞言也只能撥了撥煤油燈芯,琢磨着找戰友換些煤油票。
“不能畫太晚。”陸城坐在一旁捧着書本學習,倒也不忘叮囑一句,“不然你以後也得變四眼兒。”
院裏吓唬小孩兒就說吓唬要變四眼兒,小孩兒都不願意鼻梁上架一副眼鏡,可害怕。
“那我才不會。”溫寧手握着鉛筆,将準備繪畫的新年黑板報構思出來。
這幾天她腦子裏已經有了大概構思,這會兒需要在畫紙上斟酌修改。
按照楊主任的意思,這次軍區家屬院的新年活動豐富,一是要組織軍嫂們集體包餃子迎新年,二是首長會出席慰問,增加軍人和軍屬的緊密聯系,黑板報和宣傳畫就成了門面。
到時候,還會送首長一副宣傳畫作為留念。
溫寧手中畫筆不停,仿佛回到了在大梁朝的時候,畫筆如心,随意舞動出所思所想。
沙沙的筆尖落在畫紙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響起,一筆一劃也落在陸城心上。
往日不受任何環境影響,即使再吵鬧也能氣定神閑看書學習的陸團長突然耳聰目明,一頁書竟然是看了半個鐘頭也沒翻篇。
總愛和自己說話的女人此刻十分消停,這麽會兒功夫眼裏完全沒有自己。
認真畫畫的溫寧伏案握筆,垂頭凝視着畫紙,時而落筆勾勒,時而停筆思索t,陸城只能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綽約中瞥見她恬靜的側臉。
俏皮發絲飛舞幾縷,彎彎繞繞中露出翹挺的鼻尖,溫寧鼻尖小巧圓潤,如眉峰點翠,熒熒如星。一到停筆思考之際,溫寧會習慣性用鉛筆頂端輕觸鼻尖,抿抿紅唇,眼睫輕顫,清明澄澈如山澗清泉的眸子格外認真。
手中卷曲的書本因為主人失神卸力,掙脫開來,發出一聲脆響,這才驚醒了陸城。
突覺自己盯着身旁心無旁骛畫畫的人良久,陸城收回視線,試圖繼續看書,卻再無心思。
放下書本,陸城起身在屋裏踱步,擺弄好搪瓷盅的位置,移動一寸,将兩個搪瓷盅對正,又将目光落在炕上的棉被上。
兩人同炕不同被,陸城每日疊的棉被似豆腐塊方正,可溫寧疊的棉被就要遜色許多。
百無聊賴之際,陸城伸手為其整理,力圖再折騰出一個豆腐塊…
棉被靠牆而立,炕角卻躺着個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是兩只大小各異的手套。
陸城也戴過軍用勞保手套,為了方便做事都是五指清晰的,可這副手套是囫囵一團的,更別提左手還比右手大了些,差距不大,可肉眼也能看出。
陸城将手套貼上自己的手掌,左手竟然是剛剛好。
家裏當屬陸城身材高大,手掌也是寬大的,這手套要是給其他三人都戴不了。
很明顯,是給自己的。
再掃一眼偶有勾線的手套和書桌抽屜裏他意外瞥見的毛線針,陸城唇角微揚,漆黑的眸子如星辰點淬,還有半個月就是自己的生日。
将手套放回原處,手套右手比左手小了一點也不礙事,他本來也不是多麽講究的。
——
溫寧心無旁骛,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當初織的失敗手套已經被瞧見了,她删改調整畫了一星期,帶着四塊黑板報的作畫內容和要給首長留作紀念的宣傳畫初稿找上楊主任。
黑板報內容主要表現軍人軍屬的溫情與熱鬧,楊主任和溫寧以及蔣蓉确定好稿子,便讓二人抓緊時間畫畫去。
又拉着溫寧單獨确認了宣傳畫的情況。
“畢竟這畫是要代表家屬院所有軍嫂送給軍區和首長的,得多展現大家随軍後的精神面貌。”
“楊主任,我明白。”溫寧是個一點就透的,加上看了之前的宣傳畫,得往什麽方向畫她心裏有數。
蔣蓉在一旁聽得心裏發癢,這是送給首長的畫,要是能入了首長的眼,得一兩句誇贊,以後豈不是能在家屬院橫着走,搞不好還能有更多活計。
為此,她主動請纓:“楊主任,這畫不如由我和寧寧一塊兒畫吧。”
楊主任還沒開口回應,溫寧卻是搶先一步:“你要是自己想畫就單獨畫你的,到時候讓楊主任選,一起畫就算了,太費我功夫。”
蔣蓉:“…”
楊主任每回聽着溫寧實誠的話語都會心一笑,本事不小,口氣也不小,偏偏聽着又不覺得難受,畢竟她真是這麽想的。
再說了蔣蓉同志的畫畫本事和溫寧同志确實相距甚遠,不過她作為主任也不好打擊想為集體服務的同志的積極性:“小蔣,你想試試也行,到時候把你畫的拿來,我在你們兩人的畫裏選一副。”
為了鼓勵二人,楊主任還特意提起:“你們好好幹,這回獎勵有布票,正好你們年輕漂亮,趁着過年扯點漂亮布做衣裳。”
想着有布票拿,溫寧畫畫的動力十足,一個多星期完成了四塊黑板報的作畫。
這回的黑板報畫的全是過年場景,喜氣洋洋。
前幾年大夥兒生活苦,春節也過得困難,這兩年生産生活有條不紊恢複中,總得展現積極生活的面貌。
黑板報上,各處房屋院落一派喜氣,春聯左右張貼,鞭炮噼裏啪啦響着,軍嫂們正在一旁包着餃子,處處透露着熱鬧紅火。
這回,溫寧又畫了幾個相熟的軍嫂進畫裏,看得幾人合不攏嘴。
“哎喲,小溫手真巧啊,這不是我嘛!”羅嫂手指着黑板報上正包餃子的婦女,笑得見牙不見眼。
“還有我!我得讓我們家老錢來看看,我都上畫裏了!”
就連之前愛嘀咕溫寧好吃懶做的供銷社售貨員王嫂也眼饞,小碎步湊過來:“小溫同志,下次你畫這些能不能把我們也畫進去啊?大家都是軍嫂,挨個來嘛!”
溫寧也知道見好就收,為難幾秒後點點頭:“那有條件的話可以挨個來。”
“哎喲,我就說嘛,小溫你真是咱們家屬院裏最有本事心腸最好的!”
一番恭維話聽得另一邊的蔣蓉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上回王嫂還在私下裏埋汰溫寧好吃懶做,花錢大手大腳嘞,現在真是見風使舵!
她也會畫軍嫂啊!
“王嫂,我這兒畫了你…”蔣蓉指着自己畫的供銷社裏一個小人兒道,“這不是售貨員嘛!”
王嫂略帶嫌棄地看一眼根本認不出是誰的小人兒:“小蔣啊,你這個說是誰都行,也認不出是我啊。我還是等小溫畫的吧,我在她這兒報名排隊了。”
這種長臉的事誰不願意?王嫂這會兒像是忘了之前橫看豎看陸團長媳婦兒不順眼的事,過去覺得溫寧花錢大手大腳,現在覺得人是有本事!
蔣蓉吃了癟,以前聽着王嫂口無遮攔有說啥說埋汰溫寧聽得爽快,現在對象換成自己,她只在心裏覺得這人嘴碎!
等把黑板報全部畫好,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
蔣蓉執筆準備和溫寧競争那副送首長的紀念宣傳畫。
平心而論,自己和溫寧的畫工差距太大,怎麽畫都畫不過她,她得想想別的法子。
探頭探腦在牆後倚着,蔣蓉見陸城和溫寧上隔壁黃政委家去了,這才蹑手蹑腳往陸家院裏去。
院子裏,陸康雲和黃月霞正在堆雪人,聽到動靜擡頭看來。
“蔣姐姐,你來找我嫂子嗎?”陸康雲見過幾次蔣蓉來找溫寧,說話還挺親熱。
“對啊,我要畫畫沒筆了,過來借一支。”
陸康雲指指隔壁:“我嫂子和我大哥去月霞家了,你去那兒找她吧。”
“哪用那麽麻煩!”蔣蓉擺擺手,笑得一派和氣,“我就去借支筆,拿了就走。”
蔣蓉走起路來風風火火,三兩步就靠近溫寧屋子,直接推開房門,一眼見到她放在桌上的畫紙!
正當蔣蓉眼神冒精光,伸手剛碰到畫紙時,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厲喝。
“你幹嘛啊?拿我嫂子的畫幹啥?”陸康磊剛從外面跑回來,還一腦門的汗,見到蔣蓉往大哥和嫂子屋裏去,眉頭緊鎖,“是不是想偷東西!”
蔣蓉:“…?”
這個未來性格偏執的陸康磊會不會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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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