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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高一學弟準備了ppt, 圖文并茂，诙諧有趣。高三學姐雖然只準備了講稿，但分享的全是幹貨, 令人受益匪淺，收獲了滿場的掌聲。

最後十五分鐘，輪到了夏窈。

在她開始前，學生會預留了5分鐘的休息時間, 已經有不少人陸續離場。

大課室裏的空位越來越多。

隔着明暗的交界線，崔思茵閑适地站在靠窗的過道位置, 挑t釁地翹起了唇角，芙蓉面如染了墨痕的水仙：“夏同學不用着急, 我們已經在班級和論壇加緊宣傳，吸引更多的人前來。”

給了下馬威後, 崔思茵也是真希望能有多些人來，好一起欣賞夏窈出糗的樣子。

“崔會長費心了。”夏窈向講臺走去。如果崔思茵認為這樣做能影響她的心态，那注定要失望了。

崔思茵內心冷笑, 抱臂瞥向大門口。她沒想到的是, 通知才發出沒幾分鐘，就有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從樓梯湧了上來。

“還沒開始？幸好趕上了！”

“快找位置！幫我留一個！”

“這邊有，快來！”

“……”

崔思茵的表情險些沒崩住。來的人太多，若不是有人護着, 她差點被擠歪。

夏窈的目光從屏幕前移開。第一排座位是留給學生會的工作人員和候場席, 她在第二排看到了燕右煦和莊俊名, 前者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拜明亮的燈光所賜，他白得很耀眼, 也甜的過分了。夏窈強忍住，才沒笑出來。

視線向後挪,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1班、2班和10班的同學，四人小組裏的林明思、李敬逸和他的同桌。還有姜小星——雖然她坐在角落，沒跟其他人坐在一起，但夏窈還是發現她了。

莊俊名放下手機，對尾巴都快搖起來的某人實在沒眼看了，撇撇嘴：“滿意了吧？你對她真有信心，不怕到時候怯場，反過來埋怨你。”

學生會的召集響應當然沒那麽快，小少爺要給人撐場子，都是莊俊名一個個老鐵找過去在班群裏拉人。不過夏窈的人緣也是真好，很多人是主動響應，不用他去求人。

“那可是夏窈。”燕右煦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托腮盯着講壇，筆尖在紙上随意勾畫，已經淺淺出來了一個清麗的輪廓。

她只是站在那裏，就自帶光芒。

“你沒救了。”莊俊名扶額，屁股往邊上挪，生怕被這個戀愛腦傳染重疾。

演講臺上，夏窈想趁最後的時間再熟悉下ppt的內容，然正要從末尾往前翻，文件突然卡頓，彈出一個紅色的提醒框——

【文件已損壞】

關閉文件重啓，還是失敗。

夏窈目光逡巡一周，找到負責跟她對接的學妹：“ppt打不開，可以幫忙重新再拷貝一次嗎？”

“啊，怎麽會？我有事先确認過的。”前兩位都沒出問題，傅靜竹馬上過來檢查，卻發現硬盤裏的文件竟然失效了。

夏窈福至心靈去翻原本應該放有講稿的位置，果然也沒找到。

她下意識看向崔思茵，又馬上收回，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

“可能被李學姐順手帶走了？”李學姐就是高三分享經驗的學姐，她有事，分享完就匆匆離開了，有可能把放在講臺的講稿誤以為是自己的資料一并帶走。

傅靜竹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臺下已經坐滿人，分享馬上要開始，她急得滿頭大汗。

夏窈拿出自己備用的U盤，但電腦主機的接口出了問題，無法識別數據。

時間到了，後排的燈啪地一聲熄滅。

黑暗迫近，傅靜竹抖着手，快哭出來：“夏學姐對不起，是我工作沒做好。現在該怎麽辦？”

相較于她，夏窈要冷靜許多，分析道：“通訊裏應該有備份，但教學電腦裏沒有聊天軟件，現在下載的話要管理員密碼。分享會中途有5分鐘的休息時間，進出過不少人，講臺上的講稿不一定是李學姐帶走的。她有事要忙，就算你打電話給她，也很可能不會及時回複。”

而且萬一真是崔思茵做的局，肯定還有後手。

“密碼……我現在去問老師。”被她的情緒感染，學妹緩了口氣，逼自己也冷靜下來，“講稿，學姐這邊還有備份嗎？”

其實多給些時間，或許都能處理好，但現在已經超過預定的開始時間，兩人在臺上磨磨蹭蹭引起了聽客的不耐。

“好像出問題了？”燕右煦不确定，想走近查看，反被莊俊名按住：“你會什麽？幫不上忙就別上去添亂了。不是相信你家夏窈嗎？”

小少爺真傻了吧唧跑上去了，這場分享會沒結束就能上論壇頭條。

崔思茵臉上是一閃而逝的得意。

場下的議論聲瞬間變大，隐隐有不受控的趨勢。

她以關切的口吻名為提醒，實則煽動：“夏同學是緊張忘詞了嗎？已經到時間了，還是盡快開始吧。”

夏窈淺吸了一口氣。崔會長就沒想過這麽多人付出努力，用課餘時間來籌備學生會換屆前的最後一次活動，難道她出錯了，或者直接指出設備故障，學生會就能讨得着好嗎？

傅靜竹緊張得握住了夏窈的手臂，已經忘記了Alpha和Beta之別。

這場博弈裏，她大概是最無辜的。

夏窈拍拍她的手背，小聲交代了兩句。傅靜竹驚訝地看向她，一咬牙跑下講臺。

投影關閉，黑掉的燈重新打開。

剎那間的光明讓衆人愣了下，随着投影屏逐漸回卷的機械聲，夏窈舉起了麥克風，從傅靜竹手中接過講稿。

“各位同學下午好，我是高二（2）班的夏窈，很榮幸能在這裏和大家做分享。”

站在講臺前的女生一雙杏眼清澈見底，黑長直的頭發絲被高束成馬尾，服帖地垂在身後，是典型的好學生代表。

“原本我也準備了ppt和講稿，但聽完了學姐和學弟的分享——”

撕拉——

滿場寂靜，就連窸窸窣窣說話的人都震驚地停下，眼睜睜看着她當面把講稿撕碎，抛向身後。

飛揚的碎紙片，像一場時節錯亂的雪。

當事人真誠地感慨：“他們說得太好了，與其狗尾續貂，不如在剩餘的時間裏，我跟大家閑聊一二，絕不拖堂。”

“牛啊。”莊俊名脫口而出。他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現在就想給夏窈磕一個。這位妹妹看着那麽乖，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竟會不按常理出牌。

霎時間，所有人都被鎮住，連崔思茵都忘了找茬，任由她說下去。

穩住了場面，夏窈微微一笑：“我是高二下學期才到衡英的轉學生，大家可能對我不太了解。”

她有背稿的習慣，但崔思茵的行為激起她的好勝心，推翻了按部就班演講的打算。

看不慣，不服氣，為什麽要屈服呢？

“我只是普通人，最多記性好些，但不會過目不忘。我也會緊張會害怕會焦慮，為了取得好成績，我會把備考時間拉長，每天都當成考前最後一天。當然，這很不好，不建議參考，我也不準備繼續——因為頭發耗不起。曾經一度我都壓力大到掉頭發了，從梳子上薅下來一把又一把，以為自己要禿了。”

她用回憶的口吻，好似真的是在朋友間的閑聊，說到掉頭發時真實接地氣，不少人被她逗笑了，也有不少人感同身受，被她觸動了。

姜小星目光呆滞，傻傻地看向講臺。她覺得她不該是這樣，但又似乎該是如此。

“還有，跟我接觸過的人或許知道，我是個很無聊的人，沒什麽娛樂活動，球類運動可能只擅長躲避球？不喜歡運動，這大概是我長不高的原因嗎？”

這下不少人都笑了。

燕右煦也笑了，心想：才不是呢。她明明能一打十。

“你問我的愛好是什麽？”夏窈攤手，“我總不能回答學習吧，這多無趣啊。”

“沒人會喜歡被逼迫，所以被逼着學習會抵觸，但偏偏這就是我們自小的遭遇。學不進的厭煩、對于成績的焦慮，甚至延伸到對自我的懷疑，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學習帶來的副産品。我覺得吧，一方面我們要清楚這是正常現象，人之常情，你一樣，我一樣，大家都一樣。就算是天才，也會有天才的煩惱，只是落點不一樣。另一方面，也是我掉了大堆頭發後才明白的，焦慮本身不會讓我的成績突飛猛進，只會讓我陷入情緒的惡圈中，抖落陀螺的深處。”

“所以心态很重要，這是我的第一個分享內容。”

回歸到正題，夏窈撿起粉筆在黑板前邊說邊勾勒自己的時間表，從早起背單詞，到晚上的刷題拉練。

“第二點是清晰的認知和規劃。”

“學無止境，但學習或許是少數只要我們付出就會得到回報的事物之一，區別在于回報的多少。在目前的考核下，不同的人付出相同的努力，得到的回報不同。為了得到相同甚至更好的t回報，就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而這時，與學習無關的事物就成了幹擾項。”她開始板繪，“打個比方，學習和游戲。游戲很有趣，學習很無聊。游戲和學習都消耗時間。我們要學習，打游戲就只能靠後。”

“靜下心，抵擋住誘惑，這是正常順序。但能否換個角度，把娛樂時間加進我們的時間表裏，當做是獎勵？”

莊俊名感覺被點名了，用手肘捅了下旁邊的人：“你聽。”

“我在聽。”燕右煦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後縮，再捧起臉，專注地看向講臺前那個聚焦了所有目光的人。

“……我們現在的努力是為了在未來自己能擁有更多的主動權和選擇權。”

下課鈴剛好響起，夏窈做最後的總結：“感謝學生會的邀請，感謝諸位的聆聽。在此，我與你們共勉。”

掌聲如雷霆響起，夏窈關閉話筒，優雅地躬身做感謝。

如果這是一次考試，夏窈條理清晰，真誠大方，又不失幽默，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認真和誠意。

莊俊名拍着燕右煦的肩膀，由衷地感嘆：“原本以為你是眼光高，沒想到是真的高。”

之前十幾年也沒見這家夥另眼相看，結果不知名轉學生剛來就動心了。夏窈初初并沒表現得多突出，甚至明明是Alpha，身高和外貌甚至性情都像Omega，說得上是缺陷。

但越相處會發現她的閃光點越多，她有Alpha的擔當卻沒有Alpha的自大，正直善良，努力認真，有耐心，會照顧人，柔軟的身姿卻能給人充足的安全感。

就連結束了，她都沒忘記回身去收拾之前抛下的紙屑。

“行吧，兄弟同意這門親事，至于其他人同不同意，我管不着。”莊俊名暗示到這裏，多的輪不到他說。兩個人的家庭條件差距過大，但耐不住小少爺喜歡。

“哦，忘了你是單相思，還沒追到。”莊俊名抖了個機靈。

“滾滾滾。”燕右煦被戳中痛腳，磨牙低聲，“我今天就回去淡游戒游，認真學習，期中考進前四百！”

傅靜竹激動地沖上前幫忙。她是感觸最深的，夏窈此刻的形象在她心中無比高大偉岸：“夏學姐，你真厲害。”

從今天起，她就是她的迷妹了！

別以為她不看論壇，這麽厲害的夏學姐，竟然有嫉賢妒能的小人把她撕講稿的英姿發上去，污蔑她嘩衆取寵、不尊重人！

太可惡了！只看到撕紙，沒看到撕紙的學姐有多帥氣是吧！

身為特級潛水員的傅靜竹當即無視部長發來的私信，沖上去激情發言：

【學姐的演講稿被人拿走了，ppt也莫名損壞了打不開，才臨場應變。被撕掉的只是不中用的草稿紙！不信你們看，她事後都自己收拾好了[圖][圖][圖]】

崔思茵眼看自己引導的輿論變向，心頭一哽，用小號回帖：【你說是就是？随便撕張草稿紙擺拍，就敢做澄清？】

【學生會組織學習經驗分享會，只有她一個撕紙亂侃，不是狂妄自大心裏沒點數是什麽？】

【素質D差，怪不得高二下突然轉學……不對，那我們衡英是什麽，變垃圾場了？呸呸呸！】

【哈哈哈哈你說不是就不是，一級小號瞎帶節奏，你是填埋都嫌惡臭的不可回收垃圾嗎？】

傅靜竹怒發沖冠，手速不夠快，改成語音轉文字：【都是我的鍋，是我沒看好講稿和ppt，學姐想替我掩蓋，學姐太溫柔了嗚嗚嗚嗚w】

兩邊吵起來，管理員突然貼了段視頻：【不好意思，剛好在場，高清錄像，瞎子不管，正常人快看:)】

高清真是高清，放大後能看出夏窈手裏的還真不像講稿。馬上有人拉紙屑圖做對比圖，再結合前面兩人的微表情，結果一目了然。

【哈，我發現這學妹真逗，覺得大家聽累了，沒有演講稿，幹脆給飄場雪，活躍下氣氛。】

【弄清前因後果，有點好笑。】

【前面的通通閃開，現場怪駕到！我發誓，當時真的被鎮住了，想上廁所的腳硬生生收回。同學，打個商量，下次想讓我聽你說話，可以來撕我的課本嗎？】

【沒人質疑為什麽管理員會為夏窈說話嗎？上次我在夏窈的貼子裏說了兩句就被封了一個月，他們之間什麽關系……】崔思茵話還沒發出去，就發現又一個小號被禁言了，理由是“煽動、引導”。

【陰謀論的話，我也來～就沒人想說前兩人的講稿和ppt都沒問題，怎麽到了夏窈的時候就兩樣都廢了？】

【臨時改順序和增加休息時間也很可疑，這裏有福爾摩斯嗎？】

“……”崔思茵蹲在洗手間裏，表情猙獰地拽緊了手機，找到之前那張植物園門口“親吻”的圖，想發上論壇，讓她身敗名裂。

但最後理智回歸，知道不能把燕右煦拉下水。她咬着牙切大號找宣傳部發聲明，“澄清”會議流程變動和設備故障問題。校報采訪被迫改期。

4月28日迎來了全區期中聯考。

夏窈再次衛冕全校第一，更是全區第一。

而燕右煦沒進前四百，差了……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