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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燕右煦拿到了飛躍進步獎, 他哥燕左安百忙之中特意抽空打了一通電話表揚他。

所有人都為他開心，除了他自己。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喪了，跟他同批領獎的姜小星下臺時多瞄了一眼。她這次語文考得不錯, 當然其他科目也有努力，把總分拉上來了。

“我說，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莊俊名被他一臉苦相熏得莫名其妙。

“你不懂。”燕右煦握緊自己的痛苦面具。

就差一名……哪怕他多對了一道選擇題……或者考試前沒想着玩，再多看會兒書。

“學霸果然是學霸。”莊俊名轉頭望向臺上領獎的夏窈, 女生面容沉靜，寵辱不驚, 随便一截都能當招生宣傳片，“這下你不用擔心會有人質疑了。”

一次可以是僥幸, 兩次已經能排除是運氣，而且期中是全區聯考, 夏窈可是幫衡英穩住榜首的功臣。

先前在分享會後等着看笑話的人，都歇菜了。

燕右煦當然為她高興，但蓋不住事後越想越難過, 放學後書包一丢, 撈起抱枕窩進沙發，飯也不想吃了。

比利叼着飛盤來找他，用頭拱了幾次都沒反應，急得跳到他身上。

“笨狗——”燕右煦被壓得跳起來, 突然丢開抱枕, 抱着狗哭了出來。

他除了小時候的變故外, 基本上過得順風順水，喜歡畫畫又有天賦, 都是被追着誇的，從來沒嘗過這種溺死人的挫敗感。

他也清楚自己摸魚了兩年, 不可能惡補一個月就超過其他人。有些知識就得靠死記硬背，就得靠積累。

但架不住不甘心。

起伏的情緒鬧得腺體都開始發熱，啜泣聲變成了低微的喘|息。比利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着急地繞着他轉圈。

燕右煦踉跄着跑進畫室，抖着筆尖畫了一頁線稿，線條躍動得怪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揣在了手裏，撥號鍵都按好了，只差确認就可以撥出去。

書房裏的撞鐘剛好敲響。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少年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家裏，只有月光淌進了畫室，太過柔和了，照不進他所在的陰影裏。

“比利，我想打給夏窈，想聽她的聲音。”

狗狗蹲在一旁，尾巴一擺一擺，吐着舌頭沒吭聲。

少年曲腿，額頭擱在畫板上，看着手機：“但是現在太晚了，她期中考後立即要準備競賽，先後兩個科目的聯賽。”

他怕打擾她休息。

其實更怕電話通了後，自己會當着她的面哭。那她會怎麽看他呢？

雖然是Omega，可以說服自己脆弱點沒關系，但他不想讓夏窈覺得自己失敗了還胡攪蠻纏。萬一她覺得他無可救藥，爛泥扶不上牆怎麽辦？

他不想被她讨厭。

最終，燕右煦只是打了一針抑制劑，冷靜下來後，發了條信息。

【我會努力的。】

收到的時候，夏窈剛準備休息。她側頭看向被風吹起的窗紗，想說加油又怕他想歪來。

翻到不久前哥哥發來的短信，她猶豫了片刻，只簡單回道：【嗯。】

5月的第二個周日就是省級聯賽，夏窈想給自己争取到更多談判的籌碼，她忙得争分奪秒，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跟燕右煦的發展。

大概那時，他們都沒想t過幾個月後的收場會那麽難堪。

……

“謝老師？謝教授？”

在對面的記者多次提醒下，女人回過神，目露歉意：“抱歉，我剛回國，還在倒時差。能否再重複下問題？”

“謝教授正處于拼搏的最佳時期，事忙再正常不過。感謝您能拔冗參加我們的采訪。”記者笑着招呼同事去準備茶飲，一邊觀察面前的女Alpha。

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像是二十出頭剛出校門的畢業生，長相漂亮，難得還帶着文人的書卷氣。身上穿的是定制的西裝裙，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身後，皮膚白皙，臉上抹了遮瑕，加上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的銀絲眼鏡，微微遮擋住黑眼圈，被疲倦削減了朝氣的杏眼淺睜着，透出了一股韌勁。

禁欲清冷，溫和知性，是時下稀缺的Alpha類型。但外貌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記者掃了眼提綱，笑着問道：“根據我們之前的背景調查，您大學之前都是在國內就讀，高中同時斬獲生物、化學聯賽的金獎，幾所高校都向您抛出了橄榄枝。為什麽您會放棄保送資格，在高考前夕出國，又是出于什麽考慮，放棄國外院所的優厚待遇，選擇回國發展呢？”

夏窈沉吟了片刻，記者敏感地察覺到：“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嗎？”

“有一些私人原因。不過選擇生物醫學專業，始于興趣，也與我自身經歷分化期晚的緣故有關……”夏窈坦白，找機會把話題轉到自己的課題上。

采訪進行的還算順利。結束後，夏窈摘下眼鏡，去洗手間洗臉，出來的時候給學妹發了條消息：【ok，內容校核過後，應該下一期就能見刊。】

傅靜竹回得很快：【太好了！學姐記得給所長也報備下哈，我去準備招聘公告，坐等收簡歷！】

這次的采訪是雜志社跟研究所那邊有合作，共同推的。夏窈帶着成果回國，但勢單力薄，要深入研究還得把團隊組建起來。第一步就是提高知名度，讓別人看到她，知道她的能力和研究方向。

看到學妹躍躍欲試的表情包，夏窈的眉眼帶上了笑意，肩頭被責任壓得很沉重，但步伐輕快了不少。

從拐角處轉出，她跟另一個人差點撞上。

那人身上噴了濃郁的百合香，一時分不清是Beta還是Omega。待她擡起頭，兩人不約而同地愣住。

“夏窈？”女人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修身的職業套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宣傳部崔思茵”。

她踩着細高跟，打量着夏窈清湯寡水的面容以及身上款式尚可但看不出牌子的西服裙，愕然過後露出譏诮的笑容：“這裏是WL傳媒的大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來面試？”

八年過去了，她掩飾情緒的能力更差了，或者沒打算掩飾。

崔思茵從沒看得起夏窈，現在更是帶着看笑話的口吻：“好久不見，你過得怎樣？聽說你高考都沒參加，就退學了，現在不會還是初中學歷吧？”

她轉了下腕表，露出晶亮的碎鑽，“現在快到下班的時間，我們去喝一杯？”

夏窈瞥了她一眼，回完傅靜竹的消息後，嘴角的弧度徹底消失：“不了，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決定回國的時候，夏窈就已經做好遇到故人的準備，沒想到第一個會是崔思茵。

只要不觸及到她的底線，夏窈多數時候可以很寬容。可崔思茵當年萬萬不該把主意打到秦問蕊身上。

她清楚地記得期中聯考後的家長會。

隋棠沒有開家長會的慣例，到了衡英後，秦問蕊第一次體會到優秀學生家長要做的工作。時間安排在周二下午，她從收到消息的那天起就開始搭配衣服和妝容，手寫講稿，既興奮又緊張。

不到十分鐘的發言，她斟酌了兩天，越寫越心虛：“窈窈學習好，跟我沒什麽關系，還是全靠你自律。”

“當然有關系。”夏窈毫不猶豫。

家長會和表彰在夏窈的理解裏跟剪彩差不多，只是走個形式，她對秦問蕊的重視感到意外，但不妨礙她誇贊對方：“沒有媽媽認真努力地工作，我怎麽能有個安逸的環境靜下心來學習？”

“一直以來，媽媽都是我堅實的後盾。”

秦問蕊感動不已，她自認自己做得不夠好，但上天派了天使來陪伴她。她一定不能讓女兒丢臉！

當天，夏窈一早就去上學，下午第二節課結束後，學生負責接上家長去禮堂集合，聽完年級長的總結後再分散回到各自的教室開班會。

燕右煦的哥哥沒空來，但他一早就拉上莊俊名在校門口蹲守。

“窈窈，應該是她媽媽來。”少年站在樹後，小心翼翼地探首，“不知道媽媽是什麽樣，跟她長得像不像？”

“你幹脆過去站她身邊得了。”莊俊名沒眼看。家長會是他媽來，熟門熟路，自己早拉上閨蜜一邊聊天去了，根本不用他帶。

燕右煦當然想，但他不敢。第一次見家長應該要比較正式的場合，準備好見面禮，讓對方能有滿意的印象。

莊俊名有很多話想說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憋了半天，扭開頭龇牙咧嘴：“你沒救了。”戀愛腦真可怕。

他剛移開視線，就聽到燕右煦的呼吸聲重了些，頓時疑惑地看向門口，只見夏窈快步迎向了一個美婦人，挽住了她的手。

“嘶——”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莊俊名也一樣，他雙手捂住心口，“沒人告訴我夏窈的媽媽那麽漂亮啊！端莊美麗成熟，我的心告訴我：他要戀愛了！”

“這位大姐姐是單身的Omega吧，會介意年紀跟她女兒一樣大的Beta嗎？”莊俊名轉向燕右煦，表情誠懇，“你介意以後喊我一聲岳父嗎？”

“滾。”燕右煦一腳給他踹出去，讓他清醒清醒，“想都別想。”這人不管Alpha還是Beta或者Omega，第二性別無礙，就喜歡年上的姐姐。

不過，夏窈的媽媽讓燕右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從夏窈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母女倆的相貌自然有相似的地方，站在一起更是養眼至極。相比于秦問蕊的柔，夏窈的氣質要偏冷些，但架不住秦問蕊在身邊的時候，她像依賴媽媽的小女孩一樣，笑得很甜。

秦問蕊表面雲淡風輕，內心極度緊張地結束發言，下臺後悄悄問夏窈：“媽媽沒搞砸吧？”

“沒有。”夏窈肯定地回答，“大家都很喜歡你。”

“那是因為我女兒優秀。”秦問蕊甜蜜地捂住心口。

回教室的路上，不少老師和家長主動找秦問蕊聊天，多半是請教怎麽教育和跟孩子相處。

就連衡英的論壇也升起了家長會的熱帖：【號外號外！家長會現場直擊——沒人告訴我夏學霸的媽媽這麽漂亮啊！】

【保養得好好，會穿搭打扮，說話還溫柔，不像我媽的同齡人，像我的同齡人[狗頭]】

【她那條裙子和絲巾你們知道是哪個牌子的嗎？我小姨想入坑。】

【溫柔妍麗的大姐姐嗚嗚嗚，我爸媽如果是這樣的，我一定好好學習！】

【樓上媽見打，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想要個夏學霸一樣的女鵝】

【我跟你們都不一樣，我……】

大多數人只是班會無聊，上論壇亂侃。直到一條新發布的回帖奏響了不和諧音——

【什麽貴婦人，不就是個門店銷售】

【商業街XXX號品牌店，點名就能給你服務。笑容多廉價，只會給自己貼金。消費高了，恨不得給你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