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礦洞
第5章 礦洞
兩人在礦洞裏轉悠了三天。
倒不是曹肆誡帶錯了路,而是他們每每找到一個自以為隐蔽的出口,就發現外面駐守着殺手。顯然對方在掌控了聚鋒樓之後,沒有浪費裏面有關凜塵堡礦場的地形圖,早已部署妥當,把他們圍了起來。
守門的敵人不可怕,江故就能應付,可一旦他們沖出去,勢必會暴露行蹤,從而驚動廖振卡,那就等于是自投羅網了。因此不如暫時在洞裏待着,充其量遇上幾隊搜山的喽啰,憑借曹肆誡對礦洞的熟悉,陪這些人玩玩捉迷藏還是綽綽有餘的。
洞窟裏有幾處凝水潭,他們不至于渴死,但食物極其短缺,兩人铤而走險,在一處礦工駐點引開喽啰,找到少許幹糧,勉強能對付幾口,實在是杯水車薪。
江故看着還好些,曹肆誡腿上還帶傷,此時臉色慘白,已近虛脫。
又燃盡了一根火把。
曹肆誡新點了一根,火光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他們沿途搜羅了不少火把,此時手中還剩下四根備用。
江故問:“接下來往哪兒走?”
曹肆誡沒力氣了,拄着圓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背靠着石壁,閉上眼,在腦海中勾勒出還能嘗試的礦道路線。
半晌,他說:“沒辦法,只能走廢棄的礦洞了。”
“你确定他們不會駐守廢棄的礦洞洞口嗎?”
“聚鋒樓裏的歸檔很全,所有曹家開挖過的礦道都有記錄,無論是已廢棄t的還是剛勘探的。”曹肆誡睜開眼,看着黑黢黢的洞窟深處,“我說的廢棄礦洞,是在曹家建堡之前,山裏礦民自己挖的野道。”
那些礦道毫無規劃,路線崎岖難測,死路頗多,而且很不安全,十之八|九都有塌方,彼時年年都有許多礦民死在洞裏。後來曹家先祖買下礦山,只留下了幾條相對穩固的舊礦道開采,其餘的一律廢棄,有些命人封住了洞口,有些連他們也不知道在哪兒,只能置之不理。
江故颔首:“那就走吧。”
曹肆誡提醒:“跟凜塵堡的礦道不同,這些野道我也沒走過,可能很危險,我不能保證把你安全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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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不以為意:“來都來了,還能怎麽樣?聽天由命吧。”
***
兩人又走了小半天,在石壁上看到一個用木板封住的小洞口,就是這裏,連接着曹家礦道和一條舊時的野道。
江故拍碎了木板。
曹肆誡:“……”
江故:“……這麽小?”
這洞口十分狹窄,他這樣的成年男子只能趴着進去,就算是曹肆誡這樣的少年身形,也要蜷縮着才能鑽進去。
曹肆誡說:“我感覺這條路相對穩妥一些,要不你忍一忍?估計爬一段就寬敞了。”
江故嘀咕了一句:“早知道……”
“什麽?”曹肆誡沒聽清。
“沒什麽,爬就爬吧。”
兩人費勁地爬了一段路,終于來到了稍微寬敞的礦道中,重新點起了火把。
曹肆誡腿上的傷被磨破了,包紮的布條散落,上面浸出了鮮血和淡黃色的膿水,傷口有些潰爛,他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發冷。
扶着石壁坐下,他喘着氣抱怨:“這通道真長,我們爬了有一個時辰吧。”
“這兒沒日沒夜的,你的感覺做不得準,剛剛我們只爬了一炷香的時間。”江故舉起火把照着他,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你起了熱病,先歇會兒吧。”
“才一炷香?”曹肆誡難以置信,“我的感覺不準,你的感覺就準了嗎?”
雖然家裏是開礦的,但他從未連續這麽久待在洞裏不出去,剛進來那會兒他還能估算出大概是什麽時辰,漸漸的他就不知晝夜了,要按照他的感覺來說,他們已經在洞裏過了半個月了,但江故告訴他才不到四天。
他不知道江故為何那麽篤定。
江故坐到他旁邊,撕下自己的衣擺,給他重新包紮了傷口,随意聊着:“我用自己的脈動計時,準得很。”
曹肆誡的意識逐漸迷糊:“還能這樣嗎?我不信……你總不會時時刻刻都在數脈動吧?再說了,又是殺人又是鑽洞……脈象不是忽快忽慢嗎?”
“我的脈象很穩,不會輕易變化。”
“你趁我糊塗,唬我的吧。”
“不信你給我把把脈。”
聞言,曹肆誡伸手搭在他的腕上,靜靜感受着那有力的搏動。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正如江故所說,他的脈象很穩,穩得像是精确的滴漏,穩得像是一顆可以依靠的心。
曹肆誡閉上眼,終于睡熟了。
這些天來,起初他偶爾入睡,總是被夢驚醒,之後越發疲憊,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忍着悲憤拖着傷腿,一直強撐到現在。
江故把那根被當成拐杖的圓棍收在腰間,等了一會兒,等這孩子的呼吸漸漸平緩,起身把他背了起來。
曹肆誡無意識地掙紮了下,江故去扶,被他再次握住了手腕。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曹肆誡怎麽也不肯放開。
為了行動方便,江故丢棄了火把,本來他也不需要這種東西照明,就這樣背着人一步步走進廢棄礦坑的黑暗中。
其間他們遇到了一次塌方,好在江故身手敏捷,帶着曹肆誡躲過了。
因吸入了許多塵土,曹肆誡不住嗆咳。他渾身滾燙,趴在江故背後越發迷糊了,呢喃着一會兒喊他爹,一會兒喊他娘,好不容易清醒了點,總算想起了他是誰。
“江故,”他小聲說,“你怎麽不點火把。”
“火把燒完了。”
“那你看得見麽?你認得路?”
“我說了,我不是瞎子。”
曹肆誡:“……”這已經不是瞎不瞎的問題了,在這種環境裏探路,眼神也太好了吧!他想反駁他,可實在沒什麽力氣。
江故托着他的大腿,往上擡了擡:“快了,我們能出去。”
“嗯。”曹肆誡把腦袋擱在他頸窩,安心昏迷。
或許是因為眼下別無選擇,他對這個驟然闖入的陌生人,竟産生了一點點信任。
***
曹肆誡再睜眼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洞外了。
這是淘沙河谷裏的一處縫隙,距離凜塵堡已有二十多裏地,那些殺手們果然不知道這處礦洞,沒有派人來駐守。
外面在下雪,封寒城入冬了。
見他醒了,江故就着雪水,給他喂了最後一小撮碎面餅。
曹肆誡艱難地咽了。
他知道,這人把僅有的食物全都留給了自己。
這是曹家被屠後的第六天,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江湖。
江故繼續背着曹肆誡,在雪地裏踏出深深的腳印。
曹肆誡迷糊着問:“我們去哪兒?”
江故走得很穩:“先進城,給你看大夫。”
“去城裏?殺手會追上來吧?”曹肆誡漸漸緩過來,強撐着提醒,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脫離險境,又自己鑽進虎口。
“在這兒他們會追殺,進了城就不會了。”江故說,“他們總歸是克林國人,不敢明目張膽在稷夏生事。而且,他們的目的沒有達成,應該還有別的打算。”
“目的?”曹肆誡冷笑,“到底什麽目的,滅了我曹家滿門都沒達成?”
“這不是還沒滅完麽。”
“我……”那我還得跟他們說聲對不起咯?曹肆誡又給堵住了,哪有這麽說話的,這人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嗎!
算了,氣出病來無人替。
不知是不是幸運,這一路上沒再遇到殺手,他們順利來到了城裏的醫館。
大夫見到他們十分驚訝:“曹家少爺,你、你還活着!”
曹肆誡道:“嗯,命硬,閻王不收。”
大夫給他的腿傷清理上藥,另外開了個清熱解毒的方子,準備讓藥童抓藥。
一旁的江故接過藥方看了眼:“再加一味血竭,一味黃芩。”
藥童看看自家師父。
大夫想了想:“也可,見效快,就是猛了些,年輕人應當受得住,加上也無妨。”他問江故,“閣下也懂醫術?”
江故點頭:“略懂。”
少頃,藥童送了藥來,江故看向曹肆誡。
曹肆誡:“??”
江故:“??”
大夫:“……”
藥童:“不會吧不會吧,你們不會沒錢吧?”
最後還是大夫打了圓場,看在曹家信譽極好的份上,給曹肆誡賒了賬。
離開醫館後,曹肆誡質問江故:“你出門不帶錢?”
江故反問:“你一個大少爺身上也沒錢?”
曹肆誡解釋:“我錢袋早不知掉哪兒了!”
江故:“我也是。”
兩人說着在沁春客棧門口站定。
曹肆誡:“……”
江故:“要不繼續借你的臉賒賬?”
***
曹肆誡在沁春客棧畫押了一張欠條,給兩人換來了暫時歇腳的地方。
草草安頓下來,曹肆誡思忖:“我覺得,既然那些殺手沒達到目的,就算他們不急着殺我,也很快會跟過來的。”
江故卻道:“無妨,未必是殺手先找上門。”
“嗯?”
“好餓,下樓吃飯。”
到了樓下,江故自顧自點了一桌子菜,給曹肆誡分了碗粥。
“我賒的銀子,就給我吃這個?”曹肆誡翻白眼。
“餓了這麽些天,驟然進食太多葷腥油膩,腸胃吃不消。”
“你不也是嗎?你比我餓了更久吧,憑什麽能吃這麽多好肉好菜!”
“放心,我底子好,吃再多也沒事。你帶傷還體虛,吃這個好克化。”江故給他攪了攪粥,“看,有雞絲的。”
兩人都餓狠了,拌着嘴就呼啦啦吃了起來,對周遭的指指點點和小聲議論恍若未聞。
曹肆誡從進城的那一刻起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凜塵堡畢竟是封寒城最響當當的世家,如今一夜之間被血洗,只留下曹肆誡這唯一的幸存者,怎能不教人好奇——
是什麽人做的?為什麽要滅掉曹家滿門?其中牽扯到什麽秘辛?
他身邊的蒙眼男子又是什麽來歷?是他救了曹家少主?
衆人滿腹疑問,卻無一人敢上前摻和。
曹肆誡很快吃完了粥,覺得身上暖了不少,隐隐有些犯困。
江故才吃了一半,忽然擡頭對他說:“別發愣了,尋你的人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十幾個人沖了進來,都快把客棧大堂塞滿了。
領頭的中年男子須發油亮,踉跄着走向他們這桌,臉上涕淚橫流:“肆兒!”
咻——江故喝了口雞湯。
客棧小二火速給其他食客上了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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